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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咳。”
启明帝坐山观良久, 等御史言官们战略输出告一段落才响一声咳嗽,制止争端。
御史言官们收到大老大发出的信号, 果断收了攻势返回坐席。
“亲王,与其在此争吵不休,不如先把张先生抬下去诊治吧。”启明帝说。
贺平乐从底里赞成启明帝这个说法,有功夫在这里吵架,不如先送医,真的觉得姓张的还能再抢救一下的。
“不行!”
可可尔亲王了伤疤忘了疼,一口回绝了启明帝的建议,指着贺平乐说:
“我的人伤势如此严重,必须要给出个交!”
此言一处,御史言官们蠢蠢欲动, 贺啸天和秦砚咬牙切齿, 启明帝则双手拢入龙袍衣袖,整以暇问:
“你想要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给么交?”
可可尔亲王愣了愣,说:
“至少得说出对张升做了么, 竟他这般重伤!”
启明帝耐着子, 对贺平乐召唤道:
“小贺啊, 近前说话。”
贺平乐往贺啸天看了看便赶忙身,来到殿中回话处,恭谨一礼:“是, 陛下。”
启明帝看着眼前这乖巧又懂事的小姑娘, 有些理解宣宁候的情,这如花似玉的娇娇女儿,怎么能人欺负了去呢?
“别怕。你且与朕说说,你在那浓雾是怎么赢了张升术法的?”
面对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启明帝不自觉的放低音量, 柔声细语的问。
可可尔亲王听到启明帝对贺平乐的询问声音,就凉了一截,知道礼朝这些人,上梁不正下梁歪,是铁了要维护这个打人的臭丫头了。
贺平乐说:
“回陛下,我进入浓雾之,就听见有声音提醒我方位,我是按照那提醒的方位走动的,不知道怎么就赢了。”
很多目光看秦砚,都知道那提醒的声音是出自他手,因为很多人都听见了,所以可信度非常高。
而有康平王『插』手相助,那浓雾中张升一个小姑娘暴揍的事情似乎也变得合理来。
启明帝又问:
“那他是你打的吗?”
贺平乐摇头,语气坚定:“不是。我连他人在哪里都没看清。”
这两句都是话,确听见指示声音,也确没怎么看清张升,都是凭觉做事。
刚才想明白了,今天这事儿虽然咱占理,却也不能闹大,毕竟人家是北辽团的人,给他们揪住小辫子以借题发挥可不行。
所以最就是不承认!
反正雾那么大,谁也没亲眼见证打人,而张升玩的本来是那些号称玄之又玄的术法,除了他自己没人说得清怎么回事。
“说谎!”可可尔亲王指责贺平乐:“我等分明听见他你求饶。”
贺平乐疑『惑』反问他:“亲王怎知道他一定是在我求饶?你亲眼看见了?”
可可尔亲王语塞,想了片刻才说:
“那里面有你们两个人,不是你还有谁?”
贺平乐摊手:“那可说不准,张先生术法高强,他的浓雾中有神龙出没,或许还藏着其他么玄机呢?”
“哼,狡辩!他能有么玄机?”可可尔亲王冷哼说。
贺平乐摇头,一本正经表示: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张先生是北辽王庭奉为上宾的方术师,定然是有些超乎奇迹的神术在身,所以亲王才极力把他推荐到我朝宫宴上来不是吗?总不会真的是些天桥把式吧。”
这一番连消带打借力打力可谓把可可尔亲王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他甚至说不出么反驳的话。
要斩钉截铁的说张升没本事,那无疑是打了北辽王庭的脸,要说他有真本事,可他偏偏又个臭丫头弄成这副鬼样,『逼』得他能哑巴吃黄连,硬吞。
而礼朝这边的人却早已通过刚才甩出来的那些个天桥杂耍般的道具,清楚的知道了张升是个么货『色』。
这小姑娘不动声『色』就把可可尔亲王说得哑口无言,要不是个姑娘家,御史台都想破例给递橄榄枝了。
可可尔亲王终于闭嘴了,这个结果启明帝很满意,唤来太医院将张升抬下去医治,这回可可尔亲王倒是没再阻拦,愤然盯着贺平乐回到自己座位。
一场精彩纷呈的『插』曲就此告一段落,宴会继续。
而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无论舞乐司的节目有多炸裂,人们暗地里讨论最多的还是先前之事。
有人疑『惑』张升的那两条神龙究竟怎么回事;有人担卢大人的伤势如何;有人惊讶宣宁候之女武功如此高强;有人指出并不是宣宁候之女武功高,是在背帮的康平王厉害;还有人干脆把话题扯到康平王的师门身上,把龙象师的本领说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总之,众说纷纭,谜团不断。
启明帝情大,朝臣和妃们敬的酒竟破天荒的全都喝了,还主动与喝闷酒的可可尔亲王敬酒,可可尔亲王很快调整情绪,再度恢复了从容气度,与启明帝畅谈风土人情,就像刚才么都没发生一样,以他这个年纪来说,算得上态良,能屈能伸了。
宴会过半,贺平乐也差不多吃饱了,正无聊的用瓜子摆造型玩儿,一个宫女凑到贺平乐身旁,小声对说道:
“贺小姐,我家公主请您去隔壁岳阳殿赏雪。”
宫女说完之,怕贺平乐不知道是哪位公主,特地指了指坐席上的福鑫公主,福鑫公主见贺平乐看过去,挥手和打了个招呼,对贺平乐指了指岳阳殿的方。
贺平乐应了宫女,便上前对贺啸天与叶秀芝请示:
“爹,娘,福鑫公主邀我去隔壁岳阳殿赏雪,我能去吗?”
贺啸天往福鑫公主的位置看了看,见福鑫公主对贺啸天拱了拱手做央求状。
毕竟是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撞船的事反让们不打不相识,宫宴离结束还有不少时候,估计少年人坐不住有自己的活动,贺啸天点头叮嘱道:
“宫宴结束时陛下要去城门放烟花,与民乐,烟花很壮观,别错过了。”
贺平乐应声:“嗯。”
“去吧。”贺啸天拍了拍贺平乐的脑袋,便放去玩。
贺平乐走,叶秀芝才小声问他:
“那是公主,平乐不会犯忌讳吧?”
贺啸天笑答:“年轻人相处志趣相投最重要,没那么多忌讳。再说咱们闺女你教得很,忠义礼节这些大事上并无亏欠,不必担。”
叶秀芝失笑:“么忠义礼节……我可没教过这些。”
贺啸天却坚持:“这些都是平日里耳濡目染,父母是么样的人,孩子就有样学样,有夫人这般品行端正、侠肝义胆的母亲和我这般忠君爱、赤胆忠的父亲在,平乐能差到那儿去。”
“……”
叶秀芝一时竟分不清他这番话是在夸还是在自夸,忍不住掩唇浅笑,横了他一眼,风情万种,把忠君爱、赤胆忠的宣宁候给『迷』得不要不要,目相对,情意绵长。
幸邱氏此刻与的老姐妹说话去了,不然看到你侬我侬的儿子儿媳,又该觉得辣眼睛了。
**
福鑫公主派出贴身女官亲自来将贺平乐带出泰和殿。
一股冷冽寒风铺面而来,让贺平乐精神为之一震,眼前美景吸引。
殿内歌舞升平,地龙烧得火热,丝毫觉不到凉意,而殿外却早已冰雪覆盖,鹅『毛』大雪仍在簌簌飘落,将美轮美奂的御花园妆点成玉面一『色』,远处的亭台楼阁在纷飞的雪花中若隐若现。
福鑫公主披着厚厚的狐裘斗篷,在泰和殿的侧边回廊等候贺平乐,见出来便抱着手炉迎上前,问:
“冷吗?”
贺平乐福了福身,搓手回道:“有点。”
福鑫公主将自己的手炉递给贺平乐,让抱着,宫婢们见状,赶忙又将备用的手炉给公主续上。
“岳阳殿就在那边,咱们是直接去,还是我带你从御花园转一圈去?”
福鑫公主见贺平乐的目光始终在往御花园的方看,贴询问道,贺平乐眼前一亮,惊喜笑问:
“可以吗?”
福鑫公主是个爽直子,也最喜欢和爽直之人交往,闻言道:
“给平乐拿件斗篷,我们去御花园逛逛。”
宫婢们准备充足,主子出门是带齐了各种取暖装备的,收到命令,立刻给贺平乐取来一件福鑫公主的斗篷,福鑫公主比贺平乐大两岁,身量也略高一些些,的斗篷将贺平乐全方位包裹来,果然暖和很多。
两个姑娘手拉手往御花园去,沈馨雅也受邀去岳阳殿开小宴,刚出泰和殿,就看见福鑫公主跟贺平乐手牵手去御花园的画面,上难免一个失落,也跟们一,却又放不下骄傲追上去,暗自嘟着嘴与其他受邀的小姐们先往岳阳殿去。
福鑫公主带着贺平乐将泰和殿周围的御花园景致都逛了个遍,要不是怕走太远回来错过去城楼看守岁烟花,福鑫公主很想带贺平乐把整个宫都逛一遍。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福鑫公主很喜欢听宫外的事情,越远越,这对于贺平乐来说简直专业对口,除却现人的经历之外,还是江南市井长大的,自小所见所闻比京中贵女们要多得多,毕竟有些贵女直到嫁人都未必走出过离们家周围五里开外的地儿去。
福鑫公主连一场最寻常的扬州早茶经都没听完就到岳阳殿外,遗憾的跟贺平乐约定以有机会继续。
岳阳殿中已是欢声笑语,在泰和殿的东西两侧有两座偏殿,因着每年宫宴开设时常太久,宫里特意开出另外两座宫殿,给坐不住全程的上宾们休憩,年长些的一般会去东阳殿,年轻些的则在岳阳殿,当然也不是每位宾客都有资格来此,须得有人邀请。
福鑫公主正拉着贺平乐准备上台阶,仰头就见秦砚稳稳坐在檐下,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眉宇间的冷意甚飘雪,福鑫公主刚抬的脚又赶忙缩回,秦砚见状抬了抬手,让们上去,福鑫公主这才看了一眼贺平乐,硬着头皮走上台阶,来到秦砚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用低若蚊蝇的声音说:
“见过皇叔。”
秦砚颔首算是回礼,而便将目光落在贺平乐身上,贺平乐他看得不意思,犹豫要不要行个弟子礼的时候,秦砚却直接开口训道:
“你可知先前稍有不慎是何下场?做事前能不能先动动脑子?”
如果不开口说话的秦砚杀伤力是一千,那训话的秦砚杀伤力就有一万加,不仅贺平乐训得愣住了,福鑫公主也僵着身子连脚印儿都不敢挪。
“我……觉得……没事儿才……”贺平乐结结巴巴的为自己解释,然而效果甚微。
“强词夺理!”秦砚大喝。
许是动静太大,把刚到没多久的太子和永王他们都吸引出来,看了一圈形势,太子赶忙上前劝说:
“皇叔来了怎的不进殿,外头风大,小姑娘们冻不得,有么事进去说吧。”
秦砚冷道:
“你们都进去吧,留下。”
‘你们’指的是福鑫公主和太子他们,‘’指的是贺平乐,这是还没训完话的意思。
贺平乐不太想留在寒风中听训,于是抱住福鑫公主的胳膊,说道:
“可我先前答应公主要和讲扬州的‘皮包水’,还没讲完呢……”
福鑫公主屏住呼吸,敢用眼角余光偷看皇叔的表情,见没多大波动,才对贺平乐『露』|出一个‘别带我’的表情,但贺平乐怎会放弃这么个现成的挡箭牌,抱着福鑫公主的胳膊不撒手,假意看不懂的示意。
秦砚年纪不算大,但辈分确这些人中最高的,虽说这两年他沉寂良多,但余威犹在,这些小辈见了他都多少带着分惧怕。
他哪里看不出贺平乐的小把戏,这是料定他不会在众人面前如何才有恃无恐的。若这回给搪塞过去,下回还不知这丫头要怎么冲动。
“过来!”
秦砚声如寒刀,一刀削断了贺平乐的侥幸,果断放开抱着福鑫公主胳膊的手,垂头丧气来到秦砚面前,悄悄用幽怨的目光求饶:
大哥,在外面多少给点面子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秦砚接收到送来的信号,暗自冷哼:还知道人多面子,冲动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么多人看着?
两人一站一座对峙良久,福鑫公主来到太子身旁,暗搓搓的拉了两下太子的衣袖,让他救救自己那个可能马上就要遭难的朋友,太子为难的将衣袖抽出,对福鑫公主回了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他们虽然都没当过皇叔的徒弟,但皇叔帮父皇私下做事时有多冷酷他们多少有些耳闻,在那些神秘得令人胆寒的事件中,造就了皇叔在他们中的压迫,别说救人,就算皇叔要连他们一训,他们也得硬生生受着。
贺平乐觉得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往老管家递去求助的目光,老管家不方便说话,便在秦砚身悄悄给贺平乐摇了摇手,意思是:别反抗。
然而贺平乐并没有理解老管家的意思,见他挥手,以为他在提醒自己看秦砚的手,于是把目光转到秦砚搭在扶手的手上,觉这手莹洁修长,虎口指尖略有薄茧,是一双看的手。
所以这手……有么问题?
难道是冷了?让焐焐?
这,不太吧!
贺平乐略为难,但一咬牙还是做了,见蹲下身,在秦砚没搞懂想干么的时候,迅速抓住秦砚的手,顺势捏了捏,说:
“师父,你手怎么这么冷,我帮你焐焐?”
老管家、太子、永王和福鑫公主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永王吸得太快,呛到风咳嗽来。
秦砚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拧眉不解,目光缓缓移到罪魁祸首的脸上,见满目坦『荡』,丝毫没有冒犯了师父的自觉不说,还敢显牙白似的咧嘴笑。
这娃……太会气人了。
秦砚愤然抽出自己紧紧握在温暖手的手,指着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因为词穷而败下阵来,转动轮椅,果断离开,暗自盘算着,等过了年定要让把礼典从头到尾抄一遍!
这就,走了?
还没意识到年自己将面临么,贺平乐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看着秦砚迅速离开的背影,贺平乐由衷慨,果然福爷爷的办法就是有效!
一转身,就对上几道惊愕的目光。
贺平乐:……
**
“平乐啊,你怎么敢那样对皇叔,你就不怕他吗?”
秦砚离开之,福鑫公主把贺平乐拉进温暖如春的岳阳殿,边走边小声问。
太子和永王是到岳阳殿的殿换衣裳的,换过衣裳他们便立刻返回宫宴。
贺平乐解了斗篷还给福星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婢,问道:
“怕他么?”
秦砚这个人怎么说呢,相处久了就知道他是个外冷内热的,表面拒人于千里之外,内里却又不排斥别人主动靠近,有点矛盾而已,不算可怕吧。
福鑫公主与岳阳殿中的其他女孩打过招呼,就拉着贺平乐在一处暖炉旁坐下,小声与说话:
“你这么说,是没见过他以前杀人的样子,我记得那一年我才十二,有个贪污罪臣斩首,他儿子集结了一帮士到秋猎场刺杀我父皇,偏巧是在林子里,御林军都不在,幸有皇叔,他一人对上百士,浴血战,硬是将父皇从林子里背了回来。”
“那些士全都皇叔杀了,尸体七零八落,状极其恐怖,我当时就看了一眼尸堆,吓得做了个月的噩梦,至今还有余悸,看见皇叔就止不住的打颤。”
贺平乐想象着那些画面,了然的点了点头,说:
“怪不得我看陛下对我师父很,原来我师父救过驾啊。”
福鑫公主横了一眼:
“么呀!我父皇对皇叔,是因为皇叔是我父皇一手带大的,正因如此,皇叔才会对父皇那般忠,甘情愿为父皇卖命。”
“不过两年前皇叔腿受了伤,很多事也没法帮父皇做了。”
两人凑在一处说了些秦砚的陈年旧事,沈馨雅等一众女孩凑过来寻福鑫公主说话,贺平乐便主动让到一旁,一边喝茶一边消化那些往事。
岳阳殿中的气氛正,就见一个淑妃娘娘身边的宫婢匆匆跑入殿,福鑫公主见这样,不禁问道:
“怎么了?母妃在寻我吗?”
那宫婢摇了摇头,屏退了周边伺候的宫女,凑到福鑫公主耳旁说了句:
“公主,不了。那北辽的可可尔亲王陛下提您的亲了。”
声音虽小,却瞒不过福鑫公主身边的女孩们,纷纷掩唇惊讶,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