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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茵茵前脚刚走,凤仪宫便落了锁。
沈昭昭日日殷勤,堂堂沈家大小姐做着身边宫女侍从做的事情,伺候魏皇后就寝。
此刻,魏婉莹已经卸下了钗环,一头长发披在腰间,正闭着眼睛享受着沈昭昭给她做的按摩,松弛松弛太阳穴。
魏婉莹淡声道:“听说今日皇上没有早朝,众位大臣在宣武殿外边候着皇上直到午时也没见着面。”
沈昭昭一愣:“啊,皇上睡过头了吗?”
魏婉莹睁开眼睛,看着铜镜里沈昭昭那双清澈愚蠢的大眼睛,心底就是气:
“你怎么能问出这么没水准的问题?
皇上怎么可能是因为睡过头,天元宫那么多宫人,都睡过头了吗,都不要脑袋了吗?”
沈昭昭低下头:“哦……好像也是。”
魏婉莹继续道:“大臣们派人去天元宫寻皇上,都没见着人,同时消失的,还有中书令鹤兰因。”
沈昭昭压根不知道魏婉莹要说什么,但是也不敢轻易接嘴了,只能默默听着。
魏婉莹:“本宫派人去打听了,皇上那边倒是没有打听个什么出来,就是太医院那边有了些消息。”
沈昭昭回:“什么消息?”
魏婉莹狭长的吊梢眼一沉:“太医院今日出了堕胎药的方子。”
沈昭昭指尖忽的从魏婉莹的太阳穴边停了下来,瞪大眼睛:“后宫中有娘娘有孕了。”
魏婉莹终是忍不住的转过身,仰起头瞪着她:
“沈昭昭,在本宫身边做事,不是花体力,而是动脑子!后宫有嫔妃怀孕,皇上下堕胎药做什么!”
她真的要被沈昭昭给气死了,这人的脑袋远不如从前的江云娆,
只是江云娆有聪明的脑子却又不肯为她所用,想及此处,更气了。
沈昭昭见魏婉莹生气,赶忙的提起裙摆跪了下去:“臣女知错了,臣女以后一定多看看书。”
魏婉莹起身走到凤榻便坐下:
“本宫又派人去查了宫门出入记录,皇上是半夜出的宫门,今日清晨回的宫。
整整一日不见人,大周中书令也同时消失,而且到了夜里还向太医院要了一份堕胎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沈昭昭:“奇怪。”
魏婉莹翻了翻白眼:“婵娟,你来说。”
婵娟站在凤榻一边,凝神思考道:“奴婢觉得,是那位,但出了意外。”
魏婉莹一掌拍在床沿:“本宫就知道,江云娆那个狐狸精还活着。”
不过她随即就笑了出来:“定是在宫外出了意外,被人玷污了身子有孕了,呵,皇上在铲除孽种呢。”
沈昭昭摸摸脑袋,一句话都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啊……”
魏婉莹不再搭理沈昭昭,只是与婵娟对视了一眼:“都这个地步了,皇上难道还要留着她?”
婵娟摇摇头:“奴婢不知,许是娴婉仪又有什么狐媚招数吧。”
魏婉莹眼睛转了转,心下不似从前这般担忧,毕竟有堕胎药这个事情在,她淡声道:
“不急,先派人去探探消息,看看这一次江云娆与皇上是到哪一种地步。”
她闭上眼睛许久,虽感觉自己睡了过去,可又有感觉没睡。
噩梦连连,梦见江云娆回来知道了一切,知道了是她放的火,
她求着皇帝夺了自己的后位,还掀开了大皇子的身世之谜,魏家三族被砍头,
她夜里猛然惊醒,还好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凤仪宫中的宫灯早就熄了,可宫中那座最巍峨壮丽的宫殿却一直灯火通明,似黑夜里熊熊燃烧的火球。
裴琰那身白日里穿的黑袍直到晚上都没换下,袍摆之下起了不少折痕。
如墨膏发之上的飞龙金冠在琉璃盏之下依旧金光耀眼,金冠上那颗墨蓝色的宝石正折射出一抹幽沉暗光来。
裴琰狭长飞挑的凤眼被戾气包裹着,寒光凌厉:“绝食抗议?”
身边的人回他,说送入密室里的膳食,江云娆是一筷子都没动。
裴琰觉得自己十分可笑,都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他还在管她有没有用膳。
江云娆站在天元宫侧殿的香炉旁,袅袅青烟,那散出的龙涎香令她有些胸闷。
从鹤府出来到现在,别说用膳了,她连一口水都没喝过,她不敢。
是以她玉容苍白憔悴,卷翘的凤睫投射下来一扇暗影:“皇上好久放我走?”
裴琰缓缓起身从榻边走了过来,橙黄的宫灯映射着他锋利冷峻的眉眼,语声不快不慢,格外平和:“你死了的时候。”
江云娆呼吸一滞,乌眸疲惫了下来:
“事到如今,我已无颜面再见皇上。皇上难道不能看在我曾经救过你一命的份上,放我离开吗?”
裴琰带有薄茧的手掌掐住她纤细凝白的玉颈尚未用力,就像是是欣赏掌中猎物一般。
帝王双眸含着血色,那目光嗜血阴狠起来:“又不是你的错,你走什么?”
江云娆大脑短暂空白,她险些没有反应过来,裴琰这是自己跟自己过去了?
可他的眼神里,分明没有。她低声试探的说道:
“谢皇上理解,但按照世俗礼法,森严宫规,我已是不洁之身,无法再侍奉君王左右。”
裴琰笑了笑,虽然他笑意温和,可透出来的却是杀意凌烈:“那你是真爱上他了?”
江云娆:“嗯。”
裴琰:“为了他,你什么都愿意做?”
江云娆:“嗯。”
裴琰唇角弧度又深了几分:“那就好。”他抬了手臂:“将东西拿上来。”
李文年将从盒子里将药给拿了出来,裴琰伸手接过,掐着江云娆的脖子凑了过来:
“喝它了,朕从此,便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否则,朕即刻弄死鹤兰因。”
江云娆大惊,浑身的骨头都在微微颤栗,散发寒意:“这……这是堕胎药?”
裴琰:“朕要你留在朕的身边,自然要弄死这个孽种。”
江云娆双腿发软,裴琰完全没有按照自己的猜想结果在行事。
她与鹤兰因都坚定的认为,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裴琰身为皇帝,肯定是不会要自己的了。
可她俨然没有想到,裴琰根本就没有放手的意思,他到底还要忍到什么份儿上?
他到底还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她甚至是不解,再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裴琰,寻常男子遇见这样的事情都会立马放弃,可裴琰此刻到底在想什么,在留念什么?
裴琰晃了晃手中的药碗,江云娆立马回了神,他要弄死自己腹中的孩子,可是这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裴琰是不是在逼自己,他是不是还是不相信她与鹤兰因的话,他在诈自己说出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