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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暖阳升到半空,青云山庄沐浴在朝霞金光中更显巍峨秀丽。白香凝与成华裳轻步走来,脸上隐不住的喜色。和煦暖风吹起白香凝耳鬓青丝,露出茭白透红的面庞,当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成华裳道:“凝儿若是能陪娘亲一辈子……这是为娘私心太重,凝儿早晚都是要成家。”
白香凝面色稍红,道:“那是最好不过,我宁愿老在山庄也不愿嫁给萧家公子。”
成华裳一声轻叹,道:“三师兄为人的确过于精明,加上剑术高超得了个神剑诸葛的名号,这其中自有一番深意。不过同为华山门人,加上你爹与他私交甚密,既然应下这门婚事,为娘也做不得主。那子昂师侄仪表堂堂,未来更是接掌华山衣钵之人,如若此番亲上加亲……”
白香凝含泪轻轻道:“爹爹用意,凝儿自是知晓,只不过萧家父子我总是觉得深不可测,另有居心。”
成华裳搂过白香凝安慰道:“萧师兄与我自小长大,他的脾性我却也了解,他自小便聪颖之极,凡事都快人一步,所以招人非议也是情有可原。加上山庄与华山世代交好,自不会有何叵测心肠。”
白香凝轻笑一声,几滴泪珠闪闪坠下,道:“爹娘都为我好,我哪里有不知的道理。此事我定会好好斟酌,定不会让爹娘为难。”
成华裳欲言又止,二人已走到周青轩所在厢房前。静春急急出来给成华裳道了个万福,道:“周公子睡醒后就一直问我俩昨夜的姑娘哪里去了,我们如何知晓?喏,到现在还饭不吃、水不喝,跟小孩子一般。”
成华裳一怔,转头看过白香凝道:“哪里来的的女子?”
白香凝平淡道:“昨夜闯进来一陌生女子,不知所为何事,与我斗了片刻,负伤逃了。”
成华裳眉头轻皱,只是应了一声便进了房内。只见周青轩盘膝坐于床上,双目紧闭,正调息运气。成华裳见他眼皮都不曾动一下,心道:“此子怎的如此无礼,再这么说也是救了你一命,如此不知好歹,不知王师兄如何教出此等弟子?”不过碍于王博达面子,还是微笑道:“青轩师侄可曾好些?”
周青轩已清醒多时,听此口气已知定是人家救了自己性命,不由挣扎下床,顾不得周身疼痛,勉强拱手道:“多谢夫人相救,晚辈无以为报……”
成华裳截口道:“师侄怎的如此见外,同是华山门人,我岂能袖手旁观?”
周青轩心中疑惑,心道:“都是华山门人?难不成她是上代华山弟子?”周青轩进华山不久,对成华裳与华山渊源自是不知。成华裳看出周青轩疑惑,又道:“按辈分你应当喊我师叔,我本是华山上任掌门之女。”
周青轩恍然大悟,他只知师祖有一独女,与师父王博达青梅竹马,却不知早已嫁做青云山庄做了夫人,想到此处不由替师父伤心,不由一声叹息道:“原来是成师叔,恕小侄不知之罪。”说罢跪倒便拜,成华裳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急忙过去将周青轩托起道:“不必如此客套,你余毒未清,尚需调养,快快坐下。”
周青轩依言坐下,成华裳又道:“唐门暗器阴毒之极,此番你能保得性命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周青轩苦笑道:“小侄愚钝,蒙师叔抬爱救得性命,哪里是自己的造化。”周青轩心中明白师父对她痴情未改,所以对她也有几分敬意,方才闭目沉思自己几月以来遭遇不胜感慨,漫怠了成华裳,颇有几分愧疚之意。
成华裳心中稍缓,心道:“看来大师兄品行多年未变,我倒是有些杞人忧天了。”想到此处不由眉头舒展道:“青轩师侄英雄侠义,威名远播,这三山五岳间的江湖豪杰早已盛传,师叔也颜面生辉,替华山高兴。”
江湖的传言周青轩已从萧靖口中闻听,此时又听成华裳之说颇有些意外,不禁道:“小侄哪里来的神通,这些只是以讹传讹罢了,若是我真能持魔剑夺人性命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同门惨死……”说完周青轩黯然不语,心中五味杂陈,反倒思念起与师父王博达在山中的无忧岁月,心中更是伤心,但转念一想,父亲遗愿未了,江湖之路即便是再难也只好继续行之。
白香凝看出周青轩心中些许苦闷,不由道:“周师兄不要太过伤心,江湖原本就是是非之地,每个习武之人早早晚晚都有生死交集的一刻。何况你已尽力,无须自责。”
周青轩一脸苦笑,道:“白小姐所言极是。我下山之前,师父就曾交代,人在江湖,命不由己,一旦踏入江湖就不可能有后悔的余地。”略一沉吟,又道“那日无意伤你未曾当面致歉心中甚是忐忑,在此给白小姐赔个不是……”
白香凝听罢脸上一红,向来伶牙俐齿的她竟有些语塞,一句话也讲不出。
成华裳面容耸动,声音微微颤道:“王师兄……哦,此事我已从香凝口中得知,其错在于胜群年轻气盛,听你口气定是不计胜群鲁莽之过,就此你们化干戈于玉帛岂不是更好?”
周青轩已听出成华裳用意在于化解他与白胜群矛盾,只是轻描淡写一句自己已无法推辞,只好道:“师叔客气,我与胜群之间本就无深怨,此次山庄之行白师兄也竭心尽力,我周青轩焉能不知好歹?今后如能兄弟相待也是小侄福分。”
成华裳道:“青轩侄儿莫再客套,据我说知你应是王师兄唯一弟子,按理说在华山年轻一代弟子中应排在首位。只不过你进山稍晚,误了时机。任是如此,胜群也该喊你一声师兄才是。”
周青轩只是一笑,成华裳低头见了桌上已是冷饭冰粥,轻声吩咐道:“静春、静秋,再准备些热粥,这些早凉透了。”静春、静秋应了一声匆匆出房制备。周青轩静躺片刻已恢复些许体力,勉强站起冲白香凝问道:“白小姐,不知昨夜黑衣女子现在何处?”
白香凝脸色一紧,道:“她的去向恕小妹不知。”
周青轩听白香凝柔声细语自称小妹,不知为何从心底生出暖意,又见白香凝一双热目正打量自己,不由避开眼光。沉了片刻,又道:“不在山庄?”
白香凝见周青轩几不敢对视,心中却有些欣喜,心道:“看起来冷如尖刀,却原来竟怕与我对望。”想后险些笑出声,只好强忍道:“起初我与她还有些误会,斗了几招,虽然互有损伤,却也都手下留情。你醒之后,我俩澄清误会,我给了她出行令牌,至于她要去向何处……就算我去问,她也未必肯说。听那姑娘口气,与你不仅相识,还……”话到一半,白香凝顿觉此话若是说出,倒有些醋意,怕招来周青轩厌烦,于是笑吟吟的看着周青轩不再言语。
周青轩心中明了黑衣女子便是阿罗,心知她行事乖张闹出误会倒是情理之中,又听白香凝含语不吐,已知白香凝意在探听二人交情,只好道:“我与她本只是数面之缘,却不知她如何知晓我在山庄。”
白香凝知周青轩定是有所隐瞒,却也不便追问,只好点点头。成华裳心道:“凝儿似是对他颇有好感,不过他发际间微露美人尖,两腮绯红、双眼飞散,是桃花冤孽之相。只怕……”此时,静春、静秋已将热腾腾的早饭端进来,成华裳起身道:“青轩,剧毒未解,定是食欲不振,不过少用些羹汤,却对身体大有裨益。”
周青轩此时才觉腹内空空、饥肠辘辘,哪来食欲不振之说?要放在往日,早便将那冒着香气的的荷叶甜粥喝个精光,只是碍于成华裳母女不好放肆。白香凝怎会看不出周青轩窘意,急忙道:“周师兄慢用,吃完以后好好歇息。午后我给你解毒。”成华裳笑着起身点点头与白香凝出门。行了几十步,成华裳忽然道:“青轩解毒之事还是由我来吧。”
白香凝一怔,道:“娘,你是怕……”
成华裳转头看着白香凝笑道:“我怕什么?怕我的宝贝女儿被人吃了?”转过头又道:“青轩虽已好了大半,但越是往后越得细心,万万不可出什么差池。”
白香凝似是懂了,不由点点头道:“昨夜那女子虽无敌意,不过终究还是闯了进来,我去找仇伯伯,不能让周师兄在山庄有什么闪失。”
成华裳笑道:“你可是个好主人,照顾客人周到的很……”
午饭过后,成华裳顾不得午间小憩,便独自来到周青轩房内。周青轩运功调息,听见敲门之声朗声道:“门未锁,白小姐请!”
成华裳听罢多少有些尴尬,略一犹豫推门而入,周青轩见不是白香凝脱口而出:“白小姐呢?”说完便觉甚是不妥,起身又笑道:“侄儿岂敢劳烦师叔。”
成华裳将药箱放下道:“年轻人办事我总是不放心,你解毒又到了紧要关头,还是师叔为你解毒稳妥。”
周青轩应了一声,成华裳手脚麻利,取出玉露冰蚕,按部就班的为周青轩解毒。周青轩见后甚觉惊奇,不由道:“这蚕儿真是神物,怪不得静春一直在讲玉露冰蚕如何神奇,救了我的性命。”
成华裳收拾妥当擦擦细汗道:“紫玄圣果,玉露冰蚕,万年雪参,千尺金鲤并称世间四大圣物。”
周青轩奇道:“还有千尺大的金鲤么?”
成华裳道:“四大圣物中数千尺金鲤最奇,世人只是听说并未见过,所谓千尺,是指水深千尺。”
周青轩道:“既然是那么深,世人未曾见过也就不足为奇了。”
成华裳点头道:“确实如此……”此后却不再言语,似是陷入沉思,停了好大一会,成华裳长出一口气道:“不知王师兄近况如何?多年不见他也老了吧。”
周青轩错愕不已,他原本想成华裳已嫁做人妇,定不会再提及她与师父之事,此刻有此一问,周青轩反而不知如何作答,停了片刻周青轩道:“我下山的时候,他老人家身体康健,不输我们这些小辈。只不过为教我养我,青丝已变白发,青轩心中愧疚不已。”
成华裳似笑非笑道:“哦?他这些年倒是逍遥快活……”
周青轩听罢心中不禁有些生气,心道:“你二人年轻时感情颇好,师父这些年从来都是讲你的好,还说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女人,怎么?师父至今未娶,你都儿女成双了,还好意思出言讥诮?”想罢不由气道:“师父这些年虽强装笑颜,可我最了解,他并不快活。因为……因为他日夜思念师叔您!”此话说完周青轩满脸通红,瞪着一双大眼盯着成华裳。成华裳却一脸平静,似是这些话与他无关,她转头看着周青轩双唇颤抖的道:“对你来说他是师父,是恩人,甚至可能是父亲。但对于我来说,他却是个负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