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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两辆小车已经发动,缓缓驶出后门。一辆也发动,开着车门,停在那里。万湘剑心想,平丫、琴丫肯定坐在那两辆小车里。虽然很牵挂,但她很放心,觉得弟弟们很安全。
万先生坐副驾驶,保镖分坐两旁,万湘剑坐中间。小车驶出后门,后门两旁,同样是一群煤炭工人装扮的人在护卫。
从煤炭厂出来,进杜美路,然后往东进海格路,小车很快驶出了沪西。从沪西去十六铺码头,坐车走淮海中路,西藏南路,复兴东路,十多分钟便可到达。这些路线,万湘剑已经烂熟于心。
一路上,小车不快不慢,平稳地驾驶。
不时,万湘剑会看看后窗,是否有车跟着。
万先生说:“万姑娘,不会出事格,你放心。”
是的,肯定不会出事格。弟弟去姑妈家住,我出学校,到煤炭厂会合,环环相扣,没有任何纰漏。我担心什么呢?想到这,万湘剑靠着后座,静静地坐着,不再张望。
隐隐地,可以听见轮船的汽笛声了。渐渐地,万湘剑可以清楚地看见码头,看见停泊的轮船了。
不过,小车没有直接开进码头,而是停在码头的一侧。周围,有数十个人,有的像码头工人,有的像旅客,有的像小贩……
不远处,一对夫妇牵着两个孩子,朝码头走去。这两个孩子,正是平丫、剑丫。万湘剑一阵惊喜,正要下车,却被万先生喝住。他说:“万姑娘,你单独上船,别跟紧了。记住,船没出吴淞口,你们不能见面。”说完,他递过一张船票。
万湘剑接过船票,说:“我记住了。”
“去吧!”说完,万先生下了车。
两个保镖马上推开车门,跳下车,背对着小车,手搭在腰间,警惕地看着四周。周围的人也停下手中的事,慢慢地朝码头方向走动。
我该走了!忽地,万湘剑心头一酸,流下了眼泪。
一路上,不管是车上,还是在车下,两个保镖护在我的两旁,不离寸步。如果真有枪战,他们肯定会拼上性命,护我安全。素昧平生,他们凭什么要这样?我不认识他们,但他们是我的亲人。
还有,整个行动,前前后后的保镖不下100人。这么多保镖,都是万先生安排的。他年纪轻轻,运筹帷幄,指挥若定,保护我和弟弟安全脱险,是个大大的英雄。
万湘剑猛地转过身,对着两个保镖,鞠了一躬,说:“谢谢保镖哥哥。”
两个牛高马大的保镖,猛地听到一个小姑娘这么说,居然愣住了。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万湘剑又走过去,对着万先生,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使不得,使不得!”万先生弯下腰,急忙去扶。
不等他来扶,万湘剑已经起身,大步朝码头走去。
码头上,旅客们背着行李,脚步匆匆,赶往入口。四周,日本兵端着枪,虎视眈眈地看着旅客,一副吃人模样。入站口,也有很多荷枪实弹的日本兵,检查着上船的旅客。
进了码头,万湘剑扫视了一下,感觉一切正常。弟弟们已经不见影子,应该是进了站,上了轮船。坐船的事,万湘剑不知经历过多少次,已经很熟悉了。她拿出船票,深呼一口气,随着人流,涌向入站口。
到进站口的时候,万湘剑学其他旅客的样子,举着船票。
轮到万湘剑的时候,日本兵拿过她手中的船票,看了下船票,又看了下人,叽里咕噜地说着。万湘剑听不懂,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紧张地看着日本兵。
旁边有个中国翻译,说:“太君问你,去香港要三四天,你为什么不带行李?”
听到这话,万湘剑心中一沉。她只记得给弟弟们准备换洗的衣服,还有牙膏牙刷,自己倒是忘了。从上海去香港,航程确实要三四天,一般来说,旅客应该带生活必需品。万湘剑两手空空,确实让人起疑心。
情急之下,万湘剑只能撒谎。她正要开口,一个女人快步过来,说:“翻译官先生,请你告诉太君,我表妹的行李在我这里呢。”这个人,居然是林医生。
翻译看了看林医生,又看了看她手中的小皮箱,说:“你是她表姐?”
林医生说:“是的。”
翻译说:“你表妹姓什么?”
林医生说:“姓万,万湘剑。”
翻译说:“把证件拿来。”
林医生从小挎包里拿出证件,递给翻译。
这是一本枣红色的居民证,由上海特别市警察局签发。翻译一边看,一边问万湘剑:“你表姐姓什么,干什么的?”
万湘剑不慌不忙地说:“我表姐姓林,是同仁医院的医生。”
万湘剑的回答与居民证上的记载一致,翻译看不出问题,便把居民证还给林医生,对日本兵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日本兵挥了下手,示意放行。
“走吧,表妹。”林医生牵着万湘剑的手,通过入站口,朝轮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