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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容许她带着凤儿走!”他冷笑:“不容许!”
沉香看着他异于往日阴冷的脸,心中冒起一股寒气。叀頙殩晓
不知不觉,深恨的种子已经埋入,像是一株旺盛的野草顷刻将他的心与眼包住,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宽和与仁慈……
……
清晨的薄雾从水面升起。一架马车悄然地驶向水汽氤氲的渡口。渡口处的舟船一排排,早起的船家开始在船上生火造饭,青烟袅袅。过了半刻钟,马车到了渡口,从马车上下来了三个人轹。
当先一位男子青布衫,腰间悬着一把样子普通的佩剑。他头上带着一顶青纱乌帽,像是普通的官家。他面容普通,国字脸,鼻梁挺直,唯有一双眼生得很好,深邃俊美,眼角微挑,若单看这一双眼都要赞他一声,这位相公好相貌。
他下了马车,小心翼翼接过车中一位熟睡的孩子。
那孩子不过两三岁,粉白玉砌的样子十分好看。他正是贪睡的年纪,正呼呼大睡。被男子接过,蹭了蹭又在他怀中睡着醐。
此时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带着白纱帽的年轻女子。她的容貌隐藏在了白纱中,看不清长得如何,但是身量修长又窈窕动人,看着一定是个大美人。
船家老王上前见了他们三人,上前作揖笑道:“一定是周相公了。船准备好了。”
那年轻男子微微颔首,许是怕惊醒怀中的孩子并不回答。他回头看了跟来的两辆马车,微微朝他们颔首便上了老王的船。那两辆跟来的马车上下来几个腰间佩剑的精壮汉子。他们也纷纷上前找了雇船,看样子也要南下。
那周姓男子到了船边,足尖一点人已经平平稳稳跃上了船上。老王见他脚下功夫稳健,不由吃了一惊。但见他把怀中熟睡的孩子放入船舱中,一回头去扶走来的女子。
“娘子,小心一点。”他抬头朝她一笑。
晨光初绽中,只见他一双凤眸笑得微眯,眼中俱是柔情。那女子透过薄薄的面纱回了他一个安心笑容。
她握住他伸来的手,正要下脚走上船板。他忽地踏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打横抱在怀中,然后稳稳当当走在船的甲板上才将她放下。只是一个简单的举动却引来四周来往行商客人的目光。
他放下她,那女子许是见四周的人都看着自己,不由低了头轻轻锤了他胸前一下,然后飞快进入船舱中照看熟睡的稚子。
老王看得呵呵直笑,上前道:“周家夫人害臊了呢。”
那周姓官人凤眸一眯,笑道:“是啊。内子害羞,让王老伯见笑了。”
老王见他们箱少,帮忙搬了几下便准备开船。
他解开缆绳吩咐船工开船。他一回头见那周姓官人站在船头,目光熠熠地扫视岸上的人,那神情警惕,似乎在担心有人跟来。
老王按下心中疑惑,上前问:“周官人要南下探亲还是做生意?这南边可是不安生呢。人都想从南边到北边住呢。听说,过段日子等皇上剿灭青王逆贼就要南下攻灭梁国呢!”
那周姓官人正扶着船边一根桅杆,一听这话眸光一沉,半天才似笑非笑道:“要南下攻梁,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说完走入船舱中,不愿再与老王攀谈。
老王摇了摇头,不知自己说了哪一句让这方才还笑意满满的客官顷刻间不高兴了。他正要走,忽然眼角余光一掠,顿时吃了一惊。只见那经了多少年风雨的桅杆不知什么时候印上了一个清晰手印。
难道是那个周官人?……
老王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探究,急忙吆喝着让船工开船。
船舱中,凤儿还在熟睡着,云罗已脱下纱帽守在一旁。她看见易容过后的凤朝歌走下船舱,对他微微一笑。凤朝歌坐在她身边,两人一起看着床上的凤儿,良久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云罗回头看着他眼中的血丝,轻叹一声:“朝歌,歇歇吧。”
凤朝歌摇了摇头:“我们还在晋国,随时随地李天逍都会派人前来。我不能睡。”
云罗慢慢依在他的怀中,面上黯然:“朝歌,我们走得成吗?”
凤朝歌握紧她的肩头,良久才道:“也许走得成,也许走不成。”他深深看着云罗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离你而去。你也不要用生死来逼我。”
云罗心中一颤,慢慢点了点头。
船悠悠晃晃,带着三人向渺茫不知的未来前行……
……
一路似乎都很顺遂,沿途除了照例的盘查外没有多余的官兵出现。云罗紧绷的心也渐渐放下。她心中悄然升起一个念头,也许李天逍已经死心了,又或许他没想到他们能从云城走……
不管怎么样,只要能走得成就行。
船行悠悠,一路上风景如画,只是近了秋天,这景中有几分萧索。还有沿途三三两两的流民,拖家带口,面黄肌瘦看着令人难受。
于是船行每停了一处,云罗总是戴上纱帽,挽着个竹篮将船上煮的米饭与干粮装好,然后上岸分给那些饥饿的流民。
老王见她心善,不由相劝:“这位夫人善心,但是还是别施舍了。”
“为什么?”云罗问。
“没用的。”老王叹了一口气:“这青王叛乱,逃兵灾的流民很多的,救不过来。”
云罗沉默了一会,问:“救不过来就不救了吗?”
老王沧桑的眼中皆是麻木,道:“夫人不知道,你今日救了这一家,给了他们干粮,明日指不定他们就在路上病死饿死了。唉……还不如把那些干粮自己留着,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他见云罗只是沉默,安慰道:“夫人不知,晋国的流民算是少了,这几年皇上不打仗,老天爷也开眼粮食都丰收,所以这些流民都是因为兵灾还有水灾才来的。要是夫人南下,那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啊!”
云罗一听,面纱后的脸色顿时雪白。
“王老伯说的是梁国吗?梁国怎么了?”她的声音微颤。
她记得五年前离开梁国时,梁国兵强马壮,百姓们还算是安定富足。怎么听着王老伯的意思竟是梁国已是大大不好了。
老王见云罗关心,叹了一口气道:“夫人不知道。这几年老汉跑过几趟梁国,那光景真的是惨。卖儿卖女的遍地都是,寻常百姓家别说吃米了,就是吃糙米杂粮的都少。富贵人家的才吃得起白米面。有的吃不上饭的就去乞讨,做了乞丐。一大群一大群的,都饿得像是人干一样。还有的人家饿得受不了,换了儿女杀了吃……”
云罗晃了晃。
老王见她吓得不轻,急忙摆手道:“夫人别怕,是老汉胡言乱语……”
云罗半晌才摇头,喃喃道:“不……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儿时的噩梦又仿佛在这白日里向她袭来。如黑暗海面上涌动的海草一样的饥饿人群,一双双麻木而可怕的眼神……他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因为饿啊,所有能吃的都吃光挖光了。
终于,什么都吃光了。没得吃了,他们发红的目光落在了小小的孩子身上……
她猛地觉得恶心,不由转身干呕起来。
她忽然抬头看去,凤朝歌从船上慢慢向她走来。隔着面纱,她看到他眼底深深的沉痛。
他走到她跟前,撩开面纱,看着她苍白的雪颜。
她盯着他,咬牙颤声问:“梁国有多糟糕?”
凤朝歌眸光幽幽看着她,良久才道:“王老伯说的是真的。”
云罗倒吸一口冷气。
凤朝歌眼中掠过恨色:“自从潞州之战后凤朝阳横征暴敛,梁国百姓民不聊生。昀儿,你若回去定再也认不出那是我们的故国了。它已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昀儿,这样的故国你还肯跟着我回去吗?”
他盯着她,眸光深深,慢慢道:“我可以许你我凤朝歌的一生,可是我不能许你安稳一世。因为梁国百姓需要我,李天逍又虎视眈眈,梁国迟早要和晋国开战,谁胜谁负,真的不知。万一有一天我败了呢……”
云罗看着他,轻叹:“再坏也是我们的故国。我不会后悔的。你是成是败,我也都会跟在你的身边。你不弃了我,我定不会负了你。”
凤朝歌眸中掠过复杂之极的神色,一把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天上白云悠悠,秋水清澈,两人相拥,浑然不理世事如何变幻。
一生许君,定不相负。天涯海角,刀山火海,你在,我便在……
……
船悠悠,除了船工枯燥的摇橹声外再无别的声响,船下流水无声,在漆黑的河面上,除了三艘的船悄然南行外再无别的。云罗搂着凤儿沉沉睡着。
忽然怀中的凤儿揉了揉了眼睛坐起身。
云罗眠浅,被他一动顿时也惊醒。
“凤儿,你怎么了?”她将他搂入怀中。
昏暗的光线中,凤儿睁着亮晶晶的大眼,忽然开口:“父皇来了。”
云罗一怔,急忙问:“凤儿,你说什么?”
凤儿看向船舱外,声音清晰:“母妃,父皇来了。”
云罗一怔,听到声音的凤朝歌走来,低声问:“怎么了?”
云罗一颗心突突地跳,急忙搂着凤儿,勉强含糊道:“没什么,凤儿做了梦醒来了。”
凤朝歌踏入船舱中。他看见云罗煞白的脸色,对她道:“你先睡吧,凤儿我抱一会。你这几日也累了。”
他说着就去抱凤儿。凤儿却也乖顺由着他抱过。
凤朝歌见他睁着大大明亮的眼睛毫无睡意,不由失笑点上他的鼻尖:“你这个坏小子,又吵着你娘亲睡觉了。爹爹带你去甲板上透透气。”
他说着抱着凤儿上了甲板。云罗怀着忐忑慢慢躺在了床上。
船舱上透着一线暗蓝天际,天幕上无月,可是星星闪耀,看起来格外静谧。
风轻吹,断断续续传来凤朝歌悦耳的声音,间夹杂着凤儿稚嫩的声音。
她终于放心,沉沉睡去。
甲板上,凤朝歌抱着凤儿指着头顶遥远深邃那一颗明亮的星星,道:“凤儿,那是紫微星。代表着帝星。紫微星亮,便表示着帝王身体健康,国运昌盛。”
凤儿抬头看去,清亮的眸中有着孩童的迷茫。
凤朝歌一指遥遥向北的星,道:“那一颗是北斗星,遥指向北,路上要是迷路了,看见北斗星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凤儿忽然道:“凤儿要回家。”
凤朝歌一怔,看向他,缓缓道:“凤儿要回家是吗?我们就快回家了。”
凤儿低头只是不吭声。
凤朝歌看着他小小的脑袋,良久才道:“凤儿想要回的是你父皇的家是吗?”
凤儿点了点头。
凤朝歌慢慢搂紧他,风吹过,船上挂着的渔灯悠悠,父子两人的身影成了一抹单薄的剪影。
……
云罗沉沉睡着,这一觉很不踏实。梦中纷纷扰扰,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忽然,眼前兵荒马乱,每个人都在逃命。她心中一紧,知道自己幼时的噩梦又来了
她在梦中不由大大喘息了一口气,静等着噩梦自己过去。
梦中饿得像是鬼怪的人纷纷朝着她奔来,她抱紧自己想要闭上眼可是不知为什么总是闭上不上。忽然,前面汹涌的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一骑金甲骑士如一道闪电劈开她眼前沉暗的夜幕。
她惊讶看去,等认出那人,不由失声叫了一声:“天逍!”
李天逍一身金甲,冷冷坐在马背上。他手中执着一把八宝剑,背后背着三枝黄金做的金箭。他身下的黑马如高大俊逸如出水蛟龙。人们看见他纷纷如潮水惊恐逃离。
“天逍……”她呆呆看着他。不知他要做什么。
忽然他拔剑冷冷朝她冲来,剑光如秋水寒,带着凌冽无比的杀气朝着她挥来。
“不……”云罗惊得大叫一声,可是他身下的马高高跃起,冲向她身后。
云罗猛地回头,只见李天逍已与一位满身披血的男人混战在一起。他身上暗红色的战袍已经被血染红,墨色的长发披散,俊魅的容色因为杀气而越发狰狞。
是凤朝歌!
两人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四周的人潮像是一大团一大团的海藻涌动着,像是一片看不见边际的深海。
她呆呆看着两人生死相搏,口中想要大声喊叫可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忽然天上一声轰隆雷鸣,一道闪电劈下,她看见李天逍手中的宝剑狠狠刺入了凤朝歌的腹部。
“不——”她心中痛得像是被一把刀狠狠绞动。
李天逍仿佛没听见她的叫喊,冷冷地不断地将剑刺入刺入……
眼前的血色蔓延,她再也忍不住扑上前。衣袂如蝶,她伏在凤朝歌的身后,流着泪看着他:“天逍,若要杀他连我也杀了吧……”
可是他那一双眼仿佛透过她看入了虚空中,手中的长剑贯入她的身体中……
“轰隆”一声,她猛地惊醒。
船身剧烈摇晃中,她听见凤朝歌的怒喝,还有船家老王惊慌失措的呼喊声:“船要翻了!要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