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月满西楼

碎在手心的阳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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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殁家翁花白的须眉微垂着,似是很有些为难的模样。

    “花楼主,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花执念嘲讽的勾唇一笑,妩媚的桃花眼泛着凛然的冷光。

    “据我所知,殁村杀人从来不讲规矩,怎么今日突然跟花某讲起规矩来了?”

    “哈哈哈哈……”殁家翁纵声大笑,明明长了一张慈眉善目的脸,给人的感觉却是极其阴冷邪佞。

    “花楼主岂不知,此一时而彼一时的道理?”

    这个该死的老匹夫,简直无耻到了让人发指的境界,管默言咬牙切齿的欲上前痛骂一顿,却被白逸尘和花执念两人一左一右的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花某自知人死如灯灭,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愿画花满楼库房机关图一张,赠与殁老。”

    花满楼名满江湖,近年来武林盟主年事已高,意欲退隐江湖,花执念年轻有为,正是武林盟主炙手可热的人选,本来这里还有白逸尘一席之地,可惜他犯下滔天大罪,已然是自身难保,更遑论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了。

    江湖传言:阎王令一出,无人不畏若鬼神,且近几年来,花满楼生意遍布大江南北,财富累积甚至富可敌国,这可不仅仅是一句简单的笑言,此等天大的诱惑此时被花执念唾手奉上,谁能抗拒的了。

    相对于手下众人垂涎欲滴的目光,殁家翁倒显得十分从容淡定。

    “你若随便挥手一画,我又如何能得知真假?”

    “殁老大可以先派人去库房查看一番,再回来取花某的性命不迟。”

    “花楼主好手段啊?这便是你的缓兵之计吗?”

    殁家翁冷冷一笑,他七岁父死母亡,独自行走江湖,如今已经年越古稀,此等手段,想骗过他的眼,怕是太嫩了点。

    “殁老自然可以怀疑我,您也尽可以现在就杀了在下,只是花某不过想死个明白一点罢了,殁老只需一句话便有机会换来数不尽的金银,何妨一试呢?”

    花执念的声音不大,却震撼性十足,仿佛投了一颗巨石在湖里,立刻激起了千层浪。

    众人齐齐将目光望向殁家翁,虽然他们不敢直言自己的渴望,但是那贪婪的目光却是无法掩饰的。

    殁家翁沉吟片刻,终是笑将出声来,道:

    “花楼主果然能言善辩,小老儿佩服,来人,给花楼主松绑,笔墨伺候。”

    一个打扮成马夫的黑壮汉子,得了殁老的令,随即踏步上前解开了花执念身上的绳索,之前他们昏迷的时候已经被灌服了化功散,现在体内半点功力皆无,自然也就不怕他跑了。

    花执念抖了抖被勒得有些酸痛的手臂,慢悠悠的抽出腰间的纸扇,不疾不徐的摇晃起来。

    管默言鼻子都差点气歪了,这什么时候了,他还如此骚包的附庸风雅?简直找抽!

    真不知道刚才他还被绑得如同宰猪一般,现在又得意个什么劲。

    这厢管默言暗骂不止,那厢已经有人为花执念铺好宣纸,研好笔磨。

    花执念左手扯起袖袍,右手执笔,挥毫泼墨,笔走游龙,映着熊熊火光,瘦长剪影婆娑多姿,身形优美如月下仙子翩翩起舞,朦胧兮,仿佛随时都会乘风归去一般,就算明知他是男子,亦看得一干人等目瞪口呆。

    片刻,花执念便画好了草图。

    身旁的壮汉半响才回过神来,急切切的夺了去,上前躬身交予了殁家翁。

    殁家翁仔细的看了半晌,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年轻的时候曾探过花满楼的库房,然而库房内部戒备森严且机关重重,他百般试探仍是不得门而入,只能悻悻然离开。

    今日见到花执念的草图,他自知虽不是百分百真的,但也至少有五分真。

    “殁老,花某画也画了,您老该信守承诺了吧?”

    殁家翁单手捻须,似是心情极好。

    “告知与你也无妨,委托人为月满西楼的老板。”

    月满西楼的老板?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管默言对于这个名字是全然陌生的,花执念等人却是皆有耳闻的,因为月满西楼这个名号过于响亮,但凡是成年男子没有不知道月满西楼的。

    月满西楼是炎国最大的妓院,各地均有同名分院,甚至连其他邻国也有分院,每处妓院都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四大花魁,不光容色倾城,且技艺超群,艳绝天下。

    美酒佳酿,绝色美人,即使温柔乡常是英雄冢,仍有数之不尽的男人趋之若鹜,是以月满西楼名扬天下,入幕之宾遍布大江南北。

    有人说月满西楼的幕后老板是位皇亲国戚,位高权重,所以才能有如此庞大的势力。

    也有人说,其实月满西楼的老板也是名绝世的奇女子,她本是青楼女子,却在机缘巧合下与炎国皇上沾染了一段风花雪月的情事,然她一界风尘女子如何入得了那高深的宫墙,皇上自觉负了她的深情,便散尽千金为她建下了这月满西楼。

    然而一切的猜测不过是人云亦云而已,至于月满西楼的真正幕后老板,众人皆是久闻其名,不见其人,踪迹神秘的仅次于鬼怪。

    今日却突闻雇凶杀人的竟然就是这神秘的月满西楼老板,这实在匪夷所思。

    到底是殁家翁说了谎,还是这幕后老板确有蹊跷?众人不得而知。

    “殁老此话当真?”花执念半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挑着眉毛问。

    “将死之人,我何须骗你。”

    殁家翁冷笑着回话,他左手微微扬起,立时上来七八个庄稼汉子,他们手中皆握着约有成年男子一掌宽的鬼头刀,那黯黑的青黑色刀刃上,显然是常年浸染血迹而遗留下的斑驳颜色。

    “花楼主,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事也该信守承诺了吧?”

    花执念窝在椅子里,有些轻佻的换了个姿势。

    “我答应你的事不是已经做到了吗?花满楼库房的机关图不是已经在殁老手中了吗?”

    “花楼主,你在跟我耍花样吗?这可不是聪明的做法!若是现在乖乖交出苍鹰令,我或许会考虑让你们死的舒服一点。”

    抖了抖手中纸扇,花执念笑语嫣然的回道:

    “殁老未免太强人所难了,东西不在我手里,我又如何交给你呢?”

    “你——找死!”

    殁家翁气得白胡子都抖了三抖,一掌拍下去,身旁的八仙桌立时碎成粉末。

    看着一脸妖娆笑容的花执念,再看看憋着笑的管默言,殁家翁脸上的怒容却渐渐消退,他轻轻捻着白须,狞笑道:

    “来人,帮我教教花楼主殁村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