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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年以前,天界爆发了一场足以动摇三界的恶战。作为“天界利刃”的蛟龙一族不知什么原因忽然反叛,倒戈杀上天宫。一直养尊处优的天宫措手不及,仓皇应战,致使众多上古神祗相继陨落。星河飞逝,日月凌乱,遍地玄火,久久不息。凡间那些没有法力的渺小的生命,在天灾和人祸中挣扎求生,朝不保夕。
若非天帝及几位战将法力无边、稳住战局,若非蛟龙一族忽生内乱、相互攻伐,如今的天上地下,应该是另一番面貌了吧。
至于一直臣服于天界的蛟龙一族为何反叛,众说纷纭,神册上的记载也含糊不清,只知道蛟龙被彻底铲除之后,天帝心痛之余,贬谪了好些神明,并将幽冥界长久地远谪在九泉之下,无特召不得入凡世。
被贬谪的神明中,有几个很能引起其他神族的注意。布谷鸟一族本已经被蛟龙族残害殆尽,只有两位尊神幸存,相传还是一对恋人。谁知道天帝非但没有安抚他们,反而将他们流放到人界,受轮回之苦。
对于天帝的决定,谁也不敢质疑,也不敢过多询问,毕竟每一个神族都损失惨重,谁还有闲心管别人家的事呢?
南风没有闲心,却闲得心慌。
这小丫头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蹲在一个破庙的门口,用裂了一个大口子的衣裙裹着饿的干瘪的肚子,一声一声地叹气呢。明明是件白色的裙子,偏被她穿出了掉进染缸的感觉,早已瞧不出本来面目。她的脖子里套着个不知道啥材质的圈圈,像个狗链子,只是没有绳索,没准还会被过路的人当成成了精的流浪狗。
同在破庙里安身的乞丐们背着南风嘁嘁喳喳、污言秽语地小声谈论了半天,终于推出了一个“代表”。那是一个头上长着疥疮、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男人,又黑又瘦,像个穿了衣服的猴儿——如果这块满是破洞、散发着汗臭味的布料能够称为衣服的话。
他从自己缺了口的碗里沾了点清水,简单地清了清脸上的泥,在其他乞丐的鼓励下,笑嘻嘻地挪到南风的跟前去,并送上了一个黑乎乎长了绿斑的馒头:“俺叫赖头疥,是这个庙的大哥——妹子,饿了吧?吃馒头!”
南风垂着眼皮瞧了一眼被啃了两口的馒头,动都没动一下。
赖头疥索性坐在南风身边,伸开筷子一样的两条细腿,说:“俺瞧你在这儿等了一上午了,要不是那条总是咬人的黑狗撵你,你都不动地方。等人啊?”
“嗯。”南风叼着狗尾巴草点点头,却依然没有看赖头疥一眼。
赖头疥也不恼,把盛着馒头的碗放在一边,说:“等谁?男人?”
她等的自然是个男人,却不是赖头疥想的那种关系的“男人”。只是南风懒得跟别人解释,囫囵地嗯了一声。
谁知道赖头疥“妇女之友”一般地大谈特谈起来:“这地位越高越有钱的男人啊,啧啧,越不靠谱,一个个都是负心汉——你等的人挺有钱的吧?”
衣服一例是云锦楚绣,纯白色没有一点儿杂质,为了区别他数不清的袍子,每一件都有不同的镂空花样。靴子也是纯白色的。每天都要换洗两套外衫、一套卧衣、一双靴子,连头上的发带也要一天一换。若是某天衣服上扑了些小尘土,那么以上的规律,他可以自由地打破。这样的人,自然是“挺有钱的”。
南风点头。
“长得好看?”
剑眉皓目,薄唇高鼻,如果这种棱角分明的脸庞不能让你倾倒,那么他高挑坚实的身材也能让你着迷。虽然他平时穿着只是一件松松垮垮的纯白色长袍,但那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不是什么人都敢与之比肩的。
南风又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赖头疥一拍大腿:“那就是了!这种人啊,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就是皇帝老子的后宫,他也有胆量闯一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或许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说出这么像样的一句话,满意地摸了摸自己长着屈指可数的毛发的头,默默感叹自己没有白听东巷口长舌张蹩脚的说书。
可他趁机瞥了一眼南风,南风却像个木头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赖头疥收回自己偷偷摸摸的眼神,又说:“把这么漂亮的姑娘丢在这里,管都不管,算什么男人!我若是你啊,才不会这么痴情地等他!”
南风无聊地吐出狗尾草,用胳膊撑起自己的下巴,眼皮垂下去,还是没说话。
赖头疥抽了一下鼻子,干咳了一声,说:“为这种男人难受不值得。哥再教你一句话哈,叫做‘天涯何处无芳草。’”
南风:“……”
赖头疥还是没有等来南风崇拜的眼神,甚至没有见到南风半点举动,偷偷回头看了看猫在一边的乞丐兄弟们。
他的兄弟们一个个笑的灿烂,手舞足蹈地给他加油鼓劲,如果给他们一个鼓,哪怕是个破烂的锅,他们也定能敲得地动山摇。
赖头疥对兄弟们的表现非常满意,以至于对自己都提高了信心,再接再厉:“妹子,你跟哥混吧,哥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哥人好啊!哥从来不会做抛弃女人的事!”
南风终于转动了脑袋,懒洋洋地瞧着赖头疥,问:“你几岁了?”
赖头疥被这张算不上漂亮、勉强称得上干净的脸勾的一个激灵,从地上骨碌起来,胡乱拍拍身上的土,说:“俺……俺十九了!”
南风叹了口气,说:“当初我死的时候,跟你一般大,一转眼一百多年了……”
赖头疥一愣。
“你要是喜欢我,就别嫌我岁数大。我们做鬼的,无论在人间漂流多久,也都喜欢岁数小的。我看你挺不错的……”
赖头疥眼睛都瞪圆了,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佯装镇定地干笑了两声,说:“妹妹别说笑话啊,青天白日的。”
“嫌我老?我要等的人比我还大四百多岁呢,我都没嫌他!”
赖头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