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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风诧异地望着她,微微皱眉,似是有些不解地问道:“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苏浅浅做了个鬼脸:“你猜?”边说着,苏浅浅边举步朝着破庙的方向前行。
沈青风煞有介事地想了想:“难不成是碧儿探听到的,然后告诉你的?”苏浅浅撇撇嘴,不满地说:“难不成离开了别人,我自己就不能做成一些事情吗?”
沈青风似是不敢置信地说道:“别告诉我这是你跟踪乞丐一路来到了这里,所以才发现的。”
苏浅浅朝天翻了个白眼:“干嘛要用‘跟踪’那样难听的字眼,我不是跟踪,我是光明正大随着一个男孩儿来到了这里。”说道这儿,苏浅浅的神情有些感伤。
“正如你所说,这里很多没有毛病,分明能自食其力的人却还是选择了讨饭,据他们所说,并非是不愿意去干活养活自己。四肢健全,能养活自己那是本事,谁也不愿意被他人蔑视,小瞧了去。”
“可是京城的活计都是被各种组织给垄断了的,他们手底下都有自己固定的干活的人,领头的负责包揽活计,而那些手底下的干活的,只负责苦力。工钱的话,则是负责揽活的包工头拿的多,那些苦力者拿的少。”
沈青风纳闷儿了,不禁问道:“那既然有组织,有人带领,这些手脚健全的乞丐为什么不去加入他们的组织,从包工头的角度来看,他们应该来者不拒,只要身强力壮的话,对他们包揽更多的活计是有好处的。”
苏浅浅哭丧着脸,摇了摇头:“包工头的压榨是你所不能想象的,活计做少了,挨打的是干活的,活计做多了,捞油水最多的是包工头的。干活的,永远是干的最多,却是拿的最少的人。”
苏浅浅的目光望着破庙的方向叹了口气:“很多人因为长时间辛苦劳作,那点儿挣得的血汗钱只是勉强够得温饱,看病什么的,想都不敢想。”
“所以,有些人迫于生活的压力想要反抗,和包工头争论抗议,结果,还是免不了一顿毒打。打死了,就说是工伤所致,官府心里都明白这些事情,但是不会追究。想必,那些官员也是从包工头那里得到了不少好处吧。”
苏浅浅的神情里带了几分凄凉,眼圈开始泛红。
“他们那些不甘于在包工头手底下受气的人们,从此就被列入了黑名单,其他的包工头也照旧不会录用他们,因为嫌弃他们的性子太烈,不好管教。所以现在他们的境况就是,自己找活找不到,因为没有人会给,都被包揽给了包工头,不找就没得吃,迫不得已只能讨饭。”
沈青风听完苏浅浅的讲述,点点头,看着苏浅浅满是心酸的泪水在脸上肆意,他心中一动,伸手将苏浅浅揽入怀里,轻声道:“别担心,他们的事情,终究还是会有人解决的。”
苏浅浅心中明了沈青风的意思。饶是现在的皇上解决不了,待他百年之后,新登基的皇上也会逐步改善这些不足,以及铲除朝廷当中的这些恶霸和贪赃枉法之徒。
“但愿如此吧。”苏浅浅只能这样说。
她没有要让沈青风入仕的想法,也不想他参与朝堂之上的过多事宜。
一方面是因为看出来,沈青风本身就并非是个甘愿忍受被他人束缚的人,对朝堂上的事情也丝毫不感兴趣,更枉谈为朝廷做事。
另一方面,苏浅浅自身也同样不愿意卷入朝堂上的纷争之中。
单单是一个皇家宴会便可窥一斑,男子为了权势和地位,女子为了争夺男子的宠爱,或者沦为权利强强联手的牺牲品,想想,这些人看上去外表华丽,生活奢靡,但是命运,不见得比这些乞丐好到哪里去。
各有各的苦楚,各有各的命数,苏浅浅,承认自己是个既可怜天下苦命人,又没有那么大的雄心抱负为天下苦命人讨公道。
“这里,应该有很多的外乡人吧?”
正在苏浅浅责备自己胸无大志的时候,沈青风望着破庙的方向忽然开口问道。
苏浅浅微微一怔,她没有对沈青风说过啊。
“你怎么知道?”
沈青风一脸正色道:“你刚刚说包工头手底下有些人因为干活少,或者争论工钱少被打,死伤不少,所以我猜想,这些包工头要想垄断京城里面大大小小的活计,并且不断找人替换这些死伤的人,必定要重新招人。而京城里面的这些壮劳力差不多都被招去了,少数的也因为晓得其中的厉害关系而宁可选择在外乡讨个活计,也不会留在京城的包工头那里。”
“所以,包工头们没办法,只能去外地招人,为了招上人,他们必定要用高工钱来当作诱饵骗取这些百姓,只是真正到了京城,做主的还不是这些包工头们,他们这里那里的扣一点儿,到干活的工人们手里的,也不过是可怜巴巴的几个钱。然而这样一来,经过长时间的替更,外乡人应该来了不少。”
苏浅浅按照沈青风的想法继续说道:“所以,即便他们最后走上了抗争的道路,也因为没有攒下钱,或者没有像当初承诺的那样混个模样,觉得没有颜面回家,故此都留在了京城。最起码,京城相比其他地方,讨饭饿不死的机会比较大。因为有钱的人很多。”
沈青风补充一句:“可是没钱的人也不少。”
苏浅浅眉头紧皱:“这样恶性循环下去,真不知道楚澜国还能支撑多长时间!”苏浅浅的话难免有些愤世嫉俗的味道,也太过口无遮拦。
所幸,她是在沈青风面前所说。
沈青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们没有能力救国,但是我们有这个啊。”
说着,沈青风将手中的篮子向苏浅浅晃了晃。
“所以啊,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了,我们赶紧去给他们送吃的吧。”
苏浅浅看着沈青风难得不冰冷的面容,以及温柔的话语,还有脸上柔和的笑容,心中刚刚的阴霾消散了不少。随即,被苏清风拉着,朝破庙走去。
走了几步,沈青风微微侧了侧脸,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自从两人从清风客栈出来,沈青风一直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直到刚刚他和苏浅浅对话聊天,他感觉到那抹黑影就在自己身后。
看来对方似乎知道沈青风的底细,不然不会在距离那么远的地方进行跟踪监视。因为忌惮着沈青风的武功和感知四周的能力,故此才没有近距离的监视。
沈青风知道,他现在,再次被盯上了。
从他一路自清风山庄向京城赶路,葛书和葛画都感觉得到有人在身后紧紧尾随,随后到了清风客栈之后,第一天晚上便遭遇了刺客。不过,想来那个幕后指使的人并非想要沈青风的性命,不然,也不会派一个连苏浅浅这样一个女子都收拾不了的人进行行刺。
沈青风自带神医,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况且,清风山庄的张炳陆的医术,在江湖上那也是赫赫有名的,但他却并不轻易出手救人。除非,你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张炳陆曾经笑谈,他这一点是和沈庄主学的。
钱财珍宝,清风山庄有的是,张炳陆并不缺少。更何况,清风山庄有吃有喝,还能养老,他在那里也算是长老级别的人物,受人尊敬,要那么多的钱财也并无用处,想要什么清风山庄没有,何苦他要自己赚钱去获得?
故此,那夜刺客所留下的毒,虽说是致命的毒药,却是慢性的,留给了张炳陆诊治的时间。不得不说,这个幕后指使的人,最大的目的,只怕是在提醒沈青风,一旦踏入这京城之地,介入皇室之间,每天过的就是脖子悬在刀尖上的日子。
这到底是算恐吓,还是所谓的“好心”提醒,沈青风现在已经不关心了。因为他本来就无意于站在哪一方,帮衬着哪一方。
只是似乎那些对他感兴趣的人,并没有因为他的无意而打算放过他,这些派来监视他的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只可惜,太过低谷了他沈青风的能力。
苏浅浅侧过头,捕捉到沈青风脸上略有些阴冷的笑意,微微皱起眉头:“怎么了?”
苏浅浅看沈青风脸上的神情,有种恍然曾经见过的错觉,什么时候见过?想起来了,每当沈青风即将要杀人的时候,他的脸上就是这样一副神情!
苏浅浅身子一抖,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青风已经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护在了身后,随后他的手中好像有什么银光闪闪的东西迸发而出,想着苏浅浅刚刚所站的地方的左侧斜上方的树木茂盛处飞出。
远处的树上一声男子的闷哼,声音不大,可在这寂静无人的林子当中却是听得极为清晰。随后,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枝叶中渐渐显现出来,他的身子在枝杈间扭曲挣扎,看上去极为痛苦的样子,然后终于颓然落地。
“砰”的一声,地上的尘土和少许落叶被激起,翩然落于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