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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之前的战役,凤惜只认为是自己千年未出世,没有充分了解如今大陆之格局,错未把上官莺作为一个可以和自己匹敌对手来对待轻敌才造就的失败。那么,枯骨幻阵的被破无疑是将他最后一层自欺欺人的纱窗纸捅破,让他即便是恨不得把上官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出色的军事才能远胜于自己。
可,就让他这么认输吗?
不!
在当年他选择于壮年时在地宫沉睡,为的就是现在的觉醒完成统领天下千载的宏愿,若不能完成,他牺牲了十族人的性命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不,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这天下当年是他打下,他绝不会将之拱手让人!
“上官莺!”
咬牙切齿的声音宛若从齿缝里挤出,凤惜满脸狰狞之色,一掌劈开面前巨石,在一大片灰尘飞洒里,他高高跃起,凛目看着那扬起的灰色雾霾,只恨不得上官莺的下场如此巨石。
但,要怎样才能杀得了她?
看得到,却杀不了她的感觉实在太痛苦,逼得他几欲疯狂!
他终究是理智的,渐渐冷静下来后,他苦苦思索:即便他能改良枯骨幻阵,以她之聪明定能随机应变,哪怕是重伤也能逃出去。他是可以趁她伤要她的命,但是从她甘愿受其枯骨亲人一剑也要破掉枯骨幻阵来看,此女心志之坚定定远超常人,一个没算好,她就会与他拼个玉石俱焚。
这恰恰不是他想要的!
若,不杀她?
不,他立即坚定的否决了这个想法。
此女年纪轻轻就在兵法阵术有如此造诣,再给她时间,那还了得?更何况,她的身边还有那么多以她为中心的良将……
对,良将!
凤惜眼眸里顿时亮起阴毒的光芒,他杀不了上官莺,难道还杀不了那些将士吗?只要那些人死了,他再放出一些谣言,以天下人对于鬼神的敬畏之意,何愁杀不了上官莺?
“逐鹿天下,上官莺,朕绝不输你!”
从前没有输过,现在也定不会!
……
自破了凤惜的枯骨幻阵到如今已有三个月,营地里的将士在上官莺和凤倾邪的安排下每日都严格的训练着,丝毫不因短暂的胜利带来的和平而懈怠。
对于此,上官莺是极满意的,只是她始终明白,凤惜的安静绝对不是认输,而是另有图谋。随着这时日的过去,她心里越发不安,于是和拓跋玄渊商量了此事后,立即召集诸将到主帅帐篷共商此事。
上官莺道,“凤惜此人,阴狠毒辣,役后静了三月之久,诸将以为,他接下来该如何?”
卫贞道,“定是有所图谋,或是蓄积兵力,准备殊死搏斗。”
上官莺摇摇头,金子站起来道,“他做出那样大的牺牲成就枯骨幻阵,说殊死搏斗,那也是他手下的那些骷髅和我们对阵,而不是他本人。”
“是的。”上官莺点点头。
金子继续道,“他不想死,又有宏愿未成,在时局大不利下会有两条路选,其一:休养生息,暂退以保存实力,待日后卷土重来;其二:强攻不成便会另选捷径,或是断我军粮草、污水源、伤我将士,以达到各个击破的目的,然后全力以攻之。”
上官莺也想到了这一点,若有所思的眯起眸子,“那依你所见,这二者是他,会选择那一种?”
金子面露惭愧之色,“末将不知。”
她抬起头来,“不过,军师可提前做好两方面的布置,不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
上官莺眉头锁紧,未答话。
月倾邪手中金色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沉声道,“在敌意图未明之前,全军当多做准备,也多做防备才是。不过,我总觉得,事情可能不会这么简单。”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如今的琅琊枫已是女皇,这几年的历练下来她心性已经成熟,考虑问题也不再那么片面,沉吟道,“以我之见,他可能会让人投毒、暗杀之类的,不过……”
她颇有些苦恼的道,“如今他身边全部都是骷髅,用来布阵是可以,但是暗杀——会不会太扯了点?”
“不会!”
琅琊枫一席话对上官莺来说犹如醍醐灌顶,眼眸灼灼,“是,他会暗杀我军优秀的将士。”|
双眸危险的眯起,“换作是我,在敌强我弱的情形下我也会选择各个击破。他之聪明才智不下于我,定也会用此计,但是他比较亏的是他身边除了那些骷髅已经没有可用的人。而他要选择来暗杀的话,定是会选择亲自动手,所以在我军和他们打过那一仗后,他安静了三月之久。”
“你是说,他伤好了就会来了?”琅琊枫惊讶道。
“是一定会来。”听上官莺这么一说,月倾邪心里早升起的模糊的念头,这一刻终于明朗了起来。
“既是这样,那,诸将听令!”
上官莺站起身来,众将出列,屏气凝神等待命令。
“白连。”
白连出列,“末将在!”
“自今日起,你和你手下精通易容的部下速速准备面具,为我重要的将士准备易容。”上官莺弯起的眼眸暗藏锋芒如刃,凤惜不是要杀么,就让他杀个够!她会好好为他准备‘杀的对象’的!
“遵令!”白连退下。
“金子!”
金子出列,“末将在!”
上官莺道,“你自今日起派人广收集柴火,越干越好!”
“遵令。”虽然金子不明白她的用意,但是她的话总是没错的。
上官莺点头,“莫问!”
“末将在。”莫问出列。
上官莺道,“你从炎骑里选出千名精锐,在我军饮用的水源处埋伏,设下陷阱。”
“末将遵令!”莫问退下。
“上官睿!”
“末将在!”上官睿出列。
上官莺道,“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与姑苏凉一起看着诸将训练,不得有丝毫懈怠,”
“遵令!”上官睿退下。
将该交代的交代后,上官莺对月倾邪道,“迟些我会将一些阵法写到帛书上让人呈给你,你看着觉得可行的话就另安排些将士按照我说的阵法去训练。”
“好。”月倾邪微微颌首,能与她并肩作战,他很开心。
“义姐。”上官莺对琅琊枫道,“你从你手底下的将士选出一些胆子大,又不畏惧鬼神,且舌灿如莲花者,我另有用途。”
“好。”琅琊枫很爽快的答应了。
从主帅帐篷出来后,上官莺回了自己的帐篷,见拓跋玄渊伏在案头奋笔疾书,她脚步放轻,走到边上,见砚台墨汁几乎干涸,轻手轻脚为他磨起墨来。
“咳!”
拓跋玄渊忽地咳嗽出声,连续咳了好几声,不但没有停的迹象反而是咳个不停。
“可是着了凉?”
上官莺过去,一手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一手朝着他的额头探去。
拓跋玄渊惊觉她的出现,怕她看出异样,唇角扯出一抹笑容,去扯她的手,“只是呛了一口气……咦,你手怎么这么寒?”
他抓住了她的手,那冷意顿时惊到了他。
“以前落下的病根。”上官莺勾唇一笑,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在他还未说话之前抢先埋怨道,“你还日日在我耳边念叨要我注意身体,依我看吧,真正该注意身体的人是你!瞧瞧你,面色苍白,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活脱脱一副病样儿!说吧,什么时候受凉的?”
“有那么糟吗?”拓跋玄渊尴尬的咳嗽一声,他感染风寒不过是前夜之事。见她忙,也不忍心惊扰她,只是吩咐连婆婆熬了些姜汤给他,却不想身子是突然虚弱了下去,喉头老有瘙痒之感。平日里,他忍着不在她面前咳嗽,为的就是瞒着她,却不想今日她早早归来,他苦苦瞒着的事一下子就被揭破了。
“有。”证实了自己猜测的上官莺皱起眉,手指点着他的额头道,“做什么那么拼命?该做的事做好了就是好了,总是这么累,要落下病根怎么办?”
拓跋玄渊有些哭笑不得,她这话分明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不过,感受到她的关心,他心里也是暖暖的,趁机,他也忍不住念她一番,“你也是,现在天下还算平静,你把那些阵法交给信任的人去训练,你自己有时间的话就好好调养身体,别累着。”
说着,他一双灼热的手掌握紧她纤细的腰身,无比怀念的道,“以前刚好是一双手掌控,现在多出了这么多……”
伸出手来,他比出了距离。
上官莺握住他的手,笑言,“我答应你,等天下太平了,我就把自己养得胖胖的。”
拓跋玄渊勾起唇,将她一双掌心包裹在手心里,“不光是说,也要时刻牢记着,不然我要惩罚你的。”
说着,面色一绷,不怒自威。
上官莺扑哧一笑,娇嗔,“倒是把对付那些个臣子的嘴脸搬到我面前了,哼。”
“就是要你知道轻重。”拓跋玄渊手一松,将她搂在怀里,下巴轻搁在了她的肩窝里,闻着她身上的淡淡药香,他的疲惫得到了极大程度的缓解。
“痒。”上官莺娇笑出声来,去推他,却不想他更得寸进尺将脑袋直往她胸前凑,惹得她格格的笑,最后都笑出眼泪,告饶道,“别……别……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拓跋玄渊将她抱在身上,将她的双手摆成抱住他脖子的姿势,自己一双手则是爱怜的搂住她的腰身,抬起了头来。
上官莺停止笑声,看着他的眼睛,“我想去北央一趟。”
拓跋玄渊身体一僵,一双剑眉迅速拢起。
上官莺早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早准备好了说辞,“我只是去探听下凤惜的情形,走的是我曾经挖的密道,很安全的。”
拓跋玄渊不知道这一条密道,狐疑的盯着她。
上官莺眨眨眼,“我那时候女扮男装混角斗场都是从那密道出来的,那密道机关是我亲手设计,从将府直通城门。后来打仗的时候因为要探听皇城的消息,我又让上官密卫暗地里挖了一条直通明湖湖底的道儿,这么过去很安全的。”
拓跋玄渊还是不答应,“你身子尚未完全恢复,还是不要去冒险的比较好。”
上官莺听着心里很感动,但是大局当前,儿女私情个人利益都要往一边儿放,“没有我带路,那皇城里从城门到将府的密道,活人进去了就再出不来了。”
上官莺解释道,“那里面是我耗费许多心血亲自布下的诸多阵法,随着时辰的改变而变幻阵法,生门死门一线,现在要一心对敌,我们的将士每一个都不可或缺,我怎能让他们去送死?”
“我陪你去!”拓跋玄渊也知晓这天下大义,但是比之天下,她更重要。他是她的夫君,她是他深爱的妻子,他怎能让她只身入那虎口?
不等上官莺皱眉,拓跋玄渊坚定道,“夫妻齐心,其利断金。放心,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要冒险,我也绝对不阻拦你。”
一番话,至情至义。
上官莺无法不感动,却还是摇头,“你是我的夫君,也是玄天皇廷的皇帝。国不可一日无君,你每日都有数不清的的政务要处理,怎能陪我以身涉险?”
于公于私,她都不想他跟着去。
拓跋玄渊坚定道,“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往危险里走?”
他是下定决心了,她若不让他跟着一起去,他就不许她去。
上官莺感动之余又有些头疼,真不知道怎样劝他,只能暂时将这话题打住,“那我写写折子,再做安排。”
“好。”这下,拓跋玄渊倒是答应得很痛快。
上官莺有些无可奈何的吐出一口气,从他怀里起身,就坐在他身边,取出一支狼毫笔,摊开一张雪白的帛,狼毫笔尖在砚台里蘸了些墨汁后,笔走龙蛇,快速在帛上疾书起来。
拓跋玄渊瞧着她认真的模样,唇角微勾,重新拿起狼毫笔,再次书写起来。
帐篷里极安静,二人浅浅的呼吸声交融,最后无声融入空气里。
接下来的几日,在上官莺那一日的一系列安排下,所有安排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训练如此,计划也是如此。上至大将军,下至小兵没有一个是闲着的。
当然,大家忙的时候上官莺起身也没闲着,她也很忙,忙在不停的写着阵法和计策的安排,还忙着吃拾一配制的各种药和连婆婆煮的各种补身子的药膳,另外还要照顾着受了寒卧病在床的拓跋玄渊,还要和沉濯用冰皇传书,讨论新的兵器和盔甲的改良,只恨不得能分身才好。
深夜,一点灯火如豆,灯下的人却仍然奋笔疾书,夜风袭来,那纤弱的肩头微微一颤,原来是她那披着的厚厚外套已经滑下半边。
“很晚了,歇息吧。”
一声轻叹,末了,三声咳嗽声连续不断响起。
奋笔疾书的手一顿,上官莺转过身来,肩膀一沉,那滑落的衣裳再次披上了她的肩膀。
“你身子还未康复,该好好休息的人是你。”唇角微扬,她按住他的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柔媚的光芒闪闪,“病了,可就不好看了呢。”
明明是安抚的话,却生生被她勾出了几分调戏,拓跋玄渊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女子,何必在乎那容色?倒是你……”
他想说她夜夜苦熬,面色难看之类,可看见那一张容光焕发的小脸,那些话到了喉咙边又憋了下去,化作一声叹息,“你要好生休息。”
上官莺笑出声来,“看吧,谁说容色不重要了?”
“还笑!”拓跋玄渊话里带了三分伪装而出恼意,将她拉起,共进那温暖的被窝,“越发调皮了你,现在竟然敢跟打趣为夫了!”
“有一个美美的夫君,那是天下女子的梦想,我是女子,自然不能免俗。”上官莺眯起一双明眸,流氓般的挑起他的下巴,“美人儿,来来,给爷宽衣解带。”
爷!
拓跋玄渊那模样活像被雷劈过,他是听错了么,他那个倨傲淡漠的夫人,在他面前自称‘爷’?
他这样儿取悦了上官莺,她凑过去吧唧一下亲了他脸颊一口,“真香!”
在拓跋玄渊越发显得惊讶的目光下,化身流氓的上官莺一脸色狼的笑容,“美人儿,今儿爷家美人不在,你使出浑身解数要是能取悦爷的话,爷明儿就把你抬为爷的第十八房宠夫。”
那嚣张的小样儿,别提多神气了。
拓跋玄渊牙疼不已,语气森然,“你还有十七房宠妾藏着?”
上官莺一向爱捻虎须,笑眯眯道,“是啊,个个如花似玉。”
“真的吗?”某人牙齿磨得极响。
“必须是真的。”上官莺一点都不怕死。
“上官莺!”拓跋玄渊反被动为主动,精瘦的身躯将她娇软的身躯锁在身下,咬牙切齿道,“我这就给你宽衣解带,你那一至十八宠夫的位置都是我的!”
噗!
一阵劲风,将最后的灯火灭去,不久,另有压抑的声音响起,交织,如潮起潮落,久久才平息。
第二日,上官莺起得极晚,且一脸的不忿之色了,尤其是当她看见一脸神清气爽服侍她洗漱的男人时,那牙齿硬是磨得极响。
“夫人莫不是没睡好?”罪魁祸首好像一点都没看出她的怒气,一张脸相当柔和,“若是夫人想休息的话,那用罢早膳,就继续歇着。”
傻子才会歇着!
上官莺怒瞪他一眼,他眼珠子一转她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还想把她留在床上,做梦!昨晚他可是折腾了她大半夜,到现在她双腿并拢都难,倒是他折腾一夜下来,不但风寒全好了,整个人还一下子精神起来了。人比人,真的是气死人!
“来来,净手。”拓跋玄渊耐心为她净手,末了又用那帕子给她擦拭干。
他擦得很仔细,从手背到每一根手指的指头、指腹、指节都擦得分外仔细,那么认真的模样,仿佛他擦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块举世无双的珍宝。
上官莺脸上的怒色渐渐淡了下来,垂下眼帘看着他,心中陡然有些酸涩,却默默的咬住唇,在他抬起头时将之压了下去。
“好了。”拓跋玄渊搁下手上的帕子,却冷不防被上官莺猛地抱住,“夫君……”
语声哽咽,似有千言万语,却忽然休止。
“怎么了?”拓跋玄渊讶异的扬眉,问道。
“没什么,就想抱抱你。”上官莺等情绪稳定了才放开他,脸上笑容灿烂,“一起用膳,迟点我还有事要处理呢。”
拓跋玄渊却分明从那故作轻松的话语里听出了哀伤之意,但他深知,只要是她不愿意说的,哪怕他究根问底也无法问出答案来。
“吃吧!”
他决定,还是等她主动告知。
两人用膳,安安静静,气氛却是异常温馨,偶有时他们悄悄抬起头来,总能和对方温柔的目光不期然对上,相视而笑时,那幸福和甜蜜用尽华丽的文字也难描绘出。
接下来的几日,拓跋玄渊惊讶的发现,一向对于房事羞怯的上官莺竟然异常主动,配合他各种姿势不说,还有时候故意撩拨他,每夜都是极尽欢乐才疲惫的在他臂弯睡下。起初他担心她此举是麻痹他,暗地里避开他去皇城,却不想她日日都伴着他,而就在昨日,前往皇城的人已经派了出去,是上官密卫里曾经参与机关制造的几位。
若是给他时间,细心如拓跋玄渊定是能发现上官莺的反常来自哪里,但是凤惜的反击来得太快了。他看着她忙于召集诸将商量对策夜夜晚归,心里内疚之下,他更多的心思放在处理政务上。两人早上一同醒来,却在用膳后就分开,都忙于自己的事,甚少有交谈的时候。
在这期间,凤惜的捣乱从未停止,屡败屡战,精神十分可嘉。
最先,他在上官莺的联军所用水源里下毒,阴谋还未实施,就遭受到暗处陷阱的攻击,被那从天而降的暗器雨弄了个狼狈不堪不说,所有的毒药还给他自己全吞了,一点没剩下,差点被气歪他的嘴。狼狈离开的时候他才知道是上官莺早有防备,在这布下了重重陷阱等他上钩。
一次失败,他第二次准备的是烧粮草,他提前几天找到了联军的粮食藏地,兴高采烈的烧时,一张火网从天而降,随即数捆干柴迅速被人摆好,若不是他跑得快,他定免不了被烧成干尸的悲惨命运。他也从烧他的人口中得知,是上官莺早有防备,他不但没把联军的粮食给烧了,反而自投罗网,被人瓮中捉鳖。
两次失利弄得凤惜灰头土脸,但他哪里肯就这么放弃,于是他选择在夜黑风高之夜趁着联军的那些功勋卓著的将领喝酒醉得晕乎乎的时候摸进去,将他们杀了个一干二净。
在他为自己斩掉上官莺的左膀右臂而高兴时,一种诡异的瘙痒感在他身体升起,随后越来越灼热,他忍不住伸手去抓,却生生把自己身上抓下一块肉来!
“说你笨,你还真上当了。”
笑吟吟的声音来自于远处,凤惜大惊之下却还是能听出那是上官莺的声音,当下,又急又怒,“兀那小儿,速速来送死!”
“老妖怪,化尸粉的乐趣,你好好享受吧!”远在帐篷里的上官莺说完,喝一口热茶,朝抱着自己正批着奏折的拓跋玄渊眨眨眼睛,见他没发现,小鼻子皱了皱,唇凑到他唇边,将那热水哺入他的口中,看着他惊讶的模样,忍不住咬住他的一只耳朵,低笑出声来。
“别闹。”拓跋玄渊身体一颤,不悦的斥道。
“就要。”上官莺在他面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越来越像个孩子。
拓跋玄渊无奈的皱眉,将捣蛋的她拉入怀里,看见那一张娇容上灿烂的笑容,他到嘴边的斥责的话不自觉就消弥了下去,化作无声的一抹笑弧。
上官莺眼睛亮晶晶,抬起头正吻上那弧上,长长的睫毛刷在他的脸颊,感受到他身体的微颤,她轻笑出声来,在他说话之际推开他,充满狡黠的桃花眼眨巴着,右手食指点在朱唇上,“嘘,你要小声点,别把老妖怪给引来了。”
也在此时,传来凤惜充满怒意的一声厉喝,“上官莺,朕定不留你!”
拓跋玄渊眉心一蹙,身子立直起,绷紧。
“别啊!”上官莺拍着他的背脊,宛若给焰顺毛一般将他给安抚下来,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老妖怪现在是狗急跳墙,巴不得有人陪他死呢!”
拓跋玄渊眉头越发紧蹙,“我出去会会他!”
“别。”上官莺都不等他动,就拉住了他。
“你这空城计要是被他识破,后果不堪设想。”她做的安排他都知晓,今夜为了捉凤惜,她特意唱了一出空城计,除了外面一些散兵驻守,其余的将士皆是在凤惜出现的第一刻藏到了这几日拓跋玄渊的暗卫所挖的地道里。也就是说除了那诱敌的帐篷里有人,营地所有帐篷里就只有他们这个帐篷有人了。
拓跋玄渊担心的是发狂的凤惜会不顾一切的破坏,这样就很容易识破她的计谋,到时候万一他来一个‘火烧连营’,以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实在很难不被波及。
上官莺担心拓跋玄渊冲动之余会冲动跑出去,伸手点住他的穴道,在他倏尔变得冷厉的目光下,她讪讪的一笑,以先前传音之法回答凤惜,“老妖怪,想抓我也得你有那本事才成!不过看在你也是一代枭雄的份上,我今儿放你一条生路,知趣的话来日战场相见!否则的话,姑娘我今夜就把你烧得连渣都不剩!”
这话是威胁,也是提醒他别忘记了他上一次偷袭时差点被烧成渣渣的事儿。
凤惜气得哇哇之叫,风度荡然无存,恨不得拼死一战,却最终投鼠忌器,愤怒而逃。
营地很久之后才恢复了之前的宁静,上官莺听了好一会儿,确定凤惜已经走远,这才抬起头,朝着拓跋玄渊弯唇一笑,可是那笑容在对上他那比冰块还要更冷的眼神后,那笑容不由自主僵在了唇边,嘴角微微抽搐,看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她眨眨眼,有些纠结是解开他的穴道再跑路好,还是跑路了什么都不管才好。
“解开!”
拓跋玄渊见她那一副犹豫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声音越发冷冽。
“你好凶。”上官莺忽而转了念头,嘴儿一撅,不满的控诉。
拓跋玄渊一听就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眸色更冷,“我说,解开。”
“成婚当日,你答应爹爹会一辈子都对我好的。”上官莺嘴儿高高撅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出泪来,委屈的控诉,“这才多久啊!你就对我这么凶,呜呜。”
拓跋玄渊额头青筋直跳,一腔怒火在她泪眼下一点点的消失,面色也渐渐缓和下来。
他知道她这模样肯定是假装,但又能怎样?
他早发誓要宠她一生,又哪里舍得真对她给予颜色?
上官莺聪明无比,见状立即见好就收,迅速解开他的穴道,猫咪一般吊着他的脖子,“就知道夫君最疼我了。”说着,胡乱朝着他的脸亲去,大有拿口水给他洗脸的架势。
拓跋玄渊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样的她,他要多心狠才能气得起来?
但,这夫纲有时候还真是不振不可。
拉下她的手,佯沉下脸盯着她,“不许拿自己冒险,听到了没有?”
上官莺立即乖乖的举起左手,“下次再也不会了,我发‘四’!”
大拇指弯起,正好,发‘四’。
北央和玄天分属两方,口音存在少许差异,‘誓’和‘四’尤其像,而上官莺又故意这么说,拓跋玄渊更难听出来她完全是在忽悠他。
但,这何尝是她想要的?
一缕黯然悄然隐去,上官莺笑着抱住他的脖子,“这一次真不是冒险,真的真的嘛。”
见他装着一张酷酷的脸,她眨眨眼,“要不,我唱歌给你听?”
唱歌?
拓跋玄渊眉头一挑,他和她在一起多年,还从未听过她的歌声,顿时有些狐疑的看向她。
“给我时间准备下。”
上官莺摇着他的手臂娇笑,“现在,你就好好休息吧。”
“不是糊弄我?”拓跋玄渊怎么看都觉得她这是在转移话题。
“当然不是。”上官莺皱起小鼻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拓跋玄渊故意拿她开玩笑,“你说假话的时候比说真话的时候还多。”
“可是你都信,不是吗?”上官莺面色微微一黯,往他怀里缩去,手儿紧紧捏着他的衣襟,声音低低,“夫君,记忆恢复得越多,我越是觉得对不起你。许许多多的事,如今想来,都让我……”
温热的唇堵住了她所有的话语,拓跋玄渊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瞅着他,唇角缓缓的弯起,“夫人,你我之间,你从来不用说抱歉。能得你一生相随,是我三生修来的缘分和福分。”
他眼中那满满的宠溺让她眼眶有些发红,“是孽缘吧!”
毕竟,重生后的第一次相见,她就差点置他于死地。
“不是。”拓跋玄渊摇摇头,在她耳边轻道,“是我的福分。夫人啊,你那时年纪尚幼不更事,我却是知道许多事的。”
“什么?”
拓跋玄渊微微一笑,与她拉开距离面对面,“你很早就是我的未婚妻,这事你至今还不知道吧!”
上官莺睁大一双明眸,她只知道爹爹曾用这话搪塞过皇帝的赐婚,一直以为不过是爹爹找的借口。如今听他说来,竟然是真有这么一回事,对象还是他,简直就是不可置信。
“我们的婚事是你娘和我娘订下来的。”拓跋玄渊耐心解释道,“那时候我还是玄天皇廷的小太子,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裹着狐裘里在雪地里打着滚儿,像一只小雪貂可爱极了。”
上官莺眨眨眼,嘴角悄然抽搐——她可爱?小雪貂?
拓跋玄渊见她不信,笑言,“我当时想啊,有这么个小妹妹真好,却是没有想到回去的时候我娘就跟我说已经和你娘约定好,等你及笄我们就成亲。突然就多了这么个未婚妻我很不开心,后来我娘生病,去世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让我一定娶你。”
“听着好像你很不乐意啊!”戳着他的胸膛,上官莺危险的眯起眼睛。
“那时候不是还小么?”拓跋玄渊捉住她的手,唇角勾出一抹笑弧来,见她哼哼的别过脸,他笑道,“后来我不是遵从我娘的遗言去找你了么,然后就彻底上心了。”
他将珍藏心底的爱语,一字一字说给她听。
这么多年,每每回想到长大后最初见到她的那一幕,他的心头那一股震撼总是挥之不去。
美丽得如同琉璃般的女孩儿,眼中却盛满了不符年纪的苍凉和绝望,宛若一匹失去了同伴的孤狼。待发现他后,先前所有表现如同梦境,后手之狡诈、狠辣的手段简直让人震惊!
从那之后,他就注意到了她,但也在这时候他忽然从云端坠落到最低谷。太子之位被废黜,仆人背叛、家人的抄斩,太子府邸血流成河,所有势力被连根拔起没有丝毫反抗之力成为最低下的质子。为了生存,他放下一身骄傲,避开监视的人到了这世间最为黑暗的角斗场,用鲜血和拳头一点点的拼搏出属于自己的势力。期间,他收集了她所有的消息。
从最初的恨到后来的爱上,到如今的生死相依,他们经历的事实在太多太多,许多的话他不用说她都心知肚明。爱之一字,如此玄妙,也如此美,他感谢上苍,把她带到他的身边。
上官莺温驯的伏在他腿上,眼眸眯起,小嘴嘟,似睡非睡的娇慵模样像一只吃饱的小猫咪。
拓跋玄渊淡淡一笑,低下头,温柔的吻落在她的发璇,倾一心真情。
……
第二日是难得的好天气,金乌当空,晴空万里无云,金色的阳光如同碎金铺满整片大地,远处山峦起伏,江山万里尽显瑞祥。
拓跋玄渊却罕见的起晚了,巧儿伺候他洗漱后就端上了早膳。
“夫人呢?”这些日子习惯了上官莺的陪伴,现在没见着,拓跋玄渊下意识的问道。
巧儿应道,“夫人在帐外排兵布阵,吩咐说您用完早膳就出去晒会子太阳,于身体有益。”
“嗯。”拓跋玄渊端起碗,用起早膳来。
起得晚,自然吃不下什么,拓跋玄渊只吃了少许便让巧儿收拾东西,自己则是踱步出去了。
在他出去的第一刻,便有人将发出了讯号。
战鼓骤然被奏响,拓跋玄渊一惊,下一会儿却摇了摇头怪自己的大惊小怪,以往排兵布阵很多都有用到战鼓的配合,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想着,抬眼朝发声处望去,却骤然一惊,脚步顿时停下了原地。
远处,那一个个帐篷都被撤去,留下极大一块空地,上竖起一块木质高台,台上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剑在阳光下仍然闪着森冷的光芒,而台边,四个赤膊的将士擂起战鼓,铿锵有力,鼓声震耳,底下一大片将士盘膝而坐,人头黑压压的一片。
真正让拓跋玄渊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那高站在其中一架战鼓上的上官莺,今日的她一改平日青衣的寻常装扮,着上了一身华丽逼人用金线绣着黑色鸢尾花的云裳,乌发挽成随云髻,上簪金凤含珠簪,额心用笔绘出一枝梅花,黛眉檀口,一点丹红,娇容丽若朝霞。
除去洞房那一夜,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盛装的她,一时间竟看呆了眼去。
心有灵犀一般,上官莺也看见了他,她朝他柔柔一笑,身轻如燕,从战鼓上飘下,落在一把明晃晃的利刃之尖端,单足成飞鸿之状而立,下方一阵惊呼此起彼伏的响起。
拓跋玄渊顿时惊醒,急朝着她跑过去,她是不要命了么,刀剑无眼怎是能玩?
却于此时,战鼓声骤停,丝竹之音却于此时响起,娇软绵绵,宛若春风里那最为柔美的飘洒的细雨。
上官莺微笑着望着那笔直而来的身影,和着那婉转乐声,婉转犹如黄莺的歌声逸出喉咙:“一干而尽,爱恨嗔痴的幻影,我敬你一杯一干二净的黎明。
我在南极,憧憬你的北极星,我等你,不信心心不相印。
你是天意,你是达达的马蹄,滚滚了我的红尘,苦苦追寻冰天雪地。
一寸光阴一寸心,一朵昙花一朵云。
一朵雪花一朵梦境,一一捧在手掌心。
一颗尘埃一菩提,一颗流星一个你,一心一意捧在手掌心。
偏偏我越抱越紧,偏偏我越爱越贪心。
偏偏要爱到万箭穿了心,才死心。
左手掌握着空心,右手掌握着痴心,十指紧扣一本心经,刻骨铭心着苦心。
可不可以不甘心,可不可以不认命。
如果可以,拿我换给你。”
在这柔美动听的情歌里,拓跋玄渊不知不觉止住了脚步,一双眸子只有她脸上那柔柔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他惊觉,这笑容之美,胜过世间所有的美好。
温情脉脉的歌声在丝竹最后轻响里结束,却还没等将士们从这宛若天籁的歌声里回过神来,激烈的战鼓声骤然响起。
上官莺面上顿时绽放灿烂的笑容,拔掉发间凤簪,乌黑长发随风烈烈而舞,她拔剑,在安排好的远处传来激烈的作战场激战声里,高声唱,“风萧寒,戍边关,儿郎热血染战铠。
狂风卷,夕阳残,忠烈骨黄沙掩埋。
望我好河山,岂容贼人乱!
横刀断水流,谁堪共一战?
覆雨翻云但凭一剑,忠义扛两肩,胜败决断英雄定江山。
立马挽弓杀敌破阵,正气天地间,男儿豪情万古流传!”
上官莺倚剑向天,步步生莲,艳丽到极致刀尖旋舞,热血得让人沸腾的歌声,让将士们听得激动不已,心中万丈豪情被全部激起。
念旧河山,岂容贼人乱,斩凤惜,定江山!
在她再次开口时,诸将齐声相和,“风萧寒,戍边关,儿郎热血染战铠。
狂风卷,夕阳残,忠烈骨黄沙掩埋。
望我好河山,岂容贼人乱!
横刀断水流,谁堪共一战?
覆雨翻云但凭一剑,忠义扛两肩,胜败决断英雄定江山。
立马挽弓杀敌破阵,正气天地间,男儿豪情万古流传!”
一阵比一阵更强烈的歌声里,上官莺双目灼红,高声和众将士唱,“覆雨翻云但凭一剑,忠义扛两肩,胜败决断英雄定江山。
立马挽弓杀敌破阵,正气天地间,男儿豪情万古流传!”
歌声,鼓声,声声激励军心。
这一日,营地歌声久久未停。
这一夜,拓跋玄渊亲为上官莺梳发,相拥而眠。
……
战争的再次打响是在五日后,拓跋玄渊亲为上官莺穿上铠甲,佩上宝剑,挽起乌发,送她出营,殷殷叮嘱她要安然归来。
“会的。”上官莺拉住他的手,温柔双眸似水般柔和,“夫君,且安心待妾身凯旋归来。”
拓跋玄渊从她话语里听出笃定之意,唇角几不可见的微微勾起,“一切当以己身安全为重。”
“嗯。”上官莺应,只是到了战场之上,今日身为主帅的她是要掌控全局。凤惜恨透了她,必定会同她拼个你死我活,哪里容得她退避?
只是这些话,在这里她不能发说。
拓跋玄渊怎能不知她的考量,眉心微锁,粗粝的大手反包裹住她的手掌,“夫人,在拼杀的时候,多惦念一些,你还有我,还有岳父,还有所有把你当神祗一样崇拜的将士,不是一个人。”
上官莺悄吸一口气,眸中水色涌动,最终紧咬住朱唇,“我知道。”
“嗯。”拓跋玄渊紧紧握了握她的手,“我扶你上马。”
“好。”
汗血宝马一声嘶鸣,上官莺稳稳坐马背,一拉缰绳,高喝一声,“驾!”
马儿扬蹄,一阵黄沙扬起,全速离开。
拓跋玄渊双手合十,他不信神,此刻却衷心的向苍天祈祷,只要她能平安归来,哪怕是折他的阳寿,他也心甘情愿。
……
“杀!”
战场相逢,战鼓激擂,鼓声震天,号角声不绝于耳,将士豪情万丈,高声喝道。
“也得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多日不见的凤惜一身玄色长袍,风采依然,依旧儒雅如翩翩公子,只是他那一双眸中的阴戾之气生生将这一份儒雅破坏,他的面孔因为扭曲而显得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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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坏了两天,实在没法写,这个借店面的人的电脑发的,最后的结局会在这两天内奉上,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