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那模糊的肩膀(2)

冬至o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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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三月份的樱花是羞赧怯意的,那么现在四月里的樱花就如同热情洋溢的少年,它们花团锦簇,争先恐后的拥挤在枝头树梢,微风拂过时在碧空如洗的天空下漫天飞舞着,为世界上任何一处空白的角落都渲染上浪漫的颜色。

    冬至漫无目的的穿梭在一条林间小道上,成片的杉树高耸入云,路边两旁的樱花树上落英缤纷,片片掉落的花瓣把道路都铺垫成了粉色,美不胜收。但她此时心里有丝丝焦虑——她迷路了……

    昨晚回家之后翻来覆去的想着汪研他们说的话,心里始终隐隐约约有种放不下的东西。

    不甘心,始终是不甘心。

    没关系,冬至想着,就算没有人陪,就算是一个人,樱花是可以看的!八鹤湖也肯定可以找到的!于是中午打完工回家的途中她心一横,没有走以往每天的固定路线,而是顺着记忆里的方向沿着小路上了山,她记得那天先是在路边看见一个加油站,然后在半山腰有一个汽车快餐店,下来的时候是一片杉树林,山脚下就是八鹤湖。

    但是她已经转了好久了,别说八鹤湖了,加油站和快餐店她都没找到,倒是半路遇见一个有着浓重大阪口音的老奶奶,两个人在一片樱花树下你比我画的聊了半天家常。

    告别之后冬至一个人又在山路上横冲直撞,眼看暮色降临,她也彻底的失去了方向,像个没头苍蝇一般东一头,西一头。

    反正八鹤湖是肯定找不到了,冬至苦笑着自嘲道,现在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都是问题嘞。

    小镇不比都市那般喧闹,到了晚上基本路上都看不到什么人,昏暗的路灯勉强能照亮道路,冬至在一个路口来回张望,反复确认着,明明好像走过这里,怎么又出来了一个,挠了挠后脑勺,随便选了个方向决定再碰一次运气。

    田垣站在垃圾箱旁边,刚丢完垃圾,点了根烟还没抽完,远远看见一个人,身影有点熟悉,近一点了发现是冬至,心下欢喜,马上掐灭了烟,迎了上去。

    冬至抬头看见他的时候甚至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走了这么长时间终于遇着救星了,这反应让田垣意外了一下,但还是很高兴的。

    冬至开心的看着田垣:“你好,你在这,那就说明,这里还是東金?”

    田垣一愣,不确定冬至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冬至说完发觉自己刚刚似乎说的不太通顺,手指按压着干涩的嘴唇想了想又抬起头,双眸清明透彻的看着田垣,说:“唔,不是,我是说……我还在東金?”

    “哈?”田垣扬起眉毛,略一思索后想是想确定什么,轻轻往冬至身前靠过去,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冬至一愣,这距离似乎有点太近了,她甚至可以闻到他刚吸完烟后呼出的鼻息,本能的想要往后躲开,刚一动念头,田垣像是早就料到了似的,伸手握住了她抓着车把的手,又往她靠近了些,近到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嘴唇上面那颗俏皮的黑痣,歪下头,昏暗的灯光下仔细的打量着冬至。

    田垣身上淡淡的烟味儿似有若无的飘过来,手背上有他温热的触感,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冬至措手不及,睁大了眼睛,一时竟忘了要把手抽出来,不过好在这过近的接触并没有持续太久。

    田垣认真的闻了又闻之后站直身体,小声说道:“也没酒味儿啊……”认真的端详着冬至,心里疑惑:既然没有喝酒那怎么说话让人有点听不懂呢?

    冬至尴尬的摸着自己的鼻子,自己问的问题确实没头没脑,也怪不得田垣觉得她喝多了,假装镇定问道:“能麻烦你帮我指一下市役所的方向吗?”知道了市役所那就知道回家的方向了。

    “市役所?”田垣纳闷,这么晚了市役所肯定早就关门了,去市役所干吗呢?但看冬至表情又不像开玩笑。

    他这一丝迟疑,冬至理解成了:我也不太清楚。又说道:“唔……那,那你知道李琦家的方向嘛?大概的方向就可以。”田垣和他们经常一起打游戏,应该是知道李琦家的,找到李琦家的话也可以顺着找到自己住的公寓的方向在哪里。

    话一出口田垣不易察觉的微微皱起了眉毛,这么晚了去李琦家?

    “李琦家?”

    “或、或者……超市也可以……”冬至焦躁的想着,哪都不知道?该不会他也是路痴吧?

    田垣的疑惑全都写在了脸上:“你到底想去哪里?”

    “我……我想回家……”冬至有点为难地说道:“但是……转向了,不知道这是哪……”

    田垣一听心里不禁被冬至这迷糊又逞强的样子逗乐了,但看冬至一副超级为难的样子,又憋了回去,说道:“那你直说啊,我送你就是了。”

    “不用不用!”冬至一听忙不迭的摇头:“那样太麻烦你了,只要给我指一下大概方向就可以了。”

    田垣假装苦恼的看着黑魆魆的路口“啧”了一声,说道:“恐怕不行啊,因为这里离你家挺远的,只是指一下的话你根本就找不到的!”

    “啊!是么?”冬至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信以为真:“那……那……”

    “没关系,我送你回去,我刚好知道一条近路,就是说起来有点复杂,所以跟着我就对了。”田垣说完让冬至等他一下,三步并成两步冲进房间,没一会身上套了个外套,甩着一串钥匙出来了,示意冬至可以走了。

    “你不认路吗?”田垣问冬至。

    “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搞不清方向。而且我觉得建筑都好像啊!所以特别佩服看着地图就行找到目的地的人。”

    “我可以哦。”田垣得意的说道:“我认路很厉害的,如果你以后想去哪里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

    冬至闻言一愣,似乎有人说过和这一模一样的话,神色一暗说道:“谢谢,不用了。”

    “没关系没关系,女孩子很多都不认路,这没什么的。”田垣看她这样,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了一下,又说:“但是啊,这是你的弱点,千万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哦。会被坏人利用!”

    冬至觉得田垣说得夸张,但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在路口静静伫立等着红路灯,冬至抬头看向星河,目光在夜空中搜寻了一下,说道:“好奇怪……”

    田垣看了看星空,又看了看冬至,不明白她说的奇怪是哪里奇怪。

    “那个星座……”冬至抬手指着:“猎户座,那个星座原本不是在那个方向的。而且,变暗了。”

    田垣看着冬至明显消瘦下去的两颊,此时正一脸恍然若失的样子,开口轻声解释道:“猎户座是冬天的星座。”

    “冬天的星座?”冬至回过神来,明亮的眸子注视着田垣:“星座还分季节?”

    “唔!”田垣伸手指向星空,给冬至解释着:“猎户座自东南方升起,由西南方落下,现在已经四月了,越是到了夏天,在北半球就越是难看到,因为那时候猎户座和太阳、地球成同一直线,太阳在最中间,猎户座就会被太阳强烈的光芒遮挡住。”

    冬至点着头,田垣被她略带崇拜的眼神看的心情不错,继续说道:“不过到了秋天,猎户座又会渐渐变得明显,最佳观测期大概在一月份的时候。你……喜欢猎户座?”

    冬至一愣,低头跨上自行车,腿微一用力,说道:“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田垣追随着冬至的身影跟了上去:“你是什么星座?”

    “双子座。”

    “双子座。”田垣点了点头,冬至的性格确实很符合双子座:“你篮球打得很好,下次一起玩的时候还能来吗?”

    “可以,随时叫我。”

    田垣笑着,又问道:“你喜欢听谁的歌?”

    “挺多的。”冬至回答:“我听的歌比较杂,都会唱几句,但是都唱不全。”

    “喜欢吃什么?”田垣继续问道。

    “拉面,因为有汤,我喜欢喝汤。”

    “啊,和我一样,我也喜欢喝汤。你喜欢冬天还是夏天?”

    “夏天。”

    “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

    田垣闻言突然没了声音——前一天几人在超市的偶遇,孟华年和林梦琪讨论着窗帘的颜色,天蓝色和淡紫色选哪个……

    冬至转头看他,前一秒还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怎么突然没了声音。

    半晌田垣说道:“别喜欢蓝色了好不好,蓝色不适合你。”

    冬至好奇的歪着头看他,蓝色不适合自己吗?自己好像除了牛仔裤也没有其他的蓝色衣服吧。

    “喜欢红色吧。”田垣想了想:“你适合红色,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特别适合红色!”

    “第一次见面?”冬至回忆着:“打篮球的时候?”

    “不是,那都认识好久了,好好想。”田垣不满的皱起了眉头,一改往日温润的做派。

    “唔?”冬至认真的又想了想:“开学式?”开学式上的时候被他撞掉了西瓜,那时认识的田垣,但后来好像由于听见程丹倒闲话,所以没能过多交流,不过那时候自己也没穿红色啊。

    “不是哦。”听到她这样说田垣,舒缓了眉头,但还是否定道:“不是那次,再想想。”

    冬至仔细的回忆着,就是那次吧,再往前难道是在国内的时候?那不可能,田垣是上海人,自己是山东人,怎么可能见过面。

    “到了。”田垣说。

    冬至抬起头,果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门口。

    “回去吧。”田垣示意冬至赶紧上楼。

    “等等!”冬至刚走过几个台阶,田垣突然又叫住了她:“周末樱花祭,到时候,你有时间吗?可以一起看樱花吗?”

    冬至一愣。

    田垣看出她的迟疑,以为她在为难,又赶紧说:“别误会,还有别人,还有我们一起的其他几个人,不是只有我们俩。”

    “好。”冬至说,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扬起。

    看着冬至消失在楼梯转角,田垣开心的推着自行车往回走,不由得的吹起了口哨,暗暗决定:这次,一定要把握住你!

    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看到明朗的夜空,在星星点点的点缀下原本是一副静谧舒适的画面,冬至看着又失眠了,数了无数遍星星都还是睡不着,静静的盯着猎户座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大四边形中间三颗星连成一条线,耳边还能清晰地听见孟华年的声音:那是猎户座,如果以后再有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就抬头看看他,他会守护你……如果我不在的话。

    那是有一次两个人做完兼职走在路上的时候孟华年说的,田野郊区有片竹林,那段路上一个路灯都没有,自行车昏暗的车灯只能照亮两三米远的距离,孟华年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扶起帽子,一本正经地说着:没有啊,我没有害怕啊,只是这样的话比较有安全感。

    孟华年哑然失笑,抬起手臂修长的手指一伸,指了指天空南面沉浸在银河中的一个星座对冬至说:“那是猎户座,看见了么。如果以后再有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就抬头看看他,他会守护你……如果……我不在的话。”

    每个字都记得啊……冬至烦躁的拉起被子蒙住头,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