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强肉弱食

郁松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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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秦少伟,古阳伟业公司的总经理,梦琪的亲生父亲。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欠债必还,天经地义。

    要细说起来,秦少伟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秦少伟当年在一家事业单位上班,按说,可以衣食无忧,优哉游哉。上学、就业、结婚、生子、退休、终老,体制内的人,不都是这样的人生轨迹吗?

    可是,青年秦少伟,却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那是一个孔雀东南飞、遍地弄潮儿的时代。下海,是一种时尚,即便你是一只猪,只要敢于站在风口,就有飞起来的可能,怎能不让早已骚动不安的秦少伟动心呢?

    秦少伟与妻子在同一个单位,他早就想跳槽了。当然,他也知道,身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也不一定是唐僧,可能是失意的少女,可能是单挑不败的赵子龙,还可能是身高一米六的拿破仑。并非一跳槽,一下海,就一定赚得盆满钵满,还很可能被呛得一肚子咸苦,能否保住小命都难说。

    面对妻子的质疑,秦少伟说,可是,这不就像《小马过河》嘛,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水深水浅呢。另外,不是还有你在岸上吗?如果我呛了个半死,还有捞我的人嘛。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靠着死工资,能养得起吗?

    的确,别的人家是一个孩子。而秦少伟是两个孩子,大的是个男孩,叫秦珂。秦珂两岁那年,夫妻俩日鬼捣玄,又偷偷生了个女孩,为躲避计生政策,悄悄送给了孟姓好友抚养,后来取名孟琪。家庭负担自然要大了许多。

    最为关键的是,当时,秦少伟私下里揽下一宗建筑活,是个下海的契机。转手包给别人吧,倒是能赚个零头,但他实在是不甘心。可是,自己是在职职工,要想撸起袖子大干一场,就得辞职,另起炉灶。

    好不容易做通了妻子的思想工作,秦少伟一不做二不休,终于圆了自己的下海梦。他元气满满,信心倍增,紧锣密鼓,白手起家,从银行贷了笔款,加上从朋友们手里七拼八凑的,成立了建筑公司,招兵买马,开始攫取第一桶金。

    然而,凡事哪有那么一帆风顺的呢。

    本来万事就开头难,得看甲方的脸色行事。甲方就是大爷,自己就是孙子。辛辛苦苦干了一年,到了年关,提前说好了的,按照合同上的付款方式,甲方应当付给秦少伟的款,对方却以质量不合格等为由未付。材料供应款和人员工资,都没有了着落。

    没办法,秦少伟去找甲方单位的一把手,只差给人家跪下求情了,但仍然无济于事。甲方单位其实也是有苦难言,有几笔款子年前收不回来,所以,才找了个借口,压了秦少伟的款。

    材料供应商与建筑队的工人们找上了门。为了躲这个年关,秦少伟无计可施,只得诈死,家里摆上了棺材,设了灵堂,妻子哭成了泪人,秦珂披麻戴孝,弄得跟真的似的。讨债人一瞧,傻了眼,人死为大,孤儿寡母的,总不能再逼出一条人命吧?只能自认倒霉,骂骂咧咧而去。

    过了年后几个月,甲方后来付了款,“奇迹般复活”后的秦少伟倒也没当“老赖”,才给大家兑现了“死”前的欠账。

    在干这宗建筑活的过程中,秦少伟接触到砂石市场。他这才发现,搞砂石生意,要比干建筑赚钱的多,简直是一本万利。当然了,砂石市场早就有人干着呢,要想涉足这一领域,得靠两条:一要打通河道管理部门的关节;二要有自己的小喽啰,有一帮弟兄们,狭路相逢勇者胜,强中自有强中手,虎口夺食呗。

    就这样,经过一年的打拼,秦少伟终于如愿以偿,成为古阳的沙霸。

    可是,好景不长,经营还不到两年,投出去的本钱还没有全部回笼呢,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个西门盛,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简直就是巧取豪夺,带着要挟的口气,要他无条件退出。

    秦少伟的确怒火中烧。黑道白道,道道都有道上的规矩。为了拿下砂石生意,自己是下了大本钱的,少不了上下打点,求爷爷告奶奶,总算是站稳了脚跟。

    你特么的,凭什么呀?见过无耻的,但从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秦少伟当然知道,丛林世界,弱肉强食,历来是天然法则。你不是要比试比试吗?不给你打成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马王爷,哦,不,是秦王爷长了几只眼。

    在多年前那个月黑风高之夜,秦少伟带着他的弟兄们,携刀持棒,按照双方的约定,来到古河摊上,倒要看看你西门盛是特么的何方神圣,敢如此狂妄。既然来硬的,他奶奶的,我秦少伟是吃素的吗?

    这天晚上,他招呼所有的弟兄们吃饱喝足,决心毕其功于一役,让西门盛知难而退,滚得远远的,以后不敢再来招惹自己。

    可以说,秦少伟把一切都想到了,就有一条没想到。他没想到,西门盛会玩阴的,根本就没来人。也不能说没来人,来的不是西门盛,也不是西门盛的手下,而是其他人。到了约定的时间点儿,一群警察居然从天而降,秦少伟的弟兄全军覆没,由于携持管制刀具,被拘留了十几天,他作为组织者,还被关了几个月。

    等从看守所里出来,砂石市场早已被西门盛接管,秦少伟已无力回天,不得不黯然退出砂石市场。

    本以为他西门盛是个青铜,没想到却是个王者!

    后来,他才知道,西门盛的后台保护伞,就是古河公安分局局长王智化。怪不得,那天晚上,自己的弟兄们中了埋伏,原来是猫鼠一家,沆瀣一气啊。

    秦少伟内心涌起一种悲哀:原来,小丑就在我身边,小丑就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