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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醒来,楚渝只觉得自己全是滚烫,昨夜她因为哭了许久,沐浴池中的水都冷了,加之她现在已经自怨自艾了,一副死生不怨的模样,伤口昨晚碰了水也没唤人上药,以前还有春桃会担忧她,现在的殿中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了,加之她是女子的身份不能被知晓,她从来不让别的人近身伺候,只觉得殿中凉薄冷淡,她皱着眉坐起来,只觉得喉咙烧的难受。
外面的太监听闻她起身的声音,立马恭敬上前跪着问道,“陛下,可要奴才伺候您更衣,是否要传膳?”
“不必了,替朕倒杯水过来。”宫人听闻立马端着水恭敬的递给她,她端起喝下后便又躺下了,觉得浑身酸软无力,伤口处更是疼痛难忍,浑身滚烫的她觉得难受极了,她没在理会任何人,也没传膳便又睡了过去。
那跪着的太监有些不知所措,昨天战王殿下来后,皇上虽不再像之前那般喝酒,但先下不吃不喝怕出事,心想想着还是得先回禀王爷,不然出了什么事情,倒霉的都是我们宫人,便悄悄出了宫。
此时得战王还在城外城防营中,那太监跟王府的管家说了后便回了宫中,直到天黑战王才骑马回府,管家接过战王手中的披风,低声说道“王爷,宫中太监来信,说皇上一日都水米未进,药也没喝。”
战王立马停顿了下来,低吼着“简直胡闹。”又翻身上了马,此刻宫门已关闭,守门士兵看着策马而来的战王都被吓到了,连忙打开城门。
站在寝殿门外的战王吩咐道“去将药端来,然后再熬一碗粥。”说完抬脚进去了。
殿中没点烛火,只有窗外一丝月光照着床上的人,显得她孤独瘦小,战王想起昨天,心里不由得心疼,她原来是女子,这些年她都一个人在孤冷的皇宫,所以才会觉得这是囚笼。如果他早知道是女子,不会给予厚望,也定不会训斥她,他心尖疼痛,慢慢的走进看着她。
他伸手抚上那白玉般的脸颊,此刻脸上传来的温度惊醒了战王,他立马将人抱起来,额头抵着楚渝的额头,立马沉声道“立刻传太医。”
听到声音的楚渝无力的睁开眼眸,借着月光看着那满眼担忧的眼神,她心里一暖,觉得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低声喊着“哥哥,阿渝难受。”
战王听到她的称呼,立马眼眶发紧,心头一颤,温柔的拍着她的脊背“阿渝乖,喝了药便没事了。”
楚渝靠着他安心的又昏睡过去了,此刻宫殿中灯火通明,战王看着她的睡颜,映着原本就红扑扑的小脸更加明艳动人,他心里有些悔恨,当初自己为什么就没看出她是女子,她小时候爱哭爱闹,原本以为是小孩子脾气,现在才知道这明明就是小女子心思,以前总不齿自己,总觉得自己心里肮脏,他是男子,而且是皇上,怕自己的爱玷污了他,现在看来,原来喜欢总是那么卑微,只是怕伤害了她。
太医把了脉,跪着颔首道“启禀王爷,皇上是伤口感染加之感染风寒才发的热,吃了药发了汗便没事了,伤口及时更换药便好。”说完后将伤药递给了战王。
战王看着宫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将药和粥放下后便退了出去。
战王看见众人退下后,他红着脸将楚渝的衣服解开,手尖微微有些颤抖,指尖将药抹在伤口处,因为感染,伤口此时有些泛红,他看着有些心疼,将衣服系好,将人搂在怀中,让她靠着自己。
“阿渝,将药喝了。”战王柔声哄着。
楚渝被喊醒,有些不悦,嘟囔着嘴巴,“不要,好苦,哥哥好苦,我不要喝。”
“听话,乖,你将药喝了,哥哥答应你一个要求好不好。”战王又耐心哄着,小时候她不喝药的时候便是这样哄着她的。
一听此话,楚渝立马就答应了,“什么要求都行吗,包括我想去战王府,哪里都能去吗?”
“嗯,以后你想去哪里都行。”战王将药递到她嘴边,她闭着眼,一口喝了,战王立马拿了旁边的糖丸放入她嘴中。
满嘴药味的楚渝立马就精神了,此刻靠着战王,眼神有些涣散,似乎在思考此刻发生了什么,半晌后,她抬起眼眸。“皇叔,你答应我的,以后不能关着我,我哪里都能去,包括战王府。”
战王看着她半醒半迷糊的模样,眼眸含笑道“嗯,你都可以去。”这些年因为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僵,她一犯错便会被自己关禁闭,中间有些事情或多或少为了避开她,战王府也不在任由她进入,此刻为了哄着她喝药,只得什么都答应了。
看着顺着自己的皇叔,楚渝乖巧的点着头,现在的她只觉得心里跟嘴里一样甜滋滋的,战王端起粥递给她,也乖顺的接过吃掉了。
看着她喝完了粥,战王起身将她放好,改好了被子,摸着她的脸颊,“你好好休息,等你病好了就能去战王府了,后院的竹子都长高了,你还未曾看过呢。”
楚渝盯着他,迷糊的点着头,闭着眼睛又睡了过去。
此后几天,楚渝每日都乖乖吃药,伤口也好的差不多了,烧也退了下去,这几日皇叔都未曾来看过她,那晚她虽烧的迷迷糊糊,但是却清楚的记着皇叔答应她可以出宫,而且还能去战王府,之前每次去战王府都会被拦着,要不就是被人盯着,现下皇叔答应了她可以随意走动,她病一好便坐不住了。
“来人,更衣,摆驾战王府。”她穿了一件月牙色素袍,头戴银色发箍,这几日养着虽没长肉,脸色看着还是不错的,白里透红,手拿着一把扇子,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王府中因战王提前通知过,也没人拦着身份尊贵的楚皇陛下,她逛着院子问着管家“你们家王爷呢,为何朕都来了些时辰了还未回来。”
管家立马点头哈腰道“启禀皇上,王爷去城外军营了,平日都是要日暮才回来,奴才已经差人去请了。”依照管家多年的经验,王爷对皇上的关系,那可谓史无前例的,就凭那日听闻皇上一日没用膳,便火急火燎的模样,便知这可是王爷心间上的人,那必须得好生伺候了。
“那好吧,朕逛累了,便去皇叔书房等他吧,上次听闻皇上说书房外的竹子长高了,正好去看看。”楚渝用扇子只着下巴说着。
管家有些迟疑,王爷书房一般是不让人进的,但是此刻听闻皇上这话,怕是王爷应当不会怪罪,立马恭敬道“好呢,皇上这边请。”
坐在书房的楚渝看着窗外的竹子,以前这里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结果有一日跟皇叔下棋的时候,她觉得这窗边少些什么,便随口一句,月色穿帘风入竹,烛光照窗人如玉。
后来皇叔便将此处种满了竹子,结果后来她很少出宫,哪怕来王府也是因为正事,此刻的竹子已经长高,微风吹来带着淡淡的竹香,宁静致远,舒适宜人。
她看了案上的书,百无聊赖,便随手拿了画筒中的画卷打开,看到是自己的画像,有些惊讶,这个应当是她十二,三岁时候的模样,然后又将画像全部打开,左下角有一行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她顿时睁大眼眸,她自言自语道“皇叔,他心悦,这,这,,”
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手腕刚好撞到了身后桌上笔筒,这是,一个暗格打开的声音响起,楚渝慢慢走进它,她拿起里面的信件,信封上的笔迹她再熟悉不过,这是她父皇的字,她将信件打开,慢慢的看着,看了两行字后,嘴里喃喃道“这是写给萧将军,萧北河的信,也就是皇叔的父亲。”
她继续往下看着,心里骤然一惊,这是绝笔信,催命符,原来当年皇叔的父亲不是被敌军所杀,而是父皇要他死,他功高盖主,父皇忌惮他,当初之所以将皇叔接到皇宫抚养,也只是只为牵制萧将军,结果父皇还是担忧,已皇叔性命做要挟,最后让他战死沙场。
楚渝捏着信件手微微颤抖着,她知道知为何那日单独去见父皇,也知为何从那日后他不在像以前那样对她,原来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她低着头,眼睛发红,双手更是颤抖着,门何时被推开都完全不知道,战王看着她坐在地上,而头上暗格已经被打开,她手里拿着信件,肩膀抽搐着,他走过去,蹲下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原本在军营的他听到下人回禀说皇上在王府,他立马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进入王府便听到管家说她再书房,心里就不由担心,有些事情他不想让她知道,不是为了瞒着她,只是怕她知道后伤心难过,结果一进来便看着她坐在地上,就知道自己担心的终于发生了,他心揪着痛,很想伸手抱着她,又害怕吓到她。
楚渝此刻才抬头看着来的人,红着的眼眶立马流下了眼泪,她扑到他怀里,大声的哭出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我恨死我自己了。”
“阿渝,别恨,你这样的人不该怀着恨,我亦不恨任何人。”他紧紧的抱着她,揉着她的脑袋安抚道。
“是我,父皇杀了,你,你父亲,为什么,你该恨我的,该恨我的。”她抬起头,满脸泪痕,微微抽泣着。
“那与你何干,为何我要恨你,你就是你,不应该为任何人,任何事承担你不该承担的东西。”战王用指腹轻轻擦着她的眼泪,温柔深情的说着,捧着她的小脸,就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
“皇叔,皇叔,皇叔。”楚渝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此刻已经泣不成声,只得一声一声的喊着皇叔,缓解着自己心中的悲痛。
“我在,阿渝乖。”战王心疼的拍着她的脊背,另外一只手安抚着她的脑袋,此刻她哭的他心都要碎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刻钟后,楚渝哭声终于小了,只在她怀里微微抽搐着,战王瞧着她的模样,打趣道“小时候的阿渝爱哭鼻子,长大了就不找皇叔哭了,今日怕是将这些年没找皇叔哭鼻子的时候都哭完了吧。”
楚渝被他说的耳朵一热,她从父皇去世后,便心里立誓要当一个男子汉,要守住楚国江山,她是皇帝,那肯定不能哭哭啼啼的呀,这两日这般模样皆是因为他,结果他还取笑自己,她微微推开他,尴尬的说道“我只是因为你才难过的。才不是不爱哭鼻子呢。”
看着终于不哭的她,战王轻轻放开她,但后背的手却没有放下来,慢慢拍着,安抚着还在抽泣的她,柔声道“嗯,阿渝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现在的阿渝长大了。”
楚渝看着他安慰自己的模样,心里异常的酸楚,眼角又红了,“皇叔,我将皇位给你吧,就当我替父皇补偿你的,好不好。”
战王看着她又红的眼尾,又听到她这样说,立马皱眉“我不要补偿,而且我要的从来都不是皇位。”
“那你要什么,只要你说的出来,我都替你寻来。”楚渝有些纳闷,心想皇叔不想要皇位,这些年他独揽大权不就是贪恋权利,那皇位不就是最大的权利吗。
战王看着她哭过的眼睛,里面含着泪水,晶莹剔透的眸子带着坚定,哭的鼻尖都有些泛红,模样就像一直小兔子,可爱极了,他想起了那封信,柔声说道“不用替我寻任何东西,我只问你一件事,你答复我便是。”
“好。”楚渝听闻他的话,不由更加心疼他,他这些年真的什么都不求吗,那他一直陪着自己,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初那么任性无理,应该很伤皇叔的心吧,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定要听他的话。
战王拿出怀中的信件,因为这些日子他每日都要看几遍,信封都有些折旧了,他将立马的信拿出来递给了楚渝。
楚渝抬眸看着他,接过信打开,里面写着五个字,他亦心悦你。这是什么意思,谁心悦谁,他带着疑问的眼光看着战王。
“此信是跟你一起那名女子给我的,这是当初我退兵的原因。”战王接受到。
楚渝立马就明白了,君默默将她卖了,她当初还感激她,觉得她是奇女子,那看来那天的谈话,说什么帮助她杀了皇叔,这些都是为了套她的话,自己被卖了还给她数钱,心里无奈又愤怒,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
亦心悦,那也是就是说,皇叔也心悦她,想到刚刚看的那副画她立马红了耳朵,原来皇叔从小便喜欢着她,只是自己一直呆滞,居然从没看出来。别看她平时万花丛中过,也是一个没经验的,要是让她对着男子她就怂了,何况现在对着的是自己喜欢的人。她从来没有过此刻这种心情,感觉心都要蹦出来了,她不知所措的低着头,眼角红红的看着自己的手。
战王看着她半晌不出声,低声提醒到““阿渝还未回答呢。”
楚渝此刻脸也红透了,她不知该怎么说,想了想之前看戏文中说,如果你开不了口,那就只能动嘴了,她生吸一口气。
战王刚想说什么,被怀里的女子突然搂住了脖颈,然后温热湿润的嘴唇贴着他的薄唇,他呼吸一滞,片刻后反应过来,按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所有未说的话都缠绵在这个吻里面,他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想将这些年的深情都弥补完。
两人都忘记了那些所有的仇恨,悲伤,猜疑,此刻只有彼此,他们填满了双方这些年暗许深情的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