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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一句沉稳的声音传来,浮舟赶紧擦了下泪回头望去。不远处立了一个褐衣男子,身型微胖,眉目温和,模糊的夜色中隐约可辨年龄已近中年。
他左手一挥,那月桂树冠被轻巧扶起飘回树干上,右手结印,一缕亮晶晶的灵力从手印中飘向那月桂,围绕裂缝处转了一圈消失在缝中,再看那裂缝已了无痕迹,整棵树完好如初。
浮舟回过神来,连忙拜谢:“多谢前辈帮我救助这棵断木。”
“不用谢。花草树木皆是生灵,我只是不忍心见生灵被摧残而已,”那男子笑着摆摆手,“前面舞乐正好,何必一人独自在此伤心?去前面看看吧。”
浮舟原本不想再去前殿凑热闹,不过既然现在恩人这么说,她也不想拒绝,点了点头闷声跟着中年男子进了前殿。
殿内果真跟浮舟想的一样,歌舞喧嚣热闹异常。她扫了一眼全场,发现珙桐宫的门客都坐在近门的一处,她赶紧凑过去与他们打了招呼,坐在一起。再回头看那中年男子,发现他径直朝最里面的正席走去,直到在子熠旁边落座了。再看子熠身边的席位,一共有三人,左边坐着下午刚见的白虎殿下,白虎殿下旁边又有一八九岁的孩童,右边就是刚刚扶树的那中年男子。
那男子竟是青龙殿下!浮舟心里一惊,明白了大概,不禁感叹这天帝四子不仅个性迥然相异,长相也相距甚远啊!又看到子熠没和什么丝蔓仙子坐一起,浮舟又觉得心里舒服了些。
“浮舟来啦!”旁边一门客笑着跟浮舟打招呼,“可惜你来的太晚,好戏都错过了!那花界诸仙子联合制做了一幅万里锦绣山河图,托最美丽的丝蔓仙子奉上。图上朵朵鲜花栩栩如生,萋萋芳草临风微动,山川湖泊皆按凡间实际地形对应配布!更神奇的是,此图按天气历法来编排,凡间四季变换风尘云雨,此图皆可显示,实乃观测天地的宝物,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竟还有此等宝物?”浮舟也啧啧称奇,又不无惋惜道,“没看到真是可惜。”
“不过今日没见也没关系,你和殿下相熟,改日让他再拿给你看也不难。”门客安慰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浮舟一时气闷,吞了一口酒。
一场舞完毕,席间忽的站起来一个红衣女子,全场静了静,浮舟定睛一看正是雷婕。
“婕儿素来听闻丝蔓仙子长袖善舞,今日正好仙子在场,可否也舞动一曲,为大家助助兴?”
看来是要向丝蔓仙子发难了啊,浮舟暗忖。她看向丝蔓,却见她施施然起身,微微一笑,大方应下:“承蒙雷婕天将谬赞,既然是雀殿的生辰,丝蔓岂有不应之理?不过——”她话锋一转,看向子熠,”舞蹈需要有曲相和,丝蔓素问殿下善抚琴,可否请殿下为丝蔓配乐,我们二人共同为这场盛宴庆贺?”
呵,你倒是会给自己加戏!雷婕冷笑一声,不等子熠回答,抢先说道:“此等小事不用麻烦殿下!抚琴我也会,我为仙子抚琴即可!”
“既如此,那有劳天将了。”丝蔓也不恼,微笑着点点头,走到场中。
雷婕变出一把古琴,刚弹了几声浮舟就乐了,这弹的竟然是《禅院钟声》。浮舟虽不会抚琴,但老庄会,经常喝醉酒后抱着一把破琴弹得如痴如醉——当然,主要是陶醉自己,两个女儿只觉得自己的老爹又在耍酒疯。这《禅院钟声》他弹过,展现的是寺院空灵清寂的氛围,和悠然于天地间的心境,当琴曲自然是不错,可是如何能当舞曲?
丝蔓显然也听出了端倪,她曼妙的身体僵在那里,终于忍不住开始怒视雷婕,雷婕却浑然不觉,悠然自得抚着自己的琴。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浮舟看着丝蔓那么为难,又看着雷婕那么得意,想到上次自己白白挨了雷婕一鞭子,心一横,决定帮丝蔓一把。她用灵力唤起一缕轻风飘向那把古琴,细细感知了一下琴弦上的薄弱处,接着一用力,铮地一声,弦断了。
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下一秒雷婕的鞭子就抽了过来。浮舟一跃连翻两次躲过鞭子,刚落地就陷入全场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中——丝蔓雷婕不睦由来已久,大家都见怪不怪,这个不认识的又是谁?
浮舟正觉尴尬,突闻雷婕道:“我当是谁断我琴弦跟我玩闹,原来是浮舟姑娘。既然你有意代替丝蔓上场,那我弹琴你起舞如何?
“我不会跳舞。”浮舟干脆道。
“跳舞不会,舞剑总会吧?你我都是用鞭子的,长鞭易伤及无辜,不如你我二人共同舞剑一场为大家助兴?”
场下众人一时搞不清状况,全场鸦雀无声。浮舟暗自着急,舞剑她也不会啊,方才只想为丝蔓解围,没想到雷婕轻易捕获灵力来源,现在反倒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看雷婕那步步紧逼的样子,今天若是不拿出点东西来,雷婕是不会放过她了!
浮舟看向子熠,子熠眯着眼睛看着她,没有出声。
呵,看来是诚心想看我出丑了!浮舟心凉了半截,突觉后面好像有一个小手指在自己背上窸窸窣窣写着什么,她细细感知,似乎那手指写的是:身随剑动,其他有我。
是谁在帮她?!
浮舟心里一惊,扫向全场,在一副副或幸灾乐祸或冷眼旁观的表情中,捕捉到一张温暖的笑脸,冲她微不可察的微微点了点头。
竟是啸林。
现在浮舟只能选择信他。她心一静,变出一支剑,刚拿在手里,那剑就像有了灵性一般自己动起来,浮舟感到自己只要舒展身形配合它即可。这不难,体术本就是浮舟的强项,她灵活轻巧的身姿三两下就适应了它的节奏,甚至开始有种人剑合一的感觉。
尽管雷婕向这边出剑如闪步步紧逼,那剑似乎能预测雷婕下一步动作,不急不缓节奏平稳,端的是功力远在雷婕之上,才能应付的如此这般毫不费力。
场下众人也看呆了。原本见那女子窘迫的样子,以为她会闹一场笑话,没想到现在只见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手腕轻转裙袂飘飘,如一只轻巧的蝴蝶在点点剑光中翩翩起舞。
“好!!!”众人爆发出阵阵喝彩。
浮舟大大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场劫难就这么应付过去了,她向啸林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没想到刚一放松,雷婕的剑一改方才的节奏,突然以十倍速向这边刺来。
浮舟一惊,挥剑应对,发现这剑不仅疾如闪电,还力道千钧,以刚才的力度显然无法应对。她求救般看向啸林,看到啸林也皱了皱眉,以更大的力道控制住了她的剑,方能勉强能打个平手。可是没想到这剑又一改走位,出锋诡黠,时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时如蛟龙穿梭,瀚游四方。
浮舟应对不及步步后退,再看向雷婕,她竟然也控制得十分艰难,吃力的握住剑,神情慌张步伐混乱。
雷婕也是傀儡!浮舟心里一惊,向前看去。
子熠正低头喝茶,那个孩子正一脸紧张的看着他二哥,青龙殿下倒是认真看向这边,可这步步杀招实在与他刚才的温和天差地别,不似一人所为。
“小心!”啸林大喊一句站了起来。浮舟收神,见雷婕的剑正直直刺向自己的心脏,已躲闪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