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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过去未来（八）
顾恋手里的红笔没有放下。佩月月盯着她的手，很希望她不要再用这笔。
顾恋对倒数第二层的艺人的解说还没结束。
“这种艺人其实不是完全没资质，若能抓住机会也不是没可能翻身，只是事到如今，他们都已错过最好的发展机遇，加上年纪渐大，很多经纪公司宁愿培养年轻的新人也不愿意培养一个前途暗淡的三十岁以上的明星。这类人要想大红大紫，势必得有非凡的机遇。”
顾恋顿了顿，给于佑嘉切换图片的时间，“目前来说，倒是有一个还不错的例子，黄凯威。早两年因为和内地苦情戏女主专业户许晶传出绯闻，靠她的关系在一部许晶主演的苦情戏中做男主，之后俨然有苦情戏男主专业户之势。毕竟目前内地有实力的小生愿意演这种戏的比较少，苦情戏也不可能有较高的投资来请来有知名度的小生。黄凯威这种误打误撞靠着苦情戏攒下一点观众缘的男艺人价钱相对很低，性价比较高，于是许多苦情戏都乐意让他做男主。看样子，不久就能混到上面一层，算是混出点小成绩了。”
“但是他这种方法不是所有人都走得通或者有脸走，目前为止所有和他有合作的女演员，他都能跟人家搞出一两段绯闻来，只是因为双方名气都小，不太引人关注。最近，黄凯威终于签约了内地的小型经纪公司，这家公司打算对其进行全面包装，有望在湘沙卫视以山寨闻名的偶像剧里出演男主角，湘沙卫视的自制电视剧以雷人和山寨著称，收视率却都很高，是国内影响最大的卫视。在这个平台上播出作品后。黄凯威的身价可就今非昔比了。”
“在第二层中，不是只有那些有点名气的出道有些年头的艺人，更多的是港台出身的新出道年轻艺人，多半就是在港台没有半点名气，来内地等于要重新打拼。他们中不少人签约了内地小型经纪公司，资源有限，而且还未必是公司里受重视的艺人，这些人跟内地的年轻新人相比，反而更不利。他们当中大多数只能成为炮灰，很多人苦苦挣扎几年就淡出演艺圈。自找生计了。”
“能够全凭自身能力在内地有所发展的港台艺人，我所知的只有一个，是台湾选秀节目出身的艺人。叫欧阳旬，曾参与一个偶像组合，发展不顺，后该组合解散。欧阳旬服兵役结束后，偶然结识湘沙卫视的栏目制作人。来到内地担任湘沙卫视王牌栏目‘快快乐乐’的五位主持人之一，由于主持风格活泼机敏，也得到了不少观众的喜爱，被人起了个‘旬弟’的称号，获得了主持大奖。这次上海电视节‘华语主持风采录’主持人颁奖典礼中，他获得了才艺型主持风采大奖。像他这样一开始就到内地发展并获得成就的较为年轻的港台艺人非常少见。他是属于从第二层成功爬上了第三层的艺人，但只是第三层的个例，因此我没有把他作为第三层的典型提出来。”
“处于第二层的艺人。年龄差别较大。年纪轻轻的还可以拼一拼，总有机会，虽然比较困难，机会不像其他阶层可选择的余地很大，可年轻就是他们最大的资本。年纪大些的。若懂得利用自己现有的人脉，好好经营。再上一层楼的希望还是有的。但如果跟有些人一样，年纪不小不说，连上进心也没有，那就真的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顾恋这么说的时候，脖子扬起，目光高抬，谁也不放在眼里。
佩月月知道她的话就是对着辰星说的。辰星的目光定格白板上的那个大金字塔上，四个鲜明的红色大叉看在他眼里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感受？
“若说这层的艺人有什么可借鉴的话，那就得看看黄凯威和欧阳旬的道路。”顾恋的眼睛这才勉为其难地转到辰星身上，“想必我们的辰大明星对他们的这两种路径都不会看得上，前者需要具有对女人的丰富经验，后者需要有随机应变巧舌如簧的天分。这两种，我看你都不具备。所以……”顾恋红笔在手，刷拉一下，容不得任何人阻拦，在四道红叉下面产生了第五个红色大叉。
“哎，不要！”佩月月提在嗓子眼吊了半天的心声终于忍不住蹦出来了。“小顾，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不要老是打红叉，有点吓人呢。”
顾恋以一副“重色轻友”的态度瞄了眼心疼不已的佩月月，坚定地摇摇头，“这样正好，可以醒目点。反正当事人自己都没什么感觉，要说弄得不突出，人家可能根本就不听神游天外去了。”
佩月月朝她做了个不赞成的鬼脸，这时候不想和好友起争执，毕竟顾恋还有事情没做完。
“就黄凯威那种人也叫对女人具有丰富经验，搞笑吧？他只是有点经验，知道哪些女人不甘寂寞容易勾搭而已。”印容玉对顾恋关于黄凯威对待女人的“高度评价”嗤之以鼻。
辰星一副继续聆听认真端正的姿势，表情仍没什么变化，不时看看大屏幕，又看看白板，再在说话的顾恋身上扫描几眼。
“现在我们来说最底层。这个最底层，其实是我后来加上去的。这一部分，既包括已经退出演艺圈的前艺人，也包括在内地发展一段时间没有起色后又返回香港的港台艺人。”
于佑嘉轻轻松口气，终于讲到金字塔的最底层了。他快速调出关于这一部分的最后一个图文档，大屏幕上依次显示着。这一部分材料并不多，只有几个照片和简单的文字介绍，不像前面几层混得比较好的艺人，近期的新闻都搜集播放了不少。
“对于已经淡出演艺圈的前艺人没什么好说的，他们脱离了这个圈子，成为普通人，过起了平头百姓的日子，做起了按部就班的上班族。每日为生计奔忙。每年都有许多想成为艺人的人们被迫或无奈之下改投其他行业，或者转到幕后。还在圈子里混的人多多少少都认识几个这样的朋友。”顾恋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说道，“那个若兰商务会所的朱骏朱经理，本来也是一个港台艺人，现在做高级商务会所的高管，其实也算不错了。”
辰星听顾恋几乎是故意提到朱骏的名字，一直没什么变化的表情有了点触动，抬眼看看顾恋，不悦的意味相当明显。
顾恋可不理他。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相当痛快，“像这些人。都可说是娱乐圈内的失败者，但也有区分。朱骏这种只是未能在演艺圈寻找到发展天地，在其他行业却能成为成功者。还有一种，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了。无论娱乐圈还是其他行业，他们似乎都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虚度年华，不甘心放弃艺人光华，又不能正视自己不适合这一行或者没有才华的现实，最终只能一事无成。”
说这些话的时候，顾恋倒是近乎恶毒地盯着辰星，与他对视。表情也是恶狠狠的。
如果不是顾恋接下来提到了另外一个艺人的名字，佩月月几乎以为她这些话就是对着辰星说的。不过那副表情，也没差就是了。
“张申垦。因其长相讨喜，早年是东明电视台力捧的小生，也是东明电视台演艺班出道，主演过电视台的几部大戏，最终都以不温不火收场。和电视台的其他老戏骨比较起来，张申垦缺乏悟性和天分。表演平淡乏味，多好的角色都让他演得空洞无味。本人功利心倒是极重，在电视台时就极力结交大导演王家明，合约快到期后，背着电视台以极低的条件签约其个人工作室。东明电视台戏剧总监发话，认为此人难当大任，当即结束合约不再续用。但王家明导演对演员的演技要求更高，虽然和张申垦签约，不代表一定会让他参演自己导的戏。王家明是个人风格极强烈的导演，他的作品高度抽象又很能引人共鸣，是小资文艺青年必看影片。与他合作的演员都是梁向伟那种级别的高水平演员，虽然没签约，等于是他的御用演员，对好演员太过敏感的张大导演怎么可能看得上张申垦？张申垦讨好大导演不成，无奈下来内地发展拍戏，由于早年在东明电视台主演过几部戏，在内地也是混了个脸熟，靠着这个老底主演了几部戏，收视率都是惨败，拉不下脸面接演找他演配角的电视，逐渐在内地也混不下去，于是回香港和多年交往的金马影后关靓结婚生子，近两年来一直靠老婆孩子搏些香港小报的豆腐块版面，让自己不被彻底遗忘。对了，他回到香港，和东明电视台的竞争对手安亚电视台有合作过几部戏，除了一部未上映，其他均无反响，之后未有其他演出。”
“这个人，一直认不清自己的定位，因为演了几部戏，就成了老油子，没抓住到手的机会，又不肯放低身段在内地的电视里做配角，自诩高人一等。之后就这么浑浑噩噩，到现在全靠老婆的关系接洽演出机会。完全不如那些淡出演艺圈后靠自己自力更生老老实实工作吃饭的艺人，不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又是什么？”
顾恋耸肩，“不过，人家有条件愿意吃软饭，跟其他人有什么相干？这些最底层的人，另谋出路并习惯了普通人的生活的话，一般是不会愿意再回到鱼龙混杂的演艺圈的，而且大多数很明白自己不会再有大红大紫的机会，早就放弃了做梦，只想踏踏实实过日子。另一部分，是继续混，混到混不下去的那天，也许才会被逼得不得不考虑其他出路。在还能混的时候，他们是不会想到其他方法的。”
“可是，我们的辰大明星，应该这两方面的困扰都没有。即使事业困顿，这日子照样可以过得很安心很舒适，过去大红时期积累的财富，只要不挥霍，不能保一辈子也足够保半辈子衣食无忧了，况且，听说另姐是投行工作人员，手上想必还握有大笔高收益的投资。这样的话，不用担心会寄人篱下，以后的日子就更有保障了。这最底层的人员窘境，你是肯定不会遇到的。”
于是，在佩月月几近绝望的目光下，第六道红色的大叉落下，下笔又快又狠又准，没有片刻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