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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敬老院出来,日头都快落了,西边半个天都是金黄的余晖,几缕斜阳从镶着金光的云彩边上透出来,映在小镇低矮的檐角瓦砾上,这样秋日的黄昏,小镇依然温暖。
“妈妈,快看呢!”开心还在兴奋的状态,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西边的天空喊着,“那是不是西天如来佛祖!哇,我看见神仙啦!”
蓁蓁顺着开心的小手望去,一片厚厚的云朵遮住了落日,光线都是从云朵后面射出来的,还真有点光芒万丈的感觉,尤其是中间那片云,像极了寺庙里的佛像。
她用手揉了揉开心的发顶,笑着说:“只有幸运的人才能看见佛祖,我们开心真是个幸运的宝宝呢!”
“真的吗?”开心漆黑的眼睛瞪得晶晶亮,充满期待地望着妈妈,希望得到她的再次确认,蓁蓁没让她失望,弯下腰望着她的眼睛,肯定地点了点头。
开心没有兴奋地又蹦又跳,而是用软软的小手捧住蓁蓁的脸,又用脑门顶了顶她的,极其认真地说:
“妈妈,我把我的幸运传给你,这样,你就是幸运的妈妈啦!”小孩的心灵稚嫩纯洁,却也敏感,她早就发现自己跟别的小朋友不一样了。
蓁蓁亲了亲开心的脸蛋表示感谢,她马上又兴奋起来啦,央求着蓁蓁要站在电动车前面的踏板上,路程不远,蓁蓁同意了她的要求,并表示下不为例,话还没说完,她就跳到踏板上等着了。
一路上听着小家伙的各种奇奇怪怪的歌声,拐进西街,远远地就看到超市的林淑芬从南北大街方向走过来,开心立即大声喊道:
“淑芬阿姨,淑芬阿姨,我看见神仙啦!”
林淑芬听到小开心的声音,脸上堆满了笑容,正想抬手打招呼,忽然想到手上拎的购物袋,立即背着手藏到了身后。
蓁蓁的小电驴已经到了跟前,开心早就看到了淑芬阿姨身后藏的东西,张口问道:“淑芬阿姨,你也买了彩虹蛋糕吗?”
安琪烘焙坊的购物袋颜色抢眼,标识清晰,小开心在放学的路上就看见许多人拎着,早就认清楚了。而且她对那些花花绿绿的点心仍然念念不忘,自作主张地认为大家都喜欢彩虹蛋糕。
“嗐,”林淑芬也不掖着藏着了,她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举动,蓁蓁又不是小气的人,“我家媳妇这几天没胃口,我看它家点心挺丰富的,就挑几包回去给她改改味!”
她凑到蓁蓁耳边压着声说:“她刚怀上,正害喜呢,我能不上紧地伺候着吗?”
“这真是大喜事啊!”林淑芬脸上都笑开花啦,蓁蓁也跟着高兴,“我赶明烤些乳酪蛋糕您带回去给她试试,口味酸酸的,我怀孕的时候最爱吃这种蛋糕,而且还能补钙!”
“那太好了!”林淑芬兴奋地恨不得抱着蓁蓁亲一口,她这些天变着法的做饭,可是都不合胃口,她就怕儿媳吃不下去饭,怀相不好。安琪烘焙坊的甜点看着诱人,可是吃起来也腻,她刚刚尝过,就怕儿媳也吃不下。
天慢慢黑了下来,小玉也下班了,蓁蓁从店门后面抽出一个带钩子的竿子,准备拉下卷帘门打烊。她身材不够高,特意弄了这个,勾住卷帘门底下的铁环,往下一拉就可以了。
刚拉下一半,就见一只大手从外面伸了进来,抵住了下降的卷帘门。蓁蓁弯下腰往外面看,那人也弯下了腰,他个头高,只能曲着腿,感觉有些费力。
“阿诚,怎么是你啊!”阿诚是强子的朋友,强子就是开怀和开心的爸爸。
“蓁蓁,好久不见!我来看看开怀和开心!”他裂开嘴笑得过于灿烂,露出两排白牙,配上他趴在地上的姿势,真像一只憨直的大型犬类。
他的话音还未落,蓁蓁后面伸出两颗小脑袋,趴在降了一大半的卷帘门下面打招呼:
“阿诚叔叔好!”声音里都透着惊喜,阿诚叔叔经常过来看他们,还喜欢陪他们玩,已经被他们纳入最受欢迎的客人行列了。
开心个头小,一猫腰,直接从门洞下面钻了出去,扑到阿诚身上,阿诚正半躬着身子,幸好力气比较大,两只手掐着她的胳肢窝,把她拎了起来举过头顶,开心“咯咯”地大声笑起来。
蓁蓁把拉到一半的卷帘门推上去,开怀跟着她一起站在门口,看着开心在阿诚叔叔肩上笑得有些张扬,非常羡慕,却又不好意思也爬到他的肩膀上去,他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
街道上的店铺都陆陆续续打烊了,有不少熟人经过,扭着头往这边张望,临近的几户住家店铺,也有人从二楼窗户探出的头,都是热情又八卦的邻居。
阿诚经常过来看开怀和开心,但是都是白天过来,有时候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一天再送回来,她对他非常放心也非常感激。
林姐曾偷偷问过她跟阿诚是什么关系,其实还真说不清楚,反正怎么说,都扯不到男女朋友关系。
她和阿诚认识快十年了。那时候他跟强子两人搭档,到处给人打零工,赶上蓁蓁打工的蛋糕店门头改造,工程量不大,被他们两人给包下了。
那时候蓁蓁刚刚高中毕业,在蛋糕店做学徒,年龄又小,学历又不高,拿着最低的工资,做着最多的活计,对一切都诚惶诚恐,小心翼翼。
阿诚和强子都是二十出头的年龄,正是热血的时候,尤其是强子,看不惯蓁蓁总被欺负,经常在店里为蓁蓁出头,一来二去,他们三个一起被老板扫地出门了。
蛋糕店是私人老板,正式员工工资太高,她舍不得花那个钱,所以就以招学徒的幌子压榨刚入社会的小姑娘,真实的本领一点也不传授。
蓁蓁没了工作,就跟着阿诚和强子一起干。在工地上给他们打杂,买饭、买水、整理工具、记录进出账,这些都成了她的工作,做完工分钱的时候,也总有她的一份。
后来,她跟强子好上了,专门负责他们的后勤工作,他们的工程也越接越大,钱也越赚越多,强子看准时机,在平江新区买了一套房子,跟蓁蓁领了证。
那时候,房地产真的是能让人一夜暴富的行业,他们接到一个新开发小区的大活,就翻了身,正式成立了建筑公司。强子负责接洽业务,阿诚负责现场管理,工程一个接着一个地做了起来,人也越来越忙。
蓁蓁那时候也忙,开怀和开心相继出生,都是她一个人照料,自顾不暇,也忽略了强子,后来才发现,他竟然忙到经常不回家的地步。倒是阿诚,偶尔过来帮个忙,带孩子打个针,陪孩子玩,偶尔也蹭顿饭才离开。
他一直记得三人一起创业的情谊,所以对她多有照顾,哪怕她跟强子已经离婚,他们却还是朋友,一起奋斗过的人,都值得珍重一辈子。
开怀和开心显然非常高兴,迫不及待地拉着阿诚进了后面的院子,或许是父爱的缺失,他们非常信赖阿诚。蓁蓁也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喜欢孩子,强子和蓁蓁的爸爸对孩子就没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