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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滚出来!”
就在那团黑色一闪而逝的瞬间,南宫流雁猛地窜了出去,直奔森气萧然的厨房而去。
刹那间,她掌中的真力已经聚集,就等着房中那个心怀不轨的人前来受死!
“哗啦!”
“嘭嘭!”
厨房中又是一阵水声传来,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还骨碌碌滚了几声跖。
怪声过后,里面跌跌撞撞的跑出一个身穿黑衣的带着仆人帽子的男人。
他看到南宫流雁,微微缩缩身子,一边不自然的甩着袖子上的水,一边结巴道:“五······五小姐您······回来了!”
“是你?”
南宫流雁惊诧的盯着他看了几眼,收回掌力,心中的惶恐慢慢放下来。
刚才,她还以为是什么深不可测的大人物来厨房中使坏,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仆人。
她记得,这个仆人就是那天晚上因为没钱给老婆治病鬼哭狼嚎的那个,她还曾给过他钱!
“你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觉得我这儿有钱挺富裕的,所以想来偷东西?”
南宫流雁说话的声音有些冰冷,因为,她方才进来的时候感觉这个仆人在厨房中鬼鬼祟祟的,很自然的她就联想到他可能是想偷盗。
但实际上,不是人家鬼鬼祟祟,而是她自己因为在禁地中看到石像联想到大阴谋而惊魂不定,一路上神经一直处于紧张状态,这才弄得草木皆兵。
“啊!不不不是······”仆人慌忙摆摆手,表情又是惊恐又是恳切,“五小姐您不要误会,小的绝对不敢偷东西的!那天五小姐给了小的那么多钱给妻子治病,如今她的病好了,小的实在想不到什么好方法报答小姐!所以,今天就来这小院中给小姐做些粗活,砍几担柴火,提几桶水。”
南宫流雁一怔,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
这仆人浑身湿漉漉的,应该是方才“哗啦哗啦”倒水的时候被她一声大吼吓到了,所以不小心将水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此刻,他有些忸怩,捏着还在滴水的袖子,感受着对面南宫流雁冷冰冰的气息,似乎是想要逃离却又不能逃离!
“五小姐,小的以前那般欺负小姐,可是您大人有大量还出钱救了小人的妻子!小的如果这个时候还不懂得报恩的话,真的就不算人了!五小姐的大恩大德,小的无以为报!干这些粗活,只盼望五小姐以后能够稍稍方便些。”
他说完,表情诚恳的低下了头。
南宫流雁冰冷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她将视线瞥向了厨房更深处。
果然,那里堆满了干柴,劈的大小正合适。
刚才那几声“乒乒乓乓”的声响,八成是他因为紧张不小心打翻了这些柴火发出来的吧,现在,地上还有有几根干柴杂乱的散落在地上。
炉灶旁边水缸中的水也几乎是满的,水缓缓荡漾着,正好映出了厨房上面翻着黝黑色的屋顶。
地上有些水渍,应该是他刚才洒的水。
“五小姐,厨房地板湿了,小的马上给您弄干净!”他说完,抓起身边的扫把又闪进了厨房中。
有那么一刻南宫流雁忘记了说话,对她来说,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这个仆人为了感激她而为她挑水砍柴是她完全没有料到的。
好像这一次,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那天她拿出的那一点点银两在她看来根本是九牛一毛,千默离那晚离开的时候,给她留下的银票估计够她半辈子花的,所以送给这个仆人区区几两银子她不会放在心上。
但就是那几两她不放在心上的银子,换来的却是这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那日这仆人跪在地上发自内心的真诚的道歉,以及今日他诚心的感恩,虽然不是什么轰轰烈烈报恩,至少是他付出心意去做的。
耍猴老者的一席话,终于在今日她完全领悟——她明白了什么叫做以德报怨,什么叫做以德服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叫做宽容。
她明白了宽容一个人之后的结果不仅仅的是宽容,更甚者是对他们两人的精神洗礼:一个因为宽容而更加智慧豁达,心情畅快;另一个因为被宽容而感恩戴德,一心向善。
南宫流雁嘴角一弯,她的心情好像从未有像今日这般舒畅!一个无意的举动,带给她的竟然是这世间最令人感动的情!
那仆人的报恩举动,并没有仅仅限于那一天。
以后的每一天,南宫流雁总会发现自己小院中的水缸是满的,厨房中的柴火堆得高高的。
不论什么时候,哪怕是她洗衣浇花用的光光的,那缸中的水总会在第一时间被挑满。
甚至,那成为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偶尔碰上的时候,这仆人会朝她点头问好,她也是回一个点头示意。
而且,在不久的将来南宫家那场巨变之后,越
来越多的仆人来到了她的小院中。
他们有时候会拿着锄头给她锄锄草整修一下花木,有时候给她修理一下屋顶上面坏掉的瓦片,有时候会将她小院的落叶扫的干干净净——那是南宫家所有人的报恩,而且,一直持续到了南宫流雁与景王的大婚。
一连两天,南宫流雁没有出门,她告诉过自己,一定会帮助楚玉清实现她的愿望,所以她会尽她所能练习武艺,争取在三国武试中夺魁!
直到第三天早上,别院中摔碗摔盘乒乒乓乓的声音让她抬起了头。
这些日子,南宫流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她也听的太多了。
以前,她从未有理睬过,不过今天,她放下了手中的经书。
老憋在房中习武着实闷了些,权当出门去放松一下!
其实,最主要的是,她明白了好多道理之后竟然同情心泛滥,越发的可怜那两个双胞胎姐妹婉青跟盈蓝了。
不过,人家领不领情就是另一回事!
“啊!你们会不会伺候啊!滚,统统给我滚!”
她刚踏进大院中,别院中就传出南宫流云响彻晴空的撕心竭力的吼声。
“四小姐,您别这样!大夫说,不上药的话,您的脸会留下更难看的疤痕的!”
婉青手中拿着一个瓷瓶,神色担忧至极。
她为了南宫流云着想,一早便将找名医寻回的药给她送过来,她想给南宫流云试试看,能不能见效。
不过可惜,任凭她好说歹说都不能说服她尝试抹一下。
“滚!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毁容了,没有你们好看了很开心?”
南宫流云蓬头乱发的嚎哭着,一扬手,她又打翻了桌子上面摆放的一个巨大的花瓶。
“嘭!”它掉落在地上,铺成了一片狰狞的碎片。
“给我滚!”南宫流云又吼道。
现在,她因为毁容已经到了疯癫的状态。她爱的男人,从不正眼瞧她,一心只扑在她恨的女人身上,可是她又杀不了那个令她憎恨的女人!
在她看来,所有人都嘲笑她,所有人都成了她的敌人。就连眼前这两个从来都对她唯命是从的丫鬟也成了她痛恨的仇人。
因为,她恨自己现在的容貌竟赶不上这两个鄙贱的丫头!
婉青被花瓶的破碎声吓了一跳,赶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摇头解释道:“不不,小姐,没有!我们不敢!我们是真的为了小姐着想!大夫给开了最好的药,小姐还是试一试,说不定伤疤不会这么明显!”
“伤疤?你也说我的脸上是伤疤?你也在嘲笑我是吧!”南宫流云紧攥着拳头继续吼道。
“不是的小姐!”婉青急急摇头,“我不是嘲笑小姐,我真的是为了小姐好!”
“不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学会顶嘴了!你简直找死!”
南宫流云突然暴怒着冲出手,运足掌力狠狠的朝她打了过去。
婉青没有来得及躲开,那深厚的内力狠辣的贯穿了她的胸膛,婉青“噗”的吐出了一口鲜血,随即身子被那一掌所带的巨大力量打飞出去。
“噗通!”她的身子直落进了别院中的水塘中。
“贱-人!你跟她一样,都是贱-人!你们都是贱-人!你们都盼着我毁容!现在,你们开心了!啊——”
南宫流云又瞪了一眼旁边吓得脸色刷白的盈蓝,突然捂着脸,疯了似的哭喊着奔出了别院院,冲进大院,最后又冲出了大门消失。
“啊!姐姐,你怎么样?呜呜······姐姐,我怎么救你?”
盈蓝惊恐的奔到水塘边上,扒在沿上大哭了起来。
“啊,姐姐!您快上来!呜呜······我害怕水。”
现在她除了哭,什么主张都没有了,面前的水,她看着就打颤,这是她十几年来的噩梦。
“呜呜······姐姐,您知道的,当年楚夫人的丫鬟投井自尽化作厉鬼,所以那里总会在半夜发出哗啦啦的水声,之后我再也不敢靠近水多的地方了!姐姐,你快上来啊!我不敢下去救你······我害怕······”
盈蓝语无伦次的说着,却是哭的更凶了。
南宫流雁跨进时,看到的便是盈蓝哭的如此凄惨的模样。
而水中,婉青还在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她的头时不时的露出水面,可是又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下去。
原本她不会有事的,可是因为南宫流云的一掌受了内伤,便在水中失去自救能力。
现在,她命在旦夕!
南宫流雁二话没说飞奔而去,她一伸手吸过盈蓝手中的鞭子,身子猛然冲上了水面,扬起鞭子朝水下打过去。
“啪!”那鞭子竟然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的勾上了水中还在挣扎的婉青的腰。
轻轻一用力,人已经被她拽了上来。
“
姐姐!姐姐,您怎么样!你不要吓我!”
盈蓝扑了上去,拼命地摇晃着躺在地上丢了半条命的婉青。
“咳咳!”
良久,婉青吐出了几口水,总算活了过来。
“姐姐,你醒了!太好了!”盈蓝开心的抹着眼泪,“是五小姐救了你!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呜呜······”
“我没事!”婉青撑着身子坐起来。
当看到眼前的南宫流雁时,她的眼神突然凶狠了起来。
“南宫流雁,别以为你今天救了我,我便会感激你!我知道,你根本不是在诚心救我,你只是在看我们两姐妹的笑话而已!现在我们这么狼狈,你开心了!”
“姐姐,您别这么说!要不是五小姐救您,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盈蓝后怕的又哭了起来,“姐姐,五小姐她真的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随便你怎么想!”南宫流雁摆摆手冷笑一声,“我从来不觉得,嘲笑欺侮别人会得到真正的快乐!”
若是她是为了得到她们的感激,或是为了嘲笑她们,那么她便不屑于出手了!
只不过,那份泛滥的同情心逼得她不得不出手而已!
想罢,她又是自嘲一笑,南宫流雁啊!你以前的冷漠与霸气究竟去了哪里呢?好像,都被那位耍猴老伯的一句箴言打跑了!
“姐姐,您怎么到现在还想不明白?”
盈蓝握紧了她的手,话语中突然有了底气,“刚才您没有看到吗?我们是为了四小姐好,给她上药!可是,她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她刚才差点儿杀了姐姐你啊!”
她说着说着呜咽的哭了起来,“姐姐,你是盈蓝最亲的人!可是就在刚刚,若不是五小姐相救,盈蓝真的失去你了!到时候,我又该怎么活下去?盈蓝虽然胆小,可是,盈蓝永远舍不得姐姐!”
“盈蓝······”
婉青也哽咽了起来,她抚摸着盈蓝的脸颊,“是姐姐不对!姐姐不该将你拖下水的!我一直以为跟了四小姐就有机会习武,还会有出头之日,可到头来差点儿丢了性命!还不如当初我们随着三小姐出嫁时一起过去当丫鬟!”
她低下了头,忽然想起南宫流雁刚才说的那句话:“我从来不觉得,嘲笑欺侮别人会得到真正的快乐!”
是啊!嘲笑欺辱别人得到的是真正的快乐吗?
无数个日子,她们两姐妹跟在四小姐的身边,学着她的嚣张跋扈,一次又一次的欺负那个在她们看来什么本事都没有的苍龙国第一丑女,打她,骂她,辱她,欺她·······
然后她们捧腹嘲笑,可如今,她幡然领悟,原来一直以来,最可笑的人是她们!
她们有什么资格去嘲讽别人?
记忆,缓缓涌至,曾经,她们合伙欺负南宫流雁,她总是静静的动也不动任由她们嘲讽讥笑。
那时,她曾经不止一次看见她眼底那股不明意味的神色,今日,她懂了!那是一种不屑,一种属于强者的不屑,不屑于与她们一般见识!
可笑的是,当她像当年的她那般遭人欺辱唾弃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可是,她们的处境又是不同的!
南宫流雁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让人仰望的,哪怕曾经备受欺凌也依旧有着高傲的骨气,而她婉青只是一个小丑,在主角是自己的世界中仍旧扮演着那个可怜的小丑。
“恩······姐姐······呜呜······我们以后不惹四小姐了,我们不要靠武功出头了!我只要姐姐好好的······”
南宫流雁静静的退了出去,这也是一对可怜的姐妹。
冷静下来思考,虽然姐姐婉青有时候很可气,但是那份姐妹情深她们却一点儿都不少!
她没有看到,她转身的那一刻,婉青的眼底,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与赞许!
“南宫老弟啊,没想到我们这一别就是五年!”
陡然传来的熟悉的声音让南宫流雁一惊,接着是一喜,随即一闪身躲进了大院茂密的树丛中。
大门处,一个黑衣老者走了进来。
他的背上,背着一只同样穿着黑衣的猴子。
他的身旁,并肩走着南宫静,他的怀中抱着一只大乌龟。
南宫流雁记得,他就是那位耍猴的老伯,是他的教诲让她的为人处世有了本质性的改变。
“是啊!老兄!不知道你找了这么多年,可有她的下落?”南宫静笑道。
因为阔别多年的老友突然拜访,他看上去很开心。
“哎!说来真是惭愧啊!我走遍了苍龙国的大江南北,可惜,到现在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收获!”老者遗憾的摇摇头,“倒是老弟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想开啊!”
“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放下吧!”
“我能理解!毕竟,当年的感情太过深刻了······
·”
南宫流雁躲在树丛后面,直到他们的身影迈进房中,她才重新站了出来。
她微微一笑,原来,那位老者说的世交就是南宫静!
怪不他当初会说什么“令尊”,还说什么原以为她是武德高尚的人,没想到却看错了。
现在,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他认识的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南宫流雁,不过,她是认同他的话的!因为,那一个南宫流雁这么多年受尽了欺辱却不曾靠武力伤害南宫家任何一人,她真的是武德高尚!
她没有出现,也没有跟老者打招呼。
那日分别的时候她还期盼与他相见,可是真的到了见面的时候,她却做不到了。
因为,现在她在南宫家的身份特殊,难免会见面尴尬。况且,南宫静方才也说了,那段感情,恐怕这辈子都想不开放不下,她知道他是不愿意看到她的。
当天下午,老者便离开了南宫世家。
隐约中,她听到他说要继续去找什么人,她想,那个人一定是老伯很重要的人,要不然他怎么会找这么多年还要继续找下去呢?
关于老伯的离去,她没有再管太多,第二天的时候她又去了洛水,上次她跳进水中,连一个礼貌的招呼都没有跟月姥姥打实在不合适,所以,她决定再去找她聊聊天,顺便跟她说声抱歉。
不过等她到了洛水却发现那间精致的小木屋已经被锁上了,月姥姥竟然不在。
她有些失望,不得已也只能打道回府。
南宫流雁从未像今天对“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个词有这般深刻的理解。
她一直觉得,自从来到这异世之后,她有敌人,但是最大的那个就是与她做交易的神秘人无面。
除此之外,与她有冤仇的就是那只秃毛凤丑鸡。
她觉得这一点不是她小气,而是那只凤丑鸡实在是欠扁。每次见到她,总是故意找茬,因此也不能怪她斤斤计较。
她细细算过,若是将这么些日子凤丑鸡找的茬拿出来称量一下的话,绝对不止几斤这么简单!
总之她很倒霉,为何这只丑鸡总是这般的阴魂不散,她走到哪里都能碰见它一身欠扁的肥膘!
就好比现在,她大老远便瞧着凤小小神气十足的站在一家酒楼前的旗杆上面,而且单脚站在那里金鸡独立,姿势好不神气!
酒楼的前面人山人海,还挂着许多鞭炮,有几挂已经被点着了,正乒乒乓乓的响着。
南宫流雁管的可不是这些,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凤小小,最后阴森森的笑了。
“该死的凤丑鸡!”她暗骂了一声,随手捡了一块石子,奸笑着步步逼近!
“今天是我们第二家陈香酒楼开张的日子,所有的饭菜均半价,多谢大家的捧场了!”
酒楼的陈老板站在人群中间,笑眯眯地冲着周围的人群道。
“还要多谢景王爷给我们题的字!”陈老板笑着冲苍漪澜抱拳,“小人更要多谢景王爷当初为我们取‘陈香酒楼’这个名字,没想到今日真的赚够了开第二家酒楼的钱!真是谢谢景王爷了——”
“啊!谁拿石子丢本公子?”
旗杆上面,凤小小一声大喝打断了陈老板的话,人群迅速的安静下来。
“哪个该死的拿石头打本公子?”
凤小小扑簌簌的飞下来,瞪着一双火眼金睛就开始在人群中搜索。
大家望了一眼凤小小,又认真的想了想,确保不是他们丢的石头之后又陷入了一片喧闹声中。
“啊!丑女!你暗算本公子,你跟本公子站住!”
终于,它看见了人群后面正在偷笑的南宫流雁,凤小小二话不说,扑闪着翅膀就冲过去。
此时它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早已将它老哥交代的话忘记了。
今早,它看着老哥梳洗打扮要出门也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来了。
老哥器重它,给了它一个艰巨的任务,就是站在旗杆上面抓住那面写着“陈香酒楼”的旗子,说是怕被风刮跑了,这样的话会影响酒楼开业的生意。
它神色凝重的接下了这个任务,另外还自豪了半天。
但实际上是人家苍漪澜怕这只肥鸟离地面太近,听到什么不顺耳的话又跑去啄人家脸,他可不想将从陈老板手中赚来的好处转头又给它做了赔偿。
“哈哈!丑鸡!”南宫流雁学着那日它的样子做了一个鬼脸,不过一瞥眼正好瞧见陈香酒楼两边挂着的一幅对联,随即走神了,脑海中闪现出那日景王来南宫家传达赐婚圣旨的时候曾说,他要为陈香酒楼写一幅对联,应该就是这家了。
“丑女!本公子砸死你!”凤小小又冲过来。
可惜南宫流雁不自觉的开始胡乱想着那日苍漪澜对她又是写诗词又是送手帕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方才若不是有一只雪白的手及时抓住了飞奔而来的凤小小,她这张本
来就丑的脸一定会立刻花掉。
“凤小小!你怎么可以不听我的话?”苍漪澜伸手弹了一下小凤公子头顶的毛,“我不是说让你看好那面旗,不要让它被风刮走吗?”
他刚才一听到凤小小的呼喊,赶忙朝人群中搜索南宫流雁的踪迹,果然,在人群之后看到了她。
情不自禁的他又笑了!他的流雁,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尤其是每次跟小凤公子斗嘴打架的时候,总会透露出那么一股子孩子气!
“老哥,丑女用石头丢我!她还打在了我屁屁上面!”
南宫流雁回过神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凤小小委屈抱怨的话。
“就丢你了!怎么样!”她拿手将嘴巴一扯又冲它吐吐舌头,“凤丑鸡,你该庆幸老娘没用石头打爆你的头!”
“你!”凤小小挣扎着就要用爪子踢她,“丑女,你给本公子过来!我抓死你!”
“呸!就是不过去!”南宫流雁又朝它做个鬼脸,“有本事你过来抓啊!丑鸡,抓不着了吧!没本事了吧!哈哈!”
“啊!老哥,你放开本公子!”凤小小使劲拿脑袋蹭着那只紧紧抓着它身体的雪白的手,“是可忍孰不可忍?你放开!”
“凤小小!”苍漪澜神色忽然严肃了起来,“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不可以对你嫂子没有礼貌,更不可以瞧不起你的嫂子!”
“老哥!你偏心!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向着丑女!你不爱我了!娘亲不在了,你就不把我当弟弟了!”凤小小突然委屈的嘤嘤哭泣。
这个道理它其实想了好几个晚上才想明白。
就像上次在洛水边上,为何它马上将丑女气个半死的时候,她竟然突然拿出了一条鱼线将它缠起来,原来是它无良老哥的提醒!
“哎,小凤公子,你想多了!”苍漪澜有些惊愕,这笨鸟啥时候想明白的!
“老哥不是不爱你,是爱你们两个!”他好脾气的摸摸它的头,“而且,老哥不光爱你们,以后还会爱你的孩子,还有你嫂子的孩子!”
“真的?”一听到孩子,凤小小振奋了,而再听到南宫流雁的孩子,它更加振奋了,它想,它打不过南宫流雁,那么以后就欺负她的孩子。
这会儿,小凤公子的脑袋又抽风了!它大抵又没想到,南宫流雁的孩子就是它老哥的孩子。
它更没有想到,很久很久之后,它还有它老哥会焦急的等在产房外面,等待着那个它舍不得碰她一根羽毛的孩子出生。
它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它还没有想到某一天看到它嫂子的真实样貌的时候,会惊诧的一天没吃下饭,最后又嚎啕大哭了一整天。
“真的!”苍漪澜很认真的点点头,“所以,小凤公子你要好好对待你的嫂子!”
南宫流雁瞅了他一眼,又翻翻白眼儿,意思说:景王爷,您老表白真会挑时候!不过,你想多了吧!我南宫流雁的孩子?
怎么可能,找不到她的苏锦年她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小凤公子,老哥是最爱你的!不然这样,就当老哥让你误会不爱你给你陪个不是。”他掏掏口袋摸出了一张银票,“这些钱,你拿去买你爱吃的辣椒爆炒豆虫吧!”
小凤公子立刻眼睛发亮,它老哥竟然给它赔不是了!那它可得好好收下,然后牢牢记在心里。
它清了清嗓子,“好吧!看在景王爷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本公子就先收着了!”
苍漪澜望着它臭屁的模样深深的笑了,他心中想的是:“小凤公子,不支开你,老哥我怎么跟你嫂子独处?”
凤小小还不知道,其实老哥跟它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给它设圈套。不过等到它明白一切的那天,它已经不在意了,因为作为吃货的它觉得,老哥的圈套设的好啊,每次都能够好吃好喝的。
所以,它总望着自己肥肿的身躯美滋滋的笑着。
“流雁,真是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待到凤小小肥胖的身姿消失在人海,苍漪澜才笑眯眯道。
“是啊!”南宫流雁地给他一记浮夸的笑容,“不是冤家不聚头!”
“流雁,我都把你的冤家支开了,你要怎么感谢我?”苍漪澜继续笑眯眯的,他可不把自己当她的冤家。
南宫流雁突然愣住,接着心中咯噔一声。
她不是因为苍漪澜的话而心惊,而是因为,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为感谢我们的才子景王爷题字,也感谢大家的捧场,我们家官人特地请了一帮舞姬在楼前献舞一曲,大家欢迎!”
打死她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这辈子,她南宫流雁被骂的最狠的一次就是这个声音!
真是没想到,那日撞她还骂她的肥婆竟然是这陈香酒楼的老板娘!
她还记得,为了封住她的口,她将苍漪澜送给她的画给了这个肥婆。
南宫流雁忽然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万一不小心露面被那个肥婆
认出来,她提起当日送画的事情,苍漪澜肯定又死追着不放了!
他那么奸诈的一个人,随便使出几个算不上阴招但是比阴招还要损上几分的招数,她岂不是白白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南宫流雁当机立断,现在,立刻开溜!
“咦?王爷呢?”
人群中陡然发出的唏嘘声给她一个绝妙的借口。
“景王爷,他们在等你看跳舞呢!我就先告辞!呵呵,告辞!”
她将脸一捂,疾步往人群后面退出去。
苍漪澜望着她的背影深深一笑,方才她的神色尽收他眼底,原来,她也知道心虚!不过,他可没打算忘记这笔账!他想好了,这个帐,最晚到洞房花烛夜的时候算!
直到远离了人群,南宫流雁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这世界怎么会这么小?这世间怎么会这么多的巧合?她今天倒霉的碰上凤丑鸡跟它腹黑老哥也就罢了,怎么就更倒霉的碰上了那肥婆了呢?
她后怕的捋着胸口,幸好她溜得快。要不然,她真怕招架不住苍漪澜的阴招!毕竟,她认为为了以后的全身而退,要尽可能的避免与苍漪澜直面相对,因为这样她的弱点暴露的会少一些!
唏嘘完了,她拿出一块绣着兰花的手帕擦擦脸上的汗。
南宫流雁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其实,从她为那块送出去的画而心虚的时候,她对苍漪澜的感情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若不是这样,她怎么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还如此心虚?
若不是这样,她又怎么会将那块手帕时时刻刻放在身上?
对于后者,南宫流雁有自己的理由,她说,既然景王爷好心送了手帕,她当然要好好利用。
可是,有一点她不能自圆其说。为何那手帕她见不得有一点儿污点,总是洗的雪白雪白的?还有的时候,她宁愿用自己的袖子擦擦汗都舍不得用那块手帕?
最明显的一点,这么多天与苍漪澜的相处,她甚至都忘恩负义的没有想过那个印象不错的,曾经救了她不止一次的千默离!
虽然他们是一个人,但南宫流雁不知道啊!她还不知道,苍漪澜这个名字正慢慢被包揽进她的生命中,占据了好多她想其他事情的时间。
还有一点,就算是每次与他相见时她都要将“苏锦年”这三个字想上好多遍,也告诉自己好多遍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
但说到底只是她的自欺欺人,她就是没能发现她的感情慢慢发生了转移——她开始对“因为威胁而嫁给苍漪澜”越发的不抵触了!
“呼呼!丑女!你怎么走了?本公子还想请你吃饭呢!”
迎面,凤小小突然撞了过来。
她没有被撞倒,倒是小凤公子却被撞的歪歪斜斜的往后面飞了几步。
它身上正挂着一个网子,网子中装了两只大王八,它们在里面到处扒着爪子,凤小小的身子被晃荡的更加不平衡了。
“呵呵!丑鸡,你不是去吃你的麻辣爆炒豆虫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吃回来了!”她嫌恶的弹了一下胸前被凤小小撞过的衣襟,好像上面真的有脏东西,“还请我吃饭,你有这么好心?”
凤小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丑女敢嫌它脏?
它瞪完了,又嬉皮笑脸道:“丑女,今天本公子不想吃麻辣爆炒豆虫了!本公子想要喝王八汤,方才本公子特意去王八市场买了两只,还是一公一母!丑女,本公子要炖你的同类,你应该不介意哈!反正,本公子不介意你一起吃!”
凤小小说完,奸笑了几声,挂着王八的身子又猛地晃荡了几下。
“凤丑鸡!你个死欠抽的!你再说老娘是王八,我宰了你!”
南宫流雁压住火气,没有立刻出手,只是朝着凤小小凶狠的挥了挥手,“丑鸡,你要敢再骂一句,你信不信我在大街上面扒光你的毛?”
她挥完了手,又朝它森森然笑笑。
“喔喔!丑女,你不要生气嘛!”凤小小惊吓似的往后退了一步,“要不这样,本公子好心,把这只公的王八送给你做相公,我就只煮那只母的吃好了!”
“呵呵!凤丑鸡!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南宫流雁挽了挽袖子,“好啊!老娘就今天要那只公的王八,你拿来吧你!”
她突然一伸右手一把夺过装王八的网子,左手又是一伸将凤小小肥肥的身体抓在了手中,“老娘今天好好让你尝尝炖王八的滋味!”
她手指灵巧转动,三下两下,手中的网子被扎紧,而尖叫不停的凤小小也被网子牢牢的捆住,它身上正好左右各被一只王八紧紧压着!
“丑鸡,你就慢慢在大街上享受王八美味吧!”南宫流雁一把将凤小小丢在路上,抹了抹鼻尖,绝尘而去。
“呜呜!死丑女,你回来!你放开本公子,听到没有!呜呜·······”
凤小小气呼呼咒骂着,可惜,人家的身影越来越
远。
“呜呜······丑女,你不按套路出牌!”小凤公子继续没形象的大哭着。
它原本以为,丑女会将它手上的王八抢过来,那么,以后它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叫她王八。可是它怎么都没有想到,它堂堂小凤公子竟然被两只大王八绑架在了路上。
“喂!滚开!看什么看!”
凤小小的本事使不出来,只能冲着路上对它指指点点的路人开骂。
瞥向它的眼神似乎越来越多,而且,兴奋的眸光也是越来越多。
这昌洛城中,能够找出几个人真正喜欢小凤公子?他们对它都是厌恶还有害怕的!
现在,它这么不雅的躺在路上,他们简直就是乐开了花。
过往的人,虽然不会围上来观看,但是都会不自觉的多瞟两眼,瞟完了,露出大快人心的神色,好像在说:“这只火爆脾气的肥鸟,今天终于吃着苦头了!看着真是爽啊!”
良久之后,芳华绝代的白衣人走过去俯身将它捧起来,一边解着它身上的网子一边不赞同道:“凤小小,这次真的是你不对!”
凤小小瞪圆了鸟眼,“本公子怎么不对?本公子没错!”
白衣人摇摇头:“小凤公子,你怎么可以说她相公是王八?你难道忘记了她相公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