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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玄计明了横在他们之间的阻碍。
“我是说,若你愿意,我会去拜托我的阿爷,让他向你的父亲修出国书。”
“我也知道,很难让你现在就答应我。我只盼望着,你能等到国书送到含枢国,不要着急嫁给旁人,也不要着急拒绝我。”
玄计真挚的情感感染着宗枲。她瞧着眼前这个她并没有告知他真实姓名的男子,那想要从北州发出的求婚国书上,又该写些什么呢?更何况,北州偏远,自太祖皇帝以来就没有与中州有所交涉。而之前统辖中州和北州的黄帝与青帝,即使他们有过命的交情,可又怎会为了北州一个部落的公子,而劳烦两州先神为他们出面指婚呢?
当然,劳动两州先神的情况在中州并不是没有先例,只是当今皇后与父皇的那段政治性婚姻,如今在宗枲看只是只言片语地知道,离开东州的皇后在中州生活的并不快乐,而作为中州庶出的公主,她的命运又岂会被自己所掌控呢?
宗枲不语,既不答应,也没有拒绝。她甚至有些拿不准自己应当以什么样的表情来回应眼前这个男子诚挚的情感。
而此时,身旁的男子发出一声闷哼,宗枲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从他新换的长衫上能够能够看出鲜血新渗出的痕迹。而当她将目光移向他的后背时,自己方才用力拔出的箭矢的地方,或因并没有多么用心的包扎而殷出更多。此时看那一片的猩红,让宗枲的心又狠狠的拧着。
她披着暖和的兽皮,向玄计靠近温热的小手扶住他的肩膀。关切道“阿稷,你还好么?”
本是想试探她心际的玄计,从没想到他略微的示弱经能博得她主动的关怀。在此之前,她看到受伤的自己,一直表现出那样恐惧的神态,而这时主动的温暖却让他的心底如同冬日里有一团火在慢慢燃烧,并燃的愈发热烈。他生怕自己身上的血和伤疤会再次刺激到她脆弱的心,这让他有些躲闪于她的主动。
“咳咳,还好,还好。”
他翻身从石床上下来,又躲在暗处换了伤药。但即使如此,在那些个新旧交横的伤疤也如同烈火般刺入宗枲的眼睛,在她的心底泛起阵阵波澜,而眼前竟情不知所起地蒙出一层薄雾。
玄计看回她时,她的眼睛红红的。他知道,自己是又让她伤心了。
……
初春的矿山,睡在地上还是有些冷的。但石床只有一个,既是让宗枲睡了,玄计也明白中州的男女大妨。虽然她还小,但他仍是不愿为难她,与之共处一榻。
玄计在火坛边随意铺了张熊皮,又走到石床边陪了一会儿红着眼睛的宗枲。“小丫头,睡吧。不用担心,我一会儿睡在那边。”他指了指火坛旁的皮子。“明天一早,我送你下山。”
宗枲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扯过兽皮裹住自己的身体,缓慢躺下。他受了这样重的伤,而眼下地上又那样冷。宗枲从心底里担心他会不会明天伤的更重。但碍于一个女子的情面,她又实在说不出让他跟自己睡在一处的话来。而身体和精神的疲倦,此时已经让她的脑袋有些晕沉沉的。自出生起,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多,连说书人都编纂不出的事情,也是第一次睡的这样晚。
但她此时仍是睁着眼睛,而玄计半坐在床边,手中捧着一个竹筒杯,安静地瞧着她。
“睡不着么?中州的小公主,睡前难道要听故事么?”玄计似开玩笑地调侃道。
宗枲感受到他的轻薄,赌气一样闭上了眼睛。而就在眼睛合上的一刹那,所有的黑暗和放松都向她袭来,也不知才多久的功夫,就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
玄计不由地失笑。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熟睡的样子让他的心底暖暖的,他极力克制住想要轻轻吻向她娇嫩脸蛋的冲动。只是在心里不断强化着那句,“等我回去,我一定会让阿爷向你父亲提亲。”
……
整一晚上,玄计都没有离开宗枲的石床边,他将熊皮拖到石床脚下,就那样躺在最能够看到她的位置,睡了整晚。而这个决策,也的确为玄计带来了一些麻烦。没有及时处理的伤口,加上一晚的席地而眠,再加上因生怕冷到宗枲而未给自己留下足够的兽皮,在次日清晨起来,玄计感受到来自自己身体对昨日任性行为的惩罚。
他感受到嗓子如同撕裂般的疼痛,而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提不起任何精神,就连眼前的东西也看上去那么模糊。但他心底里明白,这个小公主,今天一定要将她送回。昨日冲动而任性的将她掳来已经是触碰到中州皇子最大的底线,若今天再扣小公主一日,只怕不知那皇子会做出如何的举动。
他坐在火坛边,近乎疯狂地往自己的肚子中灌入一杯又一杯的清水,并将冷水洒在自己的脸上,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直到小公主的醒来。
宗枲一夜无梦,睡得极其香甜,以至于到早上她有种恍恍然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等她定神看了周遭的环境,才想起昨日经历的一切。真的像一场梦!宗枲暗自感叹。
发现她已经醒来的玄计,走向她的身形有些不稳。他的脸色潮红,就像饮下烈酒后的醉汉。而此刻,他只感觉全身都在灼烧着,无论是他的脸颊还是身体。
宗枲也发现了他不对劲的状态。当她碰到他的手时,被他身体的灼热惊异到,并且十足地担心着。
“你发热了。要尽快医治才行!”宗枲试图扶着他,让他先坐下。
玄计此时的牙齿在颤抖,身体时刻提醒着他应该休息,但他又清醒的知道,自己这场高热不会那么简单就能退下。他将自己的兽皮大氅披在宗枲身上,又给她拿了干粮和水,“阿淼,吃过饭,我送你回去。”
宗枲手里拿着他递过来的东西,心中总是不放心他。可看着他向洞口处走出的身影,却不得不胡乱塞了了几口,向外跟上他。
外面的空气真的很冷。宗枲喝出的气,在空中凝成一团白雾,地上还有着白霜。即使她身上穿着玄计给她披上的最厚实的兽皮大氅,却仍感到刺骨的寒冷。
小红马早就立在一旁,玄计牵着它,一人一马,在万物尚未复苏的山林中,看上去是那样的孤寂。
见宗枲出来,玄计将她抱上小红马,而自己则坐在她的后面将她环住。策马而行中,宗枲感受到来自他呼出的灼热的气息以及微微发抖的身体。他握着缰绳的手,是那样粗大而布满伤痕,他环着自己的臂膀和后背是那样坚实和有力,他的发梢被风吹的,扫过她的脸颊,那时,她竟破天荒地想,若他真的能够向父皇递交国书,求娶自己,若父皇真的能够答应他的所求,让自己成为他的妻子,是否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