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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农忙,帝王祈福。
政务繁忙的帝王想着趁宫宴之后得空的机会和自己的皇后出去透透风。
他难得情绪外露,平日不易近人的眉眼此时温煦如蕴春池,显而易见地高高兴兴在华丽的马车旁边等着。
机灵的小太监跑来禀告,邶黎哲望去。
只见他的皇后娘娘姿态闲适,如画的眉眼勾勒着醉醺人的慵懒,显得高贵而又随意得冷漠。
像是世界上只有她一人。
邶黎哲向来似笑非笑的薄唇勾起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黝黑的眸子里像是照进了细碎的阳光,温柔而深情。
他的眼里也只有她一人。
然而,钿顾扶才迈出宫门,她身后又是陆续几位如同画中仙入世的妃嫔。
守着马车的侍卫们和跟着伺候的下人们生生承受了一场沉重的绝色盛宴。
心心念着二人世界半个月了的邶黎哲笑意不变,平静地让人增设了几辆马车。
钿顾扶走到他身边,很自然把身子倚靠在“专用人墙”上,她整个人像是骨头也是软乎的。
邶黎哲伸手将身侧软趴趴的人揽进怀里,垂眸凝视那双如琥珀般似泛着光泽的眸子:“你没有同我说还要带她们来。”
钿顾扶对上满是委屈幽怨的眼睛,认真反思了下。
她动了动身子,拉襟勾脖,亲脸道歉,十分熟练:“没有下次。”
耳尖发红的帝王还没有说话,侍卫已经过来了:“皇上,可以走了。”
“那就走罢。”
邶黎哲应声,见钿顾扶懒散的样子,直接把人抱进了马车。
“近日怎么越发嗜睡了?”
邶黎哲见怀里的人眼角发红,眉眼间生出朦胧的困意,他不由得皱紧了眉,轻声问道。
钿顾扶懒洋洋地答道:“老毛病了。”
她幼时便是如此,像是生活在睡梦中,找来许多神医,都说只是体质特殊,身子很健康。
长大一些就好多了,只是人被养得太懒散。
邶黎哲是知道这事的,心下还是有些担心:“顾扶,让太医看看好不好?”
皇后娘娘拒绝,抵不过邶黎哲的软磨硬泡,又实在是困,便随了他去。
时空崩溃的还是太严重,不然也不至于这点精力也没有,钿顾扶心想。
她很快睡了过去。
邶黎哲干脆让身后的马车先走,又把所有的行医叫了过去。
路径早已严军把守,他又分去一半的暗卫去护送,这才心无旁骛地守在他的皇后身边。
路径较长,两旁草木繁盛,微风徐徐。
而这一路段,所谓的早加派守的严兵芯子其实已经换了个七七八八。
“老大,他们的人太多。”一个身穿兵服的尖嘴猴腮的人踮脚望去,阴沉地同旁边的人说话。
被叫做老大的男人眯眼看去,脸上的疤痕显得更加凶狠。
他猛地抓住腰侧的剑鞘,沉声道:“他妈的我们被那小人骗了!看那马车上的挂坠——那是皇家的车!该死的!那贱人竟然骗老子说只是个有点权势的大商贾!”
匪帮近日在争山头,他的广匪是匪帮第一势力,权威极贵。
因此当那贱人一脸谄媚,又是言语活络又是思路严密地告诉他这有只肥羊时,他只当是贱人在献殷勤,求个后门。
没想到,这狗东西胃口倒是挺大,直接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男人狠啐一口,眼神狠辣,恨声道:“让他们别乱来!”
他半个山匪窝的人都在这了,一旦暴露,与皇家对上恐怕就是歼灭。
几辆奢华的马车在密集的马匹拥护下驶来。
暗风一动,无声无息地,一阵浓雾从草丛中滚来。
草丛中的黑影伺机而动,杀机四伏。
精锐的士兵和暗卫心神紧绷,严加配合,罗织出紧密的保护网在浓雾中向前缓慢行进。
险境突至。
车队最前面,身着劲装青衣的估复扬手一抬,止住了队伍行步。
同时心下暗沉,他能察觉到对面的实力实为高深,若要硬碰,即便是皇家精卫也可能会造成极大损伤。
突破前几日的勘察和防卫需要极强的能力和极为灵敏的消息通道,可见对方蓄谋已久。
紧绷的对峙中,浓雾下有几个银白的小方形从马车下无声无息地滚下来。
它们在微不可闻的滋滋电响中变幻成小型机械人,扛着小型激光炮,在浓雾遮掩下向那些黑衣人滑动。
暗光在浓雾中像是话本子里阴间勾人命的魂刃,令人寒意浸染全身。
估复面色紧绷,拽紧了缰绳,心下密音传声给身侧一人,仔细安排下去:“我带人挡住他们,你带人护送娘娘们,让冬苦回去传信给皇上。这些人,来者不善。”
对方却是没有回答。
估复眉目焦灼,以为夏悬头脑发热,开始娘们唧唧讲道义了,气得直接出了声:“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多拖一刻就有更多的危险你知不知道?!!”
夏悬冷峻的脸上有些恍惚,目光直愣愣地看着浓雾前方,声音发虚:“估复,你……不觉得黑影在迅速减少?”
境况危急,又是雾蒙蒙的,估复先前没有注意,现在闻言赶紧发动内力去看。
他才惊骇地发现那些黑影悄无声息下竟是凭空消失了。
这让发现这诡异之处的两人冷汗直冒。
骨子里叫嚣危险的本能让估复不敢乱来,担心对方的埋伏一触即发,只能沉默地站立着。
黑影却早就发现身边的不对劲,只是反应的速度不敌消失的速度。
马车上,丰姿冶丽的女子含笑看了眼在地毯上打滚的小机械人,眉眼锐气又艳丽:“做得不错。”
马车外,浓雾很快散尽,先前的黑影却不见了去向。
而借机逃脱的匪徒没有防备地,暴露在他们眼前。
估复内力深厚,自然知道这是另一群人,只是当下顾不得心里的惊惧,厉声唤人上前抓住匪徒。
他则抓着一个面容上疤痕纵横,气质凶狠的粗壮男人质问:“你们是谁?”
男人见逃脱的兄弟不少,便咬紧了牙关,脸上的疤痕越发狰狞。
他任凭估复在他身上刮肉割骨。
深绿的草木不一会就溅满了殷红的人血。
暗卫极有秩序地分开。
冬苦去禀告皇上,夏悬带人护送马车继续往前赶,免得匪徒惊扰了宫中贵人。
一道白光混着阳光照进那气息奄奄的男人身上,本来殊死抵抗的男人突然开了口,面色惚然:“我说!我什么都说!”
估复以为他是痛不下去了,理所当然地应和:“那便好好招供。”
冬苦随帝王赶来时,便见原本硬气得不行的男人血淋淋地瘫抱着估复的大腿,涕泗横流地忏悔着。
听旁观的暗卫说他已经从如今的罪行说到八岁时上树掏鸟蛋的罪行了。
画面感过于冲击,冬苦一张稚嫩的娃娃脸上满是小心翼翼,咂舌道:“你手段真是了得。”
邶黎哲撩开帘子看了看,眸光暗沉,直接让人把这些匪徒押回牢狱。
——
佰灬山是出名的佛宗,大师高僧齐出。
邶黎国的新帝登基都要来请这里的佛宗宗主前去观证。
邶黎哲本是打算上香祈福完毕就去田庄看看,不料竟是被深入浅出的佛宗宗主请去。
檀香袅袅的竹院内,细雨蒙蒙,慈目善容的老和尚合手作礼:“陛下多年未见,越发福泽深厚了。”
邶黎哲喝了口茶,轻笑道:“是吗?宗主如何见得?”
“不可说。”
佛宗宗主复杂地看了一眼远方厢房,念了声“阿弥陀佛”,意味深长地说道:“几位娘娘也是如此。”
“那么,”邶黎哲放下茶杯,墨色的眸子盯着面前的人,开门见山:“大师为何邀朕前来?”
佛宗宗主轻叹一声,向来深藏不露的面容浮现几分苦涩:“世俗之事本不该贫僧强牵因果,贫僧也知陛下如今自陷棋局,真亦假,虚亦实。”
“只是,他们杀孽太重,”老和尚摇头自叹,从来佛祖难渡无心人:“贫僧希望陛下能够早日收局,少些冤魂。”
邶黎哲眸色发暗,向来温润和煦的声音有些低沉:“朕自然盼望百姓安康,可有些人,向来不把人命当回事。”
让对方肆无忌惮的底牌,却是让他抓襟见肘的束缚。
雨声轻微,凉意袭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