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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城是一个奇怪的城市,春天秋天走的特别快,而夏天冬天则十分的漫长。到五一放假的时候,室外白天的温度就到达了26-28度,学校几乎都已经换上了夏装,日头晒得穆清直犯困,她瞥了眼正在发呆的小满,打了个哈欠,然后指着外面,大叫道:“小满,外面有个人好像陆思齐啊。”
小满“刷”的转头,然后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看着偷笑的穆清,淡淡的说了一句:“一点也不好笑”。
穆清看小满不怎么高兴,心想自己可能做过分了,忙拉着小满的手晃道:“哎呀,我不是看你今天心不在焉的,逗你玩一下嘛。别生气别生气。”
小满看着穆清,突然来了一句,“穆清,你变化可真大啊。感觉你现在活泼多了,和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是吗?”穆清停下来笑了一下,“这样不好吗?”
小满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很好啊,你现在感觉充满了阳光。真好。”随即叹了一口气,“穆清,昨天陆思齐和我说,他过几天要去法国了,直接在那边读高中,然后考大学。”
穆清愣了一下,“这么快吗?提前了一年呀。”
小满点了点头,“恩,他说这边学的法语总归不如去当地学好。”她翻了一下书,“他说五一放假会在家邀请朋友们一起聚聚,让我也一起去。”
“所以你要去吗?”穆清明白小满心不在焉的原因了。
“我也不知道,我如果去了,我和大部分的人都不熟,如果我不去,可能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想那么多干嘛,大不了去了早点走呗,你是去见面又不是去聚会。”穆清后来想,是不是所有的事搁别人身上就干净利索,搁自己身上就杂乱无章。她说完看到了从走廊上走过的方啸川,两人除了那次大扫除,真的再也没有说过话了。她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可是就想不出来。
晚上的时候小满躺在床上纠结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手机传来“滴滴滴”的声音,小满拿起一看,是陆思齐发来的消息。
“明日下午2点不见不散啊。”
小满没有回复,屏幕暗了又把它摁亮,就这样过了许久,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好,然后关灯睡觉。她一直强迫自己睡着,不去想任何东西,就这样吧。那晚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她在书店逛看到了柜台上最后一本《小王子》,正当她要去拿的时候,书被另一只手拿走了。可她就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越走越远,直到不见。
等到早上起床的时候,小满还很清晰的记得这个梦,奇怪的是明明当初不是这样的,虽然梦是反的,但现实的回忆怎么会在梦里反着来了一遍,这是代表了什么吗?小满为了不让自己瞎想,就逼着自己不停的做事,到了中午的时候,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旧小区的天花板往往都是有缝的,笔直的一条,代表的并不是说质量不好,而是告诉你当初再好的房子过了几十年也会出现裂痕,这是岁月的痕迹。小满翻了个身,好糟心。
等到了下午快到一点的时候,小满有点坐不住了。她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盲目的看着,秒针发出“滴答”的声音一直不停的被放大,让人心烦意乱。她看到了书架上角落里的那本《小王子》,她抽了出来,这是一本彩绘书,更多的是图片,她一页一页翻过去,看到了那朵玻璃罩中的玫瑰,看到了那只被驯服的狐狸,看到了一花园的玫瑰花,她突然想起来,当初她和陆思齐讨论过的。
“所以,如果让你选择,你会做里面的什么呢?”
“恩,我想想。玫瑰,我要成为玫瑰。”
“那朵长在玻璃罩里面的玫瑰吗?”
小满点了点头,“你不觉得她很幸福吗?所有坏脾气都有人包容,每天都被呵护,重要的是即使她和成千上万的玫瑰一样,但她在小王子心中也是最特别的那一朵。”
陆思齐听完笑了出来,“我以为你会选择狐狸的,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玫瑰,这只是你们赋予玫瑰的一种美好想象罢了。”
“才不是呢。”
“活在幻想中总是会受伤的啊,小心点,玫瑰也有刺。”
小满后来才知道无论是玫瑰花还是狐狸,只要小王子喜欢,都是温柔可爱的,但不被驯服的那一天,玫瑰有刺,狐狸有尖锐的牙齿和锋利的爪牙,所有都只不过是千千万万种的一种罢了。
她合上书,站了起来,拿起手机,跑了出去。
到达陆思齐家小区门口的时候,她停了下来,远远的看到一群人站在门口,里面就有上次音乐会看到的韩静。她没有上前,过了没多久,陆思齐就从小区里面跑了出来,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又走了进去。
“不进去吗?”耳边传来的声音,让小满回了神。
“招娣,好久不见。”小满看到身边的女生微笑了一下。
女孩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一起进去吧。”小满点了点头,站在招娣身边,她不紧张焦虑了。即使招娣变化再大,对于小满来说,她就是当年认识的那个招娣。两人心照不宣,一路慢慢的走着。
“一直没恭喜你,考上了H高。”
“谢谢。”招娣轻声回复后便再没出声。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走到陆思齐家门前。
小满上前按门铃,两人进去后等在电梯前。
“小满,我其实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你会去职高?”
小满看了一眼招娣,“没考好呗。”
“我不相信。”招娣回看小满,“就算没考好,你也不应该去职高。”
“招娣,你比我更明白,有时候有很多事是无可奈何和无能为力的。对吧。”
小满说完别开了眼,率先走进了电梯,招娣沉默了,她站在小满身边,觉得很讽刺。其实,她们是一样的,一直都是一样的。
陆思齐已经早早守候在电梯前了,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看到小满和招娣,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笑眯眯的带两人进屋。
“就等你们了,快进屋。”陆思齐今天特别的开心,话就显得特别多。“他们都已经吃上玩上了,快点。”
一进屋,发现来的人挺多的,大约有十多个的样子。小满不认识别人,便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韩静看到了小满,诧异了一下,和旁边的女孩子轻声说了几句话,两人笑笑走开了。
“大家都过来坐。”陆思齐拿着一瓶可乐站在沙发上,“我有话要说。”
“要发表感言了呀。”大家笑嘻嘻的聚集过去。
“我再过几天就要去法国了,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希望以后有机会法国见。”陆思齐讲完后,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大口的可乐,然后打了一个响嗝。
不知谁说道,“鼓掌。”众人狂笑,一顿猛拍。
小满看着被众人围着的陆思齐,也笑了。“逗比。”她轻轻的说道。小满一个人拿着饮料,坐在远处看着在沙发上唱歌的众人,这才是与陆思齐一个世界的人。
唱完一首歌,大家招呼玩“真心话大冒险”,小满也被拉过去一起玩。第一局,陆思齐众望所归的输了。
麦克风递给了招娣,她看着陆思齐问道:“你为什么选择去法国读书?”
其实按道理出国留学首选应该美英澳,陆思齐也不是去学设计,大家都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去法国留学。大家都议论纷纷。
“法国人浪漫热情呗。”“好吃的多。”“铁塔铁塔。”
陆思齐想了一会儿,耸了耸肩。“就是很想去啊,我最喜欢的建筑在那里,我最喜欢的作家在那里。就是喜欢那里。”
众人听完没趣,喧闹着开始了新一轮。陈招娣听完嘴角勾了一下,小满看着正在看着陆思齐的招娣,沉默了。
第二局玩游戏,小满输了。韩静拿着麦克风想了一下,笑着提问:“请说出你和我们最大的区别?”
大部分人不解,“这什么问题啊?”“是说她的身材吗?”众人看向小满,小满很尴尬,想逃想逃,内心一直徘徊着这个声音。陆思齐看着小满,站了起来。“干嘛呢?都是朋友。选大冒险吧,我帮她完成。”
韩静看着突然站起来的陆思齐,心里不是滋味。她看着小满,虽然上次只是匆匆见过一面,但她就是看她不舒服。
“当事人还没说话呢?需要你这么见义勇为吗?”韩静也站了起来。
大家看情况不对,也纷纷起来热气氛。
“我和你们的区别太多了,所以今天我只是来送别一下陆思齐。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小满站了起来,从包里掏出了一本书放到了桌子上,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思齐想去送,被韩静拦住了。陈招娣和旁边的人打了一声招呼,便也匆匆跟了出去,在电梯口追上了小满。
“你不用出来的。”小满忍着情绪淡淡说道。两人进入电梯,陈招娣瞥了站在旁边的小满一眼。
“想哭就哭出来吧,他们看不见的。”
小满没说话,低着头,眼睛很烫,但她忍住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没事,这不算什么。我也是今天来道别一下,以后估计见不到了。”
招娣看着小满,笑了一下。“小满,一年过去,我发现你还是喜欢戴着面具生活啊,有意思吗?”
电梯开了,招娣拉着小满去了公园。她坐在长椅上,看着天空,“你知道吗?我其实很羡慕你。越羡慕你,就越讨厌你。”
“我知道。”小满眯着眼睛去看太阳,“其实我们一直是一样的,当我知道你考上H高真的挺为你高兴的,那个时候我们就不一样了。”
“所以你也知道我是为了陆思齐才和你分开的吗?”
“恩,我知道。陆思齐对于你就像是一道光,你也为此努力变成了更优秀的自己,这样挺好的。”
“可是你知道,当我达到了一个小目标后,我想要的更多。”
“招娣,你觉得巴黎远吗?”小满转头认真的问道。
“远,对于我来说很远。”招娣认真回答。
“恩,是很远,可是对于他们不远。温暖久了会麻痹,一不小心会受伤的。”小满拍了一下手掌,“也许有一天我们也能到达那个我们想去的地方,可不是现在。我们是不配拥有幻想的,过好当下。”
小满说完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你不难过吗?”
“我难过的要死,可是有用吗?”小满在转身的那一刻,眼眶因为疼痛,流下了眼泪。
小王子最终回到了属于他的地方,一个她目前根本到达不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