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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装……”斯隆艰难吞咽,左腿开始抽搐。
“没有。”李洛摸遍了他身上都没有找到。她迅速转身,沉稳地问周围的人:“谁带了EpiPen?”
EpiPen是一种预充式肾上腺素笔,可以用于急救严重过敏反应的患者。
眼看着斯隆说话越来越困难,过敏反应迅速恶化,四周的人却爱莫能助。
就在此刻,泪痣女马秀丝撞开边上一圈围得严严实实的人群中,快速冲进来,一边大声对人群喊着“我是FBI,快让开”,同时在对讲请求支援。
林穆跟在马秀丝身后跑进来,跪在李洛身边,音色有点急切,“洛洛,没事吧?”
他只关心她好不好,没太注意到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红肿胖子。
李洛见林穆来了,喜出望外,言简意赅地问他:“你的EpiPen呢?”林穆有严重过敏史,一般会随身携带肾上腺素笔。
果然,林穆立刻从西装口袋里取出EpiPen。他正要拔开顶部蓝色的保险,李洛从他手里夺过它。
肾上腺素的注射是有一定潜在生命危险的。虽然致命的风险很小,而且救助者受到《好撒马利亚人法》保护,善意的施救理论上可以免责。但既然斯隆的意识还足够清醒,能够独立完成注射的动作,那这个法律风险没必要让林穆来担。
她接过注射笔的手略微有些颤抖,额上也渗出些汗滴。她拔开安全锁,把笔塞到斯隆手里,用一种命令的口吻,清晰地告诉他:“你自己来,动作快。”
斯隆眼皮肿得只剩下两条缝,面目皱得狰狞,右手奋力一挥,“啪”地一针扎进自己的大腿里。大腿还抽着筋,带着EpiPen不停晃动。
症状在两分钟内好转起来。就这一会儿,好几位探员挤开人群来到他们身边,核实了斯隆的身份,架起他挪到担架上。
泪痣女抓住斯隆还握着EpiPen的水肿发红的右手,扭到他身后,掏出手铐给他扣上,“约翰·斯隆,你被逮捕了。”
李洛这才抬头看向四周,眼见探员们还擒着先前坐在林穆身旁的亚裔男子的肩膀,动作粗鲁地把那人往门口推。
斯隆到这时候还并未能反应过来,沙哑着嗓音嘶鸣:“穆!救我,快给律所电话。我们是一边的,你放心,我罩着你,绝不会出卖你!”
……
慈善晚会的落幕颇为戏剧化。
一个小时后,林穆和马秀丝站在警车旁交谈。
不远处,李洛独自侧倚在宴会厅门口的石墙上,头发散乱,指尖夹着刚问马秀斯要来的劣质香烟,裙摆扯破了一大截,露出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她的手掌被碎玻璃割破一处,已经包扎好了,先前全然没什么感觉,现在才隐隐有些疼。
她依旧回不过神来,惊讶不来在于马秀丝的卧底身份,不在于斯隆的被捕,也不在于林穆对她的隐瞒,而是在于林穆在这当中扮演的角色。
依照林穆刚才给自己的叙述,席间的亚裔男子就是印尼当地的中间人。他凭借自己印尼议员的身份以及与政要高官的人脉,一直在帮阿库拉游说公职人员,确保阿库拉消费贷款业务的市场份额。
斯隆与议员的相识源于HW集团对阿库拉的收购。收购案被紧急叫停后,斯隆又开始谋划其他潜在的合作方式。
近来调查小组已经准备了较为充足的证据,有信心以多项罪名逼迫他们二人与检方达成交易,供出其他同伙,深入谢菲尔德编织的错综复杂的利益网络,所以计划实施逮捕。
由于担心会打草惊蛇,调查小组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让林穆以慈善晚宴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把这位印尼议员请来美国。在今晚宴会结束后,议员会与斯隆去楼上酒店房间商议贿赂细节。届时,马秀丝便能将议员和斯隆同时当场抓捕。
否则若是调查小组先动了斯隆,免不了消息走漏,若是这议员决定从此不踏入美国领土半步,那么他们在起诉时会少一枚重要棋子。
谁料到斯隆竟在这场晚宴中差点遇害,马秀丝他们不得不提前行动。好在他们的确是同时控制了两位当事人,接下来有个囚徒困境可以玩。
“一定是有人害他吗?”李洛问林穆:“会不会是他误食了花生?”她刚抽过烟的嗓音有点哑。
“不太可能。”林穆抬手夺过她手里的烟,按在石墙上,解释说因为花生过敏并不稀奇,这次酒店备餐完全没有使用任何花生制品,肯定是有人针对斯隆做了手脚。
“而且有人事先偷走了他的EpiPen,对吧?”
林穆点头。
李洛远没有想到林穆会在当中牵扯这么深,还起到了关键作用,不禁让她回想起谢菲尔德在那一日登机前,对自己说的话:“你的小男朋友,可真爱管闲事……”
李洛问他,除开帮助马秀丝牵线搭桥中间人一事之外,他还参与了什么。
林穆诚实地回答,没有了。和她结婚之后,他只与调查小组有过两次联系:一次是马秀丝那日突然到访;还有一次,就是今天。
“这很危险。”李洛严肃地评价道。
“危险已经过去了。”他笑着回答。他说在抓捕之前,司法已经通过马秀丝的卧底工作、HW集团的合作等途径,掌握了大量邮件、电话、视频通讯资料,还有各种离岸银行账户的资金往来记录,有足够的筹码向法院申请,开始监控谢菲尔德。
“她现在自顾不暇。”林穆道:“况且我们对她已经没有威胁了。她是个精明女人,早就抛弃了斯隆,不会拘泥于过去来寻我们报复的。”
李洛思考几秒,点点头,抬步要走,被他拉住了手腕。他没使什么力道,只是轻轻握住一会儿,又放开,神情是少见的不安和兢兢。他轻声问:“你打算去哪儿?”
她答应和自己结婚,是因为他编了个故事。
噢,还有,后来医生告诉他的——她当时处在一个躁狂期,比较好骗的那种。
如今故事有了交代。
她的病也好了。
他止住了纷乱的思绪,不敢再往下想,而是去寻她的目光。
红蓝交替闪烁的警灯里,她微微仰起脸,大约是猜到了他在担忧什么,静静地凝望着他,“其实我想告诉你,刚才我跪在地上的时候,心里只是重复着一个念头——还好这不是你,我好害怕失去你。我当时就这样想。”
曼哈顿下城的街头嘈杂混乱。他们身边的警笛声、叫喊声不断,熙熙攘攘。
但在这一刻,四周宁静得让他能听到晚风拂过她头发的声音。
就好像这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