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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绍将她揽入怀中,哄着:“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若是如此,绿衣想嫁给花哥哥,好不好?绿衣会永远陪着花哥哥,再不让你孤单了,好不好?”
绿衣哭着,借着酒意,手已颤抖地捧起了花绍的脸,探头想要吻去,花绍突然间惊醒,按住了她。www.Pinwenba.com
“绿衣,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作妹妹。”
他这话彻底惊了绿衣,便见绿衣的眼泪扑簌簌直往下落,两颊酡红,身子颤抖着,就要向一旁躲,那模样,像极了他们初见,绿衣将被一伙强盗凌辱时的无助。花绍顿感心疼,他的绿衣,他一直放在身边呵护的绿衣,自己怎么能让她如多年前一般无助?那惨痛的记忆不该回来,他不能让绿衣想起。
花绍抱起了她,抱入自己怀中,用长歌的衣服包裹着她,一时间,他与绿衣的点点滴滴都浮现在了脑海中,交织重叠,那么一瞬,让他想起了合欢。
合欢临死前对他说,倘或有一天,当真有人能替我爱你,那么,忘记我,你若辜负了她,来生来世,你我永不相见。
多么狠毒的诅咒啊,合欢,我是该感谢你,还是该憎恨你?
花绍抱紧她:“绿衣,连沧海可以给你幸福。”
绿衣不停地摇着头:“花哥哥,你怎么还不明白,只有你能给我幸福。”
花绍无奈一笑,吻了绿衣的额头:“那么,便相依为命吧!”
合欢,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忘记,只要你让我做的,我一定办到。
过了许久,绿衣才止住了哭,花绍始终抱着她,像她年幼时那样,相互依偎,相互慰藉。
想起来此处的目的,绿衣忽然坐起了身:“花哥哥,宫中的宦官,没有净身!”
花绍愣了愣:“你如何得知?”
绿衣将在冷宫中所见一五一十说给了他听,花绍恢复了先时懒散的模样,醉意自他体内散发出来,在恬淡的月光下,比千媚楼的头牌花魁还要媚惑人心。
“这么说来,魏忠他……”
“有可能不是阉人,这要去监栏院查过才知道,只是,魏忠鬼得很,我近不了他的身。”
花绍摇头道:“不,这件事你不用去查,他若自入宫时就已打定了主意,你绝对找不到蛛丝马迹,便是监栏院中当年执行净身的公公说不定也已被他灭了口,贸然去查,只会惹祸上身。”
“魏忠处心积虑,足可见此人城府之深,如今又多出了个赫连镜,我怕公子招架不住。”
“阿眠那里有鬼谷先生,但凭他在东儒救眉妩所布下的阵法来看,偷天换日,应不必赫连镜差。更何况,阎天机的真本事也还没有亮出来,倘若他们师兄弟联手,便是朱雀一族的后人又如何?江山代有才人出,朱雀一族已是穷途末路,否则清高如他们,避世几百年,怎肯轻易出山投靠魏忠?想来应是没有办法了。”
“现如今,他在宫中布了阵,是要找到地宫下落,我怕密道终有一天会被他发现,花哥哥,以后,你还是少进宫找我的好。”
“我要带你出宫。”花绍道:“绿衣,魏忠太过狡猾,现在又来了个赫连镜,你在宫中呆着已是危险,我不放心。”
“再等等。”绿衣安慰他:“花哥哥,公子用性命在地宫做了血契,地宫不能毁,我必须为他保住地宫,否则,我们所做的一切,功亏一篑。”
“我不能拿你的命去做赌注,绿衣,还是跟我出宫。”
绿衣伸手抱住了花绍的脖子,呢喃道:“花哥哥,就这一次,听绿衣的吧,从今往后,绿衣什么都听你的,陪你一辈子,好不好?”
这些女人,都是妖精,句句话都能摸准花绍的心思。花绍点了点头,眼角滑下一滴泪来,异常清亮。
“好,绿衣,我答应你!”
被黑暗掩埋的房间里,秦牧眠睡得香甜。
白芷姻披衣起身,捏着秦牧眠的下巴左右晃了晃,见他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放心出了门去。
方才,二人缠绵之时,她在自己的唇上涂了迷药制成的膏,秦牧眠不经意间吃下,这才会睡得死沉,想是要睡到明日日上三竿才会苏醒,这期间,足够白芷姻不被打扰做一些事情。
门外,雪楼正站在月下,望着她。
此时此刻,白芷姻面上一贯的伪装方才卸下,恢复了冰冷如霜,仰起头来对雪楼道:“我们走吧!”
雪楼从怀中摸出一张银色面具覆在了她的脸上,同样的朱雀图腾,与赫连镜面上的那张别无二致,只不过,赫连镜的面具覆在右脸,而白芷姻的,覆在左脸。
面具冰凉,白芷姻呼了一口气,雪楼手放在面具上替她捂了热,这才带她离开。
二人一路都没有说话。
素荒城外的老树上拴着一匹马,纯白色,是雪楼的坐骑,可当白芷姻走到跟前时,马儿抬头蹭了蹭白芷姻的脸,似撒娇,模样亲昵。
“它还记得你。”雪楼目光温柔:“你小时候总让它驮着你到处跑,你爱抓它的鬃毛,它是个娇气的,不想却对你极是顺从。”
白芷姻笑笑,没说话,她知道,雪楼是又想起他爱的那个芷姻了。
白芷姻翻身上了马,道:“快点上来吧,到尚都还要赶很远的路。”
尚都,位于素荒以西,是个中等小城,却也是战略要城,距几个大国极近,也因此而更加富庶些。
执掌尚都的,是个小王爷,名叫宇文清,因生性孤僻,素来不着其余各诸侯王待见。
宇文清其人,信鬼神,笃天命之道,寻长生不老之方,一生为此孜孜不倦,竟到了痴迷的地步,终日与都中神官探讨星宿之变化,而对于都中之事,不耐烦得很。
近些时日,宇文清有些惆怅。
惆怅的原因,和天上的两颗星辰有关。
他的神官告诉他,自崇华帝驾崩后,天上原本代表帝王的星突然变成了两颗。现在看来,一颗自然是当今圣上无疑,而另一颗……
不用说宇文清心里也清楚,另一颗可不就是现今执掌大权的护国公魏忠了?只是,一个连命根子都没有了的阉人成了半个帝王,这着实滑天下之大稽。
宇文清也有野心,他想做皇上,只是,他要做皇上的目的和其他诸侯王的比起来,有些不大一样。
做了皇上,执掌天下,各处能人异士为他所用,长生不老之术,便不再是传说。
所以,这争夺天下的热闹,他也想凑上一凑。
白芷姻和雪楼星夜赶路,待到了尚都,已天明了。
在尚都外官道上休息,等着城门打开,雪楼看向闭目养神的白芷姻,问:“决定不回去了?”
白芷姻没睁眼,答道:“你喜欢一样东西,往往它在你身边时,总不觉得珍贵,甚至觉得碍眼,可一旦这样东西丢失,你便会觉得少了些什么,坐立不安,时常想它,发了疯地去寻它,此时方知这样东西对你的重要,倘若寻回,你会片刻不让它离开,此时,你对它的喜爱便已到了极致,这东西,也就彻底俘获了你的心。”
雪楼了然:“你这是想把秦牧眠牢牢地套住。”
白芷姻道:“男人,天生便是贱骨头,拥有时不知珍惜,等到失去了才开始后悔。秦牧眠如今已对我动了情,自己却浑然不觉,我就是要将他肚里的虫勾出来,啃他的骨,噬他的心,让他知道,他已中了我的毒,没有我,他活不得!”
“长歌,这不像你!”
白芷姻睁开眼来,笑了:“是秦牧眠让我变成这副模样的,雪楼,从前的长歌,回不来了。”
她的话伴随着城门的大开,几缕晨光照射在她的脸上,让她的面庞如朝阳晕红的天一样,带着初生的纯净。
芷姻,仍是那个纯净无暇的芷姻,只是纯净的皮囊之下,那颗雪楼深爱了多年的心,已然腐朽。
尚都中,有张皇榜常年张贴在宫墙之外,是宇文清为广募天下能人所书,不少人闻讯而来,撕下皇榜,却不多时复又被赶出宫去,皇榜重新张贴。
如此反复,过了多年。
白芷姻在皇榜前站定,瞧也没瞧,抬手撕下了皇榜,走向了宫门。
雪楼跟在她身后,如一个安静的随从。
守在宫门口的士兵将她二人拦住,白芷姻随手晃了晃皇榜,笑靥如花:“我是来给宇文王爷圆梦的。”
白芷姻始终觉得,世人所做的梦,都是痴妄,正如她眼前这位已近不惑之年的王爷。
宇文清端坐于王座,半眯着眼睛瞄着面前一身白衣的姑娘,她脸上的半边面具依稀让他忆起了一些事情,一个关于大瀛的不老传说。
初见宇文清,白芷姻是有些诧异的,眼前的男子清秀不输秦牧眠,眉宇里有傲气,眼中闪过的坚定让她对这个男子有了彻底的改观。她本以为尚都的王爷不过是个一心求道,被丹药迷乱了心神乃至形容枯槁,萎靡不振的废人,而尽看来,是她错了。
白芷姻淡淡一笑,躬了躬身子:“白芷姻见过王爷。”
宇文清虚抬了抬手,面目慈祥:“听闻你撕了皇榜?”
“正是!”
“白姑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勇气,着实令人钦佩。”
“王爷过奖!”
“白姑娘为何要戴着面具,是不愿将真面目示人么?”
“戴面具乃是族中传统,绝没有对王爷不敬的意思,还请王爷见谅!”
“白姑娘可知,你这面具让我想起了大瀛的一个传说?”
宇文清始终观察着白芷姻的神情,奈何白芷姻自始至终面带浅笑,不卑不亢望着他,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王爷说的,可是关于朱雀一族的传说?”
宇文清微笑着向前倾了倾身子:“这么说,白姑娘也听说过?”
白芷姻抬手抚上自己的面具,慢悠悠道:“这张面具,确实代表着朱雀一族。”
宇文清笑了起来:“任何人都可以依照传说打制一张面具戴上以冒充朱雀一族,毕竟谁也没有见过朱雀一族后人的模样。口说无凭,白姑娘要怎样证明才能让本王信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