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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一起飞吧
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路灯在头顶闪耀，仅就这一片小小范围而言，路灯的光辉大大盖过了月亮的光芒。
顾恋抬头看，只看到天边那可怜的一道弯月牙，像被剪掉的惨白的指甲。
辰星和她隔着一段距离，中间一盏路灯静静矗立。沉默没有太长时间。
她如释重负般呼出了一口气，对着辰星露出一个无谓的笑容。
“本来没打算告诉你，不过也没想过要特别刻意地隐瞒你。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件事而已。是啊，我曾经是喜欢过你，把你当做过一个值得喜欢的偶像，歌手，帅哥……那样喜欢过。你知道，人的一生里会喜欢很多东西，然后又抛弃很多东西，喜欢过不代表什么。”
“你说得对。喜欢过又怎么样？但，还是有点尴尬的吧。以为已经抛弃的回忆，因为见到我而不得不再次捡起来，所以才没有套近乎地说，你曾是我的粉丝。我，不讨厌你这一点。”辰星笑了起来，眼睛弯起，唇角也弯起，颇有几分开怀，“我没跟你说过吧？其实我早就厌烦了。每次回到台湾参加什么聚会的时候，那些比我晚出道的一个个我不认识的年轻艺人或者其他圈内的人，碰见我就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说什么是听着我的歌长大的，是我的粉丝什么的，他们以为尴尬的只有他们，可是我也很尴尬啊。听多了像是在讽刺，不，实际上就是讽刺吧。”
“呵呵，真难得，我以为你是没有痛感的，原来你也会有不舒服的时候。”顾恋意外地挑了挑眉。笑容里并不存有一丝尖刻。
“小孩子跌倒了会喊痛，惹得大人注意都来关心他。可是大人跌倒了再大哭大叫地喊痛，只会让自己住进精神病院。我跟你，其实没那么多不一样，都是这么长大的。”辰星继续走路，走到顾恋身边，也没有停步。
顾恋摇头，自然地转身跟上辰星，“不，我会拉住让我跌倒的人。叫他道歉。除非我要赶什么急事，没时间和他纠葛。我可不像有的人，遇到什么糟糕的事都只是自认倒霉。”
这个人。喝多了酒也不忘了抬杠。不，正是喝多了才更喜欢抬杠吧。
辰星笑容不减，转了话题，“朱成浩。”
顾恋看他。
“你不是问我刚才那个偶像剧男主的名字吗？我知道的。”辰星耸肩，“他也曾经说过是我的粉丝。在一些朋友聚会上见过几次。”
“啊……”顾恋恍然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安慰，“他的经纪团队在这部新剧里是最弱势的，女主在台湾成名多年，当红不让。女二则是台湾最有影响力的四正电视台力捧的新人，似乎跟台长有什么不可说的亲戚关系，以至于剧情后面几乎全部围绕着两位女主展开。他这个男主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也很不容易啦。尽管这样，他的境况目前还是要比你好很多的。”
“好吧，这个不用你跟我提醒。既然你说这个剧比较有新意，有空我会看一看的。”
“所谓的新意也全是为了俗套的结局服务的。剧集中间宣扬的拜金主义已经引起了很多社会道德家的批评。最新的几集有回归庸俗的趋势，离经叛道的灰姑娘最终还是要改过自新回归传统的善良才有资格和王子在一起的。”顾恋露出嘲讽的笑容。“别以为我喜欢追剧，你知道的，我是经纪人，对娱乐圈什么红的热的焦点都会关注一下，《灰姑娘新编》这么火，我自然有注意，但我也没什么时间追剧，只是每周一集出来后用几分钟拖着看看剧情进展，知道个大概而已。你也没必要在这种本质还是泡沫剧的剧集上浪费多少时间，像我一样，看个简介差不多了。”
辰星轻轻点头，“我总是忘了这点，还以为你真的有些喜欢看这剧呢。灰姑娘是许多女孩子最钟爱的梦幻故事，你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幻想？”
“怎么没有？像很多男人幻想所有的美女都喜欢自己一样，女人自然也爱幻想所有的帅哥都喜欢自己。我也幻想过，只是不像有些人在幼稚的梦幻里沉浸太久。这跟年龄无关，有些大妈就算子女都成家立业，她们也很热衷这样爱来爱去的言情剧。”顾恋轻叹了一口气，“幸好，我这样的女人是少数，而言情小说、少女漫画、偶像剧的庞大市场永远都存在。”
“听上去有些沧桑的感觉。”
“那有什么办法？得接受现实啊。你身上至少有一点是值得我学习的。”
“什么？”
“心态。”顾恋指指辰星的心脏，“这种始终不把自己当做主角的心态。我和你一样，在现实生活中，要记着不能把自己当女主角。现实世界，不会为任何人而转。我可不是言情小说里的女主，开着逆天的外挂，什么现成的好东西兜兜转转都会送到我手里，被一大把有钱有势的帅哥明恋暗恋，最大的苦恼是要选择和哪个帅哥恋爱。”
“哦？不把自己当主角？你是这样看我的？我跟你在这点上，可不一样。”辰星对顾恋这样的看法不认同，“我没有不把自己当主角。事实上，从我离开东石的时候起，我一直在做的事就是，做自己世界的主人。顾恋，别骗自己，我知道，你也想做这样的人。”
“自己世界的主人？”顾恋抿了抿嘴，咂摸这句话的味道，而她的表情更多像是尝到了苦涩，“是啊，谁不想做女主角呢？如果可以，谁不想做那种众星捧月的角色？可惜，不是出身高贵的公主，也不是幸运的灰姑娘，不想被零落碾成泥，就得好好看清自己所处的满是荆棘的境况，不择手段地活下去才对……”
“顾恋。”不知是不是被顾恋脸上的表情所刺痛，辰星觉得从她的神情中看到了自己失落的样子。
“我情愿。没有那种天分。”刚才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在邱素心面前失魂落魄，自暴自弃地对任何事都不再存有希望？
“我相信，上天为每个人都准备好了一个舞台，能不能让这个舞台发光发热全在于你自己的选择。”辰星对顾恋这么说，觉得更多是在对自己说。他想起邱素心的话，她让自己别放弃自己的舞台。她已经离开，不再回头。自己的舞台，依然沉寂着，没有任何光彩。他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他和她的舞台合二为一，两个人相互依偎在舞台上共同闪光。
辰星，你要让我觉得。我的放弃是值得的。
什么样的放弃才是值得的？孤独的舞台上，自己一个人能做什么？
“我没有什么舞台，舞台只属于你们这些台前的明星……”顾恋摇头，刚说了几句，自己的手猛然被辰星握住。
“你也有自己的舞台。你也想让它旋转起来，闪耀你的人生，不是吗？我也是，我也想。顾恋，你能帮我吗？试试看吧，看我能不能撑起你需要的舞台？”辰星盯住顾恋。前所未有的坚决，还有顾恋此前从没想到能在他眼里看到过的，野心。
理想还是*。不同的文字修饰，指向的都是人心中的渴求。
每个人都有想要的东西。辰星不是无欲无求的世外高人，他也不例外。
顾恋看着自己被辰星握住的手，感觉到了这个人内心深藏的某种力量和野望。它在他心底深处已经埋藏了太久太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他不曾拥有过这种东西。
只有邱素心了解的这一点。在今天，顾恋也终于察觉了。
邱素心。这个女人的能量真让人惊讶。是了。就是她，应该就是她，也只有她，让辰星的野心曾为她收起，如今又再度因为她而开启。
韦可欣算什么？辰星当年事业急转直下的罪魁祸首，原来竟然是邱素心。
顿悟只需要一瞬间。
顾恋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硬件完美的艺人，却有巨大的软件缺陷，如今，他最关键的驱动力，似乎已经具备了。
是啊，他想让名为辰星的舞台再次闪烁星空，只有他一个人，是不行的。
钻石虽然耀眼，但是硬度太高。和这个钻石相处了那么久，针锋相对了多次，顾恋不觉得自己有打磨钻石让它变成自己想要的任何模样的本事。
“我很欣慰，你对自己终于有了这么强烈的期望，可是，你的舞台已经陈旧了，再旋转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做好了随时随地妥协的准备吗？”
“我的原则不会改变。除此之外，我会尽量尊重你的意见。还有，别把我所有的不妥协都当成不识时务。很多时候，不对低空妥协，只是为了飞得更高。打开你的眼界，顾恋，我知道你有那份眼力。你有没有这个勇气，和我一起飞，去更高的地方……”
顾恋有些无法直视这样的辰星，说着这些话的他，好像全身都在闪光，就像站在了他自己的舞台上，那个注定会是万众瞩目的舞台。
邱素心定然是看到了比此时的他更耀眼无数倍的光芒，才会放弃他当初的放弃。舍弃这个男人，于她而言，也是用了很大的勇气吧？
勇气？不，辰星，你错了。应该是我问你，你有勇气接受这样的我做你的经纪人吗？在不久的将来，势必会给你带来无数麻烦的我，你真的需要我这样的人来帮你吗？现在的你飞都很难飞起，你怎么还能带着隐患无数的我去飞到我想要的地方？一起飞吧，你在痴心妄想才对……
疑问重重之中，顾恋察觉到，自己的内心分明是蠢蠢欲动了。
有种不顾一切的冲动，想要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