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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城是大凰帝国东南沿海最大的海滨城市,该城有三处大型港口,一处官用,两处商用。
近两年来,朝廷开始逐渐放开与东南海诸国的海上商贸,每日皆有上百艘巨型商船往来停靠在商港里,再由数百艘快船沿海往北输送各类冰冻海产、香料、犀角、名贵木材、东南海瓜果等商货。
城外东北十里处,有长达百里的沙滩,椰树成林。
东陵城在商贸业的带动下,餐饮、观光、手工业均得以大力发展,人口从十年前的七八万激增到了四十多万,并有驻军三万,其中海军六千。
阿飞从船舱内一个原本是装着淡水的木桶里钻了出来,左躲右闪,一眨眼的功夫,便溜上了商港。
腰间有两个布袋,一个包裹着黑锥子。一个里面有六十个铜钱,是他向羊角辫一家借的。
回来的那天,他要还十倍。
阿飞就像个野猴子,东摸摸,西瞧瞧,感觉这岸上的东西什么都是新鲜的。
大陆上的姑娘,也许是家境都比较富裕,个个都抹着胭脂水粉,花枝招展,前凸后翘的,像那可口的水蜜桃。羊角辫虽然也长得水灵,但是一比,就像个烤得半生不熟的地瓜儿。
大陆上的酒肆真多,楼宇真高。那粗大的朱漆圆柱,五颜六色的琉璃瓦雕龙刻凤,屋檐挂着大红灯笼,内堂悬着五彩绸绫,美酒佳肴,令人垂涎。
大陆上的官衙府邸真气派,门前左有睚眦口衔利剑、右有狻猊吞云吐雾,四名卫兵分站两旁,皆穿红甲佩长剑,杵着一把一人半高的黑铁枪,目光如炬,威风凛凛。
大陆上的游侠儿也很多,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操着各地的口音,携带各式各样的兵器,穿戴各有风格。
走得累了,有钱的游侠儿就三五成群上了酒楼,寻个靠窗处,居高临下,吩咐一脸笑脸的伙计炒几个特色好菜,再上一坛椰果酒,便开始指点江山。
没啥钱财的就随便寻个茶肆,找条简陋的木凳子一屁股坐下,吩咐煮茶的老叟赶紧上两碗去暑凉茶,第一碗一饮而尽,第二碗也不过几口的功夫便见了底,这才有空用衣袖抹去脸上的臭汗。
东陵城的街道上,也有不少外夷武夫。他们肤色要黑上一些,腰挎半月型弯刀的,是付南国的武夫。穿着木屐,佩戴狭长菊纹刀的则是东桑国的武士。
果然,不能一辈子呆在“剑山”上跟那几个胡子拉碴的大叔二叔三叔过日子,那样迟早是会发霉的。
阿飞也不知道自己那六十个铜币能用多久,走马观花逛了半天,约摸到了外城,寻了个半旧的面馆,走了进去。
面馆共有十桌,十桌均坐有客人。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走江湖的,把自己吃饭看家的兵器摆在桌子上,大口吃着面。也有几人抬头打量着阿飞,看他一身寒酸毛孩打扮,倒也没了兴趣。
阿飞觉得自己也是个江湖人,江湖人是要讲规矩的。
自己初来乍到,没招谁惹谁,倒也没理会太多,看到靠里最阴暗的角落那有一桌,只坐着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哥,便走了过去。
小哥长相不凡,绑有一条蓝色护额,一头黑发打理得整整齐齐,身着长袖蓝衣,隐隐约约看得出来里面藏了些家伙。
何老先生说,像这样的公子哥,多出身在那些小有名气的门派,拿了几样家传宝贝便开始外出历练。而炎炎夏日里依然着长袖长袍者,多为善使暗器的门派教徒,要多加小心。
阿飞坐在了小哥对面,小二小跑过来,递上了菜谱。
阿飞点了个招牌鱼虾面,一小壶椰果酒,花了五个铜钱。
小哥的盘子里只有四个白花花的馒头和一碗清汤,清汤上漂浮着些葱花,只需一个铜钱。
他拿起一个馒头,用大拇指摩挲了两下,撕成对半,一半放进口中,嚼五下而吞咽,再放另一半入口,也是嚼了五下。
随后喝了一口飘着葱花香的汤水。
第二个也是如此吃法。
一个按部就班的家伙。
小哥拿起第四个馒头,小二就端着香气四溢的鱼虾面和一壶飘着果香的酒过来了。
阿飞看了一眼对面小哥,咧了咧嘴,大快朵顾起来。
一个名门公子哥,吃的还不如我这个野娃儿,嘿嘿。
小哥悠悠吃完了四个馒头,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双手十指交叉,枕着下巴,静静看着阿飞吃面。
阿飞本来畅快淋漓的吃了一半面,后面一半却吃得忸怩无比。
咳咳,咳咳,该死的,被呛了一下。
阿飞锤了锤胸口,喝了两口椰果酒,好一会才理顺了气。
好不容易把面吃完,阿飞放下碗,一脸油汤,嘴角还有一小片绿油油的香菜。
对了,牙缝里似乎塞了根小鱼刺,阿飞歪着头,伸手挖了几下。
小哥皱了皱眉。
阿飞打了个哈哈。
“你能不能借我一个铜钱。”小哥开口了。
“可以啊。”阿飞招手喊过来小二,掏出了六个铜钱,指了指对面。
“可你这身打扮,不像穷人。”阿飞晃了晃小酒壶,把剩下的酒,匀了一半给小哥。
“我钱袋不见了,第一次独自出来,可能遭了贼,也可能弄丢了。我们祖训,受了别人的恩惠,必须双倍报答恩人。我接了个悬赏,讨伐几个贼人,得了赏钱,我就还你两个铜钱。”小哥仰头,一口喝下杯中的椰果酒,酸甜可口,还有一股奶香。
实惠又好喝,不错的酒。
蓝衣小哥带阿飞来到了城郭外的一座无人小庙,却不料这果酒虽然美味,却后劲十足,阿飞走路开始发飘,小哥也脸颊微红。
“你在庙里歇息片刻,日落前我就回来,这个你拿着。”小哥的左手忽然多了一把飞刀,他抛给了阿飞。
飞刀做工十分精致考究。
阿飞躺在一堆干草垛里,朝小哥挥挥手,闭眼睡了过去。
阿飞睡了个梦。
梦里,蓝衣小哥一路奔杀向一个半山腰处的匪窝,宽大的袖袍里不断甩出那些精致的飞刀,飞刀很快很准,全数扎进那些长相凶恶的匪徒脖子上。匪徒们捂着脖子,血液从指缝中滋滋往外喷着,一个两个哇哇痛叫着滚落山下。
小哥到了山寨子,一脚踹开那木栅栏,贼首拿着把黑斧子,哇哇叫着冲杀过来,脸盆大小的黑斧挥砍出阵阵黑旋风刮向小哥。
小哥根本不慌,像只燕子般腾挪躲闪,待那黑脸恶汉老劲用尽,小哥一刀飞进恶汉膝盖上,顺势一踢,恶汉吃痛跪了下来。
小哥双手齐甩,两把小刀扎进了恶汉的后背上,恶汉反手回扣,想把背上的小刀拔出,却露出了剧烈滚动着的喉结。
小哥一个回鹘身法,翻到恶汉头顶半丈处,身体倒挂,右手下指。恶汉瞪着一双牛眼,还没看清从小哥袖中飞出了何物,自己的喉头便是突然一凉。
好!当赏!阿飞在梦中喊叫一声,呵呵傻笑着。
待那恶汉彻底死去,小哥摸出一把匕首,匕首闪着刺眼的白芒,轻轻一刀,就割下了贼首,用一块事先准备好的布衣包好,便优哉游哉下山领赏去了。
阿飞这梦,倒也成真了七七八八。
小哥的确是去到了一个离小庙七八里远的山坡上剿匪。
这伙匪徒人数倒也不多,一共七人,前些天抢了些货,货里有一件当地富贾进贡给东陵城官老爷的上等软甲,软甲上身后,冬暖夏凉,百毒不侵,寻常刀剑根本不能伤入分毫。
东陵城不久贴出了悬赏,寻回软甲,砍下贼首者,赏钱二十贯。
前面六人,均被小哥一飞刀扎死,滚下了山坡。
贼首高大凶猛,倒也中了三把飞刀,但是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害,因为那件软甲正穿在贼首身上,飞刀入体不过一寸。
小哥身上共有飞刀十把。其中寻常铁打飞刀九把,家传流银飞刀一把,九把普通飞刀全部甩了出去,流银飞刀丢给了阿飞。
贼首似乎看穿了什么,开始挥舞着一把长柄马刀,仗着刀身狭长,只需手腕翻动,刀锋便如影随形般跟着小哥,或劈或砍,或刺或削。
小哥利用身法不断游走,后退,每次都是擦着刀锋堪堪避过攻击。
很快,小哥的长袖袍就湿透了。贼首身上的三处伤口,也在一次次的挥砍扯动下,流出了大量血液。
小哥卖了个破绽,躲闪故意慢了半拍,使自己处于马刀左侧攻击范围内,贼首狞笑一声,右手握刀,一刀横扫向小哥。
这一次挥刀,再次触动到背后的飞刀,飞刀受力挤进了肩胛骨和肋骨里,刺到了更深处的筋络,贼首瞬间感到右半身子一阵麻痹无力,几乎横扫到小哥脸颊上的刀停了下来。
小哥趁机一个滚地,起身后朝贼首脸上挥出一拳,拳风离贼首尚有两指之距。
贼首虚惊一场,咧开嘴,伸出左手,往小哥脖子上抓去。
小哥的长袖随拳后至,笼罩向贼首面门,软甲能覆盖全身,唯独双眼处有两个孔洞。
贼首痛喊一声向后倒飞而去,双眼内陷血肉模糊,挣扎没几下,就瘫软过去,没了生机。
小哥一甩衣袖,两团眼珠子带着些血肉掉落出来。
费了好些功夫,才将软甲从贼首身上剥解下来。
随后拿起地上的马刀,砍下了贼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