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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雪已经全部化去,早就看不到雪的踪迹。阳光洒在身上,让人有股暖意。
万湘剑一边走,一边讲着送信的经过。听到危险处,万俊峰会皱着眉头;听到开心处,他会露出笑意。
不时,客厅里传来弟妹们打闹嬉戏的声音,还有厨房里妈妈忙碌的声响。这一切,是多么的温馨!万湘剑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
万俊峰说:“剑丫,你在想什么?”
万湘剑说:“开心地玩耍,自由地生活,哪个时候我们才能过这样的日子?”
万俊峰叹了口气,说:“你们还年轻,总有一天,能过上的。”
万湘剑说:“我期待这一天早日来临。”
万俊峰拉过她的手,说:“会来的,会来的。”
“砰砰——万教授,砰砰,万教授——”忽地,外面传来敲门声,还有喊声。
万湘剑急忙走到院门后,透过猫眼,看了一下,然后悄声说:“是丁默邨。”
他又来干什么?万俊峰心头一惊,示意女儿开门。院门开了,丁默邨站在外面,后面跟着后几个荷枪实弹的黑衣特务。
猛地见到万俊峰父女,丁默邨怔了一下,说:“万教授,你们这是?”
万俊峰说:“卧床久了,感觉不舒服,小女陪着,走动走动。”
丁默邨哦了一声,说:“久坐成病,久卧也会成病,是要多走走,是要多走走。万教授,丁某今日来,就是请你散心的。”
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万俊峰搞不清丁默邨的心思,没有回答,只看着他。
丁默邨说:“万教授,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汪主席办了一桌饭,邀请了几个贵宾,万教授是贵宾之一,命我专程来请。”
元旦是洋节,汪先生以前不过的,今天怎么想起过元旦?难道,这是鸿门宴,76号想逼我就范,如果不成,就置我于死地。正犹豫中,万湘剑说:“丁叔叔,我爸病得很重,路都走不稳,不方便去呢。”
丁默邨干笑几声,说:“万小姐,你爸的病是心病,和老朋友聚一聚,聊聊天,会好得快些。万教授,你说是不?”
看着几个杀气腾腾的特务,万俊峰知道,如果拒绝,丁默邨肯定会翻脸。要想顺利出走,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引起丁默邨的怀疑。想到这,他说:“剑丫,你告诉你娘,我随丁主任去汪公馆了。”
“爸,你这身体怎么行?”万湘剑焦急地说。
“没事。”说完,万俊峰随着丁默邨,上了76号的专车。很快,一行人赶到了汪公馆。
见万俊峰来了,汪先生很高兴,热情地招呼他坐。然后,他又询问他的病情,还问他有什么需要,只管提。
过了一会,周佛海、梅思平、李士群等人纷纷登门,向汪先生夫妇拜年。一时之间,汪宅非常热闹,充满了新年气息。正热闹着,汪夫人说:“万教授,签约那天你缺席,今天你来了,正好在文件上补签名字。”
没想到汪夫人会提这样一个要求,万俊峰慌了手脚,身体竟然哆嗦起来。他稳了稳神,好一会才说:“汪夫人,我现在连握筷子都觉吃力,更不用说握笔了。这么重要的文件,要是我签了个歪歪斜斜的名字,还是不好。”说完,他举起筷子。果然,他的手在不住地哆嗦。
汪先生听了,说:“亲爱的,万教授的身体还没恢复好,没必要急着签字,等他病好了再补签不迟。”
即便生病,签个名有什么难的,这明显是借口!汪夫人有些不高兴,正要继续逼迫。这时,一个女人闯了进来,哭哭啼啼地说:“汪先生,这日子没法过了,您得替我做主。”
进来的,正是阳夫人,她的脸上有淤青,似乎被打了。
见阳夫人那个样子,汪先生吃惊地说:“薇瑜,你怎么啦?”
阳夫人哭诉着说:“阳知高昨晚又喝醉了酒,我说他几句,他、他居然打我!”
“这个知高,太过分了,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汪先生一边骂阳知高,一边安慰阳夫人。
阳夫人说:“您不用教训他了,我要和他离婚,我要回香港!”
这段时间,阳知高夫妇吵了好几架。一吵架,阳夫人就到汪先生夫妇那里告状。因为汪先生是阳知高和阳夫人的证婚人,于公于私,他都得管。可是,管来管去,竟是这样一种结果,汪先生不由生气地说:“也好,你先回香港,离婚的事过段时间再说。”
万俊峰忙说:“弟妹,这段时间阳司长的事情多,身体又不好,正需要人照顾,你怎么可以一走了之?”
阳夫人冷笑一声,说:“万教授,我没嫂子贤惠,你去帮他找一个贤内助吧!”说完,她怒气冲冲地走了。
“弟妹!”万俊峰一边喊,一边踉跄着追了出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汪夫人笑道:“这两个人的老婆,一个拼死拼活来帮忙,一个拼死拼活要离开,有意思,有意思!”被阳夫人一闹,她忘了逼万俊峰签字的事。
阳夫人走了也好,免得妨碍阳知高办正事!想到这,汪夫人拿过一盒大红袍茶,递给周佛海,示意他追上去。
周佛海会意,急忙追上去,说:“万教授,请等一等!”
阳夫人使得是苦肉计,其目的就是找借口尽快逃离上海!难道周佛海看出了什么?万俊峰惊出了一身冷汗,收住脚步,镇静了一下,慢慢地转过身,说:“周主任,有什么事?”
周佛海说:“万教授,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万俊峰知道他话中有话,故意装傻说:“多谢周主任关心,我这身体,暂时还死不了。”
周佛海说:“汪夫人知道万教授只好这一口,托我送你一罐母子树大红袍,这可是茶中极品。”
武夷山的大红袍,是茶中极品,素有“茶中状元”的美誉。特别是九龙窠陡壁上的六棵母子大红袍茶树,那是千年古树,乃稀世珍宝,好茶者能喝上一杯,就是人生幸事了。没想到,汪夫人出手阔绰,送了一罐母子树大红袍茶。
万俊峰急忙拒绝,说:“万某何德何能,怎能受汪夫人如此大礼?”
周佛海说:“万教授,这是汪先生夫妇的心意,你莫要推辞,免得我登门。”
见推辞不了,万俊峰只得收下,说:“烦周主任代我致谢。”
周佛海说:“那是自然,万教授,日方在催着要这份密约,你和阳司长都不签字,汪先生很为难啊。”
万俊峰说:“过几天不是开全会嘛,到时候我一定签。”
周佛海说:“那就好,那就好。万教授,你的车不在,坐我的车吧。”说完,他把自己的司机叫过来,命他送万教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