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伯犒

我是孜孜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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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二十几日,玄计能够感受到自己对那白色粉末的依赖越来越重,可那军士们按时按点的肌理入药,让他无法拒绝,也无从拒绝。而现在,只要有一天不用那白色的粉末,他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撕扯成碎片。而当那白色粉末一旦撒上,他又会感觉飘若云端。

    终于,在一个午后,宗流让军士们把他接了出来,另又派侍从为他沐浴、更衣。一切的反常让玄计无可适从,直到他在矿山府的议事厅看到了他。

    伯犒,他是师牧的四子,玄计的叔叔。伯犒的母亲和玄计的母亲同出一族,是姑侄之亲,是以他从小与伯犒关系就很好,而玄计的骑射功夫,也都是跟着伯犒学的。

    可以说,伯犒于玄计,既是长辈,又是师傅,还是挚友。

    自北州玄族灭了熊族,成立先纪国后,师牧即将位子传给了自己的长子寒黑,没有多久就与世长辞了。

    寒黑在祭国先神之后,即在登基后月余,向中州含枢国,东陆、南陆、西陆诸部落递交国书。而派遣至中州的使者正是喜好圣人之道的伯犒。

    从北州去往中州,矿山是必经之路。伯犒一行人需要在此通关,而宗流也正好借此机会一证玄计身份真假。

    从两方使者交谈之中,宗流得知当今先纪国君主确有一位名叫计的公子,但在于熊族的大战中已葬身野狼之口。那日拷问玄计,他虽直言自己是北州部落的公子,至于经历也说的大概相同,只是不知此此玄计是否为彼玄计。若掳走自己妹妹的果真是眼下北州先纪帝之子,只怕之前的误会不好交代。

    但即便如此,宗流思量着两国邦交,自也不敢私下里将玄计随意处置了。还是为他一番收拾,但在使者面前一见分晓。

    玄计虽在地牢中借助着伤药,身上林林总总的外伤得以调养。但精神总被那名为“幻影”的药粉折磨的很是不济。当走出地牢的一刹那,他几乎无法适应外面的强光,而足下也渐觉无力。

    军士们把他带到议事厅坐着,当伯犒走进的时候,他竟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站在眼前的竟是自己昔日最亲近的人。

    而当那熟悉的北州话传入耳中时,他如雷击一般,一双眸子凌冽而警觉地看向那说话人的方向。

    而伯犒也似乎没能相信眼前这一幕。他紧紧地抱住玄计,激动溢于言表。

    “这么看,计公子还真的是北州的三皇子。果真失敬!只盼不知者无罪,三皇子莫要怪罪孤礼遇不周了!”

    宗流见着两人相见的情形,自然是不再怀疑。但想到之前对玄计的围捕,虽说玄计掳走了含枢国的公主,但毕竟没有伤害到阿枲。

    而中州的军队不仅打伤了他,还将他下了地牢。除此之外,他存了私心想要将他训为己用,进而在他身上用了那么多不可逆反的“幻影”,只怕这王子终身都要受制于“幻影”的控制之下。

    玄计对宗流的印象一向不好。自那次他两次不顾阿淼的性命来诱捕他,他就在心底牢牢地记恨下了道貌岸人的伪君子。而他在地牢的所作所为,以及给自己使用的那邪门的药粉,更是让玄计对他的小人行径极其不懈。

    “很不巧,之前贵国皇子于山林中负伤,被我朝公主所救,不料皇子却恩将仇报,将公主打晕逃走。”

    “而前些时候,皇子又诱拐公主,至林中共度一晚。”

    “我中州是礼仪之邦,可皇子多番冒犯我朝公主,以至公主颜面尽失。而皇子又不表明身份,让我等误以为是异邦歹人,这才对皇子多有得罪。”

    “今日,既明皇子身份,之前对皇子不敬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只是皇子对我朝公主的所作所为,也请贵国使者一同给个交代?”

    玄计在中州呆的久些,宗流口中字字句句都听个清楚,且看他字字句句都把他中州摘了个干净,却把自己身上泼了一身污水。伯犒的中州话并不好,而那行翻译的译官又只译了个大概,是以伯犒在听过之后虽不尽全信,却也怒火交加。

    本来在北州,若是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掳了回去,行了交合,双方父母都同意,便可直接住在一处。可中州的男女大妨,伯犒是知道的。再有,听到玄计击伤恩人的行径,更是为北州人所不齿。

    此番伯犒是应兄长寒黑之命,向中州含枢国递交交好国书。而玄计这一折腾,却不知中州是否怪罪。

    他恨铁不成钢地向玄计剜了一眼,复用北州最恭敬的礼仪向宗流致以最真诚的歉意。

    “此番在下是代表黑帝来向贵国递交交好的国书。却不曾想劣侄竟在中州行了如此不堪之事。在下深表歉意。还请皇子将劣侄交给在下,定好生惩罚,给中州一个交代。”

    玄计明白伯犒是受了宗流的欺骗,但此时又不好发作,只紧紧地攥着拳头,只待跟对伯犒回了驿馆再做打算。

    “好说好说。之前不知三皇子的真实身份,孤言语行止中也多有不当之处。为了救回舍妹,还不慎伤了三皇子。虽是为三皇子用了药,但一时半会怕未大好。”

    “既是说开了,中州北州都是邻里,以后各自安好也就是了。”

    宗流一番话说的大度,可这话听在玄计耳朵里却不知有多恶心,他别过头不愿看他。

    “这是我中州特制的伤药,之前三皇子从山崖上跌落伤势很重,孤便擅用了这伤药。此药疗效极好,只是依赖性较强。”

    “现既使者前来递交国书,咱们便依着两相和睦的愿景,将这伤药赠与三皇子。还望三皇子早日安泰。”

    侍者捧着那陶瓷罐,将它递给玄计。玄计不由冷哼一声,并不接过。即使如伯犒,似也看出了其中不妥。但他眼下又自觉不应闹僵,这便使了眼色让随从接了,复又谢过。

    “使者与三皇子久别新逢,孤就不多叨扰两位了。”

    宗流转过头,拱手向玄计道。

    “三皇子,若是还顾念这阿丝,便知道哪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两国和睦,殿下与阿丝的未来才平坦不是么?”

    玄计的目光几乎要刺透那个诡诈且充满算计、令人生厌的脸。他几乎是从齿缝里逼出“如你所愿”这四个字。但他的眼睛却告诉眼前这人,总有一天,他会将这一切重新加附于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