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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当时的场面太过恐怖,米秋野那口槽真的就要脱口而吐了。
管中吓得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瘫坐在地上。
所幸的是,锡霖子对他们仨并不感兴趣,他手握凤玄碧,在黄辽的尸身上蹭干血迹后,便飘然离去。
三个人又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恢复了常态。
米秋野心急如焚,他将凤玄碧视为师父留给自己的遗物,如今眼睁睁的看着它被人夺去,心里实在是憋屈之极。
鱼三的情况不比他好到哪去,浑身上下遍体鳞伤自不必说,最恼火的是黄辽这一死,宝玉可就更加无从找起了。
米秋野有心想要去追锡霖子,可对方已经离去多时,再想追上恐怕没戏,而且鱼三的状况实在不容乐观,早先的对峙只是一场误会,如今他们已经是一起并肩作战的生死之交,自己决不能就这样离他而去。他招呼管中一起清理战场,把鱼三的箭支一一回收,再用树枝等物做了副担架,打算抬着他一同返回住处,临行前,他望着死去的黄辽,不住唏嘘感叹,最终还是放火烧了院落。
在回去的路上,鱼三先是表达了深深的谢意,随后便陷入无尽的失落,米秋野突然想起一个能让他振作起来的办法:“鱼兄可是在寻一头灵牛?”
“不错,只是希望渺茫,怕是早已为奸贼所害。”
“那倒未必,说起灵牛,在下家中便有一头,只是不知……”他话未说完,鱼三却直直坐起,犹如诈尸一般,嗖的一声窜下担架,好像浑身伤痛都是装出来的似的,大叫道:“米公子家住何处?!”
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在米秋野居住的小院子里,他终于见到了苦苦追寻的灵牛瓜瓜(曾用名:宝玉)。
鱼三激动的放声大哭,活像一位刚刚找回被拐儿童的家长,边哭边说道:“米公子,管兄弟,你二人对我兄弟六人有救命之恩,我代他们向你俩儿磕头。”话刚说罢,他就给跪了,米、管二人实在阻拦不住,只得受此大礼。
鱼三一连磕了六个响头,稍作迟疑,又磕了第七个,才算完事,管中赶紧把他搀扶起来,说道:“你也真是的,都叫我们兄弟了,还磕啥头呀?我都听糊涂了,看你这意思俺家瓜瓜是你养大的,这到底咋回事啊?”
他的口音听着实在不适,可鱼三不光鼻子灵,脑子也很好使,居然一遍就听懂了他的意思,当下便将自己的身世大概讲了一通:鱼三的母亲出自西北重镇酒泉,是凉州鬼道界最富盛名的鬼道三大家之一,马家的千金小姐,可不幸的是,这位大家闺秀天生残疾,身患侏儒症,家里人视她为不祥之兆,对她避之不及,好在生母始终陪伴着她,于深闺中读书识字,倒也落得清静。十六岁那年,母亲因病离世,从那以后,日子变得越来越难熬,家里人盼着她早点死掉,甚至断了她的口粮,这位马小姐为了活下去,偷偷的从家里遛了出来,然而,外面的世界更加险恶,她一个弱女子饥寒交迫,根本无法生存,万幸遇到一位好心的羊倌把她收留了下来,这位羊倌名叫鱼顺,正是鱼三的父亲,他虽年长马氏二十岁之多,可两人一个是豪门弃女孤苦无依,一个是单身之狗家徒四壁,能够走到一起也算是彼此的幸运。婚后,他们离开张掖远走高飞,马氏共为鱼顺产下六个儿子,不幸的是,每个儿子都或多或少的有些侏儒症的迹象,但不管怎样,那也是一个幸福和睦的家庭。父母双亡后,六兄弟来到以饲养贩卖灵兽为主业的“金钰”,凭着父亲心口相传的手艺,一步一步做起,最终荣获灵牛宝玉的饲养工作。
管中听了他父母的身世,突然想起了菀儿,独自在一旁嗟叹不止,米秋野却在心里暗暗点头道:“难怪他言谈举止皆有礼数,一定是他母亲生前教得。”
瓜瓜这几个月来经历了太多波折,对于鱼氏兄弟这些旧时记忆已经淡了很多,乍看之下居然没能立刻认出对方来,可它的嗅觉并不亚于鱼三,使劲嗅了几下才突然意识到主人的手下居然都找到这了!它心里“咯噔”了一下,纠结无比:之前跟米秋野的冷战一直持续至今,可冷战归冷战,他始终都是自己的好朋友,瓜瓜宁肯留在这里嬉笑怒骂,出生入死,也不愿回到主人身边再去过那种养尊处优却无聊透顶的生活。
米秋野更是舍不得它,师父留下的竹棍已不慎玩丢,对他来说简直如丧考妣,要是连瓜瓜也要离他而去,那可真就没法活了。然而,青牛先生曾经说过,瓜瓜已被种下“主仆咒”,要是不能回到主人身边,随时都有可能遭遇不测,自己本就打算帮它查明主人的下落,却始终没有进展,如今天上掉下个鱼三来,一切问题忽然变得迎刃而解,这令他不得不感叹,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鱼三不知道他们人牛情未了,甚至提出要连夜出发,这就要带瓜瓜回金钰去,米、管大吃一惊,管中虽说平时浑浑噩噩外加反应慢半拍,可毕竟跟米秋野混了这么久,对他情绪上的微妙变化可谓判断的既敏锐又准确,看着老大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连忙站出来劝鱼三道:“兄弟呀,你都伤成这样了,想站稳都费劲,哪还能赶路啊,要我说,今晚就住这吧,有啥事明天咱们一起商量。”
“五位弟兄生死未卜,一日不回,吾心难安。”
“磨刀不费砍柴功,你今晚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明天才能有力气赶路嘛。”
鱼三架不住他劝说,再加上身体确实伤得太重,只得答应留下过夜。可能是担心宝玉得而复失,他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执意要和瓜瓜一起睡在牛棚里,不过看得出来,鱼三的心情还是很不错,只见他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嘴里还哼唱着一段歌谣:“鸡司晨,犬吠盗。燕儿冬藏夏来会。双鸿鹄,曰白凤。忽而振翅起高飞。独鱼殒,众鱼生。七鱼同心,鱼尾蓰蓰,逍遥游南溟。”
米秋野和瓜瓜长长久久的对望了一眼,竟无语凝噎,他长叹一声,去打了瓢清水稍作洗漱便回屋去了。
管中刚一躺下,还没来得及跟米秋野商量瓜瓜的去留问题,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了震天动地的鼾声,即使隔着一堵墙去听,也依然气壮山河。
“怪不得这哥们非要睡外面,他这呼噜也太TM吓人了吧。”
米秋野呆呆地望着房梁说道:“还是为了要跟瓜瓜睡在一起吧,他费劲千辛万苦才寻到了宝贝,无论如何也不能得而复失啊。”
“老大,难道真的就这样让他把牛带走?瓜瓜又不会说话,谁知道他是不是骗子。”管中作为后生仔,防范诈骗的意识还是蛮强的。
“瓜瓜的身世,我曾听青牛先生提起过,跟他说的可谓严丝合缝,由此可知他所言不假,瓜瓜迟早都要回到他的主人身边,否则便会遭遇不测。”
“有这么严重?!”
“是啊,只不过,在他们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事相求,希望那位嗅觉极佳的鱼兄弟能够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