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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过大,血汩汩而流,头上的剧痛让她晕厥,她失去了所有力气,她感觉温热的血流过自己的脸,她努力睁眼,可是头上更痛。睍莼璩晓
“救……救命……”
凌少杰一动不动,她也想一动不动了。
天注定吗?
她醒过来的时候,头上还是剧烈的痛,但是面前是白色的天花板,闻到的是让人难受的消毒水味道,她感觉身体沉重,头上包着东西,她移了一下头,看见吊点滴的管,她皱眉,嘴唇干得快裂了,她把头转向另一边,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趴在她床边睡觉。
“……”她想说话,但是口干得说不出,只是哑哑地发出声音,她吞了一口口水,动了一下,动作惊醒了那个男人。
“你醒了?”男人很没精神,但是也因为她的苏醒而兴奋,“好点了吗?”
余蝶珍看清楚了他,他是郑哲希。
她回想起来了那天的车祸,倏地坐起身,扯到吊针,针被拔了出来,她吃痛,又皱了一下眉,她瞪大眼睛看着郑哲希,说道:“凌少杰呢?凌少杰呢?!”她边说边往隔壁的病床看,是空的。
郑哲希没有立即回答她,犹犹豫豫地,欲言又止,余蝶珍最烦别人这样,她清了清嗓子,双手扯住郑哲希的衣领,大喊道:“你说话啊?凌少杰呢!”她用尽全力抓住他的衣领,摇晃他,以为这样他就会全部说出来。
“蝶珍,你不要激动,你昏迷了四天应该很饿了吧?你妈妈给你每天都有送鸡粥,可是你一直都没醒过来。”郑哲希按住她本来插着针头的手背,不让血散开来,余蝶珍面对他的文不对题十分愤怒,咬牙切齿地朝他大喊大叫,护士被惊动了,跑进来说要她不要吵,郑哲希看着护士,示意她去做些什么,护士看了两眼余蝶珍,匆匆跑走了。
“凌少杰在哪里?带我去见他,我求你了。”她苦苦哀求郑哲希,她想立即看见他,哪怕她看到的是重伤累累的他,只要她痊愈,她就立马照顾他,等他也痊愈,他们就继续办好婚礼。
郑哲希只是按住她的手背,别过脸,闭眸。余蝶珍眼眶发红,她咬住自己的唇,对郑哲希的不言仍充满愤怒,然后她看见一个医生走了进来,招呼了几个护士,护士过来把她的手掰开,余蝶珍惊叫:“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余小姐,我们只是想要你安定下来。”医生看着她。他比较年轻,但是说话很老成,余蝶珍大声问道:“凌少杰呢?”
医生叹了一口气,看向郑哲希,郑哲希无奈地说,“告诉她吧,这样也好。”
医生点点头,面无表情,“余小姐,和你一同送进来的那位先生已经去世了。”
余蝶珍听罢,挣开护士的手,但又被护士按住了,她大喊大叫,情绪十分不稳定,“为什么我活下来了?他就不能活下来?你们这群庸医!没有用的庸医!把我的凌少杰还给我!我要告你们见死不救!”
一支镇定剂打进了她的体内,她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不想再动,就恶狠狠地看着医生,还有那些按住自己的护士,在她眼里,他们就是刽子手。
郑哲希痛心地看着她,她被护士捆绑在病床上,眼泪一直流一直流,一直哭,郑哲希尝试去安慰她,可是她依旧哭个不停,最后他只能默默地给她擦眼泪。
呜咽声持续了不知道有多久,余蝶珍才平复过来,她轻声问道:“你见到他最后一面了吗?”
郑哲希摇摇头,“警察说是泥头车的司机醉酒驾驶,冲上高速公路中间的护栏,然后偏向你们的车撞来,原本如果把车头向右偏应该能避开倒下来的泥头车,但是他没有那样做反倒向左偏了。”
“……”余蝶珍的眼睛被泪水刺痛,她看见的郑哲希是模糊的,郑哲希没有说下去,但是她已经知道了全部。
“他害怕撞上右边的山岩,因为我。”余蝶珍苦笑,笑着笑着又哭起来,郑哲希用纸巾给她擦泪,余蝶珍躲开他的纸巾,但他还是沉默着给她擦泪。
郑哲希说:“有一个小护士告诉我,你们送来医院的时候,他还有一丝生气,你们的担架并排放着,他在救护车上伸手拉住了你的手,然后在去医院的途中他心跳就停止了,”郑哲希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些事告诉她,但是余蝶珍是有权利知道的,如果凌少杰还在世,她仍然是他的未婚妻,他仍然是她的准丈夫,“去到医院的时候,握住你的那只手掰都掰不开。”
余蝶珍听着他讲,越听越是内疚。她心脏发疼,鼻子发酸,她不应该在车上睡觉,或许她不应该坐在副驾驶座,或许她不应该和他去广州拍婚纱照,她满脑子的这些事,充斥着让她窒息,她只受了轻伤,只是头部被窗的玻璃扎了,送来医院的时候剪去了一部分头发,缝了很多针——她头痛的原因就是这个。
“带我去见他,我求你了。”她又一次说了这句话,哽咽着含糊不清,她不知道自己的愧疚如何才能得到排解,她想见他,哪怕是一具尸体。她胡思乱想着医生也许是在骗她,凌少杰也许只是伤得比较严重,在重症监护病房罢了。
郑哲希看着一次一次重复哀求他的余蝶珍,说道:“昨天就火葬了,骨灰让他的妹妹带了回去,律师说等你醒过来,就宣读他的遗嘱。”
郑哲希是听江秀贤说的余蝶珍出车祸了,他立即赶了回来,用最快的速度,庆幸是淡季,车也准点,他一下车就直奔医院,去到余蝶珍的病房,她刚做完手术取出玻璃渣,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她的父母眼眶是红的,江秀贤眼眶也是红的,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那个女人说她要带自己哥哥的骨灰回乡下,埋去他们家的祖坟里。郑哲希还见到了一个律师,说余蝶珍涉及遗嘱内容,所以要等她醒来后才能宣读。
已经是两天前的早晨的事情了。
第三天凌少杰的尸体就火化了,是他的家人说要早点的,乡下的迷信说尸体不能停留超过三日,不然就会诈尸。凌少杰的父亲几乎哭得站不起身,是后妈扶着父亲看着他被推进停尸房,余蝶珍的父母和他的父亲都谈了很多,凌少杰的父亲说,“女儿醒来之后,要怎么办?”他对余蝶珍印象很好,所以把她叫做女儿,“阿珍要怎么办?”
说着说着,这几个四五十岁的父亲母亲就一起流泪起来。
泥头车的司机当场毙命,但是他家很穷,拿不出什么钱来,凌少杰的父亲把他的家人告上法庭,法庭认为是交通事故民事处理就行了,因此没有受理。
余蝶珍的父母说等蝶珍醒了,就继续像凌少杰还在的时候一样,让她照顾一下凌少杰的父母。
余蝶珍昏迷不醒了四天,郑哲希都帮她父母守夜,余妈妈每天早晨很早就来了,这几天虽然很短,但是也让她老了十几岁般,眼睛总是红肿的,她把她熬的鸡粥拿来,可是余蝶珍不醒,她中午的时候就让郑哲希当午饭了。她对郑哲希的印象很好,此刻她更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因为他仍对昏迷的余蝶珍无微不至地去照顾。
今天他实在很疲惫,才趴下睡了。
“见不到了吗……”她想用另一只没有插针头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可是她被捆绑着,她还打算,如果能再见他一次,她就用吊针的针头自杀,死在他的身边,随他一起去。
“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吧。”郑哲希说,他内心十分痛苦,凌少杰用这种方式,让余蝶珍对他伤心一世,他有怨,可是凌少杰是为了余蝶珍,才死的。
余蝶珍听罢,转瞬笑了起来,嘴角扯得扭曲,“是吗?可是郑大夫,我这辈子都和你们这些见死不救的庸医势不两立!”
“蝶珍!”郑哲希皱眉,余蝶珍已经在心里留下对医生的不满,虽然他学的是中医,可是归咎起来他还是一个医生,救苍生济百姓,此刻在她嘴里他是一个刽子手。
“生气了吗?”余蝶珍情绪又不稳定起来,“宁愿死,也不用你来照顾我。”
江秀贤刚想推开病房的门,就听到余蝶珍的这句话,她站定了脚步。然后她皱起眉,推开门,余蝶珍醒了,可是看起来十分糟糕,她看郑哲希的眼神,也是充满怒意的。
“秀贤……”余蝶珍看到来人,想立即扑到她怀里大哭一场,但是手上还吊着点滴,身上被绑着,她动弹不得,江秀贤见状,问郑哲希她是怎么回事,郑哲希说是医生想让她镇定的手段。
江秀贤走到她床边,用手帮她把脸上的乱发挑开,她看见余蝶珍的时候是那天晚上,她的白色婚纱上全都是血,殷红殷红的,她吓坏了,一边哭一边追着她跑,她还看见凌少杰,凌少杰的脸都是血,但是凌少杰用带着血的手,拉住了余蝶珍,他已经没有气了,手也固住掰不开,她看着他们一起被推进手术室,所以余蝶珍头部手术是和他一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