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

花日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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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三章

    十月初九, 诸事皆宜,贺平乐和秦砚的大婚之日便由启明帝定在这日。

    前天午开始, 贺平乐几乎没怎么歇过,饶是做过心理准备,也还是被皇的繁文缛节给吓到,本以出嫁时是跟亲爹亲妈依依不舍的感动画面,谁知在各种规矩的限制,贺平乐被秦砚拉着红绸同拜别父母后,被宫人们请上马车前往太庙祭告,连抱头痛哭的机都没有,贺平乐上马车时偷偷看了眼,亲爹亲妈甚至连眼睛都没红, 站在门边着和她的马车挥手。

    当了, 亲爹亲妈之所以这么无所谓,并不是因无情,而是因秦砚。

    婚前秦砚跟二人保证, 说成婚之后, 除非年节非要回王府居住, 其他时候,他们都住在隔壁的宅子里。

    闺女嫁人嫁在隔壁,算是素来感情丰富的贺啸天也酝酿不出多少悲伤的情绪, 当天宴该吃吃该喝喝, 据说夜里喝得酩酊大醉,连亲妈的房门都没敢进。

    而贺平乐顶着沉重的黄金花冠配合各种礼制,十分怀疑设计头冠的人知道她力气比寻常女子大,所以可劲儿往上堆黄金,不夸张的说, 这花冠五十斤起步!

    不容易折腾到中午,婚嫁马车赶在吉时抵达康平王府。

    贺平乐顶着红盖头,看不见前路,只能被人搀扶引导,她在盖头看到双崭新金翅皂鞋来到面前,随即只手伸到贺平乐面前。

    贺平乐对这只手很熟悉,握上后便被他攥在手心,不管今后如何,在这刻贺平乐体验到了永恒的感觉,是绝对的信任,信任他这生世都不放开她的手。

    行完礼后,新娘子被送入新房,外面的事情便再与她无,王府宴客自有秦砚出面招待,了给贺平乐个安静的环境,秦砚甚至吩咐,若无必要闲杂人等不许靠近新房。

    不得不说,秦砚的这道吩咐真是救了贺平乐。

    因昨晚开始她没歇过,今早东奔西,各种跪拜磕头经叫她精疲力尽,这时候若还要应付到喜房来看新娘子的宾客,贺平乐倒也不是支撑不住,但更累是肯定的。

    而且秦砚的亲戚都是皇亲,不见得个个都对贺平乐友善,若是再遇上几个故意找新娘子茬儿的长辈,那贺平乐才叫哭不得。

    反正皇室的宗亲长辈们明日都见到,不急于今天。

    秦砚的‘不许人靠近喜房’的命令,等同于贺平乐扛了外界的窥视与责备,把仇恨都拉到自己身上,让贺平乐得以安静休息。

    碧溪扶着贺平乐到喜床边坐,作贺平乐的贴身丫鬟,碧溪作陪嫁丫鬟同来到王府,宣宁候府嫡姐贴身侍女,跃成康平王妃贴身侍女,虽每天做的事情还是那样,但这头衔可厉害多了。

    “姐,你坐儿,我给你倒杯水去。”碧溪还记着贺平乐轿子前没喝上水的事情。

    贺平乐拉着碧溪没让她,让她凑到跟前后才低问:“房里几个人?”

    “没别人,我和姐。”碧溪说。

    贺平乐闻言,断把头上的盖头给揭了,吓得碧溪慌忙阻拦:

    “姐,盖头不能揭。”

    贺平乐大大的呼吸口新鲜空气,说:“没事儿,你不说谁知道。憋了早上,都快缺氧了。”

    碧溪不懂缺氧是什么意思,但见姐两颊绯红,可见是热的,护主心切的丫鬟也顾不上什么礼数,赶忙取了扇子来给姐扇风。

    又是揭盖头,又是扇风,又是喝水,忙活阵后,贺平乐终于舒坦来,正寻思能不能把头上的黄金花冠取的时候,听见门外传来阵脚步。

    这脚步不大,却把贺平乐和碧溪吓得够呛,顾不上卸黄金花冠,主仆俩手忙脚『乱』,把刚解开的盖头又重新盖上。

    在外间传来开门动静的那瞬间,贺平乐端坐喜床,碧溪端立在侧,切都很美。

    秦砚入喜房,碧溪行礼:

    “见过王爷。”

    秦砚点头让她起身,目光在稍微有些『乱』的喜床边沿和喝了半的茶水杯上转了转,便知她不安分坐着,心中暗。

    “将秤杆与合卺酒取来。”

    秦砚指了指长案上用红绸盖着的两只托盘,只托盘里放的是挑新娘盖头的秤杆,另只托盘放的则是合卺酒,按照礼数,这都是晚上新郎新娘洞房前行礼要用的东西。

    尽管心中疑虑,但碧溪没敢犹豫,接连了两趟,把两个托盘原封不动搬了过来。

    秦砚坐到贺平乐身旁,贺平乐扭头看他,可惜有盖头顶着看不见,遂问他:

    “你这时候来做什么?”

    秦砚没有回答贺平乐,而是对碧溪说:“把秤杆拿来。”

    碧溪领命照做,揭开托盘上的红布,将秤杆双手托起交到秦砚手中,用迅速的行动回答了贺平乐的问题。

    再次得见天光,不过上回是贺平乐自作主张自行揭盖头,而这回是秦砚揭开的。

    盖头被揭开的瞬间,贺平乐看见了身着大红喜袍,丰神俊朗的秦砚,痴痴望了儿后,想到这男人今后是她的丈夫,连被突挑起盖头的惊讶都没了,只剩开心。

    碧溪看着自见王爷傻的姐也是服了,现在的问题不应该是王爷没在吉时挑盖头吗?

    可看王爷和自姐都副无所谓的样子,碧溪觉得自己只是个丫鬟,也大可不必那么理智。

    “酒。”

    秦砚用手背轻抚了贺平乐红扑扑的脸颊,知道她这两日过得定十分辛苦。

    贺平乐目光灼灼盯着秦砚,看见他的那刹那,所有疲惫都扫而空,现在别说对秦砚的行提出质疑,算秦砚要把她带沟里去,贺平乐都欣追随。

    碧溪将合卺酒的托盘直接端过来,秦砚亲自往两只大红的酒杯中斟酒,将杯递到贺平乐面前:“给。”

    闻见阵浓烈的酒味后,贺平乐才稍稍回神,问他:

    “怎么现在喝?”

    秦砚将她手托起,与他的手臂缠绕,形成交杯酒的固定动作,他率将杯中酒饮尽,见贺平乐还愣着,便以眼神催促,贺平乐『色』令智昏,稀里糊涂把酒给喝了去。

    “礼成了。”秦砚说完,指着贺平乐的沉重黄金花冠道:“你这身可以卸了。”

    贺平乐这才明白秦砚的用心,他的体贴欣喜的同时还保有那么点点理智:

    “卸了……不吧?”

    完全忘记刚才她自己也在琢磨怎么把头上这玩意儿神不知鬼不觉卸的事。

    “礼都成了,没什么不。”秦砚说:“外面还有宾客,我得出去了,待儿我叫人送些吃食过来,午后你且歇歇,我入夜来。”

    旁的碧溪恍大悟,王爷现在过来做这些,是了让姐午后漫长的等待中能够稍微舒服些,王爷对姐有这份心思,知道姐没嫁错人,回门时,这些都能告诉侯爷侯夫人知晓,让他们放心。

    听秦砚说要,贺平乐不舍的拉住他的衣袖,楚楚可怜的说:

    “要吗?”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饶是秦砚也有点招架不住,可外头宾客云集,他是借着换衫的机才得以过来抢行礼,若是拖得时间长了,外头些个礼仪郎怕是又要啰嗦。

    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秦砚哄道:

    “我尽量早点回来,成吗?”

    贺平乐想了想,无奈点头:“吧,那你让福爷爷给我多准备点吃的,我倒还,碧溪昨天晚上饿着呢。”

    旁突被点名的碧溪很想摇头,她才没有饿着,分明是姐自己饿了吧,了在王爷面前保持形象,毫不犹豫用自己的丫鬟做挡箭牌,哼。

    秦砚对她这点心思了如指掌,闻言道:

    “知道了。我了。”

    说完,秦砚便要起身离开,谁知刚站起被贺平乐拉回坐。

    碧溪见状,赶忙非礼勿视背过身去,这是她做陪嫁丫鬟前受到的第条教育,作个合格的丫鬟,要清楚的知道自己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秦砚不解看她,只见某人勾了勾手指,让秦砚附耳过去,秦砚照做之后,听某人在他耳边轻柔的说了句:

    “洞房花烛,可别喝多了。”

    说完之后,秦砚感觉自己的耳廓被人飞快亲了,都被如调|戏挑衅了,秦砚觉得算拼着被那些礼仪郎啰嗦,也定要留教教某人‘规矩’才行。

    谁知他刚要倾身过去,被贺平乐把推开,只见她瞪着无辜的水润双眼说:

    “我说完了,现在你可以去了。”

    秦砚被强势拉回,又被强势推出,头到尾都很被动,而制造出这些被动的某人却得像只狐狸,目光中盛满了狡黠。

    外面传来礼仪郎的窍门催促:“王爷,吉时未到,切不可多逗留喜房。”

    秦砚看了眼房门,刚要转身,被团火红的身影扑入怀,妖精般缠着他,副不怀意,是要看他难的坏样。

    洞悉切的秦砚抬手戳了戳某人的额头,宠溺道:

    “调皮。”

    说完,俯身在贺平乐额头上轻吻,而后将贺平乐环抱住她的手拉,头也不回出门去。

    贺平乐跑到窗口目送,王府的窗户是轻薄棉纱质地,透光不透人,按理说秦砚外面经过是看不见里面的,但他还是精准的用手指弹了贺平乐所在的那扇窗户的木框。

    礼仪郎听见秦砚敲窗框的音,不禁问:“王爷,何事?”

    秦砚干咳,回了句‘无事’,贺平乐躲在窗户后掩唇发,等他们远才离开窗户。

    因秦砚的体贴举动,他离开喜房后,贺平乐便不客气的卸黄金花冠,除厚重的嫁衣,换上请便衣裳,吃了些福爷爷亲自送来的午饭,在贵妃椅上美美的睡了觉。

    直到夜幕降临,贺平乐才起身洗漱,拿了本书坐在红烛等秦砚回来。

    **

    康平王大婚,王府大宴宾客。

    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皆来祝贺,王府席开百桌,各个院落皆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这样的排场可谓十分盛大。

    开席之初,帝后亲来道贺,与群臣饮过两杯水酒之后便行离去,皇子主们倒是留了不少。

    连太子府都派人送来贺礼。

    “唉,偏偏是皇叔成亲,若是与咱们平辈,时倒是能去闹个洞房什么的了。”说话的是承王秦照。

    他在得知皇叔要成亲,娶的还是他前心仪却还没来得及表白的女子,短暂失落几天后说服自己满血复活,将那份还未宣之于口的感情深埋,恢复如初。

    沈相嫡子沈郎闻言不禁道:

    “你确定若康平王与你同辈,你敢去闹他的洞房?”

    言出,这桌上便传出欢快,气得秦照给沈郎的酒杯添满了酒,说道:

    “我的表哥,听说个月你成婚,你说到时候我敢不敢去闹你的洞房?”

    桌上又是阵起哄,纷纷说要去闹沈郎的洞房,把沈郎给吓得连连摆手赔不是:

    “诸位殿可千万饶了我,我那洞房的门不结实。”

    “不结实才呢。”

    “是是,皇叔的洞房闹不成,闹闹沈探花的洞房也是的。”

    沈郎师父亲,也是学富五车,文采斐,三年前春闱喜中探花郎,因才有沈探花说。

    这边正闹着,见两名女子侧门来,男女宾客不同席,来的是福鑫主和沈馨雅,中妹妹来找哥哥,倒也无妨。

    “殿做什么喂我哥哥喝酒?”

    沈馨雅她们来的时候,秦照正在灌沈郎酒,没想到给抓个正着,赶忙收了手,冲沈馨雅赔了个,解释道:

    “没有没有,我,我是帮他扶着杯子,怕,怕掉来。”

    桌上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对秦照表示不齿,当今天能把灌酒解释的这么清新脱俗的还真不多。

    沈馨雅掩唇,沈郎如获大赦,赶忙端起酒杯座位起身,对沈馨雅招手道:“ 妹妹来的正,你坐哥哥这儿,前我瞧见孙三郎没打招呼,我去跟他打个招呼。”

    说完,沈郎便拿着酒壶和酒杯溜烟跑了,秦照没了灌酒的对象,身边还多了个容落座的沈馨雅。

    “殿还站着做什么?不愿意我坐你旁边吗?”沈馨雅问。

    秦照想起前几日这姑娘把自己拦在承王府外说的那些话,吐气如兰般的馨香他现在想起来仍觉得口干舌燥。

    那日之后,他有意避着人,但心里总觉得哪里空落落的,今日见着她,心里的那处空落却仿佛被填补了起来。

    “我哪敢不愿意。”秦照嘀咕句。

    沈馨雅素手芊芊拿起酒壶,容命令道:“坐。我哥哥不胜酒力,殿若是想喝,我与你喝便是。”

    这轮到秦照发窘了,而桌上其他人听了沈馨雅的话,倒是纷纷来劲儿,奔涌着上前要给沈馨雅拿杯子拿酒。

    秦照见她来真的,赶忙上前按住沈馨雅拿着酒杯的胳膊:“了了,我认输还不行嘛。”

    沈馨雅将手抽出,斩钉截铁的说:“不行。”

    说完,将杯中酒饮而尽,但她未饮过酒,杯去忍不住咳嗽了两,秦照被她『逼』得丢盔卸甲,直呼:

    “了了,你别喝了,我保证以后不灌你哥哥了,总行了吧?”

    沈馨雅却是不所动,仍继续给自己倒酒,秦照没法子,只得拉起她,留桌面面相觑的人。

    他们看向与沈馨雅同前来的福鑫主,问他:“哎,他们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福鑫主恹恹说。

    她知道沈馨雅向秦照表白的事情,因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她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哪有心思管别人的。

    本来是陪沈馨雅来堵人的,现在他们携手而去,福鑫主也不想留在这里跟看帮酒鬼哥哥斗酒,捏了捏衣袖中的黑面人儿,失落离开。

    福鑫主屏退了跟随伺候的宫婢,个人沿着康平王府的湖泊行。

    着着,看见湖边站着个人,那粗犷的背影像极了她印象中的那个人。

    方连胜站在湖边编草叶,忽身后传来脚步,他回头看了看,对上双明亮的眼眸,愣了片刻,方连胜认出她的身份,赶忙行礼:

    “见过主。”

    福鑫主负手而立,双手在背后拢入袖中,捏着袖中藏着的黑面娃娃,镇定回道:

    “免礼。方左领怎的个人在……编东西?”

    夕阳的余晖自天际撒,两人立于湖边说话,福鑫主对他伸手,让他把编的东西给她看。

    方连胜将成型的蚱蜢递给福鑫主,说:

    “宴席中喝了几杯,有些醉意,便来吹吹风,扰了主雅兴,实属不该。”

    福鑫主看着手中的草编蚱蜢,只觉得巧可爱,闻言回道:

    “无妨。编的真,你编完了送我成吗?”

    方连胜赶忙点头:“成啊,那主稍等。”

    说完,福鑫主把东西还给方连胜,方连胜便手指飞舞,继续编织起来,福鑫主在旁边看着他,深吸口气后,寻了个话题问他:

    “你师父今日成亲,你有何感想?”

    方连胜无奈,回道:“我能有什么感想,是觉得……师妹突变师娘,回见面我该怎么称呼。”

    福鑫主出来,方连胜才惊觉自己像说错话,赶忙解释:

    “呃,不是不是,我不是说师父和师娘……”

    结结巴巴的模样,配上他黝黑的神情,怎么看怎么憨,福鑫主得合不拢嘴,方连胜解释了半天发现没什么用,干脆转过身去,低头继续编织。

    夕阳,对年轻男女并肩立于湖边,彼身影被拉长,福鑫主趁着他不注意时,慢慢的,点点的靠近……

    **

    约莫酉时三刻时,喜房外的回廊再次传来脚步,贺平乐欣认出,来不及将书放兔子般跑到门后等待。

    秦砚推开门第眼看见的是张明媚灿烂的脸,美目盼兮,如月如钩。

    碧溪守了午,知道时该功成身退,她两人门窗,再悄悄旁边溜。

    喜房内只剩对璧人两两相望,忽的秦砚上前将人抱起,贺平乐手中的书落在地上,随之落地的是秦砚的冠、腰带、喜袍……

    将人轻轻放在喜床之上,浓情蜜意在各自心中发酵。

    “师父,我以后还能这么叫你吗?”贺平乐以手指描摹他的轮廓,娇滴滴的在他耳边问。

    这音让秦砚酥麻了半边身子,握住她调|戏人的手,压过头顶,沙哑着音问:

    “你何时真心当我作师父?”

    “来不守规矩,没大没,你这样的徒弟师该如何教你才?”

    随着这两句问话之后,两边床帐无风自落,床帐中传来算总账的音。

    春宵帐暖,被翻红浪,喜烛燃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