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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一刹那间冷若坚冰。殢殩獍晓李天逍猛地握紧剑柄,冷冷看着走出来的云罗。
云罗仿佛没看见他杀人的脸色,对凤朝歌笑道:“朝歌,你别忘了我们是梁人。皇上是晋人。从来梁晋就是死敌。当日我们千里迢迢到了晋京为的不就是寻求皇上的庇护吗?如今皇上履行了诺言,我们能还要求什么呢?”
她这一番话大逆不道,可称死罪。李天逍脸色越发阴沉,眼底的怒气熊熊似乎要把她燃尽。
她在激他。
凤朝歌面上笑意不改,只是看向李天逍的眼神渐渐锐利甾。
天色渐渐暗了,乌金西坠,最后一抹如血霞光也隐没在了西山。夜幕沉沉而来如命运撒开的一张网,三人身处其中无法挣脱。
李天逍看着门边的面上带着凉凉笑意的云罗,终于那张倾城的面目渐渐模糊,无法再看清。
许久,云罗听见李天逍冷冷道:“既然凤公子要求一战,朕成全你!”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中廷。
云罗依在了门边,看着眼前那一道模糊熟悉的身影决然离去,慢慢地笑了起来。
……
李天逍丢下一道密旨封凤朝歌为宁朔将军,负责衢州驻守防务。左积射将军华元嗣从旁协助。他来去匆匆,隔天就回了潞州,丢下云罗一人在衢州不闻也不问。
凤朝歌得到了渴望已久的军衔,便彻底抛开往日斯文尊贵的做派,搬入了军营中与士兵们同吃同住。他相貌俊美,治军严谨却又善于笼络人心,不过几日功夫,上上下下的军士皆服,人人都称他为凤将军。
云罗住在了县衙中,每日与凝香为士兵缝补浆洗军衣。彼时是夏日士兵操练完都是一身臭汗,她与凝香两人不嫌弃衣脏,在院中打水洗衣。于是衢州城中百姓士兵们都知道了县衙中住着一位天仙似的美人娘娘,心地善良,爱护士兵。
等待是需要耐心的。
在潞州,李天逍指挥了晋军进攻了一两次,可是收效甚微。在凤朝歌的严刑酷罚下,梁国士兵们不敢轻易撤退,拼命死战,一连几仗梁晋两军都打得十分惨烈。
相比潞州的风云涌动,衢州越发显得平静。
云罗拿出凤朝歌丢下的流云锦,比对着军衣慢慢改了起来。流云锦被香炉的火灼了几处,改好了以后往日流光溢彩的锦面上斑斑驳驳,看去如染了血色,分外不祥。
她看着猛地将手中的衣衫丢在了炭盆中,一把火烧了。
“千金的流云锦我终究没有福气穿。”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在院门响起。
云罗猛地抬头看去,只见凤朝歌一身玄黑色军装,脚蹬高筒玄色云纹马靴,腰间挎着一把长剑站在院门边。几日不见,他白皙的面色晒成了小麦色,人也消瘦了几分。
可乍看去少了几分贵公子的风流慵懒,多了几分军人的锐利与英气。
他上前看着炭盆中化成灰烬的流云锦,问她:“我是不是如这流云锦一让你为难了?留也留不住,改也改不了,为了我还害得你与他有了嫌隙。”
云罗垂下眼帘,拿了火钳拨了拨炭盆的灰烬,道:“我和他之间,不关你的事。”
“云罗,回京吧。我既然来这里,一定会把你的大哥完完整整一根寒毛都不少地送回你的身边。”他忽然道。
云罗浑身一颤,眸光幽幽看向他问:“那你呢?”
凤朝歌一笑,深深看着她:“你应该知道,我留下来是为的是什么。”
云罗定定看了他良久,终于缓缓垂下眼帘,一字一句地道:“朝歌,我不走。”
……
潞州的僵局依旧。晋军的士气也渐渐消逝。衢州反而因为军粮补给充足,士气昂扬。终于在一个风高月黑的深夜,凤朝歌领着三千精骑兵奇袭了河中府。
这一次奇袭事前不见半分征兆。三千精骑兵来去如风,烧了河中府的粮仓,杀了守城士兵三百然后又如疾风一般退回了衢州城中。消息传回了梁军中,凤朝阳大怒。
军帐中,凤朝阳狠狠将手旁的酒盏摔去,怒道:“为何朕不知凤朝歌已到了衢州城中?!”
底下人面面相觑。
当中有一幕僚模样的人上前道:“启禀皇上,凤朝歌本是充王府的郡驸马,按理不应该领兵作战。这一次李天逍却暗中密封了他为宁朔将军,这事也就是十几日前的事,衢州那边又封锁消息,所以我们才后知后觉……”
“十几日?!”凤朝阳阴鹜地看向他,冷笑:“不过是十几日他就能领兵自如,还能奇袭河中府。你们还敢厚颜说?!你们说说看李天逍到底想要怎么样?”
底下的将军们面面相觑。忽地又有人低声道:“微臣以为,这是李天逍的调虎离山之计。他是想让我们梁军首尾无法相顾。皇上切莫上当!”
凤朝歌走到了帐中的沙盘前。只见衢州、河中府遥遥相对。凤朝歌就在衢州,若是李天逍暗中调集重兵从衢州攻入河中府,河中府破,来个釜底抽薪,在潞州的十万梁军腹背受敌……
他忽地冷笑一声道:“凤朝歌不会无缘无故在衢州驻守。朕知道李天逍想要做什么了!”
他狠狠一掌拍向沙盘上的衢州,阴恻恻道:“凤朝歌,我的好皇弟,这一次让你看看,到底谁胜谁败!”
……
沉闷的夏日午后轰隆一声雷声滚滚而来。云罗猛地从凉榻上惊起。她看着乌云四合的天际,心头砰砰直跳。这些日子不知为何,每到暴雨电闪雷鸣时她总是心悸难忍。仿佛心里有一只恶魔想要挣开牢笼冲出禁锢。
她捂着心口,慢慢挪到了桌边,颤抖的手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凉了茶。
“华美人!”凝香惊慌失措的声音从院门传来。云罗手一抖,茶杯落地“哗啦”碎了一地。她浑身一颤,看着一地的碎片脸色煞白。
杯碎,不吉。
这几日她沉默等待着最后的结果难道要今日应验了吗?
凝香冲了进来,脸色惊慌煞白:“华美人,不好了!我听到前边的士兵说华将军昨夜带了一两千人去巡防,至今未回。”正在这时天际“轰隆”一声炸想,云罗心头一痛,猛地抓住凝香的手,厉声问道:“为何现在才让我知道?”
凝香看着她脸色煞白得可怕,不由也吓了一大跳:“这是军机啊!华将军怎么可能告诉我们?”
云罗痛苦地喘了几口气,正要再说什么。忽地院门被撞开,一队人匆匆进来。当先一人便是一身银光闪闪铠甲的凤朝歌,他快步走进来,对士兵冷声道:“快带娘娘走!”
云罗不知哪来的力气,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厉声问道:“我大哥呢?!”
凤朝歌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道:“凤朝阳来了。昨夜你大哥带着一两千人去巡防,碰上了梁军,陷入了牛头岭!”
云罗一惊,眼前一黑,竟缓缓昏过去。耳边传来凤朝歌和凝香焦急的呼唤声,却是渐渐模糊而去……
当云罗清醒来时已是在疾驰的马车上,她猛地起身,一旁守着凝香急忙将她按住,焦急道:“华美人别乱动!军医说华美人有了心悸症。都是这些日劳心劳神,忧虑成疾的!”
云罗一摸心口果然一颗心剧烈地跳动,仿佛要跳出心腔。这些日子她对谁都未曾说过,她日日夜夜难安眠,一闭上眼不是看见自己的父亲头颅挂在城墙上,就是又回到了将军府中,凤朝阳狞笑着扑来的样子。更多的时候她梦见自己的大哥华元嗣满身是血走来……
每一个梦境都这么可怕,可怕得无法合上眼。
“大哥呢?大哥呢?”她紧紧揪着凝香的手,再也无法维持平静木然的样子,煞白的脸上惊慌凌乱:“我不能让大哥死在凤朝阳的手中!快些回去!我要回衢州!”
“他们这是要把我送到哪去?!都给我停下来!我要回衢州!”
凝香看着她苍白的面上惊恐的神色,哽咽安慰:“华美人放心,凤将军说过一定会救出华将军的!”
“凤将军这是要把华美人送往潞州。他说,华美人在皇上身边才安全。他说,衢州已将要变成死地了。华美人若在,他会顾及不到。”
云罗慢慢安静下来。马车在颠簸的山路上疾驰,她听见车夫吆喝着抽打马匹。她倚在了车厢中怔怔苦笑。她再倔却终究拗不过凤朝歌。
崎岖的山路上暮色扑面而来,积蓄已久的雨水也哗啦地下了起来,顷刻间风云涌动聚拢在了衢州城上方,风雨飘摇,天地一片肃杀,一场旷世的大战即将展开……
云罗坐在颠簸的马车中,耳边听着车夫在风雨中的呼喝声,一颗心却不停地沉下沉下……
潞州之战。
百年后人们再谈起,也许只记得那英明神武的晋国年轻皇帝在臣子李克宁与张承业的辅佐下御驾亲征,与强梁双龙相会于潞州,僵持了半年之久后,派奇兵奇袭河中府,而后再大破梁军。梁国经此一战,国力大减,至此走向覆灭的第一步。
可是谁都不会记得,是谁守了小小的衢州一十二天,在突然从天而降的八万梁国精兵日夜围攻之下坚守城池不失,才有潞州之战大胜。
谁都不会记得这些。正如史书上不会记得那一夜,一辆马车带着一位倾国红颜从衢州一路日夜不停到了潞州城中。
英雄,美人,向来为人津津乐道。只是这英雄心比天高,美人情薄,两两相望却不缠绵,平白地少了那一份旷世的痴缠。
……
潞州的军营中,金顶大帐人来人往,李天逍与几位将军围在沙盘上,一遍遍推演梁军可能进攻的方向,一道道意图不明的旨意下达,几路援军已派往了战事激烈的衢州,比起固若金汤的潞州,不好守的衢州更中梁军的心怀。
凤朝阳如赌疯了的赌徒,不断把筹码压在了衢州上。
李天逍的兵力本就略逊于梁军,如今就算佯装驰援衢州也是实难以周济。
帐中的将军们七嘴八舌,定下一条条计策,说着一番番难以验证后效的话。心细的人会发现在帐中一帘之隔,有一抹窈窕的身影静静跪坐着。她听得分外仔细,半天都不动一下。
良久,李天逍疲倦地摆了摆手道:“一定要让凤朝阳最后把所有兵力都押在了西线,我们才能一鼓作气大败梁军。诸位回去再想想。”
将军们一个个面色流露焦急与疲惫。衢州危矣,而这里却抽不出兵力去驰援,一切的调兵遣将都只是为了迷惑凤朝阳,这个局做得太过大胆,太过冒险,也太过憋屈。
曾有衢州逃来的斥候说道,第八天衢州城墙已被梁军生生削平了好几尺。城墙上伏着尸体都是奋死爬上的梁军。凤朝歌命士兵烧了铜汁把四面城门封死,谁要怯战背后就有弓箭手将其射死,
凤朝阳已是疯了,他更疯,那样子已是要决一死战到底的样子。
衢州,能否再坚持下去?成了潞州每个将军心中沉甸甸的疑虑,挥之不去。
众将军退下,帐中又恢复了安静。
李天逍坐在了案几前,看着帷帐后那隐隐约约的倩影,声音沙哑低沉:“你都听见了吧?”
“都听见了。”她的声音清冷得没有一点温度,冷冷地笑:“皇上好计,衢州城皇上派了几人去驻守?一万?两万?……凤朝阳大军一旦全部押上就是八|九万,皇上打的好算盘,一万两万的性命去填这一场潞州之战的胜利,将来太史公必要在史书上写一句吾皇英明神武……”
她笑得冷冷清清,带着刺耳的讥讽。
李天逍静静听着,等她说完笑完。他倦然地道:“云罗,你非要这样说话吗?百年后世人怎么评价朕,朕已管不着了。潞州之战,朕一定要胜。不胜,晋国已无路可退。”
他看向帐上挂着的地形图,深邃的眸光掠过那一点点红圈圈起的地名,轻笑:“你好好看看,潞州之后还有多远就是晋京?朕不是明君,也不期待将来世人对朕歌功颂德,此乃存亡之时,别说一两万,就是折损朕大半晋国士兵,都一定要赢!”
内帐中寂静无声。一帘之隔,他看不清她苍白美丽的脸,也许她定是用那双凉薄的眼冷冷地看着自己。
他想到此处忽地心中涌起一阵烦躁,猛地撩开帘子,却看见她定定看着自己,一双眼中眼泪簌簌滚落。
她凄凉地笑:“为什么会这样?!打仗!打仗!皇上可知道战祸一起,世间又有多少百姓流离,饥荒、瘟疫、卖儿卖女这可是人间的惨剧。为何没有世间一片清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