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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正是黎明,启明星动。麺魗芈晓连灵玉走出竹屋,眸光停留在那隐隐浮动的启明星之上。她心中倏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凝神之间她感觉她与那一刻的启明星似乎有了某种联系。
那一刻她明了:无论前世她有多后悔,但若没有前世种种,就不会有今生的她。如果可以再一次重来,很多事情是可以做得更好。但在当时谁知道那就是最好呢?选择之际,没有人会知道走这一条路就一定会一帆顺风。她前一世选择了司马瑜,所以落得那般凄惨的境地,那怨不得谁,谁让她当初傻呢?这一世她既然选着了家人,那么宁负天下人不负家人,这也没有错。
罗源,只是一个意外。他的出现,他的情意都是意外。她可以去兼顾,但她的路不会变。只是下一次,她要更多的为她的盟友着想。一人之力,始终有限,唯有团体的力量才能更强大。如果今时今日,东平武侯在军营之中,赵括还敢牺牲她吗?
可东平武侯不是她个人的力量,她必须要自己拥有这样的力量!基础便是她现在的这一群盟友,这是一支新生的力量!
她清亮的眼眸对上那闪动的启明星。星辰之上的一缕缕光辉似以她的眼眸为中心,正在不断的汇聚。体内噬魂残诀运行而起,那十二主经脉充盈着元力。而一直没有被她打通拓开的任脉和督脉这两条奇经八脉中的主脉,在这一刻被一股璀璨的星辰之力缓慢贯通!
一旁的青衣男子见此瞳孔微凝,随即那双出尘的眼眸之中浮现一缕缕惊讶之色。用星辰之力打通任督二脉,这在修炼之路上可不多见。而能这般作为者,无一不是武道上的大能人。
须知任督二脉为人体八大奇经八脉的主脉,是武者想要追求更高境界必修之路。一般的功法不能修炼任督二脉,而奇经八脉还包括冲脉,带脉,阴维脉,阳维脉,阴跷脉,阳跷脉等六脉。按照功法有天地玄黄四级划分,黄阶的功法秘籍都只能是修炼十二主经脉中的六到八条经脉,玄阶的功法基本可以修炼十二条主经脉,到了地阶功法则有部分可以修炼冲脉等奇经八脉中的六次脉,而能修炼任督二脉的功法要么是地阶高级功法,要么就是传说中的天阶功法!
而连灵玉这种能够引星辰之力打通任督二脉的功法,必然属于那高级别的功法——天阶修炼功法!这种功法,饶是他都心动!天阶功法,代表着武学的至高功法。这种功法要么是上古时期流传至今的经典,要么是上古时期甚至远古时期的大能所创!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令武者热血沸腾!
但这一切连灵玉都不知道,如今的她对于那个层次的了解不多,她的目的只想让自己变得更强!
当一缕缕星辰之力被用于打通任督二脉之际,她体内的冰珠也开始了新一轮的能量储备。启明星动的时间很短,以连灵玉这种等级的武者根本就没办法吸收太多的星辰之力。所以噬魂剑也出来帮忙了,这一柄低调乌黑的古怪之剑,如今越发的神奇无边,竟然能够自己从储物空间中出来——
一人一珠一剑,就这么疯狂的吸收着星辰之力,看得一旁的青衣男子不由有些许艳羡。即便是他如今的修为,想要修炼星辰之力亦是一件很困难之事。但眼前这名修为不到灵境的小武者,居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如此大量的吸收星辰之力!
片刻之后,当启明星消失。连灵玉的修炼状态还在维持。噬魂剑大概知道她正处在打通任督二脉的关键之时,此刻也没有吝啬去回馈出方才吸收的星辰之力。而冰珠的意识完全由连灵玉掌控,自然不会有半分开小差。
时间过去一个时辰,连灵玉的修炼还在持续当中。但此前吸收的星辰之力显然不够,此刻出现些许后续跟进不上的症状。青衣男子见此眉头微皱,若是此时断了修炼,将来任督二脉即便再被打通却没有一次性水到渠成的好。或许短时间内没有什么影响,但要走更远的武道之路,将来某一刻,今日的坎也许就是一个迈不过去的瓶颈。他见过很多的强者,便是最初在修炼任督二脉之际没有掌控好,导致如今处在瓶颈期而难以进步。
然就在连灵玉眉头轻蹙,显然也察觉到这种不太良好的状态之际,噬魂剑剑身一缕缕血红星辰之力及时的反馈而出。随后她进入更深层的修炼,完全不必担心后续星辰之力供给不足。
青衣男子却在此时此刻,眸光震骇的盯着噬魂剑。这到底是一柄怎样的剑,而且更令他惊诧的是。此时此刻从这柄剑身之上散发出的星辰之力,是最高等级的星辰之力。星辰之力是有级别之分,像此前连灵玉吸收的启明星星辰之力,则是最普遍的白色星力。其后会有红色、血红色星力之分。血红色,便是星辰之力中的极品。其中所蕴含的能量强大纯粹,非一般人能吸收得到。因为这种星辰之力一般处在遥远的深域外之中,难以被武者捕捉,当然更难以用于修炼!
可是连灵玉的这柄剑却拥有这种血红星辰之力,这在整一个大商朝,甚至整一个玄幻大陆,恐怕也只有她一人有此能耐!但她本人是不知道的……
连灵玉的修炼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启明星动,她将那些星辰之力吸收并融入她的元力之中后,她才张开眼眸。
修为七品大武师!基本恢复她此前的修为!这就是任督二脉打通之后的福利,此后将会带给连灵玉更多的好处。
连灵玉侧身看见青衣男子就立在她身边,后者开口:“恭喜。”
“多谢。”连灵玉走下竹楼,缓缓开口:“能让雪进来么。”
“嗯?”青衣男子微疑,但还是将雪放进来。
白雪落在那青葱的竹子上,有一种撞击一般的美感,犹如幻境。
“多谢你为我护法,上次给你的九转丹,你真不要?”连灵玉询问。
“拿来吧。”青衣男子却道。
连灵玉将九转丹递给他,这回他依然接手了。
“就此别过。”她已经离开军营一天,是应该回去了。
“嗯。”青衣男子没留住连灵玉,她也没有再看他,转身便消失在雪色之中。曾经想过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但现在她不想,毕竟跟她有牵扯,并不是一件好事。
青衣男子凝着连灵玉消失的方向,眸光之中开始有一些涟漪。但很快他发现后者去而复返,他微凝眉:“嗯?”
“问你一个事情。”连灵玉说着,开口询问道:“你知道有没有一种阵法,它可以让二十万大军瞬间消失。”
“是有。”青衣男子回答。
连灵玉颔首:“多谢相告,那我先走了。”她只是想确认此事,既然有那便有迹可循。
青衣男子却叫住她:“你不问怎么破解,还想再回来一次么?”
“我没东西付给你。”连灵玉回答。
青衣男子唇角微扬起,眼眸微眯,风华万千。他伸手拂去她发上,肩上的雪:“如果你是为救赵秀,那你便不必费心,他不需要你救。”
连灵玉凝着他,才明白这人还真不是仙,而是一名十分接地气,并且很了解大局势之人。那么他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何?他们的相遇,还是偶然吗?
青衣男子走近她身边:“小脑瓜想什么?你想知道我是谁?”
“不。”连灵玉摇头,后退了几步道:“我走了。”她走得有落荒而逃的意味,她甚至以为她听到了他的笑声。
……
连灵玉方回到军营之中,有第一军士兵瞅见,当即呼喝:“将军回来了!”一众将士听言,那些闲暇者一个个自帐内出来。
连灵玉拱手抱歉,作为第一军主将,她却未有交代便擅自离开一天一夜,这确实是一件十分不妥之事。
“将军,没事吧?”钱宇凑近便询问,他虽不知具体发生何事。但连灵玉前夜至今未归他还是清楚的,他心想这其中只怕是又有事发生。
连灵玉伸手握住钱宇的肩膀:“罗源,被俘了。”
钱宇顿住脚步,抬眸不敢置信:“这——”
“将军——将军——”几名校尉亦是上前来报,其中青峰道:“末将有事禀报。”
“都进帐说。”连灵玉说着,已有护卫拂开帐幔,一行人都跟她进去。
“启禀将军,昨日长亭侯爷命人来寻您,其后殿下亦是派人来寻。我等都说您在闭关疗伤。”青峰禀报道。
连灵玉颔首,她明白这是众人在替她着想。其后又说了一些军务,她留下钱宇,其余人纷纷告退。
“发生何事?”钱宇面色凝重,他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
连灵玉沉默一阵,这才将她此行之事简略说来。
钱宇叹嗟:“没想到罗源那么喜欢你。”
连灵玉眸光晦暗,良久道:“我会救他回来。”
“擒鹰爪,我已基本领悟,如今修为是五品大武师。”钱宇却道。
连灵玉抬眸,看见从前尚且稚嫩的少年,一步步在蜕变,一步步走到如今的程度。
“好——”连灵玉站起身:“是时候将我们的人组建起来了,七皇子的作为如今倒是可成就我。罗源的东西,我来替他争。”
“钱宇听凭吩咐。”钱宇单膝跪地,行叩首军礼。他从眼前少女身上看到的,不仅有即便是男子都少有的坚持与强大,还更有一颗待部下良善之心。钱宇并非智谋类型之人,他更明白他想要保住钱家在京都城的根基,就要择主而事。虽说连灵玉是一名女子,但他却因跟着她时日最长,看着她走过的种种。他很明白跟着她,他将来走的路才能更长远。即便是拼搏,是赌博,他相信并且佩服连灵玉的决断和天赋!
“去吧,属于我们的东西,很快都将是我们的。”连灵玉许下承诺,而钱宇明白:这个承诺,她不许则已,一旦许诺必然会兑现。
“钱宇告退。”钱宇拜退出帐,连灵玉则走入内帐。
内帐之中,是正在疗伤的步惊风。后者如今的修为,即便是处在疗伤状态,大商军营之中也没有任何一名强者能察觉。
“伤得很重?”连灵玉见步惊风此时面色仍旧泛白,眉头不由蹙起。
“咳咳——”步惊风轻咳两声道:“没事,最近我哥会过来。”
“他亲自来?”连灵玉倒是有些稀奇。
“嗯,你也太小看上古遗迹的影响力了。”步惊风那潋滟长眸翻了翻道。
“需要什么药材?”连灵玉询问。
“唔——你有什么好药材就都给点。”步惊风可是知道连灵玉底蕴不少,趁机也想打探打探。
连灵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是伤药。”
步惊风站起身:“没事了?”
连灵玉点头:“血玉盟在乌坦国的势力,你的影响力能帮我拿到一些绝密文卷么?”
“回头我问问,誊抄一份给你。”步惊风知道连灵玉不会善罢甘休,而对于罗源,他也有一份敬佩。连她的心思都不确定,却已经为她义无反顾。
“嗯,作为回报,我会将大商军的一些密报誊写一份。”连灵玉的话令步惊风错愕:“你准备反?”
“反与不反,问题不在我。”连灵玉回答下来。
步惊风浅笑:“既然如此,却之不恭。”
连灵玉看着他,两人眸光之中都有意会。
“那我去联系我哥,你这点伤药可不够给我疗伤。”步惊风踱步走出去道。
“小心。”
“放心。”步惊风挥袖,洒脱离去。
连灵玉则到外帐提笔行云流水的写下一份东西,用元力烘干这才带着走出帐,一路往主大帐而去。
……
进入大帐之际,长亭侯背对着她。她跪地行礼:“侯爷。”
“来了。”长亭侯转回身道:“起吧。”
“谢侯爷。”连灵玉站起身,看见长亭侯额角上有一缕白发。她心中触动,拿出那份纸卷。
“请侯爷帮我一事。”连灵玉将纸卷递交上去道。
长亭侯打开细看,一阵之后:“你希望本候提拔你当临时二品大将,并给你调配这些兵马。”
“对。”连灵玉点头,一双眼眸清亮,嗓音坚定道:“我需要侯爷的帮助,我需要组建一支连家军。”
“为了踏平乌坦国?”长亭侯问。
“是。”连灵玉毫不犹豫的点头:“这些人最好都是新兵,不必有太高的修为,我要亲自操练。”
长亭侯沉默,连灵玉也没有催,而是静静的等着。
良久之后长亭侯道:“我就成全你。”
“多谢侯爷!”连灵玉跪地磕头。
长亭侯伸手扶起她:“不仅为了大商,更为我的源儿,我希望你能将他带回来。”
“一定。”连灵玉眸光之中有异常穿心的亮光,看得长亭侯叹息:“你确实是一名天才,难怪源儿一定要跟着你。他那样傲气却与世无争之人,本候本该成全他的武道之路。奈何——”
“侯爷莫伤怀,罗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长亭侯府而心甘情愿。他是一名纯粹的男人,他值得您骄傲。”连灵玉评定道。
长亭侯大掌握拳:“源儿——”
“你这封调令,本候尽快给你配备。碍于此前的作为,想必殿下不会过问太多,但你也要低调行事。莫要与皇家作对。”长亭侯火眼金睛,哪里不知道连灵玉的小心思。
“连风明白。”连灵玉躬身拜谢,再道:“此间连风需要请假半月,去查办武侯爷之事。第一军还请侯爷多照看,末将会吩咐他们好生听话。”
“你去吧。”长亭侯挥手表示他明白。
连灵玉跪地给长亭侯再拜了一次,她明白后者已经给予她完全的信任。就因着完全信任,他不问她要那一军的人马作何,也不问她请假要去哪?她明白从今时今日开始,她将拥有这位仁义忠厚的主帅全力的支持。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一点正是长亭侯为主帅最突出的优点,亦是因他性格仁义忠厚。凡事从不出风头,也不争权夺利。所以长亭侯一脉在京都城中是出名的天子之师,他听命圣上,除此之外不拉帮结派。
从长亭侯处出来,连灵玉又去拜见了赵括。此时她面对后者,只是说一些客套的场面话。大家都心照不宣,倒也算和睦得很。其后她以要修复旧伤为由,向军中请假半月。期间闭帐不出,而有第一军这帮凶神恶煞盯着,倒也没人敢来一探究竟。
长亭侯知道内情,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赵括知晓此前他的作为不道义,此刻也乐得做一个补救人情。所以没有人知道连灵玉,其实是去了哪儿。
不错,连灵玉去了沙城。而且第一个见的人,就是妲妲。对于后者,她有本能的同情。而且她知道妲妲会清楚很多乌坦国的秘闻,她需要根据步惊风的资料再次确定一些事情。
为避免身份被察觉,连灵玉恢复了女儿身,并将面容丑化,这才混进入沙城之内。如此没有人知道大商的凶将,会是一名丑女,倒是方便行事。
进公主府并不容易,但好在她此前已经将沙城摸得透彻。
……
妲妲回府进书房,习惯性不让下人点灯,就这么安静的背靠着椅背静坐。有细碎的步子移动声传开,妲妲的身姿不动,但浑身的线条紧绷。
“是我。”连灵玉开口。
妲妲在黑暗中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眸,他声音冷淡道:“你来作何?”
“我想知道你为何不走?”连灵玉坐下身,她既然想踏平乌坦国,此前的很多想法便会改观。
妲妲娇声而笑,笑声之中有一抹孤高的哀凉。若非连灵玉曾经的经历,她也许听不懂其中的苍凉。那是无奈,更多的还是认命。前一世她在后宫被束缚,被剪去爪牙之初,以她大晋第一智囊国后的名头,手下如何会没有死忠的一批人。可是她当年没保护他们,因为她认命,她以夫为纲。
“有一名女子,破了相但与他夫君相知相识。她决定嫁给那名优秀的男子,并为他打拼天下。只要他好,她可以付出一切。到了末了,她的夫君将她亲手掐死。原因很简单,她的夫君认为她这么丑,实在不配成为已经功成名就的他的妻,更不适合当他亲生儿子的母亲。
她很有谋略,也很有才华。但在最开始,她面对夫君的压制。她唯一做的,就是忍让。她的忍让,害了娘家一门;她的忍让,害死手下一群忠仆;她的忍让,令亲子与她渐行渐远,直至末路成仇。”
连灵玉开口说这些话时,发现她的心很平静。也许是因为连家人都在的缘故,她才能保持这份平静。
妲妲顿了顿:“过来我抱抱你。”
连灵玉没走过去,妲妲却站起身走近她:“你再回来,是什么企图?”
“我想利用你。”连灵玉直言。
“呵——”妲妲轻声笑了,那是略显低沉的男子声音。妲妲已将她的铜镯取下来,那散发着胭脂香味的身体靠近连灵玉,随后他双臂紧紧的抱住她。
“你——”妲妲感受到胸前的柔软,他错愕的盯着她。
“我是女人。”连灵玉伸手将他的手臂解开,他却抱得更紧:“你为什么告诉我?”
连灵玉不语,耳边却有柔软的唇落下来。她缩了缩:“妲妲——”
妲妲停住,声音有些哀凉:“你嫌我脏。”
“不——”连灵玉伸手抱住这具精瘦的身体:“我是无心之人,你明白吗?”
妲妲低头亲吻着她的颈:“我明白。”
连灵玉抱住他的头:“停下来吧。”
“当一回男人都这么坎坷。”妲妲抬起头,碧波一般翻卷的眼眸可以将人心魂勾勒荡漾。他是天生的魅,无论是男是女,都是很难抵挡他的魅。
连灵玉去点了灯,伸手翻了妲妲案几上的文卷。他走上来,伸手按压一旁的砚台。连灵玉脚下一空,整个人跌进去。
妲妲跃身而下,犹如一只碧眼暗蝶。连灵玉蝠翅展开,在他要接住她之际稳稳的扇动着腹翅。他的手还是圈上她的腰:“知道这里是去哪里么?”
“国师府。”连灵玉回答。
“太聪明的女人,是嫁不出的。”妲妲轻笑,很快两人落地。
“我知道你想去见谁,但我要告诉你。其实不见更好,我可以带你去见另外一个人。我这种行为只可能成功一次,国师不会让我有第二次机会从这条暗道去他那里。”妲妲又说着。
“这是你第一次走?”连灵玉倒是有些惊讶,却见妲妲点头。
“你——”连灵玉微微蹙眉,妲妲却道:“既然你坦诚相待,我定报你一情。我的日子充斥太多的虚假,就算你说你是利用我,至少你说了真话。”
妲妲松开连灵玉,率先走在前头:“你可以见罗源,还可以见东平武侯。两者择其一,不要贪心哦。”
连灵玉跟着他的脚步,很快的回答:“我要见东平武侯。”
“真是一个狠心的女人。”妲妲笑着说道,他虽未在战场之上,但却对战局了若指掌。
“你是效命镇阴候?”连灵玉问出心中的疑问,妲妲倏然蹲下脚步,回头抱住连灵玉:“小灵玉,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连灵玉伸手将他的手臂拉开:“不要动手动脚。”
妲妲轻笑出声:“可这是我的习惯。”即便知道连灵玉是一名女子,他也会往她身上挂着,比如现在。
连灵玉微微摇头,伸手抱起他细瘦的腰,快步往前走去。妲妲却安静下来,他抬眼看见少女轮廓分明的下巴,他伸出手去轻抚了抚,随后跃下身如一阵风走在前头。
两人的身形都很快,妲妲顿住脚步时道:“国师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他府上除了傀儡不会有任何人。你注意自己的生气,他那边我能牵制两刻钟。”
“够了。”连灵玉握住他的手:“一刻钟就够了。”
妲妲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有时间你就再去见罗源一眼,这是两人所在的地方。”
连灵玉接过妲妲手中的草图,还要开口之际后者却已经打开密道出口:“快一些。”他说完,身形已经消失。
连灵玉跟出来,那是一座府邸的后院。她感受到这是一座死气沉沉的府邸,她立即将地脉中的阴气抽调而出,以屏蔽住自身的生气。
虽说妲妲保证有两刻钟的时间,但连灵玉还是先去见东平武侯。她其实怕她会忍不住动手救人,而此时此刻她动手不仅救不出人,更会将自己以及妲妲都搭进去。
迅速换了男装,连灵玉按照妲妲的草图很快找到东平武侯所在之地。她才要推门,心底便浮现一抹危险之感。她转而去开窗户,看见屋里端坐着一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东平武侯。
四目相对,东平武侯眸光之中掠过一丝讶然。连灵玉正要跃进来,他却道:“不要进来。”
“武侯爷?!”连灵玉错愕。
东平武侯摇摇头:“本候很好,不必记挂。但此处,你莫要再来。”
“第一军将士都念着您。”连灵玉道。
东平武侯微微蹙眉,黑眸暗沉无边的盯着她:“还有呢?”
“连风答应他们,一月内将武侯爷找到。”连灵玉回答。
东平武侯凝着她,随后他起身踱步走向窗台边:“他对你做了什么?”
“谁?”连灵玉摸不着头脑,有些跟不上东平武侯的思路。
东平武侯那双深远幽亮的眼眸之中,似有隐晦的火花。但连灵玉看不清楚,因为在她准备细看时,东平武侯抱住了她!
“武侯爷?!”连灵玉双手有些僵硬的半举着,胸前是一片宽阔厚实的胸膛。她的耳根一阵通红,他是不是也知道她是女儿身?!
东平武侯放开她时,手中握着一把银虫:“被它们钻进去,你就不用走了。”
连灵玉松了一口气:“这是何物?”
东平武侯没有回答,而是将一枚令牌交给连灵玉:“拿着这个回去,那帮崽子不敢不听话。”
“武侯爷,您——”连灵玉知道东平武侯很神秘,但她——算了,那不关她的事。
“连风遵命。”连灵玉握拳,正要退出去。
东平武侯却开口:“是谁带你来?”
连灵玉顿下身形,并未回答东平武侯的问话。后者却轻笑:“走吧——”
“是。”连灵玉转身离开,看着握在手中的草图,她将要去见的,就是罗源了。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
东平武侯看着她的背影,眸光久久不回:“若我不受困,你也不必受苦。”
他站立一阵,一道白影剑光一般闪掠进屋。
“武侯爷。”军师拜见道。
“如何?”东平武侯收回目光询问道。
“第二军、第三军已经按照计划在可以地排查。”军师回复。
“赵括什么动静。”东平武侯却问。
“利用连风与国师达成一笔交易,得到他的太子之位,并且给赵宏提供了炼制死兵的奥秘。”
“伤了他?”东平武侯眸光黑亮,军师拱手回答:“据说国师对连风这小子很感兴趣,但被俘的是长亭侯世子罗源。为此连风很愤怒,似乎立下踏平乌坦国的,救出罗源的誓言。”
“哦。”东平武侯五指微微蜷起:“血玉盟盟主来了么?”
“不清楚,但那位二公子来了。此前亦是他出手救了连风,否则此番咱们要出手了。”军师很清楚东平武侯对连灵玉的看重,若后者真被抓,他相信东平武侯会出手。
“他身边的少年俊杰倒是不少。”东平武侯意味不明道。
“武侯爷为何不将计划告诉他,此子兴许能帮上一些忙。若是能从血玉盟嘴里知道一些消息,咱们也不必耗费两军的人力如此操劳。”军师很不明白。
“此事不要牵扯他进来,还是单纯一些好。”东平武侯挥手,道:“继续说。”
“是。”军师将具体之事一一禀报。
那时连灵玉已找到罗源,但她只能远观不能近看。因为在他附近有很多傀儡,一个个都泡在中间的浓黑色池子之中。罗源在最中间,浑身被铁链锁着。远远看去,一条条浮动,若黑若浓紫的纹路在他身上扭曲着。他的身体比此前膨胀了一倍,浑身溃烂流淌着浓黑色的液体。
连灵玉一阵反胃,但她还是看着。她的目光很专注,似乎要将此时此刻的罗源铭记。后者似有所感,一双已经掉了眼皮的眼珠子瞪开,好似要掉出来一般狰狞。他的嘴翕动着,她可以看出他在叫她的名字:“灵玉——”
“我一定会救你!”连灵玉眼眸盈上一阵热意,手指上的指甲刻入她精铁一般的肉里。一滴血滴落,却听“哗哗哗——”纷杂的破水声发出,但见一道道雄壮乌黑的身影从黑池之中暴掠出来。
连灵玉捏住那一滴血,极速的逃离现场!那一具具黑体,身形魁梧,眸光血红,毫无情感。她知道那就是人傀,就是将来罗源会成为的东西!没有时间了,真的没有时间了——
连灵玉掠入密道,一路快速返回,一路将踪迹抹去。她不必等妲妲,因为此时此刻她若是被揪住,才会害了他。只是他到底是用什么拖住国师?按照方才的动静,国师早该出现。难道——她叹息一声,明白妲妲的困境。
国师并没有追出来,他确实在忙。
“你一直不愿意,今日为了他你愿意,你跟你娘一样是个婊子。不对,她可以是婊子,你连婊子都算不上。”那道肌理红润匀称的身体紧紧压在妲妲身上,后者身上一滴滴汗珠滑落。玉脂一般的肌肤上有一道道淤痕,更有一寸寸的血迹。
等到国师发泄完,他穿上衣袍冷淡的看着对面的衣冠禽兽:“知道我为何此前死都不肯么?”
国师盯着眼前的脸,很想再搞一次。所以他就动手了,他将妲妲再次压在身下。
妲妲闭上眼,长卷的睫毛轻轻掩盖他碧波一般的眼眸。口中隐忍着痛的嗓音道:“因为我是你,这个肮脏之人的亲生儿子。”
国师顿住,目光玩虐的盯着那张绝美精致的容颜。下一刻他的动作更狂暴:“那只能说你很不幸,有这么一个爹。”
妲妲手背上的青筋游动,他早知道会是这种结局。这个人谁都不信,当然也不会相信他说的话。一切真的是个笑话,他真是脏得极致了。被亲身父亲这般糟践,难道还不够脏吗?
但又有什么所谓呢?这个人迟早会糟践他,只不过现在他用在了一个他认为有用的地方。明日不知道那位王,又是何种面目表情呢?真是期待呢——
妲妲回去之际,是从公主府的正门进去。他从软榻上下来,手指搭在一双手背上,他却抽了回来道:“换一个。”
连灵玉抬眸盯着轿幔,她看不清妲妲的面容,但她感受到他手指的冰冷。可她现在的身份是公主府的一名普通下人,虽因为长得俊俏而被安置来接公主驾。但选择权在妲妲身上,他说换人,她立即被顶走。
站在不远处,连灵玉看见面上遮着面纱的妲妲走下车架。他走进她第一次看见他时的屋内,那名扶着他进去的男子亦是一同进去。
那时已经是清晨,妲妲在国师府,整整呆了一夜。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何事,连灵玉很清楚。可这其中似乎又有更多的蹊跷,所以她寻机走入那殿内。
进去之后,可以听到一阵阵复杂的喘息之声,她看去之际。妲妲已经披衣坐起身,一头的黑发披肩而散。他那双本碧波荡漾的眼眸里,有一丝丝红蓝色光芒掠动。而在他身边,是一名白发者。这人正是方才跟着妲妲进来之人——
妲妲眸光中的红蓝之色消退之后,他站起身道:“看见了。”
“看见了。”连灵玉盯着他。
“脏么?”妲妲问出口,随后自己笑了,他的嘴角有淤青,他敞开的胸襟之上有更多的伤口。
连灵玉走近他身边,递给他一只瓷瓶:“这是药。”
“放地上。”妲妲开口,转身走入水中。
连灵玉握着手中的瓷瓶,回头看着水中的妲妲:“不脏。”
妲妲在水中停滞了一阵,轻声而哀凉道:“真是善良的姑娘。”
“脏不脏,在心不在身。妲妲,我救不了你,对不起。”连灵玉很抱歉的看着妲妲的容颜,她有时真的觉得自己很冷血。
妲妲潜入水中,在很远之地冒出,嗓音有一丝喑哑:“我知道。”
“保重。”连灵玉将瓷瓶放在地上,她转身退出屏风。
在离开公主府之后,连灵玉很快往大商大营赶回去。她的时间不多了——
一归大营,连灵玉便召集十大校尉。第一便是将东平武侯的给的令牌拿出,十人当即双膝跪地:“武侯爷!”
“都起来。”连灵玉收起令牌,心中明白这才是号令西大营的令牌。
“是,将军。”十人齐声而起,目光有些热切的盯着连灵玉。
“武侯爷暂时无碍,但不需我们帮忙。”连灵玉如实道,令她惊讶的是面前十人听言都颔首:“末将等人悉听将军差遣。”
连灵玉看着十人,道:“接下来的三月,我希望第一军整体的修为进一阶,能不能办到!”
“能!”十声化一声,此时此刻的第一军才算是完全听命。
连灵玉也不在意,挥手散了众人她便直接去找长亭侯要人。
看得出连灵玉的急切,长亭侯将她直接带到那一支整合后的新军:“提拔你为临时二品大将的通报本候已经下发,文臣处都已做好记录,你可以直接办事。”
“多谢侯爷!”连灵玉握拳道。长亭侯颔首:“你进去,这就是你要的杂军军营。”他指着一处有些残败的军帐,显然这一支刚组成的新军正在无组织无规章之中。
连灵玉拜礼进帐,嘴中一道道清喝出声:“廖巍——钱宇——狼牙山——漠北——张青——”这五人,除去狼牙山她未曾见过,其余人她都认得。廖巍和钱宇自不必说,漠北的骑术她很赞赏,至于张青则是一名沉稳之人。
“在——”应声的只有两道,随后再跟上一道,最后再出现一道,而良久之后仍旧没有最后一人的回应。
“狼牙山!”连灵玉再次喝道。
钱宇握拳道:“启禀将军,此人正在睡大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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