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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考虑留下来?”
一始,??少女好像没有听清这句话。
芳子也没有再重复,而是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米饭,低头去喝碗里剩余的汤。
“您刚才说……留下?”
半碗汤见底,??橘町枝突然出声。她的表情怔怔地,??显然哭的太厉害,大脑还没能从那种状态中回转过来。
“我记得你刚才说,‘为什么明要这么对我’,”芳子已经回到灶台前,把其余做好的寿司放进盘子里,??就像在说一件无可辩驳的真理,??“因为你没有信仰真正的明。”
橘町枝盯着碗底残余的一点调料:“真正的……神?”
“没错,??”芳子轻轻呼了口气,??“明真的存在,不过祂不庇护不信之人。对于虔诚信仰他的信徒,??尤其是那些不幸的人,??教主会亲自降下福祉的。”
“教主?”少女仿佛一个复读机。
芳子想了想,把一只手伸给她:“跟我到门口来。”
橘町枝:“……嗯。”
女人粗糙温热的手掌,握住了少女细腻如婴儿的皮肤。然后她牵着橘町枝,??走到小屋外面,示意对方转向村子的方向——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太阳还没有真正升起。芳子指了指村子中心的方向,??脸上是一种憧憬混杂宁静的表情:“就在那个地方,??是我们极乐教教主居住的寺庙。教主大人呢,??是能够聆听神明声音的之子。”
橘町枝观察着那个方向,??没有发表评论。
“你有没有过,长着七彩眼眸的人?”芳子显然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样一双奇妙的眼睛,??注视着你的时候、为了你的悲伤而落泪的时候,我就感觉啊,仿佛明也为了我的痛苦而哭泣。”
橘町枝看着她虔诚的模样,仿佛每一句话都出自本心。她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但是,子的话,能够被我这样的人所吗?”
“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客人。”芳子说,“外面宣扬这些的家伙,都是伪而已。真正的明应该像圣子一样,非常非常的温柔。他愿意聆听每一位信徒的哀痛,为他们流泪,并且愿意将一切的痛苦,转嫁到自己身上。”
“你到他就知道了,那位大人的长相啊……绝对是只有明才能拥有的模样。”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第一缕阳光从天边升起,光线几乎刺的人挣不眼睛。在这初升的旭日面前,橘町枝感觉女人抓着自己的手,骤然加重了力气:
“以,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我……”
“辛苦了,是在准备早饭吗?”下一秒,一个高挑的身影背对着日轮,向她们走了过来,“早上好,芳子小姐、还有津岛小姐。”
“……”
“……”
安比胜,那个昨天只和橘町枝说了一句话的男人,就这样微笑着出现了。明明昨天被橘町枝说了那种话,向她打招呼的时候,就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样。
“安、安比先早上好。”芳子瞬间回过来,抓着橘町枝的手骤然一松。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哎呀了一声:“抱歉,早餐马上就准备好了,请您先去餐厅的房间,稍一会儿!”
说完就干脆利落地转身,冲进了小屋着的门里。
橘町枝:“……”
少女站在原地,有那么两秒没反应过来。最后她终于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确实是她不认识的面孔。
“好像,不小心惊吓到芳子小姐了。”安比胜似乎有点尴尬,又低头看向橘町枝,张口想说什么。
然后他的表情微微变了,原本柔和的眉眼,隐约浮现出某种可怖的东西:“……怎么回?”
在足够明亮的光线下,少女的眼睛明显发红,巩膜残存着泪水刺激后的血丝。就像是被谁欺负过了一样。
面对这个问题,橘町枝却没有如他想象的给出回答。她猛地后退了两步,『露』出一副……惊疑不定、努力掩饰,然而完全藏不住恐惧的表情。
对上她完全陌的反应,安比胜——或者说,用咒灵伪装了长相的夏油杰——才突然回过来。
“……”
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插』在口袋里的手无声握紧了。几秒之后,努力『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问:
“抱歉,我有时候会忘掉距离感。如果你觉得冒犯的话,我会注意的。”
少女盯着他看了几秒,也不知道相信了没有,最后迟疑地点点头。
假的。
他想。
过去的二十多年人中,他有过一个没什么距离感的朋友。即使他们在三年前决裂,也能肯定地说出,那是自己曾经唯一的挚友。
那个人是这样的『性』格,但夏油杰本人,绝不属于这一种类型。
实际上,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橘町枝。
几个月前,她在路边留下的那行字,基于种种顾虑,被他在后来亲手抹掉了。
但是,那不长不短的一段片假名,从此就像刻在了他的大脑之中。
它们代替了纠缠他整整三年的梦魇,用似是而非的音节,在他的耳边反复回响。夏油杰一遍遍回想当天的每一幕,她的声音、说话的语气、微笑时脸上的表情。
他甚至在横滨的动『乱』结束之后,回到两人最初重逢的街道,重新走过一次。
然后越是重复……越感觉到了困『惑』。
三年。
如果说,谁最了解三年之后、如今的橘町枝,夏油杰没法给出一个答案。
但如果有人问他,谁最了解三年前的橘町枝?
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我。
他有这样的自信。就像在星浆体件发生之前,和五条悟宣称“我们是最强的”。
那是早在少年时代,基于能力、力量、对自身的定义而构建的认知,被谦逊的皮囊包裹,内核却是从来没有动摇过的自信。
近乎于傲慢。
夏油杰了解三年前的橘町枝,正因为这种了解,当他回想起重逢那天的分分秒秒,反而彻底的……不确定了起来。
被他当做幻觉的少女,站在街道的另一侧抬头看他。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咒力,甚至连猴……连普通人类那种程度的都没有。
在活人的范围内,他只在一个人那里感受过。
那个在苦夏尚未开始的时候,最早自称“猴子”的男人。
如果不是没有感觉到丝毫咒力,夏油杰绝不可能把一个活人当成幻觉。
而那一天结束之前,町枝带走了他的咒灵,轻易抹除了只属于他的术式契约。
太多的疑『惑』,太多茫然的想法,太多堆积到几乎吞没的情绪。面对死而复的女朋友,没人能体会夏油杰当时的情。
但是,从那天之后……就像在无穷尽的噩梦中惊醒,然后睡了个无梦的回笼觉。那些跗骨之蛆一般纠缠的幻觉,一夜之间,消散成梦境中的『露』水与泡影。
她活过来了。
他在入睡之前想。
她要来找我了。
他在抹掉头发上淋下的水珠时想。
她……真的会来找我吗?
他想。
几个月过去,夏油杰卧室的床头柜里,关于“夜蛾正道的远房亲戚、疑似咒高中人的私女、五条悟的学生、姓氏为平平无奇的‘橘’的少女”,书面的资料从最初的十几页,变成了厚厚一大摞。
作为显而易的知情者,五条悟或者夜蛾正道,并没有给她改名换姓的意思。原本在这之前,她也不是咒术界的人,当然查不到任何相关的线索。
再加上五条家的暗中诱导,对于真相一无知的咒术界高层,真的朝着“私女”的方向去了。
从目前的资料出发,要不是年龄实在对不上,他们八成以为五条悟英年早育。
哈。
穿着袈裟的男人坐在床边,看着手中的这页资料,忍不住半嘲半谑地笑出声来。
很快,他就重新收敛了表情。
不知道五条悟是怎么做到的,或者橘町枝身上真的发了什么。资料中记载的少女,不是一个看不到咒力的普通人,而是真正的咒术师。
虽然咒力的反馈较弱,但有没有祓除咒灵的能力,这一点绝对无法编撰。
夏油杰的手指捏在页边,紧贴着一张仰视角度的照片。虽然距离不算近,清晰度却足够,因此他能看到少女微笑着抬头,薄荷『色』的眼睛看着身边的人。
她的右耳嵌着一枚陌的耳钉,折『射』出有些刺眼的光芒。左边的耳垂空空如也,看起来连耳洞都没有了。
站在她旁边的人没有入镜,但夏油杰知道,那是悟。
町枝……
“枝、津岛小姐!”
少女元气满满的声音,打破了莫名凝滞的氛围。两人先后转头,看到卯野咲从旅社朝这边跑过来。
“这么早就起来了啊,”她努力用陌人的口吻说话,还好她『性』格本身就外向,自来熟的模样也不奇怪,“啊,芳子小姐——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芳子端着盛汤的砂锅,从屋子里走出来,此时微微一笑:“早餐已经快做好了,客人如果不介意的话,帮忙拿一下那个盘子可以吗?”
“没问题!”
橘町枝回过来:“我也来帮忙。”
夏油杰:“好,我去喊其他人。”
吃完早饭后,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起前往无名的庙宇。
妃英理留在了旅社,她原本就只是带这俩孩子出来的。于是剩下的五个人,初中的『毛』利兰和工藤新一、高中的卯野咲和橘町枝,加上那个看起来就像大学的男人,宛如一群学野外郊游。
通往寺庙的路只有一条,周围有清理修补的痕迹。作为同样开朗的女孩子,『毛』利兰和卯野咲两个人,很快玩到了一起。
工藤新一看着她们,不由『露』出一丝柔和的笑容。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工藤君,里面有你喜欢的女孩子吗?”
工藤新一:“?!”
少年猛地转头,对上比他高了几十厘米的成年男人。对方表情温和,几乎有些调侃地看着他。
工藤新一:“……”
“看来,我猜中了?”夏油杰说,看向前方的两个人,“是黑头发的那个吧。”
“嘘——那、那个可以了,别让兰听见了!”少年手忙脚『乱』地说,试图打断他。男人也不再说什么,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继续向前方走去。
“说起来,那边的女生……”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旁边的小伙出声说。
“?”男人侧头看向对方,只见工藤新一的视线换了个方向,落在独自一人的少女身上。
橘町枝望着那边玩闹的两个人,却只是看着,没有任何靠近的意思。她的手里捏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扯的花苞,在指尖无意识的捻磨着。
紫红『色』的花汁沾染在手指间,指甲缝里都被染上了颜『色』,像是某种异类的血。
“……”
夏油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之后,他突然上前几步,口叫住前面的几个人:
“各位,方便过来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