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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愚园路帮万湘剑办好缴费手续,她开始读高中了。早上七点半左右,从租住地出发,唐师傅开车送;下午五点左右,从校门口出发,唐师傅开车接。随后,万平胆、万沪琴也相继开学。因为学校距租住地不远,他俩没这个待遇,得走路上下学,由李胖负责接送。
上学生活开始,姐弟仨自然忙碌起来,白天没那么无聊。晚上,姐弟仨拉闭窗帘,讨论着谁会来救他们。谁会来救他们?想来想去,他们也不知道是谁。电台里没有爸爸的消息,愚园路那边也不传爸妈的消息,姐弟仨很长时间没爸妈的消息了。姐弟仨,特别是当姐姐的,心慌得厉害。
这日下午,第六节课,因为是英语课,同学们拿出英语课本,做好课前准备。上课铃响后,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后面还跟着学校的教导主任赵主任。
英语老师是个男老师,姓夏,因为他年轻,同学们叫他小夏老师。听说,他是大夏大学的高材生。因为能讲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性格又好,同学们都喜欢他。
小夏老师是不是病了?小夏老师是不是调走了?……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赵主任走到讲台上,敲了敲讲桌,要同学们马上静下来,然后说:“根据有关部门的安排,我校高一从今天开始,不开英语课,转开日语课。”
这不是英租界吗,怎么开日语课?日语不好听,我不想学……同学们听了,又议论起来。
赵主任又敲了敲桌子,等下面安静后,说:“同学们,大日本帝国的在全世界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我们上海作为国际大都市,要跟上时代步伐,及时与大日本帝国接轨,学好日语,才能学到大日本帝国的先进的文化科学知识,懂吗?这位是新来的日语老师,美之幸老师,同学们可以喊她幸子老师。”
听名字,这女人应该是日本人。
万湘剑听爸爸讲过,日本人不止是搞军事侵略、经济侵略,还搞文化侵略。其中,最可怕的是文化侵略。现在的东北三省,现在的台湾,日本人开设大量的日本人办的学校,开设大量的日语课程,去教育这些地方的中国小孩。久而久之,等这些孩子长大,他们会更认同日本文化。到最后,地球上便没了中国,没了中华民族。
“同学,我们用掌声欢迎幸之老师。”说完,赵主任带头鼓掌。
见赵主任鼓掌,同学们也开始鼓掌,稀稀拉拉的。
万湘剑没有鼓掌,她压了压情绪,站起来说:“赵主任,我想学英语,不想学日语。”
赵主任怔了一下,说:“为什么?”
万湘剑不敢直说理由,便借口说:“高中毕业后,我想去英国留学。”
这个理由一般,但很充分,赵主任不好批评,只得说:“同学,当今世界,最发达最强大的国家是大日本帝国,是我们最值得去留学的地方。英国已经落后了,今非昔比,没必要去留学了。这位同学,请你坐下。在这里,我郑重宣布,从今天开始,任何同学不得以任何理由反对日语课,不上日语课。否则,学校将严肃处理,直至开除。”
这番话,赵主任说得很严厉,也很严肃,自然有震慑作用。当务之急是逃离上海,摆脱76号的控制,万湘剑不想惹麻烦,便忍了忍,不再做声。
见镇住了学生,赵主任陪着笑脸,说:“幸子老师,请上课吧。”
美之幸能听懂中文,她点了点头,走到讲台上,用生硬的中国话说:“同学们,我们开始上课。”
美之幸能控住课堂,应该没事了。赵主任站在教室门口,旁听了一会,离开了教室。
万湘剑没心思听日文课,也不想听日文课,啥也没听,稀里糊涂地过了一节课。下课后,同学们三五一群地挤在一起,议论刚才的日文课。她没有参与,出了教室,径直朝校门口走去。
刚到校门口,罗红柳追上来,说:“湘剑同学,等等我。”
罗红柳分在1班,万湘剑分在2班,因为教室相邻,两人有来往。不过,万湘剑不想和她走得太近,免得有麻烦。特别是放学的时候,她从不与她同路。
万湘剑停下脚步,说:“红柳同学,有事吗?”
罗红柳说:“止间书店来了很多新书,我们去逛逛。”
万湘剑正要拒绝,罗红柳已经挽着她的手,朝学校右侧街道走去。逛书店,她也有这个想法,便没有推辞。
“嘟嘟嘟——”停在一旁的小汽车发出几声喇叭声,司机戴着墨镜。
罗红柳朝小车大声说:“黄叔叔,我陪同学逛下书店,就在前面。”
小车里面的司机推开驾驶室,下了小车,见不远处确实有家“止间书店”,便没有阻止,坐回驾驶室,瞌睡去了。
唐师傅早就看见万湘剑出了校门,见有个女生挽着她的手去了学校右侧街道,他急忙下车,跟了上去。确定两人进了“止间书店”,他没有进去,便在附近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