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想让你活着

红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魔情小说网 www.mqxs.cc,最快更新月是故乡茗最新章节!

    岸芷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他多想再听到她的声音。

    “汀兰,你回答我,好不好?你说话啊!”江岸芷带着哭腔,不知所措地说着。她现在什么都看不到,精神处在崩溃的边缘。像断线的木偶一样,毫无生气。

    慢慢地,她感到脸上一阵温热,那是洛汀兰的手。她仿佛一瞬间活过来一样,她紧紧握住她的手,好像抓住了希望,生怕那只手会无力地垂下。她内心祈祷着:汀兰!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岸……芷……”

    “我……”

    “你的……眼睛”

    洛汀兰看着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带着血污,隐约可以看见细小的碎裂掉的玻璃渣。顿时心里一痛。

    原本清澈如山泉一般的声音变得沙哑而无力。说话变得十分困难,伴随着巨大的疼痛。喉咙里满是粘稠的血液,肺部仿佛多了个巨大的窟窿,不断往外漏气,她感到自己的生命随着呼吸在悄悄溜走……

    “你不要说话了,好吗?别说了。”江岸芷感到很慌乱,她知道了,她现在很疼。

    她轻轻抱住她,不敢太用力,怕弄疼她,只是握住她的手。

    “握紧我的手,好吗?”

    江岸芷说完,感到手上传来的力气,才微微安心一些。

    “别怕,我们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好好的,你坚持住”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吗?”江岸芷轻声呢喃。

    洛汀兰没有回答,把大拇指在她手上轻轻按了两下,表示记得。

    “那天,我按了门铃,紫薰姐给我开门,她看着我的表情,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呢。”江岸芷勉强地笑了笑。

    洛汀兰摸了摸她的掌心,把她弄得有点痒,好像是说“嗯呢,我也记得,那一天可有意思了!”

    “她当时看着我,愣了下,然后皱着眉,一脸警惕地审视着,问我是谁。”

    “我说我找汀兰,我来找她玩的,然后她就很不满地说汀兰不在家。”江岸芷轻声说

    “结果你听到声音了,特别开心地跑过来。我现在还记得她脸色黑的跟煤炭一样。”

    “然后我们坐在一起聊天,像打开了话匣子,说了好多好多话,那天我才知道,原来我是话那么多的人,好像我本应该说给其他人听的话,全部都说给了你一个人听一样。”

    “然后你拿出好多好多零食递给我,紫薰姐一脸生气地说这是我买给你的,不许你给别人”

    想到这些,江岸芷又不禁笑出了声,只是眼睛里像是有数把细小的尖刀往里面钻,疼得她龇牙咧嘴……

    洛汀兰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别说了。

    “不,我要继续说,你好好听着,不许你睡过去”江岸芷很固执。

    洛汀兰愣了一会,又用拇指按了按她的手,表示答应你了。

    “你知道吗?紫薰姐看着我和你坐在一起的时候,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只是你这傻瓜没注意到。紫薰姐其实很关心你,生怕你被人给骗了。”

    “你啊,胳膊肘往外拐,我和她吵架,你总是向着我。”

    “嘶~呃啊”江岸芷忍不住龇着牙,笑起来的时候,面部肌肉又会触动眼部的伤口。

    “汀兰,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当心我把你弟弟给拐过来哦!”江岸芷忍着疼痛,一脸小得意地说。

    洛汀兰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也忍不住笑意。

    那能怎么办呢?茗子这只小猪,就拜托给你这颗白菜了。

    “汀兰,我还记得你教过我画的画!那副画,我和你还没有画完呢,我想要……和你一起画完那副画。”

    “你也不要死!你死了,你弟弟也会很难过!你不想他难过的,对吧?”江岸芷带着一种哀求的语气轻声说。

    “好……”洛汀兰挣扎着挤出一丝力气,坚定地说出这个字,然后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嗯呢,说话算话”江岸芷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

    “汀兰,……”

    “……”

    穆茗攥紧了拳头,脸色苍白。

    “这个只是假象,不要过分沉溺在悲伤里!”藜焦急地喊着。

    “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真的?眼泪吗?”

    “你以后会知道的,真正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藜说完便陷入了沉默。

    岸芷拉着汀兰说了很多话,两人一起相处的时光,在她的轻声诉说下,宛如幻灯片一样浮现在洛汀兰的脑海里。她当然记得啊,这些旧时光,一样是她最珍贵的宝藏。

    运动会上,她在终点等汀兰,为她大声呐喊,淹没在人海里的声音也传达到了她的心底。汀兰跑过终点接过她递过来的水,仰着头喝下,一脸满足地看着她的笑颜。

    雷雨天,其他孩子都有人接送。唯独她,没有妈妈,爸爸也常年不见踪影。

    她伸手接了接落下的雨滴,觉得格外孤独……“你没有伞吗?我送你回家”女孩撑着伞,露出洁白的小虎牙和浅浅的酒窝……

    两人走得好好的,穆紫薰就非要挤过来破坏这份二人相处的时光,明明她自己也有伞的,最后却弄得三个人都要淋雨。

    冷清的电影院里,绿川幸的《萤火之森》落下帷幕,阿银化成光芒消失了,莹捡起了阿银的面具,独自走在路上。

    她转过头,静静看着江岸芷的侧脸,在她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将她紧紧抱着,她说“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你就像这样消失了,我想一直,一直记住你!”

    考试失败了,江岸芷和穆紫薰一起陪着她去喝酒撸串。平时一点酒都不沾的女孩子,却抄起酒瓶一口闷,然后在烧烤摊喝醉了酒发酒疯。洋相尽显,丑态百出,最后是江岸芷和紫薰姐一起将她扶回去的。

    ……

    听说人死前,会把生前所经历的,再过一遍。

    是这样吗?那么死亡,是不是一部无声的歌剧呢?华丽,庄严又凄美,最终是独自一人的谢幕。

    ……

    穆紫薰穿着睡衣蹲在沙发上,抱着一个皮卡丘的公仔,把下巴枕在皮卡丘的头上,让它的耳朵蹭着自己漂亮的脸蛋……有些无聊地看着电视上的新闻。

    “今天11点30分,一辆开往洛城火车站的712号公交车,在经过盐茶山盘山公路时翻下山沟,事故原因初步判断是司机疲劳驾驶……12人死亡,5人重伤……司机陈伟豪,今年37岁……”

    穆紫薰猛的站起来,皮卡丘从手中无力坠落,她手脚冰冷,那辆车是开往火车站的?712号!那个司机!盐茶山盘山公路……然后她猛地想到什么,今天早上,是她亲自送她上的车……她穿着拖鞋,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跑出门。

    她一边跑,一边哭着给关系很紧张的爸爸打电话“爸,汀兰她可能出事了,你赶紧回来,回来啊”

    她在后悔,后悔自己没有陪妹妹一起去。同时,心里也在不断祈祷,希望妹妹不要有事。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漫长等待,她都一直紧紧抱着洛汀兰不曾分开。警笛声终于传来,她感到有人走近,好像是医生,但是又不太确定。貌似有人想要把汀兰带走?她把她抱的更紧了。她情绪格外激动,有点失去理智,像一只发怒的刺猬。

    “你们是谁,要干嘛?”她表情有些凶狠,充满着警惕。

    “小姑娘你冷静一点,我们要带你们去治疗了,这女孩伤的很重”

    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她还是隐隐有些不放心。

    “姑娘,你赶紧松手啊,抱这么紧,我们怎么送她去医院啊?”江岸芷闻言终于冷静下来,松了松手。医生焦急地再催促了一下,并迅速将她的手从洛汀兰身上分开。

    洛汀兰被带走了,她感到惊慌失措,像孤单的小女孩丢失了最爱的娃娃一样孤独无助。

    她挣扎着站起来,双手摸索着,还没走出两步,脚踝一痛,就摔倒在地上。一个护士赶紧跑过来抱住她,将她带走。

    ……

    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医生们黔驴技穷。她挤出最后的力气问到:“医生,我快要死了,对吗?”她说出这番话时,脸色无比平静,好像早已知道这个结果。

    白庭筠当医生有十五年了,这些年来,见过各种各样的病人,早已看淡了生离死别。他看着女孩清澈,平静如湖泊般的眼眸。他觉得,欺骗这样的姑娘,是一种罪恶。

    于是他很认真地说:“是的,你的肺部被肋骨刺穿了,除了心脏以外,其他内脏受损也很严重,你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