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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许诺。选择坚强……………
一周后,医院。
“许诺……”许言看着一身是伤的许诺,呆呆的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眼圈不由得红了又红。
听到许言的声音,许诺一直僵直的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
“许诺,是他,是吗?”许言低头看着被自己抓在手中的、许诺的手,只觉造化弄人——想等的时候,等不到;想逃的时候,偏又遇上;该去爱的不爱、不该爱的,却又爱得死去活来。
这世界上,便是有这许多的错位,让人无可奈何、让人爱而不得。
许诺轻轻转过头来,看着许言,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无声的眼泪,看了不止是心疼,更是心碎。
许言紧紧的抱着她,看着她无声却汹涌的泪水,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许言,他、他就是那个男人……”许诺的声音轻轻的,那似有若无的声音,似是不愿提起、又似是不敢提起、却又强迫自己勇敢面对——
他就是那个男人,那个给他希望又让她绝望的男人;他就是那个男人,扔下一句承诺,却再也没有出现的男人;他就是那个男人,为了让她安静的离开,而使尽手段的男人。
当鼓起所有的勇气,将这一句话说出了口,一切梗在胸口的难堪与害怕、逃避与惶恐,便慢慢褪了下去——再失望、再难堪、再羞辱,也不过如此了吧。
许诺深深吸了口气,看着许言轻声说道:“五年前,交易的那个人就是他。”
许言的双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恨不能将全身的力量都给她——若不遇到,还存幻想;而一旦遇到,才明明白白的知道:再美好的幻想,也不过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只是,这个交易中的男人,竟然是鼓足所有的勇气去爱的顾子夕——这让她如何不难堪?又让她如何不绝望?
难怪,难怪她会无法面对;难怪,难怪她要转身就逃。
“许诺,如果原有的伤口原本就没有愈合,还不如完全的撕开,重新面对。”许言看着她,想要安慰,却觉得语言是那么的无力——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做了那场交易,失的不仅是身体、是尊严,还有所有关于爱情的梦想和能力。
岁月如此残忍,在五年后将这样的伤狠狠的撕开,二十三岁的她,该如何面对、如何接受?
“我想,我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许诺看着许言,给了她一个虚软中带着倔强的笑容:“许言,这就是最真实的人性,残忍也得接受。我不怕,我可以。”
“原本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在我心中,最重要的只有你。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没什么好软弱、好害怕的。”
“我在的,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让自己好好儿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一向理智而冷静的许言,听了许诺对爱情、对生活完全放弃的话,不由得哭了——她对人生如此失望,若自己有一天出事,她该怎么办?
向来智慧的许言,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可以劝她。而她的生命,却成了许诺坚强、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
之后,许诺便不再提任何关于顾子夕的话题,甚至连孩子的事情都没有提过——似乎,那一段过去、这一段爱情,在这一场雨后,已被她埋在了心底最深的地方,不再去轻易的碰触。
…………
“在她对爱情和人性绝望的时候,能找到支撑下去的理由,说明她有很顽强的生活意志。在爱情的伤痕渐淡之后,她会有新的支撑点出现。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季风紧握着许言的手,看着她认真而专业的说道。
“你们做医生的,说好听了是冷静专业,说不好听了是冷血。听着你的话,怎么都让人感觉不舒服。”许言慢慢擦了眼泪,看着季风,对他的态度不免有些不满。
“老婆,你就饶了我吧,我要说得感性了,你又得说我:‘亏你还是医生呢,就不能有更专业的分析?’”季风站起来,搂着许言走到廊前,看着外面下个不停的雨,柔声说道:
“爱情就象是病毒,植入到身体里后,外科手术是没办法解决的。所以,得靠她内化的力量来解决,注意转移、假性忘记,都是短时治疗最好的办法。”
“而她的这个短时,要看你这个短时因子存在的时间长短了,所以,我们要一起努力,为了她,也为了我,好不好?”
“我又没说过不努力,只是……”许言知道季风说得有道理,只是,在一切都不可把握的时候,她能不能给许诺找到另一个短时因子?
…………
“医生,请问408号病房在哪边?”一个清脆而温软的童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抬起眼睛:一个穿着格纹衬衣和仔裤、外套一件毛线背心的小男生,粉雕玉琢班的站在面前。
看见这个小男生,季风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皱,而许言却几乎有些站不稳的晃了两下——丝毫不用怀疑,这张和顾子夕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绝不会让人认错:他就是顾子夕的儿子、也是许诺的儿子,她的小侄儿。
那样一个存在于想象中的小男孩,就这么活灵活现的站在眼前,让她的情绪不禁起伏难平起来。
“梓诺,我们再去问问别人吧。”小张老师见季风和许言的表情很是奇怪,不禁警觉的牵起顾梓诺的手,拉着他往旁边走。
“我是许诺的姐姐。”许言突然说道。
顾梓诺顿时停下脚步,看着许言说道:“你认识我?许诺和你说过我吗?”
“你长得和你爸爸一模一样。”许言强自压下心里的激荡,用力的站直身体的,对顾梓诺说道:“你是来看许诺的?我带你过去吧。”
“谢谢阿姨。”顾梓诺点了点头,抬头和小张老师说了句什么后,便跟在了许言和季风的身边。
“他会是一个长时因子。”许言看着季风,说了一句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懂的话。
“哦?”季风倒是听得懂许言的话,只是不明白,做为病毒入侵许诺的顾子夕,他的儿子为何会是许诺在放弃爱情后的生活长时支撑点。
在他看来,顾子夕儿子的身份,只会让许诺的症状加重。
“有机会再告诉你。”许言低头又看了一眼顾梓诺,果真如许言所说的那样——早熟中带着些天真、聪明中带着些刻板,完全一副富豪之家精心培养的接班人模样。
呵,这样一个孩子,能给许诺带去多少希望?在这孩子面前,那个无良的父亲,真的会不再重要了吧。
…………
“许诺,有人来看你。”许言带着顾梓诺和小张老师进门,看着许诺时,眸子里有着隐隐的激动。
许诺转过头来,看见顾梓诺,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你们慢慢聊。”许言给小张老师倒了杯水,又拿了个苹果给顾梓诺后,沉沉的看了许诺一眼,便帮他们带上了门,转身离开。
…………
“许诺?”看到病床上,一脸憔悴和苍白的许诺,顾梓诺也吓了一跳——以为爹地已经很惨了,没想到许诺也很惨。
最近大人们都是怎么啦?一个接一个的病倒。
“顾梓诺……”在知道他是自己的儿子后,第一次看到他,许诺的声音,不由得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的嘶哑,放在被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的紧握起来——
这就是她只听过出生的哭声的儿子!
虽然顾子夕的现实与绝情让她对爱情和人性都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虽然苦苦挣扎这几天,她已决定放弃过去的一切——包括这个不能认的儿子。
可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儿子、看到他这样明媚生动的站在自己的身边,她仍是忍不住的激动。
“顾梓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许诺慢慢的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轻声问道。
“我爹地告诉我的。”顾梓诺皱着眉头看着她:“你怎么也生病了?你这样看起来好虚弱。”顾梓诺走到床边,爬到了椅子上,看着她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说道。
“是吗?”许诺的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只是那短暂的异样感觉,又立即被她的理智给压了下去,看着顾梓诺温柔的笑了笑:“你的病好了没有?过来让我看看,身上还有没有痘痘呢?”
“有。”顾梓诺爬过去跪在床上,掀起衣服给许诺看:“你看这两个,好大。小张老师说,背后也有。”
“还好还好,没长脸上已经很幸运了呢。”许诺用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温软的说道。
“可是,屁股上也有。”顾梓诺的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是吗?我看看?”许诺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不经意之间,笑意盈满了眼眶——天,他的眼睛!
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一股莫明的熟悉感——原来,他的眼睛是像自己的呢。
“你是女生,不给你看。”顾梓诺拉下衣服,别扭的说道。
“小张老师也是女生呢。”许诺抬起眼睛,朝小张老师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小张老师要帮我擦药的,不算。”顾梓诺忸捏着,眼珠子转了两下,对许诺说道:“许诺,我爹地也病了,但他不肯休息,还要去上班,我好担心他。”
“哦?”听到顾子夕的消息,想起他夜夜站在病房门口的样子,许诺的心不由得狠狠一疼,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许诺,你和我爹地吵架,还没有合好吗?”顾梓诺看着许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轻声问道。
“恩。”许诺轻应了一声,看着顾梓诺却说不出话来。
“许诺,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你给我爹地打个电话,劝他去看医生,我让你看看我屁股上的小包包,好不好?”
许诺的心头微微一酸,却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开玩笑的说道:“你的屁股很好看吗,我又不是非要看。”
“可是你不想知道那两个小包包长什么样子吗?你不想知道我那里疼不疼吗?”顾梓诺有些撒娇的说道。
“大约你以后的老婆会想知道你那两个小包包长什么样子。”许诺不禁失笑,眸色却是一片黯淡——自己如他的愿离开了,不是很好吗?他还想说什么?又怎么会生病了呢?
昨天晚上看到他,似乎也不是顾梓诺说的那么严重。
呵,管他呢,他的一切,再不关自己的事;再想他、再心疼他,就真是生得贱了。
许诺在心里冷哼一声,将气恼、心疼、不解的情绪全部压下,看着顾梓诺柔声说道:“顾梓诺,他是个成年人,该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所以你就别担心了。”
“哦……”顾梓诺失望的低下了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爬下了床,对许诺说道:“许诺,我现在要去公司看我爹地了,我得提醒他吃药、休息。”
“我送你出去。”许诺暗自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头微微晕沉得摇晃了一下。
“喂,我不要你送了,你看你自己,站都站不稳。”
“小心!”
顾梓诺和小张老师同时伸手扶了她一把。
“一会儿就好了,走吧。”许诺扶着桌子,稳了稳身形后,伸手牵过顾梓诺的小手,慢慢往外走去。
小张老师慢慢的跟在他们的身后,只觉得有股异样的感觉——这一大一小两个人走在一起,似乎原本就是一家人。
…………
“还在下雨呢,你怎么不加件衣服就出来了?”在走廊遇见莫里安,看见许诺苍白单薄的样子,不免又是一阵担心,迅速将身上的薄衫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肩上。
“送顾梓诺下来,没觉得冷呢。”许诺下意识的将衣服拢了拢,低头看了一眼顾梓诺后,轻声说道。
“你现在是病人,还是多注意一些,我先去病房。”莫里安也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家伙——比之前看到的时候,似乎又长高了不少、看起来又成熟了不少。
这个顾子夕又在玩什么花样?
许诺和他之间,仅仅只是因为这个案子的事情才会决裂吗?似乎不像。
“恩,我一会儿就上去。”许诺点了点头,牵着顾梓诺的手慢慢往大门外走去。
…………
外面的雨还一直下着,算起来,从逃离顾氏开始到现在,这雨一直下了足足一周了。
牵着儿子的手,看着这连绵不绝的雨、还有这雨敲打在建筑上的声音,许诺不禁觉得一股没来由的伤感与低落。
低头看了顾梓诺一眼,心里泛起淡淡的心疼——俊俏而严肃的小脸上,有一股小孩子少有的坚毅表情;黝黑而灵动的眸子里,是浓浓的担心和淡淡的无助。
小小年轻,就因为生在这样的家庭,所以他要经历的、要承担的,注定要比同龄的孩子要多吧。
只是,生在顾家这样的家庭里,他虽然失去了正常孩子该有的天真童年,却也得到了只有少数人能得到的优质教育资源、和一个富裕不愁吃穿的安稳生活,这样的生活,却是自己无法给予的。
其实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都会有他的烦恼:生在穷人家里,为吃穿上学发愁;生在普通人家里,为没有社会地位和关系,得不到更优质的教育资源而发愁;生在富贵人家,又为没有单纯的童年而烦恼。
比较起来,还是富人要好一些吧,得失之间,究竟还是得要大于失的。
站在大门口,风吹动着雨丝、吹动着许诺身上宽大的病服,显出几分萧瑟与凉意来。
“许诺,我觉得你变了。”顾梓诺抬头看着许诺,有些疑惑的说道。
“是吗?”许诺低头看他,慢慢的蹲了下来,说话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顾梓诺,不管我和你爹地之间发生什么事,我们两个永远是好朋友,对不对?”
“是哦,我们说好的。”顾梓诺点了点头,向许诺伸出了右手的小指头:“上次说好要拉勾的。”
“好啊。”看着他胖胖的小手,许诺突然笑了,伸出自己的手与他的紧紧勾在一起。
两人看着彼此,一个笑得天真、一个笑得喜悦。
“许诺,你生病的样子不漂亮,你不要再生病了。”顾梓诺看着许诺突然说道。
“是吗?”许诺的眸光微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喜欢快乐的许诺。”顾梓诺认真的点了点头,凑唇在许诺的脸颊上轻轻的亲了一口,这才转身跑进过来接他的老王的伞里:“许诺,再见。”
“再见。”许诺也向他挥着手,脸上是温柔的笑意。
…………
“我喜欢快乐的许诺。”
顾梓诺软糯的声音,听起来那样的柔软而清脆,甚至带着些甜意,让许诺的心情,不禁暗自飞扬——梓诺,我是妈妈,知道吗?
梓诺,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快乐的人,你也一样,好吗?
一起加油哦!
…………
“许诺。”许言站在走廊,看见许诺脸上浅浅的笑意,嘴角也不自觉的扯出一弯笑意。
“许言,他、他是我儿子。”许诺定定的站在许言的面前,在说出‘儿子’这两个字时,还有些不习惯,却又满带着喜悦。
“他很漂亮、也很懂事,是个小绅士呢。”许言微笑着,眸子里闪动着点点莹光。
“许言,我觉得所有的经历,都是值得的。”许诺轻轻的依进许言的怀里,将唇贴在她的耳边,叹息着说道。
“我们继续往前走;我们一起,看着他慢慢的长大。”许言点了点头,对于许诺,她终于放下心来。
她相信,有了孩子的许诺,再不会被什么东西轻易的打倒。
……………第二节:卓雅。内部大调整……………
第二天.
卓雅公司会议室,一个戴眼镜的亚裔男子正和一个似是中德混血的男子交头接耳。
“大中华区连续出了两次事,总部对中国人的耐心和信任度已经到了极限,但是,在中国做生意,一定要懂得中国的商场规则,你在德国的那一套,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我是半个中国人。”
“你的中国血统并不能让你了解中国人。”
“NO,我不是指我的血统,是指我所受的教育。虽然我仍然认为,中国公司应该交给中国人来管理,但对于总部希望我在一段时间内让中国公司发生一些改变,我非常有信心。”
“OK,希望你的到来,能让中国公司发生一些改变,而不要让我总在用人这个问题上操心。”
“没有问题。”
两人见其它同事都陆续进了会议室,便停止了交流。
…………
戴眼镜的亚裔男子正是亚太区VP,Frank,今年50岁,头发有些花白,体格却十分挺拔,走路依然是快速带风,没有一丝老态;挺直的鼻梁上,架一副金边眼镜,目光凌厉而谨慎,让人看着就觉严肃而不好打交道。
而中德混血的男子,正是总部外派过来负责中国区的总经理Jack,一个40岁上下的男子,体型很德国、面孔很中国,高高大大的坐在满是中国人的会议室里,毫无违和感。
“嗨,Eric,我们又见面了。”Jack看见莫里安走进来,笑得一脸灿烂的站起来,热情的打着招呼。
“很高兴在中国见到你。”莫里安伸出右手,与他紧紧一握,随即将手伸向Frank:“Frank,我代表大中华区市场部欢迎你。”
“我倒希望你能代表大中华区欢迎我。”Frank站起来与他握过手后,看着他略显严肃的说道:“Eric,你让我很失望。”
“Sorry,我也没有办法,我是个不愿强迫自己的人。”莫里安耸了耸肩,表示大家价值观不同,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谈了——而当着Jack的面,再提让他主持中国公司的事情,似乎也不太妥当。
“你的选择给我增加了很多麻烦,但是,我知道我必须尊重你的选择,否则你会成为我更大的麻烦。”Frank挑了挑眉头,看着莫里安笑了起来。
“我向你保证,我永远不会成为你的麻烦。”莫里安笑着,拿着文件夹走到Jack的身边坐下。
“代愿如此。”Frank意会的点了点头,回到主座上坐下来,示意总部审计小组,可以开始汇报调查结果了。
“Frank,这是这次事情调查的全部结果,电子文档,我已经发至总部。”总部的审计小组将调查文案递给Frank和Jack各一份。
“OK,我们先看,你大致把事情说一下。”Frank边翻看着文件,边说道,想了想,抬头看着莫里安:“Eric,你是否也需要一份文件?”
“No,我相信我了解的比调查到的更多。”莫里安轻扯嘴角,淡淡应了一句。
Frank眼镜片后面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便低下头继续翻看手里的文件。
审计小组的组长见大家不再说话,便开始简要汇报调查结果:“John(秦蓝)并不承认公司现在网上发布的广告片,创意来源于Eric所指认的顾氏。”
听到这里,Frank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仍是没有说话。
审计小组组长继续说道:“第一,公司的财务并没有关于这份创意的财务支出,因此财务证据并不支持John有购买其它公司创意的行为。”
“第二,总部的创意小组也未出过这份创意,那么这份创意是哪里来的,据John的解释,是他在与一个朋友聊天时,朋友灵感突发,做了创意初稿,而他将创意初稿交给了总部的创意小组,经创意小组的确认,才拍摄成广告片,所以,整个方案,从创意到成片,创意小组都有参与。关于这一点,总部创意小组表示看过创意初稿,也表示对创意初稿的认可,但并不知道创意初稿的来源。所以,关于创意初稿的来源,仍然有疑问。刚才给您的文件第二份,是John提供的创意初稿。”
“第三,对于Eric提供的80张带有顾氏LOGO的创意初稿,Joho认为只是巧合,因为顾氏的主创人员,就是卓雅前策划主任,所以在创意上有所雷同很正常。但这一个说法,我们并不认同,因为John使用的,并非公司原创,又何来气质相同所以雷同之说?刚才给您的文件第三份,是Eric提供的带有顾氏LOGO的创意稿。”
“综上所述:John违返了商业法则,使用非法手段得到顾氏的创意草案,并复制其中部分创意,然后交由总部创意小组确认,并拍摄成片,在网络上进行推广。”
审计组长说完后,便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夹,看着Frank说道:“从公司内部来说,没有足够的物理证据以证明他有过商业购买行为,只能认订他为抄袭别的公司的创意案。”
“从公司外部来说,只要顾氏坚持走司法程序,将此案件提交给公安部门去调查,拿出商业购买的证据,那么犯法的就不只是John个人问题,而是公司的问题。因为他是卓雅大中华区的授权代理人。”
Frank仔细的看完文件后,掩上卷宗,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睛看着莫里安说道:“事实的真相是怎么样子的?”
莫里安看着Frank,认真的说道:“如果从公司角度来考虑,真相就是John说的那样,包括对方公司也无法拿出John抄袭的证据,因为带有顾氏LOGO的PPT,只有我部门的同事看到并拍了下来。原始的那份,应该还在John处,或者已被他销毁。”
“但公安部门能调查到哪一步,这就不好说;顾氏还掌握了哪些证据,我们也不清楚。”
“从真正的真相来说,是John买通了对方公司主创人员中的一位,由对方公司主创人员将这份创意偷出来,然后卖给John。至于John是亲自购买、还是让中间人购买、这个结果我认为对公司不重要:因为只是行为方式的不同,行为结果仍然是相同的。”
“而对于司法结果来说,可能会不同:他仍然可以坚持,这是朋友送他的。所以,对于John来说,犯法的事实是存在的,只是证据不足而已。”
“所以,要怎么描述这个事实,要看公司想怎么对John;也要看公司怎么应对顾氏的诉讼。”
莫里安看着Frank,淡然温和的眸子里,是犀利的试探——试探他是否有通过保秦蓝而保住公司声誉的做法。
Frank抬头看了莫里安一眼,沉沉说道:“我对John的态度很明确,但并非一定要司法处理。对于顾氏的态度,你有没有更好的建议?”
“听说顾氏已经报警,参与此事的两名员工,已经由公安机关控制起来,并且已经委托律师进行诉讼立案。”
“从我对顾氏总裁的了解上来说,如果给予合适的利益,让他们撤诉应该也是可行的途径。”
Frank点了点头,转头看向Jack,沉吟着问道:“Jack,我对大中华区下半年的新品不作任务要求,你能让步到什么程度?”
Jack轻挑了下眉梢,迅速说道:“我需要和Eric商量并计算后才能确认,以后我负责公司的销售和后台系统,Eric负责市场系统,我希望我们两个是伙伴,对公司的业绩和财务预预共同负责。”
Frank低头满意的笑了——这才是他要的大中华区总经理。
“Eric,以你对大中华区的市场了解、对顾氏总裁个性的了解,你提个初步方案,我们再一起讨论一下。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依我看,那个顾氏总裁,也是个果断的人,再拖下去我们就没得选了。”Frank看着莫里安说道。
莫里安点了点头,看着Jack和Frank说道:“第一,以官方购买的形式使这个片子合法化,这样一来,我们已做的推广就不会浪费,同时也杜绝事后再提,我们仍背着一个抄袭的名义;第二,在广告片的使用上,仅限于已经传播的媒体,放弃电视、平面、终端的所有宣传,下半年对新品不再做任何形式的宣传。等于是将新品的市场,全部让给了顾氏;第三,对顾氏已造成的损失,给予一定的补偿。”
“简单的说,就是赔款、赔地盘。”
“Jack,你的意见呢?”Frank看着他——赔款倒好说,将市场份额赔出去,再要重新拿回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这个市场,以后是由Jack来做,所以他的态度也很重要。
“我没意见,公司的长远声誉比一个市场的短期利益重要得多。”Jack显然是个目光放得长远的人,基本没有犹豫的便同意了莫里安的意见。
“OK,那就这么定下来,你们再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我们约顾氏总裁做一次深入沟通和道歉。”Frank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审计组长说道:“我建议你给总部补一个报告,将Eric所说的结论整理一下发过去——物理证据固然重要,事实却更重要。我们不能因为没有物理证据而忽视事实,造成判断失误、用人失误,给公司带来更大的损失。”
“OK,我会客观的发回Eric的分析,并抄送给您。”审计组长点了点头。
“OK,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Jack准备一下,看怎么约顾氏总裁。”Frank点了点头,示意散会,对于这次抄袭创意的案子的处理方向,便就此定了下来。
只是,莫里安在会上没说的,是顾子夕虽然是个利益至少的人,可这次的案子还牵扯上了感情的事——在利益和感情同时的影响下,顾子夕会怎么选择?
……………第三节:子夕。选择坚持……………
顾氏,顾子夕办公室。
“卓雅总部的人,希望我们放弃法律诉讼。”洛简看着憔悴不堪的顾子夕说道。
“哦?”顾子夕停下正在写的文件,抬眼看着洛简:“他们若想借此挽回公司的声誉,就不可能放弃这个片子的使用——这个片子现在已在各大网络迅速的传播,若放弃,便需承认盗窃创意的事实。若不放弃,他们又凭什么来和我们谈条件?”
“他们内部应该还在商量这个事,所以还没给我们发正式的沟通函。据我了解,这件事情暂时被压在了亚太VP这一层,再往上的话,恐怕连亚太区的VP的职业生涯都要受到影响。所以,他们也在考虑:什么样的条件,才会是我们能够接受的。”
“毕竟,以他们的行业地位、亚太区亲自派人来谈判,若达不成和解的目的,他们也没办法向德国总部交待。而顾氏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日化企业,不足以表达诚意的条件他们拿不出手;拿得出手的条件又关乎到自身的利益和在集团的地位;所以,一方面雷厉风行的处理着内部员工违规违法的事情;另一方面也在想办法试探着我们撤诉的可能性;同时又想办法要把事情压在亚太这一层。”
洛简看着顾子夕,试探着问道:“顾总你的意思呢?有谈判的余地吗?”
顾子夕的眸子微微暗了暗,想了想说道:“说说看你的想法。”
“如果他们的条件合适,我觉得可以一谈。毕竟是内勾外结的事情,说出去,我们也有管理不善的责任。加之钱不是他们公司的任何一个人支付的,也没有支付手续;同时能证明这个创意是顾氏的,也只有许诺、你、我、区时,我们几个人的证词的采信程度有限;最有把握的是许诺将原始稿件全部拿出来,只是现在这个情况,她会不会参与这个事情,也不好说。”
“所以,一来他们可以咬死是我们的员工用了不正当竟争手段,把创意拿出来送给他们的;二来他们可以不承认这个创意是顾氏的。总之,要赢得官司,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两个公司因此而耗费的精力,怕是不会少了。”洛简从案件本身的理性角度分析给顾子夕听,他的倾向很明显——如果对方的条件合适就同意调解;就算对方的条件不合适,但顾氏处于主动的一面,可以提出条件来迫使对方同意。
顾子夕敛着眸子,对洛简淡淡的说道:“许诺以为这是我故意布的局,若就这样和解了,岂不真的成了我布的局?”
“可是……”洛简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子夕——为这个放弃公司的利益值得吗?又不是一个说不清的事情,解释一下就好了呀!
“再说,这官司我要的也不是输赢。”顾子夕轻扯了下嘴角,看着洛简淡淡说道:“一来给许诺一个交待:虽然我冤枉了她不对,但我没有布这个局;二来,官司不论输赢,在我们的产品、广告正式投放之前,便有了一个特殊的宣传渠道,未尝不是件好事。”
“利用消费者的好奇心,将创意的思路通过这个渠道完全发布出去,比记者招待会的效果还要好;至于你说的和解可能得到的好处,我们通过诉讼提出请求,也并非完全不能达到。”
“所以,”顾子夕顿了顿,看着洛简说道:“你和法务部打个配合,利用这次机会做好诉讼期间的新闻与媒体。同时抓紧时间完成第二套创意的拍片。新品上市的发布不受官司影响。”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洛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禁暗自佩服顾子夕分析问题时刁钻的角度——连官司也能成为推广的一种渠道,在他的眼里,还有什么是不能利用的?
只是,在对这场官司的坚持里,他究竟是有几分是为了利益、又有几分是为了许诺呢?
…………
“选择坚持法律途径,有几分是为了利益、又有几分是为了许诺呢?”在洛简离开办公室后,顾子夕点燃一支香烟,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外面仍然下个不停的雨,沉暗的眸子里,仍是让人读不懂的情绪。
这一周的时间,他每天深夜都会去医院,在她的门前站一会儿、看一会儿;而深夜的她也总是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有时候发着呆、有时候不出声、只是默默流泪;有时候转眸之间看到他,漠然的眼底却是复杂的情绪。
成夜成夜的,两人只是这样默默的看着彼此,而在他唯一一次试图推门而入时,她绝然的拔下手上输液的针头后,他再没试过同样的行动。
一扇脆弱的门,却强硬的将两人分成一内一外的距离;而他,竟无力冲破。
…………
“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不想见你。”这是这一周的时间,她唯一说过的一句话——甚至算不上说话,只是嘴巴一张一合着,他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能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吗?”顾子夕低低的问道。
许诺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顾子夕从深夜站到天明,她却再也没看他一眼。
她想了一周、沉默了一周,最后的决定竟然是放弃——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无论是误会也好、失望也罢,她都不在乎了。
放弃过去、放弃爱情、放弃他——甚至放弃认回儿子的可能。
这就是她的选择。
…………
顾子夕用力的吸了一口烟,再慢慢的吐了出来。只是,胸中的烦闷,似乎因此而更严重了。
对于许诺的决定——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怎么能够由她一个人说了算?
许诺,你曾说过,我是个商人,对于我投入了五年的时间、投入了全部爱情的你,我又怎么能不要你的回报——我要的不只是你的爱情,还要你一辈子的陪伴。
顾子夕将手中的烟蒂用力的弹到旁边桌上的烟灰缸里,眸子里有种近乎暴恹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