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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打在窗户玻璃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一阵风来,吹得呜呜里叫。偌大的院子,就万湘剑一个人,她有些害怕,急忙把院门、厅门又检查了一下,确认都落了锁,上好了门栓。
搞完洗漱,万湘剑便进了自己房间,关闭门,上好门栓。她还看了窗户,外面是有铁栏杆的那种。她没有急着睡,而是裹着被子,在床上坐着,梳理了一下今天的事,看哪儿有问题。
打电话的不是师兄,可他了解我的情况。去了医院,告诉我计划的是林医生,可他是丁默邨的女朋友。然后,我就照林医生说的,开始实施计划。弟弟吵闹,张嫂、李胖联系76号,我送弟弟们去姑妈家……
师兄为什么不亲自打电话,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林医生没必要骗我,76号没必要设计圈套,想关我可以直接抓我。这个计划应该是真的,林医生是好人。想着想着,万湘剑终于疲劳,躺下去,缩在被窝里,开始睡觉。
睡梦中,一会是日本兵的身影,他们正在用枪托砸一个女人的手,砸得她的手鲜血直流。一会是妈妈抱着炮生,带着他们在荒野里奔跑,后面又日本兵在追赶,不时有子弹从耳旁飞过。一会是一辆小汽车在奔驰,车上坐着她和平丫、琴丫,后面有几辆军车在追,小车上的枪手啪啪开枪,把追赶的卡车轮胎打爆了;一会是一艘大船停在码头,穿上放下几根绳索,三姐弟一人揪着一根绳索,使劲往上爬,一颗子弹飞来,绳索断了,平丫掉到水中,扑腾着直喊救命……
万湘剑惊醒过来,一身的汗,呼吸急促。
外面,雨已经停了,静悄悄的,没有声响。万湘剑起床,穿着睡袍,走到窗户前。外面是民居,看不到什么。她又下楼,跑到爸爸妈妈的卧室,站在窗前。这下,她可以看到弄堂了。
晨曦中,弄堂里有人挑着担子,正在吆喝:“甜酒,高家甜酒。”
老家一带,也有人做甜酒,妈妈经常做甜酒冲鸡蛋,味道很好,万湘剑很喜欢吃。后来,因为四处奔波,居无定所,妈妈就不做了,免得勾起乡愁。来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弄堂里有人吆喝卖甜酒。
我要吃甜酒冲鸡蛋!万湘剑顾不得换衣服,穿着睡袍,跑到院门外,一边跑一边喊:“我要买甜酒,我要买甜酒。”
挑担的走不远,听到喊声,马上停下来。等万湘剑走近,见她手里没碗,挑担的说:“小姑娘,你得拿个大碗来。”
万湘剑哦了一声,急忙跑回去,拿了一个大碗。等她出来,发现弄堂里多了好几个人,卖甜酒的却不见了。这些家伙真可恶,把卖甜酒的吓跑了。万湘剑诅咒者,怏怏不乐地回到院子里。
这时,天已经亮了,太阳挂在东边的天空,发出一道道灿烂的光芒。好美的天空!万湘剑站在院子里,好好欣赏了一番。然后,她进了卫生间,开始搞洗漱。
镜子里的她,脸色惨白,眼睛有黑眼圈,嘴唇上有小泡,嘴角还开了裂。我怎么这么难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万湘剑一阵难受。如果逃不出上海,今天就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我不能这样灰头灰脸地死去!
搞完洗漱,万湘剑进了妈妈的卧室,来到梳妆台,找出妈妈用的化妆品,挑了一些放在梳妆台上。她学妈妈的样子,先热敷了一下脸,然后用白色的胭脂补了一下脸,用手慢慢地涂抹匀称。接着,她用腮红扑了下脸蛋。马上,镜子里的脸蛋有了红晕,显得有了光泽。
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呢?对,画眉,去黑眼圈。万湘剑找出画眉笔,小心地描了描眉毛。因为是第一次描,她描得不好,只好擦掉,又重新描。反复了几次,她才满意。黑眼圈不好去,怎么弄?
忽地,万湘剑想起在香港的时候,陈思敏告诉过她怎么快速去黑眼圈。她照陈思敏说的,找来蜂蜜,用棉签蘸了一点,涂在黑眼圈的位置,轻轻用手指按摩。按摩几分钟后,万湘剑用热毛巾轻轻敷了一下,去掉蜂蜜,用面霜印了几下。一照镜子,她发现黑眼圈不见了。
最后,就是嘴唇了。万湘剑以前也弄过,她挑了一种淡红的唇膏,在嘴唇上擦了几下。然后,她用手指轻轻地涂抹一下,使其匀称,再用唇膏笔勾出嘴唇边的线条。镜子里,嘴唇上的水泡没了,嘴角开裂也不明显了。
最后一道程序,便是梳头发了。忽地,万湘剑想起上次爸爸出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细细打理,还帮自己梳了一个发型。嗯,就梳爸爸给我梳的发型!她学着爸爸的手法,给自己编了一条蜈蚣辫。
镜子里,一个青春靓丽、精神焕发的美少女出现在里面。原来,我可以这么漂亮!如果今天真的死了,我也是漂漂亮亮地死去。对着镜子,万湘剑竖起了大拇指。她回到房间,穿上校服,又拿出一件淡黄色外套,装进空书包。
“万小姐,平少爷、琴少爷,吃早饭了。”张嫂在楼下喊,她忘了平丫、琴丫不在家。
万湘剑答应说:“听见了,平少爷、琴少爷不在家。”
张嫂说:“瞧我这记性,被狗吃了。万小姐,早餐备好了,放在桌上。”
万湘剑下楼,坐到餐桌前。
张嫂呀了一声,说:“万小姐,你今天化了妆,好漂亮呢。”
万湘剑说:“今天搞开学典礼。”
李胖说:“又不是搞舞会,要这样梳妆打扮?”
张嫂说:“开学典礼,那是大事情,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有什么不好?”
吃完早餐,像平时一样,张嫂送万湘剑上车。唐师傅也吃了一惊,说:“万小姐,今天有什么事情?”
张嫂接腔说:“学校今天举行开学典礼,万小姐当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啦。”
唐师傅说:“我儿子参加开学典礼,怎么没什么变化?”
张嫂说:“唐师傅,你这话说的,万小姐是女生,你儿子是男生,能比吗?”
“那是,那是。”唐师傅似乎理解了。
万湘剑没有搭腔,拉开副驾驶门,坐了上去。唐师傅发动车子,驶出弄堂,绕道开往光华中学。
二十多分钟,小车停在学校对面。沿着街道,同学们三三两两,朝校门口走去。万湘剑下车,和唐师傅说了声再见,随着同学们,朝校门走去。唐师傅发动小车,朝76号方向驶去。
走到校门口,万湘剑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下了小车驶去的方向。这一看,她吓了一大跳,因为唐师傅已调转车头,正开着车,朝校门口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