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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陆澜想多了。
衣冠楚楚的男人爬起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个丑八怪!”
陆澜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丑八怪你也亲?”
男人不做声,俊俏小脸气得通红。不远处几个同样黑头发黄皮肤人模狗眼的公子哥儿站在一旁看热闹,陆澜心下了然,这男人大约是打赌输了,所以才会有刚才的举动。她现在天不怕地不怕,调戏帅哥毫无心理障碍,“你想亲我就直说啊?突然来那么一下子,是想把姑娘吓跑啊?”
男人紧抿唇线,毫无表情地走了。
那边几个狐朋狗友刚开始还打趣:“芝哥,您乃真勇士!”等看到情形不对,立马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转头看星星看月亮,一群人打着哈哈簇拥着去喝第二场。
陆澜心想:和老娘斗?你还嫩着呢。
回到酒店,新来的助理小南撑着没睡,在等她回来。陆澜捧着手机,从头梳理了下《带你看世界》的相关信息。
从第一季到第三季,出场的明星都没变过,六男一女的固定组合,有红的有名不见经传的,有形象好也有形象不佳的,反正上了这个节目以后,除了爆出出轨传闻的,其他人都是名利双收。
因为只有一个女的,所以女的率先火了,被封年度国民女神,紧接着其余几个男的相继都火爆起来。虽然每期节目都会邀请嘉宾,但是整整三季下来,观众对几张老面孔早已看腻,收视率已经惨不忍睹了,节目组不得不大刀阔斧,进行大换血,换掉一半的常驻嘉宾。
自节目组发布消息以来,陆澜就成了众矢之的,网上一片讨伐之声。陆澜关掉网友评论,新助理小南正担忧地看着她。
她笑,这才多大事啊。网友嘛就是这尿性,你做什么都不对,之前吵着要节目组换人,等真换了人又有意见了,管键盘侠们怎么说呢。
陆澜拧了拧小南肉肉的小脸,关机睡觉。在陆澜眼里,小南是个胖胖的,像棉花糖一样甜的女生。然而在这个世界强大的审美面前,小南150斤的体重就像一片无足轻重的小浪花。小南在摄制组得到的待遇经常就是:“走开,村姑!”
当然陆澜和小南站一块的时候,人们更愿意看村姑。小南是个憨憨的姑娘,第一次和陆澜见面时呆呆地说:“妈呀,竟然比电视上看起来还瘦!”虽然是受到了点惊吓,但是适应能力强大,没多久就能无障碍直视陆澜下巴尖尖的脸。
陆澜平常吃东西,一碗肥肉能分给小南三分之二,小南感动得眼泪哗啦:“您对我真是太好了!这肉鲜嫩多汁,肥而不腻,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肥肉!”
圈内女明星招的助理颜值普遍不高,十个助理九个丑。她们体重一般不会超过150斤,一方面是女明星防止女助理借自己上位,另一方面是为了女助理干杂活方便。所以一般情况下,在工作的磋磨下,女助理只会越来越瘦,自然越长越丑,难有出头之日。
薛明看到小南,忍不住对陆澜说:“你这个助理……倒是越长越水灵。”
成为陆澜的助理之后两个月,小南的体重增加了20多斤。陆澜摸摸小南的肚皮,面有担忧之色:“你不会是有了吧?”
小南害羞地躲过她的魔爪:“您别乱说!我连男朋友都没有。”
等到小南的体重飙升至180斤时,有天她悄悄地拿了张照片给陆澜看:“这是我对象。”陆澜:“……”不准虐狗!
第二天录制节目,嘉宾依次亮相,陆澜最后一个出场,一露面就遭遇了男人们的群嘲。其中一个特别贱,捧着脸大叫:“我的天,你是有多久没吃饭了!”
陆澜淡定回:“天天吃。”
国民女神韩宝宝嘴巴吃惊地张大,肥手放在水桶腰上,和队伍里的其他男人交换了一个神秘的笑容,而后晃着肥肉向前走了几步,以老成员的身份向陆澜表示欢迎,还回头瞪了一眼嘴贱的那个男人:“你这么说一个女孩子,不要太过分哦!”
陆澜看了看面前的韩宝宝,什么宝宝,明明就是一个行走的汉堡包。
在广大男青年的眼里,这位韩宝宝拥有婴儿般细腻的肌肤,性格率真可爱,是每一个宅男心中的女神,只能在梦中亵渎的对象。
这种旅行类节目,对男的来说没有什么,对于肥美可人的韩宝宝则苦不堪言,然而韩宝宝是倔强的,总是忍着不麻烦大家。新来的小鲜肉特别心疼宝宝姐:“你就多休息一会吧。”韩宝宝甩着肉膀子大笑:“我哪有这么弱!”
一片其乐融融。
陆澜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路边的遮阳伞下,面前摆着一杯超大杯果汁,她鼓着腮帮子,好久都没喝完。《带你看世界》的节目进程慢的要死,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全队人就要休息40分钟。带着一个行动迟缓的大胖子,走得远才怪。不过这样的话,就能好好地欣赏风景了。
第一站是法国巴黎,浪漫之都。街边的大椅子上,风情的法国美女手指夹着烟,慵懒地看着远处的风景。陆澜借了支烟,凹了个一样的造型,撩头发咬手指,黄姐不干了,叉腰狂笑,后来这一段被保留了,后期在屏幕上打出四个字——“东施效颦”。
(东施就是历史上那个有名的丑女,身形特别瘦,老是恬不知耻地模仿西施的招牌捧心动作,街坊邻居一直认为其丑爆。)
夜晚,陆澜再次一个人出来晃荡。一个中国老头在路灯下拉《二泉映月》,凄婉悠扬。陆澜在老头的琴盒里放了10块钱。老爷爷看见熟悉的毛爷爷头像,痛哭流涕,“我叫马云,年轻时候来法国寻梦,就再也没有回过祖国……”
陆澜一滴眼泪只流了一半,恨不能仰天狂笑:马云你也有今天!
《带你看世界》第四季第一期的剪辑成果出来后,国内观众看着金发碧眼的歪果仁见到陆澜后露出的种种表情,笑得不行。节目组还特意在花絮里采访了几位外国男女,也是笑料十足。相比起新加入的其他几位成员,陆澜在这一期镜头很多,几乎和国民女神韩宝宝不相上下。
两个人在微博“亲密”互动,晒各种合照。
最新的一张照片背景是餐桌,韩宝宝面前食物堆成小山,陆澜则抱着一只小碗,对比异常鲜明。网友留言:“天哪!她比我家猫吃得还少!”
韩宝宝给该网友点赞,亲切地称呼陆澜为“小猫咪”。陆澜也只能笑嘻嘻地回应,在心里吐槽,明明关系一般嘛,干嘛给别人取外号?
在《带你看世界》的节目过程中,韩宝宝很有心机地经常和陆澜站一块,强烈突出自己的身材优势。相形之下,陆澜就和一根绿豆苗似的,然后“绿豆苗”就成了她的外号之一。
本已疲乏的观众在第四季被重新点燃激情,给陆澜起各种外号,做各种对比图和表情包。徐老三在国内,平时和同事们聊个天,关于陆澜的表情包满天飞,他的表情总是扭曲的。
据说还有人专门把她的照片打印出来,放在床头……辟邪。
得知这个传闻,陆澜就算再淡定,表情都忍不住扭曲:mdzz!哪个混蛋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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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宝宝虽然是国民女神,但是人红是非多,她深陷整容传闻。网友将她的早年出道照片和如今的照片进行对比,得出结论是她进行了全方位的脂肪填充手术。韩宝宝的粉丝集体认为这是对女神的污蔑,较为客观的路人则认为,韩宝宝大概割了个双下巴。
女神的腰围成谜,公开的资料上显示腰围120厘米,万能的网友通过搜集大量的合影,分析出女神腰围造假。节目组为了回应网上传言,特地设计了成员互相量腰围的环节,以证女神清白,奈何观众不相信。
网友在微博上提问陆澜的腰围。
陆澜:70厘米。
网友:这么细的腰,竟然没断。
娱乐圈的所谓美女,陆澜也算见了不少,反正是各种胖,她完全不能从一群胖女人里比较出哪个更美。这位韩宝宝到底美在哪里?陆澜参不透。
“今天真是累死本宝宝了!”大床发出一声哀鸣。
陆澜默默汗,其实今天总共就去了两个地方。她偷瞄了一下几乎被肥肉覆盖完全的隔壁床,估摸着韩宝宝的体重应该在230斤左右。这时候她突然有点同情起她来,拖着这么沉重的躯体走来走去也不容易。
与此同时韩宝宝也在想,哎呀,这个瘦女人好可怜,相比起来上天对我真是太好了,让我天生就拥有如此美丽的容貌和如此显著的肥胖基因。
不一会儿韩宝宝睡着了,房间里响起海浪般的鼾声。陆澜以前的室友王飘飘和谢靓靓睡觉也爱打呼,在鼾声里入睡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熟悉的寝室,她慢慢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的模式几乎就是第一天的翻版,去另外一个地方,然后一群人吃吃喝喝,不断插科打诨以制造笑料。即使觉得不搞笑,陆澜也要配合着笑一笑。
负责带队的男明星在路上说了一件事,其他人手舞足蹈在镜头前跟着演绎个没完,陆澜站得跟竹竿似的,只扯动了几下嘴角。
难怪观众看不下去了,总是一个套路。
《带你看世界》在国外录了三个月,陆澜几乎每星期都会往国内打电话,打给程圆圆和邵金。不能和程圆圆聊太久,因为说多了话会让脸颊变瘦。尽管很想聊,但通话时间控制在5分钟左右。所以她经常和邵金聊越洋电话,她会和他抱怨吃不惯国外的食物,讲一些游玩过程中遇到的麻烦和趣事。邵金安安静静听着,跟她说他们一切都很好。
同一个房间的韩宝宝艰难地冲陆澜挤眼睛:“和男朋友甜蜜呢?”陆澜知道韩宝宝心里在想些什么,故意笑笑不说话。她这一笑,韩宝宝在心里嘀咕:莫非这丑女还交到了男朋友?不可能吧。
在国内,邵金等着陆澜那头挂了电话,才点了挂断。院子里,头顶的天空星光璀璨,下过一场雨,空气格外湿润。他踏着软泥进了屋,徐老三不知道从哪个拐落里钻出来,怀里抱着猫,头发上粘着灰尘和蜘蛛网,笑得一脸猥琐:“你又和陆澜在打电话?”
邵金点头。
徐老三腾出一只手拍拍头发:“兄弟,我真不明白你怎么能忍受和一个丑女聊这么久?”他露出惊恐脸,“完了,你不会对陆澜有意思吧?”
上午邵金从包子店回来,刚进门,陆澜就出现了,站在门边对他笑。几个月不见,她还是老样子,可是两颊还是长了点肉。
“看样子在国外过得不错。”
“所谓的录节目就是整天吃喝玩乐,不长肉才怪。”陆澜摸了摸脸,然后捧出一个系着丝带的盒子,“给你带的礼物。”等到他接过去,她说:“你可以现在就拆开看看。”
盒子底部赫然躺着一块精美的手表。
邵金将手表套在腕上,“谢谢。”
陆澜笑眯眯,眼睛比手表边缘的金属还闪亮。空气里全是久别重逢的欢喜味道。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两人向那边看过去。徐老太穿着华丽的曳地长裙,昂首挺胸地走近,浓浓的香水味扑面而来,邵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陆澜:“您不会把整瓶香水都倒在身上了吧?”
徐老太回:“没有,就倒了半瓶。”
陆澜给徐老太买了衣服香水以及首饰,给邵金买了只手表,甚至给家里的小白猫都买了高级猫粮,脖子系上粉红的蝴蝶结。徐老三兴冲冲下班,“你给我买了什么?”
陆澜直接塞给他一叠杂志,挑眉一笑,“呐,你最爱的,美女。”
阳光,沙滩,美女,比基尼。封面瞄一眼都觉得辣眼睛。
徐老三接过杂志,语气里掩不住失望:“你去了趟国外,就给我带这个?”
陆澜摊手:“送礼物总要投其所好吧。你喜欢美女,我总不能真带个美女回来吧?”
徐老三把杂志往杂草丛生的腋下一夹,趿着夹拖上楼,难得硬气地猥琐一笑:“像我这样风度偏僻英俊潇洒滴男人,还会缺美女?告诉你们,我-有-女-朋-友!”
陆澜问邵金:“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走后没多久,他谈了女朋友。据说是超市的同事。”
陆澜摸着下巴,“没想到啊。”
不多久,徐老三傲娇地宣布:老子要带姑娘回家了。
为了迎接这一天,邵金里里外外将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整天睡觉的徐老太太大清早就换好衣服,端庄地坐在桌边严阵以待。陆澜这天休息,在家里好久不遮脸的她在徐老三的强烈要求下戴上面纱。
等到一大桌子菜上齐,徐老三才嘴里的姑娘才姗姗来迟。
花裙子,手里挎着小包。脸上画着浓妆,整个人矮矮白白,像是夏天里化成一团的糖稀。白□□里的小眼睛扫了一圈,眼睛里的投影只有快压断桌子的牛肉羊肉猪肉。吃得满嘴油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徐老三解释:“小红她家里有点事。”忙着给她撑伞,找了车送走,趴着车门说着甜言蜜语。姑娘张开血盆大口:“你咋这么烦。”他摸着头,嘿嘿笑着回来。
自徐老三对象走出门口,陆澜就扯了碍事的面纱,夹着没人动的青菜往嘴里送。徐老太的筷子拨动着盘子里剩余的褐色汤汁,“今天的红烧肉真好吃,我就吃了一块。”
其他的都到了姑娘的肚子里。
邵金安慰她:“我明天就给您做。”
徐老三笑得露出满口大白牙:“怎么样?我滴眼光不错吧?”
陆澜将青菜咬碎,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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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澜和程圆圆约了见面。她先到,在使者诧异的眼神里坐下来。小姑娘掏出笔,眼睛发亮:“能给我签个名吗?”
没有别的纸,陆澜就在菜单的空白处写下自己的名字。
程圆圆在对面坐下,笑:“澜澜姐,你现在真的很红啊。”
“哪有。”陆澜摆摆手,仔细打量面前的姑娘,“几个月不见,你好像长了点肉。”
“是吗?”程圆圆摸摸自己的脸,惊喜:“这么明显吗?我不过就胖了两斤。”
咖啡厅两边的座位异常宽大,陆澜轻易就能躺下来把座位当床来睡。两人窝在座位上惬意地聊着天。程圆圆大口嚼着蛋糕,抱怨她爸最近太忙,连她的生日都忘了。陆澜偶尔喝一口咖啡,开解她几句,没怎么多想。
没过多久程导再次找上她,“我在筹备新的电影,请你当女一号。”
陆澜夜晚趴在床上看剧本,用了两晚的时间把剧本《遥远的她》翻完了。这部电影延续了《疯狂的美女》的喜剧风格,类型是公路电影,主要说的是一个美女和一个丑女开着车去旅游的故事,遇上遇到了一些有趣的人和事,笑点和虐点兼有。
这剧本,完全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她决定接下电影。
薛明也对她的决定表示支持。陆澜纤瘦的背影走出他的办公室,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没想到这只“丑花瓶”会走这么远,看来他要重新评估她的价值。
陆澜的新电影大约在半个月后开机。因为太瘦的原因,陆澜的戏路有限,只能演些其丑无比的角色。她的档期排得不满,完全可以协调得开。
《带你看世界》的最后几期终于在国外拍摄完毕。要想呈现给观众什么,完全靠后期剪辑。当时发生的一些事,最后在电视机前呈现的又是另一个样子。陆澜真心觉得后期剪辑台强大,将平淡如水的吃喝逛剪出一个个□□迭起的小故事。
电视机里的韩宝宝看起来格外仗义,格外照顾陆澜。网上一片“女神真善良”的声音。陆澜转发微博并点赞,二人你来我往,互动频繁。
然而韩宝宝宣布结婚,陆澜连邀请函都没收到。
国民女神要结婚了,这可是一件大事。韩宝宝她结婚对象也是圈里的一位知名男演员,名叫吕小光,江湖人称“小光哥”。小光哥演技马马虎虎,在圈子里混得却是风生水起,不仅演戏,还开洗脚店作为副业,很有钱的样子。虽然有钱又帅,但是陆澜喜欢不起来,因为他笑起来真是太猥琐了。
二人交往多年,最终修成正果,也是美事一桩。
婚前有个小□□,韩宝宝决定去做整容鉴定,证明自己没有整。
韩宝宝整容的事,自她成名以来一直是大众关心的焦点。万能的网友扒出她刚出道的照片,得出结论:该女系整容无疑。
韩宝宝在《带你看世界》里呆了四季,赚足了人气,每次录制完,争议也不少,基本上都是观众在挑剔她偶有浮动的颜值。陆澜不懂,对着个大胖子有什么好挑剔的?挑剔她这期的下巴少了一层褶子?小肚子突出的弧度没有上期完美?
太荒谬。
可怕的是,陆澜发现自己正在适应这种荒谬。迎面走来一个女人,她会先估量她的体重,看她的脸颊丰不丰满,数她的下巴有多少层,以此判断眼前的女人是不是美女。
街上的这位应该是位绝色,小肚子上的游泳圈数不清。往往陆澜以为自己数完了,美女肚子上的大游泳圈下又露出了一个较小的游泳圈。
穿露脐装的美女注意到了陆澜,颠着肥肉小碎步移过来,塞给她一张花里胡哨的纸。
“美女速成班。”
陆澜念出声来,“女人不狠,地位不稳!一个月的疯狂美容培训,250斤不是梦!”尾音有点颤,就是养猪,一个月也喂不到250斤吧。
她把纸团成一图,扔到垃圾箱。把本来就低的帽檐拉得更低,继续赶路。周围的女人都走得优雅而矜持,好像谁走得慢就显示自己更胖似的。
陆澜行色匆匆,倒像个异类。
到了指定的地点,打电话给程导,他出来接她进去。经过的地方一片山水绿意,假山楼台,古色古香。一群人坐在桌子前听戏曲。陆澜朝戏台看过去,一群穿红着绿的胖子,扭着自以为妖娆的身段,这场景差点让她笑岔气。
“小陆。”程导提醒她一句,随后满脸堆笑地介绍:“杨总,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陆澜。”陆澜把帽子摘下,老总臂弯下的美人掩嘴惊呼,害怕地朝老总怀里躲过去。杨总安慰性地拍了拍怀里的受惊的女子,眯起小眼睛打量陆澜,点点头,“长得……很有创意。”
这次投资,杨总就是出资方之一。杨总这边预定的是另一个丑女,看过陆澜的照片之后,他改变了主意,现在就想看看真人是不是真的像照片里那样。
几个老总在那听戏,陆澜站在角落里,倚着栏杆看自己的倒影,没想到自己的丑脸这么有竞争力。据说原本预定的那个丑女是因为生病才体重暴减到120斤,形销骨立。120斤都形销骨立了,那么她这100斤能用什么来形容?
陆澜去了趟卫生间,出来之后发现有个女的对着镜子细细补妆,她身材横向跨度大,陆澜不得不提醒:“能让下路吗?”
一张盘子大的脸转过来,啪地一声关了手中的粉盒,粘着假睫毛的眼睛似笑非笑,血盆大口微张,“陆澜,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见陆澜一脸迷惑,面前的女人微微笑了:“你忘了我吗?我是二班的何娇娇呀。”
陆澜想起来了,隔壁班是有个叫何娇娇的,身材特别胖,男生都爱嘲笑她。她激动地上前一步,“你不会也穿了?”
何娇娇点头,“你失踪后没多久,我也穿越了。”
陆澜心思复杂:“我记得你以前也没这么胖啊?”何娇娇以前虽然胖,但是也没胖到现在这地步,难怪见到她的第一面没认出她来。
何娇娇慢慢跟她解释:“我其实是个喝凉水都长胖的体质,我每天什么都不敢吃,可体重就是控制不住地涨。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我随便吃,吃得越胖,别人觉得我越美。”她轻轻地转了个圈,浑身散发着自信的光芒,而以前的何娇娇是那么的自卑。
两人以乌龟的速度往回挪,陆澜小声问:“你和杨总……”
“放心,我不是小三。杨总早就离婚了,他不见得会娶我,但是我现在的生活挺好的,算是各取所需吧。”何娇娇说着,望向远处的亭台楼阁,“这个世界多美好啊,以胖为美,简直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
她的神情陶醉满足。
“你没想着要回去吗?”
“回去?傻子才想着回去呢。以前在学校一直受欺负,家里人也只喜欢漂亮的妹妹,他们觉得我的存在就是浪费粮食,现在我多自在啊,之前觉得不真实,看到你之后,我才觉得这一切不是做梦。”
陆澜看看自己纤细的手腕,觉得人家说得也对。过得好,为什么回去?再说也不是自己想回就能回啊。
何娇娇抬起肥厚的手腕,掩嘴轻笑:“有没有觉得这个世界很奇妙?原本你是系花,基本上男生都围着你转,现在到了这里,反而像老鼠一样,不讨人欢喜?”
陆澜看着何娇娇的眼睛:“我以前没觉得你长得不好看,现在虽然审美变了,我也不觉得自己丑。我不是老鼠,我每天晒着阳光,有自己存在的价值。”
她挺直了腰背,一个人大跨步朝前走。
虽然在陌生的世界遇到同系的人,但还是孤独。
仿佛一叶扁舟,漂浮在不知名的水域。
陆澜纯理科生的脑袋瓜里刚蹦出这么文艺伤感的一句话,听到身后——
“噗通!”
陆澜扔了外套直接往池子里跳,救人。
费了半天功夫,生拉硬拽,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人给救了。池水不深,但是想象一下一头重达两百多斤的大肥猪掉下去,打捞起来能容易吗?
陆澜一边救人一边还不忘吐槽,干嘛要把自己整这么肥?
那些要和书生月下私奔的小姐们,哪一个不是因为体形过于庞大,跑不了几步就被抓的?那些在洞房花烛夜,一个不小心把夫君压死的例子还少吗?为什么都不铭记历史的教训呢?
终于被拉上岸的何娇娇吐出一口水,胸口起伏,心有余悸。
陆澜抹掉脸上的水珠:“我就说吧,太胖没好处!”
何娇娇白了她一眼,休息了一会,扭着肥臀去换衣服了。
陆澜浑身湿漉漉的,站在水池边,拧完头发拧外套。
“啧啧,看不出来你虽然长得丑了点,还是挺善良的嘛……”男人双手环胸,从假山后面绕过来,“只可惜人家是白眼狼,不领你的情。”
桃花眼,小白脸。
陆澜没搭腔,自顾拧衣服。
男人将她上下一打量,“肉真少,真瘦。你妈妈没有教你要多养肉吗?”
“你妈妈没有教你要尊重人吗?”陆澜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对方。眼睛清澈,倒是桃花男先撇过去,咳了咳,“那天无意冒犯你。”
他的目光掠过她被打湿的前胸,隐约透出内衣的花纹。
直到被兜头扔了一件西装,陆澜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
莫名其妙的男的。
陆澜回家洗完澡,看到地上的西装,捡起来摸一摸,上好的料子,还透着香水味,这男的真讲究。想了想,陆澜把它丢进洗衣机,拿出来后挂在院子里晾干。
徐老三路过,“咦,这是谁的衣服?怎么跟梅干菜似的?”
陆澜一把收到怀里,回了屋。
徐老三进厨房拉住邵金,表情像窥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我跟你说啊,陆澜今天拿了男人的衣服回家!哪个男人眼瞎看上她?”
邵金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