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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瑶玖发现,自己从没睡过这么高质量的觉。
这一觉醒来,她神清气爽,觉得浑身精力充沛得要爆炸了,如果这时候再让她去跑八百米的话,妥妥的两分半之内完成任务!
果然,熬夜是要不得的,睡觉是人生最大享受!
咦,这是怎么回事?江瑶玖眨了眨眼睛,望着对面哭得两眼红肿的女人,犹带稚气的清脆声音脱口而出,“娘,你哭什么呀?”
……
徐氏年纪已经过了三十五,但平时保养得当,看上去只有三十左右,比年轻少妇更多了一份成熟的风韵。这次,爱女竟然莫名其妙昏迷了三天三夜,这孩子自打生下来就被她当眼珠子捧着,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大罪啊!想到这里,徐氏对邹姨娘母女就恨得牙痒痒的,虽然还没查出是怎么回事,但必然和这对母女脱不了干系!若是瑶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绝不会放过这两个贱人!
接过夏荷端上来的燕窝粥,徐氏温柔地向女儿笑笑,声音慈和,“睡了这么久,饿坏了吧!先用点东西垫一下,待会再让大夫进来瞧。”
江瑶玖张开嘴,毫无违和地咽下一口甜粥,向徐氏还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说来也怪,这次醒来之后,仿佛她又变回了那个十二岁的大小姐江瑶玖,从小就居住在大宅子里,过着父宠母爱,呼奴唤婢的无忧日子,身边的一切都无比熟悉;但另一个二十二岁的都市白领江瑶玖,每天加班加点的工作的记忆,也并没有变得陌生而模糊,就好像两者都是她的人生,如同卧室与客厅,同时存在于她的生活中,没有丝毫违和。
上次醒来时,那种排斥和阴郁的心情,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江瑶玖只觉得奇怪,身体对心情的影响,有这么大吗?
她不是不记得自己在那一个世界的父母,但是此时看到徐氏,却本能地感到亲近,记得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习惯性地想扑进她怀里撒娇。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融合?
徐氏看着女儿吃完了整整一碗燕窝粥,精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样子,才轻咳了一声,柔声道:“瑶儿,现在头还疼吗?”江瑶玖摇头,“不疼了,我现在好的很,骑着哥哥的雪花青去城外跑一圈都没有问题!”雪花青是她哥哥江谦的爱驹,小姑娘自从学会了骑马,成天挖空心思就想着把这匹雪花青弄到手。
徐氏嗔怪道:“胡说!你这次可把娘吓坏了,哪里都不许去,给我在家里好好休养!那些什么骑马啊,打猎啊,一个月都不许你碰!”
江瑶玖顿时苦了脸,她现在精力充沛,很想去运动流汗,怎么破?
吃完了点心,大夫进来看了诊,鉴定江瑶玖已经无事,非常健康,比任何人都健康。但在徐氏的“爱女心切”下,江瑶玖还是得吃药——安神补养清热解毒总之有病治病无病强身的药。
江瑶玖泪流满面,她真不想吃药啊!好像不久前她还被一杯安神药给苦得晕了过去?
徐氏软语安慰了女儿一番,回头立刻变脸,严肃命令丫鬟们好好看着小姐休息,一旦病情有什么反复,立刻来回话,又摸了摸江瑶玖的头发,这才起身离开。
夏荷坐在她床边的矮凳上,拿着一件肚兜慢慢地绣着。这几天江瑶玖昏迷不醒,一屋子鸡飞狗跳,人人都青着眼圈,现在一切恢复正常,她就让几个小丫头先下去松快一下。
江瑶玖无聊地坐在床上,捻着手边的堇色荷包玩。这是徐氏屋里绣艺最好的丫鬟冬梅新做的,徐氏拿来给她做样子绣花,此外还有十几根络子,香囊手帕若干,都是她前段时间的“功课”,现在当然是暂时搁置了。
江瑶玖眼角余光扫了扫屋子,有书,有绣架,有七巧板九连环之类的古代玩具,不过她理智地没有去要求夏荷给她拿点过来消遣,因为江瑶玖百分百确定,如果她开了口,对方一定会苦口婆心相劝“姑娘不要劳神,多休息一下”。
不过,身体健康的效果就是头脑也格外清晰,江瑶玖总算也想起了那个“三姑娘”是谁。
庶妹江琳琅,生日比她小三个月,其母邹姨娘,原先是府中家生丫鬟。
嗯,就凭这两点,扫过无数宅斗网文的江瑶玖已经明白,为什么徐氏提到这一对母女就一副吃了苍蝇的膈应表情了。
乘主母怀孕,爬上男主人的床,成功地怀上孩子,上位升姨娘。江瑶玖可以确定,哪怕在古代大妇们对丈夫纳妾早就习以为常,邹姨娘也是她们最讨厌的那一款,没有之一。至于江琳琅,性格懦弱内向,长相也是随了她的生母,比起娇艳美俏的嫡姐,这女孩儿只能算是清秀,平时很少说话,也不受祖母喜欢。
所谓吵嘴的过程,江瑶玖也想起来了,咳,平心而论,这件事江瑶玖小姑娘应该负全责。弹琴比不过庶妹,听到江琳琅被女先生夸了几句,她就记恨在心,于是在花园里对江琳琅冷嘲热讽,甚至还将她推倒在假山上,磕破了头,流了很多血。
其实,江瑶玖欺负庶妹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这位真·骄横跋扈·江瑶玖大小姐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她晕血!
所以,当鲜血从江琳琅头上滴下来的时候,尖叫一声晕倒在地的,不是瘦怯怯的江琳琅,而是骑马能跑上半个时辰不喘气的江瑶玖。
江瑶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在脑子里过了三五遍,垂头丧气地发现,自己就是那该负全责的肇事者。
江瑶玖三观很正,在现代讨厌小三,在古代也不支持纳妾——没见过那些家风清正的门第都是不纳妾的么?但她也没法理直气壮地觉得欺负一个小女孩,还打破了人家的头,这事干得很正确很符合时代主旋律!
轻咳了一声,江瑶玖压低了声音问看向她的夏荷,“江琳琅怎么样了?”夏荷撇了撇嘴,正要说话,忽然外间一阵喧闹,夏荷顿时竖起了眉,向江瑶玖道:“奴婢出去看看。”放下绣品就往外走,一边呵斥道:“吵什么吵,不知道姑娘才好了,要安静休息吗?”
夏荷这一声呵斥十分有效,外面顿时静了下来,只是,一个软绵中带着几分坚韧的女童声音,却在一片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夏荷姐姐,琳琅这几天担心大姐,听说大姐醒过来了,琳琅能否进去探视?”
夏荷的声音带着些讽刺,“我们姑娘就不劳三姑娘惦记了,三姑娘有心,不如去佛堂陪邹姨娘一起跪着,有菩萨镇着作耗的小人,说不定咱们姑娘好得还快些。”
江琳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大病初愈的虚弱,但却清晰而镇定,“姨娘去佛堂祈福,这是老太太的恩典。琳琅探视大姐,是我们姐妹之间的情分,夏荷姐姐何必拦着琳琅呢?”
江瑶玖直觉不好,甚至有种头皮发炸的麻凉感,这话说的,太太太有……宅斗女主风范了。
夏荷不傻,只是她从小看着江瑶玖长大,护主心切,再加上江琳琅平时唯诺胆小,说几句也没有什么。说起来,她大丫鬟也当了几年了,邹姨娘就算再不受大妇待见,也是主子,岂能似这般指桑骂槐地说话?何况,挑拨大姑娘和三姑娘的情分,自作主张,也是一个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的罪名。
夏荷警惕了起来,打量着江琳琅,只觉得这位平时不起眼的三小姐,似乎身上多了些什么东西。
这时候,屋里传出了江瑶玖的声音,“夏荷,让三妹进来吧!大老远的跑来,站在外面说话,不像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