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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真的好像!
容景甫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看谁都长得像苏婉呢?这画上的女子,虽然蒙着轻纱遮着脸,可这眉目之间的神韵,分明就是苏婉。
他想苏婉,思念成疾,怕是这辈子都跳不出苏婉的阴影。
握着画纸的手,有些轻微颤抖,隔了很久,容景甫终于回过神来,“宋明成现在在哪?”
管家一口气憋到现在,这会子脸都吓得发青,他还没见过容景甫这样抓狂而后突然颓废的模样。管家低低的开口,“上街去了。”
容景甫骤然起身,抬腿就往外走。
“殿下?”管家仲怔。
容景甫置若罔闻,早已离开。他走得很急,手中死死握着那张画纸,就好似生怕走慢一步,画里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他得找到宋明成,得找宋明成问清楚,这个女子到底身在何处。
容景甫策马飞奔,脑子有点浑浊,一门心思只想找到宋明成,以至于策马在大街上狂奔一场。
白狐心惊,慌忙拽着苏婉行至一旁,“长街之上竟敢狂奔,若是踩踏了旁人,可就是要命的!”
苏婉正从布庄出来,想着如意有了身孕,自己给做几身小衣裳备着。没曾想,竟然遇见了自己最不想遇见的人。容景甫从自己眼前策马行过,所幸没能看到她的存在。
心下一怔,苏婉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布匹。
白狐的话刚说完,突然想起,这不就是齐王容景甫吗?当下回头去看身后的苏婉,“咱们赶紧走!”
“走!”苏婉颔首,一刻都不想停留。
身后,有一道黑影快速隐没。
可白狐是谁,身后跟着人,她能毫无知觉吗?
“姑娘小心点!”白狐压低声音。
苏婉一愣,白狐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腰间,“抱稳了!”音落瞬间,苏婉还来不及惊叫,整个人都被带飞出去。凌空飞跃,耳边的风呼呼而过,惊得苏婉快速抱紧白狐,再也不敢松手。
“跟丢了!”黑影蹙眉,转身就往回跑。
宋明成来的时候,布庄里早就没了苏婉的动静。那黑影自然是宋明成的手下人,这会子沿着苏婉和白狐消失的方向走进了巷子。
“就是在这儿跟丢的。”随从俯首。
宋明成一巴掌扣在那人脑门上,“脑子呢?怎么不长脑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都能丢?你吃什么长大的?蠢死了!”扫一眼跟在身后的随从,宋明成一声吼,“还不给我去找,难道要本世子自己去找?”
语罢,一脚踹开身边的人,“都给我滚!”
卫浅上前,“世子,若是让侯爷知道——”
“侯爷侯爷侯爷——”宋明成抬起一脚,卫浅慌忙躲开,但还是被宋明成一把揪住了衣襟,“卫浅我告诉你,你再敢拿我爹来威胁我,拿我爹来压我,看不我弄死你!”
卫浅自然不敢抗争,被宋明成丢到一旁也不敢吭声。
等着宋明成从巷子里出来,抬头就遇见了面色发青的容景甫。
宋明成蹙眉,这容景甫看上去风尘仆仆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想了想,突然想起怀中的画纸,那纸上的美人儿长得可不就像他齐王府的那位吗?虽然宋明成没有见到苏婉的真容,可是眉目之间的那份熟悉感,还是足以教人起疑的。
只不过宋明成视色如命,所以对于苏婉是谁的女人一点都不敢兴趣。他唯一感兴趣的是怎么把这个女人压在身子底下,慢慢的蹂躏。
酒肆雅阁,宋明成与容景甫对面而坐。
寂静的雅阁内,只有酒水入盏的清澈水声。
水声落下,宋明成将杯盏推到容景甫跟前,“齐王殿下今儿是怎么了?怎么想起来寻我耍耍?”
容景甫深吸一口气,他本来就是武将出身,并不喜欢文人雅士那般饶舌。直接将画纸至于桌案上,开门见山的问,“你在找这个女人?”
宋明成端起酒杯,惬意自得的喝着酒,“没错。”他不否认,毕竟这是事实,否认也没什么意义。他倒想知道,容景甫能拿他怎样?
没想到宋明成承认得这样痛快,容景甫心里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清醒,“这女子找到了?”
“还没有。”宋明成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而后含笑望着容景甫,“怎么,齐王也对她感兴趣?齐王后院那么多的女子,一个个如花似玉,怎么想起跟我抢女人?齐王殿下,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该不会这么不讲道义吧?这女子是我先看上的,怎么着也得说个先来后到吧?”
画纸上的女子,轻纱遮面,他都没见过真容,何况是容景甫。
容景甫纵然怀疑,却也没有真凭实据。
除非苏婉从画里走出来,站在他们面前。顶着齐王府侧妃的名号,宋明成才能放手,否则的话——便是大内皇宫里的女人,只要宋明成想要,也得给你弄到手。
“你见过她吗?”容景甫问。
宋明成面色一紧,“见过。”
“见过为何还要画轻纱遮脸的模样?”容景甫笑得嘲冷。
“我看中的女子,怎能轻易被人窥探花容月貌。”宋明成笑得凉凉的,杯酒入肚,话也越说越多,“其实我也明白,齐王殿下这是觉得,此人长得像你死去的苏侧妃,对不对?”
容景甫下意识的捏紧案上画纸,突然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其实这也没什么,女人嘛总归是好东西,尝一尝神清气爽,美人总是百看不厌的。”宋明成喝着酒,说着似醉非醉的话语,“只不过,齐王殿下何必揪着一个死了那么久的女人不放?人都死了,就算了吧!早前就听说,齐王殿下跟苏侧妃不睦,苏侧妃死了连个正经的的长明灯位都没有,可见齐王是不待见的!”
“既然是不待见之人,何必还要再见!难道,她如果真的没死,你还能让她再死一次?说到底也是个美人儿,你这么做未免也太狠了一些。女人嘛,不喜欢就晾着,没事拿来瞧一眼,当当花瓶也是赏心悦目。”
听得宋明成这些混账话,容景甫并没有生气,因为他本质就不想苏婉死。如果苏婉还活着,他必定不会再像上一次那样逼着她。生与死,他已尝过其中滋味,再也不敢轻易尝试。
“我只想找到她。”容景甫又杯酒下肚,“宋世子,你说的很对,可惜很久以前我并不曾想过那么多。直到她死了,我才明白原来很多东西你不去珍惜,她不会站在原地继续等你。我错过了她最好的年华,所以现在我想弥补。宋世子既然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想必也明白君子不夺人妻子的道理。”
宋明成打了个酒嗝,微微愣了愣,怎么最后没理儿的反倒成了自己?
“你这话说给我听没什么用,去跟你那死去的女人说!”宋明成轻叹一声,“你那是苏侧妃,这是于蔓,跟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如果齐王殿下要找替身,好歹等我尝过滋味你再来接盘,否则就我这南陵侯府,只怕齐王也得罪不起吧!”
语罢,宋明成放下酒杯,起身就想离开。
“宋世子说她叫于蔓?”容景甫微微蹙眉。
宋明成看了她一眼,“没错,是叫于蔓。怎么,齐王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家苏侧妃小名儿叫于蔓吧?”语罢,宋明成笑得何其嘲讽,“这天下的漂亮女人,怎么都长得像你家侧妃呢?早前一个苏离,后来一个苏婉,你说你这到底是在跟谁过不去?”
容景甫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我要找的是苏婉。”
宋明成抬步就走,“不管你要找苏离还是苏婉,横竖与我没关系。我要找的是于蔓,不是你齐王府的花瓶。齐王殿下,男未婚女未嫁,咱们各凭本事!”
“于蔓?”容景甫愣在那里半晌。
于蔓跟苏婉?是同一个人吗?
这画纸上的女子,眉目间的神韵真的很像她!早前没见过宋明成如此折腾,想来这女子早前并不在京城。是从南抚镇带回来的?
南抚镇来的?
难道,真的不是苏婉吗?
苏婉的坟还在,棺椁里的尸体也还在,似乎这一切都在暗示着,人死不能复生的事实。可容景甫却是怎么都不愿相信,也许是骨子里对于某种可望而不可得的执着。
所有人都相信苏婉死了,唯独容景甫,还在自欺欺人。
懊恼的抱着脑袋,容景甫重重合上双眸,“于蔓?苏婉?婉儿——”有些无力,更多的是无奈。六年前的事情,好像在此刻开始覆辙重蹈。
六年前为苏离疯狂,六年后他深陷苏婉的漩涡难以自拔。
这辈子,注定栽在苏家姐妹身上。
抬头望着窗外,容景甫想着,该是你的应该跑不了。如果苏婉真的还活着,真的还在京城,那么有朝一日他一定能找到她。到时候他谁都不要,就要她一个,而后把孩子从宫里接出来,到时候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苏离的孩子,苏婉应该也能视若己出吧!毕竟,苏婉是那么善良的人。
可是顿了顿,容景甫又想起了苏离那双不甘心的双眸,她从来都是那样的倔强好胜,所以这种事情应该是不太可能会发生。苏离不可能让孩子离开她的身边,也就是说,自己这种想法是很愚蠢的。
除非苏离死去,否则苏离不会罢休。
容景甫觉得有些头疼,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苏婉的一颦一笑。
不对,她很少笑,大多数对着他的时候,都保持着最初的敬畏,而后变成最后的无所谓。
起身离开,容景甫刻意在街上逛了一圈,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所以他只好悻悻的转回齐王府。白狐却很庆幸,刚好陪着苏婉上街,这才使得苏婉幸免于难。否则被那宋明成纠缠,只怕是要没玩没了的。
尤其这是经常,宋明成算是土霸王。到时候来个强抢民女,谁都无可奈何。
不过,听说孟行舟晕厥了,白狐有些不太放心,可这时候再去似乎也不太合适。万一不小心把孟行舟给气死了,那自己岂非——想了想,还是先别去刑部为好。
大牢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对于白复而言,也是如此。
白复吐血了,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她突然明白林慕白说的是对的,夜凌云骗了她。毕竟担着恭王妃的名号,还没定下罪责之前,容景宸和宋贵妃不可能让她死在天牢里,所以紧赶着给抬出来,让御医诊治。可御医也不知道她所中何毒,暂时稳定了一下,便没了对策。
中毒这种事情,讲求对症下药,否则极易适得其反。
实在没法子,容景宸只能给宋贵妃使眼色,宋贵妃无奈的点了头。
对于白复吐血晕厥之事,林慕白已经听说了,这会子正眯着眼睛躺在软榻上歇着。她是孕妇,身子不便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就算这会子她不施以援手,也没人会说她什么。
宋贵妃进来的时候,林慕白还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蔷薇跪在外头,没敢吭声。
这么大的动静,林慕白还能睡得着,可见她是有多不待见白复,或者多不待见她这个宋贵妃。但人命关天,秉承皇位第一的理念,宋贵妃只能放下姿态,“林侧妃?”
“我累了!”林慕白闭着眼睛,“贵妃娘娘要是要聊天去找苏侧妃吧,她正在坐月子,估计正嫌无聊呢?我这厢身子疲乏,怕是陪不了宋贵妃。”
“本宫是来让你救人的。”宋贵妃深吸一口气,当时苏离只剩下一口气,都被林慕白给捡回一条命,所以宋贵妃对于林慕白的医术,还算有点服气。
林慕白幽幽然睁开双眸,如今宋贵妃有求于她,她自然也要摆摆架子,总不能让人觉得,她这个人是个软柿子,能顺手捏来,“贵妃娘娘虽然神情不佳,然则气血通畅,不像是有病之人。娘娘今儿是来考验慕白的医术?”
宋贵妃忍着一肚子的火,“本宫要你去救恭王妃。”
“恭王妃?”林慕白挑眉,“不去!”
宋贵妃先是一怔,而后陡然回过神来,当下愠怒,“你说什么?”
林慕白坐起身来,慵慵懒懒的靠在软垫子上,揉着眉心道,“早在我入门之际,就对师父发下过重誓,所以我这厢有个三不治。贵妃娘娘可有兴致要听一听?”
“本宫没时间跟你废话,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宋贵妃冷哼,“来人,把林侧妃给本宫抬出去。”
“为人不义,不治;为富不仁,不治;为官不廉,不治。”林慕白笑得凉凉的,“贵妃娘娘觉得,恭王妃属于哪一种?她乃是前朝余孽,前朝不仁,百姓民不聊生;官员蠹虫,以至于国本动荡;为人不义,实为众叛亲离。这样一个不仁不义之人,我怕是救不活了。”
宋贵妃仲怔,愣是搭不上话来。
到了最后,宋贵妃实在没法子,打算让人进来抬着林慕白出去。
蔷薇冲进门来,“贵妃娘娘,如果主子不愿意治病,您就算是把她抬到那儿,也没什么用处啊!娘娘!”
这话倒是事实,大夫不看病,你还能咋样?宋贵妃又不是林慕白肚子里的蛔虫,没办法把林慕白肚子里的医术给掏出来。
宋贵妃急了,“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看病?”
“不去就是不去!”林慕白合上眉眼,翻个身背对着宋贵妃,“贵妃娘娘请回吧!这恭王妃死期将至,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林慕白,就当本宫求你!”宋贵妃咬牙切齿。
“贵妃娘娘,求人得有求人的姿态,您这样的算哪门子的求人?”林慕白轻叹一声,“请回吧!”
“你到底想怎样?”宋贵妃泄了一口气。
“慕白不想怎样,只想睡一觉再说。”林慕白是说真的,还真的开始闭目歇息,呼吸匀称起来。
宋贵妃没有法子,这会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总不能说,她宋贵妃连个恭王妃侧妃都请不到吧?来都来了,宋贵妃干脆耐下性子等着,就等林慕白清醒。
林慕白也不着急,要等,就继续等着吧!反正毒昙花的解药她也没有,这会子去了也不顶用,不如摆摆架子,也让宋贵妃试试焦头烂额的滋味。
哪知这一觉睡醒,天都黑了。
宋贵妃,还在等。
这一次宋贵妃的耐心倒是有些出乎林慕白的预料,她没想到宋贵妃为了白复,还真的能乖乖等到现在。这样看来,再僵持下去,无理取闹的似乎成了自己。
蔷薇上前伺候,林慕白不紧不慢的起身。
宋贵妃斜睨她一眼,“如果你还想睡,本宫可以继续等!”
林慕白望着外头的天色,“时日不早,若是让贵妃娘娘继续等着,怕是要折我的寿。看样子,贵妃娘娘是真的想让我给恭王妃治病,其实这也简单,答应我几个条件就是。”
闻言,宋贵妃眯起眸子,冷冷的盯着林慕白。
条件?
只要能活,条件也不是什么问题。
白复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因为身体缘故,被抬出天牢,如今就搁在杏园里养着。御医们对毒昙花无所适从,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迟迟未能研制出解毒的法子。
林慕白冷笑,这种事情,连林慕白的师父尚且无法解决,何况这些酒囊饭袋。只不过,看到林慕白一人进来,白复有些诧异。苍白的脸上,更添几分惨白。
“你来干什么?”白复虚弱的趴在床沿,眸中惊惧与愤怒显而易见。毒昙花的毒性比林慕白下在她身上的哑毒要强烈得多,所以如今哑毒被毒昙花淡化,白复终于恢复了语言功能。
“你说我来干什么?”林慕白依旧笑得云淡风轻。
白复冷笑,“我还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你快要死了,你对夜凌云是不是很绝望?”林慕白笑得凉凉的,已经转动着木轮车到了床前,“暗香,毒昙花是没有解药的,你已经被判了死刑。”
白复骤然瞪大眸子,“你说什么?”
“早前我就说过,你只有一个月的命,而今你还有数日之久。怪只怪你自己体质太好,扛了那么久竟然拖到今日才算发作。”林慕白笑得凉凉的,眼底微光凛冽,“是你自己不相信,非要找死,实在太蠢。”
“林慕白!”白复咬牙切齿。
“你还有什么遗言,看在曾经是师徒一场的份上,我可以替你转达。”林慕白不紧不慢的说着。
白复笑得冷然,“我真后悔当初没能杀了你的和如意。”
“不,你现在应该后悔,没能在临死前找到害死你姐姐的真凶。”林慕白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木轮车的扶手,那清晰的敲打之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白复一愣,俄而恨意阑珊,“真凶就是你们恭亲王府!”
“恭亲王府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你可想过到底是谁要你姐姐死?你姐姐到底知道什么?”林慕白娓娓道来,“当年的事情,有很大一部分我已经想不起来,但我觉得有人会记得当年的事情。人的记忆是身体的一部分,我之所以忘记,很可能这段记忆是我潜意识里最不愿想起来的。”
“我记得你姐姐茯苓,是个瘦弱的女子,看上去很胆小怕事,所以我不相信你姐姐会逃离恭亲王府。她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力。要想离开恭亲王府,要想离开京城,去到遥远的清河县那里,就必须有人帮着她逃走。”
“你觉得,是谁在背后放了你姐姐?而后出了城又开始追杀不休?这追杀的背后,难道杀人灭口的缘由不是更大一点吗?”
白复倒吸一口冷气,突然一口黑血喷出,“我姐姐——”
“你姐姐是死于非命,你亲眼所见,所以落下病根。可是你不想找到真正的凶手吗?一竿子把恭亲王府的人都打死,不管无辜不无辜,你觉得你这样是你姐姐所希望的吗?”林慕白轻叹一声。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复无力的喘着气,毒昙花发作,浑身刺痛难忍,她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已然难看到了极点。
“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找到凶手。”林慕白笑得凉凉的。
白复眉睫微蹙,“然后呢?”
林慕白低头一笑。
…………
宋贵妃坐在那里,面色不是很好看,被林慕白甩了那么大的脸面,她堂堂贵妃太子生母,怎么能好受呢!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在儿子还没当上皇帝之前,她必须忍耐。
为了那皇位,她忍了那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蔷薇推着林慕白出来,瞧着坐在院中亭子里的宋贵妃,“贵妃娘娘可以回去了,她暂时不会有事,毒性我已经克制住。不过还需要后续治疗,逼出体内的余毒非一朝一夕之事。”
宋贵妃可不管这逼出毒素要多久,她只需要在自己的儿子登基之前,白复还能喘气就行。两个女人,一个半死,一个残废,她的自信不足以相信,林慕白和白复能翻了天去。
“好自为之!”宋贵妃拂袖而去。
整个杏园里的人,都被带走,这是林慕白的条件,她最不喜欢看到这些人鬼鬼祟祟的围在周围。她喜欢清静,喜欢看到熟悉的面孔,而不是一张张生冷的脸。
然则整个皇宫都是宋贵妃和容景宸的天下,所以宋贵妃什么都不怕,林慕白双腿不能行走,还能耍什么花样?
花样倒是没有,不过计策倒是不少。
林慕白坐在亭子里,长长吐出一口气。
蔷薇小心的为林慕白掖好膝上的小毯子,“主子莫要太操劳,若是累着,殿下会心疼。您还怀着身子,可不能太累。”
“我有分寸。”林慕白眸色微沉,“我就是想知道,我到底缺了什么。为什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那些事情,蔷薇,你知道我内心的恐惧吗?越是想不起来,就越能证明当初的决绝是因为何其惨烈的代价。我不想到了最后,自己还不明不白的。”
蔷薇身子微颤,“主子莫要胡说,您会好好的。以前的事情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过去了,主子何必让自己再痛一次呢?”
“你不会明白,缺失记忆的痛苦。”林慕白深吸一口气,“你想进入一个房间,可你怎么都找不到钥匙,那种疯狂的执念会把人逼疯。我从来不是自欺欺人的人,所以我想知道真相。”而这个真相,也许五月也知道。
如今算是遇见了好时候,人在虚弱的时候,注意力是无法完全集中的,所以很多时候会出现错觉、幻觉、臆想。如果能妥善利用这种薄弱的心理素质,就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林慕白不想错过这个好时候,所以她必须去试一试。似乎老天爷也在帮着她,夜里的时候竟然下起雨来。哗哗的雨声,落在残荷之上,让人没来由的心里一阵悲凉。
指尖轻柔的摩挲着墨玉扣子,面上毫无表情。
蔷薇猜不透林慕白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林慕白沉默的时候,往往是她最脆弱的时候。
漆黑的雨夜,大雨倾盆,很像六年那一幕。
苏离躺在床榻上,听着外头的雨声,有些莫名的心烦,“秋玲?给我倒水。”她喊了两声,却没有听到秋玲的回应,只好勉力撑起身子。
因为失血太多,如今还没恢复过来,苏离刚下床,顿时一阵眩晕,当下软瘫在地,身子重重的伏在地上良久没有动弹。
地上很凉,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
屋子里的光极其微弱,风吹着外屋的窗棂,烛光开始摇曳不定。昏暗与光明交替,窗外树影斑驳,在这只剩下雨声的世界里,教人心里直发虚。
“秋玲?”苏离又喊了一声,“秋玲,秋玲?”
还是没有秋玲的回应,苏离只好费力的撑起身子,无力的坐在地上喘息。秋玲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个时辰应该是去给自己煎药了吧!她身子太虚,还得靠药补着。
想着既然秋玲不在,还是先回床上躺着吧!
哪知她刚站起来,内屋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惊得苏离当下愣住。她还在月子里,所以不能受风受凉,得赶紧去把窗户关上。
这手还没碰到窗户,突然间冒出一个血淋淋的脑袋,吓得苏离登时尖叫,一屁股跌坐在地,疼得眼泪花儿都滚落下来。再回过神,窗口哪儿有人,只有风吹树影的动静。
她吓着了,再也不敢靠近窗口,连滚带爬的爬上了床榻,直接钻进了被窝里瑟瑟发抖。被窝里黑暗一片,她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浑身上下被冷汗浸湿。
外头还是只有风声和雨声,似乎并无其他。
这宫里本来死的人就不少,到了夜里怨气就重,寒气就深。所以即便有什么牛鬼蛇神的,也没什么可奇怪。偏偏苏离这会刚生完孩子,还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自己都虚弱至极,哪有气力去维持最初的冷静和从容。身体虚弱的时候,人心也最虚弱。
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苏离眸色惊颤的望着外头。
还好,真的没有人。
那方才那个血淋淋的脑袋呢?
是自己眼花吗?
秋玲疾步进门,快速去关了窗户,“主子没事吧?奴婢去给您熬了点燕窝,您怎么了?”说着,急忙跪地,“是奴婢不好,奴婢该在旁伺候,不该离开。”
“秋玲,你去看看,窗户外头有什么。”秋玲回来,苏离战战兢兢的开口,脸色煞白如纸。
秋玲笑了笑,“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窗户都关上了,哪有什么人呢!”说着,转身去了外屋,“估计是外头风雨太大,奴婢去把外屋的窗户也关上!”
苏离想着,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
结果一低头,就看见一双染血的手,从漆黑的桌子底下,慢慢的往外伸。
凄厉的尖叫声响起,桌案上的烛火顷刻间熄灭,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只剩下床榻上苏离已经难以自抑的颤抖和歇斯底里。
她拼命的叫着,“秋玲!秋玲!来人呐——”
外头哗然的雨声遮盖了不少声音,在这充满死亡威胁的宫闱里,谁还有心思顾及别人的死活。这个时候,任何的多管闲事,都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终于,那影子站了起来,就站在苏离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