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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次小黑也就是来看看被烧掉的老家的,沈越这才知道之前问消息的时候,村里的老人家说小黑出去了一段时间回来才跟阿绣结婚是来找了一下他,因为大黑大白他们早有搬家的准备了,后来收拾去了打算过几天再跟沈越说的,结果就闹出了劫火一事,小黑回来是怕老树妖在大火里丧生。
真是好孩子啊小黑。
沈越不禁感动万分的看着小黑的背影,挽起袖子擦了擦毫无湿意的眼角。
不过这么早就当单亲爸爸……也是挺辛苦的,而且家里还有蠢蠢的小白弟弟,爹妈……啊不是,俩老爹又天天甜甜蜜蜜的不管事情。最后老树妖决定如果有空的话他就多去看看小黑——当然,前提是“如果有空”。
目送完小黑沈越继续烤火,烤了一半才发觉不对,他瞪大了眼睛赶紧把藤架子上的衣服给扯下来,这才发现衣摆有一小块已经被烫坏了,不大,但存在感明显的有点过了头。
沈哥一定跟火有仇……
沈老树妖悲伤的摸了摸衣服。
“阿越……”
正当老树妖纳闷衣服跟火的时候,有人踏清风而来,抱着一把款式有点奇怪的青鸾琴,白衣乌发,眉目如画。
总感觉端静一出现,画风都变了。
“你来了啊。”沈越不动声色的随便使了个法术藏起了那件衣服,然后慢慢从火堆边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清辉朗月之下,沈越看着眉梢微带笑意慢慢走来的端静,恍惚间想到了初见时那个孤高清冷的背影,还有相识后一步步迈向他的友人端静。
不知道怎么回事,沈越一下子往前走了一步,停在了端静的跟前。
两人贴的便有些过分亲近了。
人之间相处往往有个度,在感情没到一个深度的时候,就不会轻易跨过一条看不见却感觉得到的线。而过往的相处里,端静从来没有走多一步,而沈越也不会轻易上前一步;但今天偏偏凑巧的很,端静不仅多走了一步,沈越也往前迈了一步。
是不是有点近了。
沈越摸了摸头发,明明没做什么害羞的事情,却忍不住有点脸红,心里不由暗暗唾弃了一下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年看着带颜色的片子照旧面不改色,现在跟人家贴得近一点还要脸红,再说对方还是个男人……
也不知道是察觉到沈越意欲退后几步的意图还是巧合,端静忽然开口道:“坐吧。”
既然坐,那就坐呗。
沈越也就盘膝坐了下来,端静扬了扬衣袍,调了一下位置,也安安静静的坐下来,琴搁在了双腿上。一人一妖站着还只觉得过度亲密了而已,可坐下来便是膝头碰着膝头,薄薄的布料遮不住身体热度,沈越觉察到的时候,一下子紧张的闭住气,差点没把自己活生生憋死过去。
今天端静穿得颇为英姿飒爽,一身短打,外头罩了件无袖长袍,短打袖口不算太大,被护腕扎了起来,看起来干净利索,利落的很。
差点没把沈哥当场改换物种帅成狗。
沈越憋了一会,不着痕迹的小小搬了一下腿,膝盖上似乎还残留着端静的温度,风一吹,凉的沈哥差点以为自己膝盖被老鼠啃没了。
端静看了会儿月亮,似乎对沈越的小动作毫无察觉,只是在沈越摸膝盖的时候转过头来,淡淡道:“我父亲有礼物送你。”
“送我?”沈越脸上是完全藏不住的吃惊。
说真的吗你爹那个高冷男神送沈哥东西?沈哥不会第二天发现自己被锯断了吧!
“嗯。”端静点了点头。
其实端静本以为沈越会很高兴拿到礼物的,没想到沈越却露出了极为犹豫的神色,毫无半分喜悦,不由问道:“怎么了?”
沈越踌躇了一会道:“你娘没意见?”
端静:“……”
“没有。”端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心静气道。
“嗯……好吧。”沈越慎重的想了想,决定相信端静的话跟端静他娘的大度,便点了点头,“好吧,是什么东西?”
莫非是盘古斧太极图混沌钟什么的?
端静默默的将他一直拿着的琴递给了沈越,沈越目瞪口呆道:“你爹送我一把琴?”
送琴送情……这个玩笑开大发了啊!
“……”端静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了一点窘迫又带点无奈困惑的模样来,他微微叹息道,“这是瑟,同我的琴本是一对的。”
琴瑟友之,钟鼓乐之……
端静心头一片柔软。
可沈越接过那把瑟来,却整个人都不好了,满脑子的没文化真可怕麻麻我在男神面前暴露了我是个粗鄙之人话说琴瑟的差别在哪儿啊沈哥都不会啊救命啊感觉到了男神爹爹的满满恶意好丢人好想死。
不过听到端静说琴瑟本一对的时候,厚脸皮的老树妖忽然不好意思了起来,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琴瑟和弦,鸾凤和鸣……嗯,后面应该是啪啪啪啪。
总之就是形容夫妻二人情笃和好……
“还是不要了吧,还给你。”沈越微微红着脸,干巴巴道,“你父亲送给我这把瑟,无异于焚琴煮鹤,大煞风雅。”虽然说很感动这份心意,但沈越跟端静相处这么久,也有些受端静影响,觉得每把乐器都有灵气,落在愚钝没灵气的主人手里,就好比是明珠生尘一样。
沈哥偏偏不巧就是这么驽钝啊,泪满襟……当初沈哥要是坚持一下,不跟老爹下河摸鱼抓虾拆自行车,腾出时间来小学幼儿园随便上个什么少年宫音乐补习班啥的可多好啊!
“是我只想把它给你。”端静柔柔道。
“可是我实在不通乐器啊。”沈越搔了搔头发道,“我也学不来你那些保养的法子,也不会弹……”
“我会一点一点教给你。”端静道,“无论多久,都可以。”
那一辈子也可以?
沈越差点脱口而出,心脏差点没从喉咙口里跳出来,他心里其实也明白,端静说的话其实很可能只是跟朋友相关而已,但他就是有些控制不住的生出绮念遐想来。
生死不离,天长地久其实都是很久远的事情,寻常人谈个恋爱哪会那么惊天动地。沈越也想的很简单,他只希望两个人携手一同走下去,不必计较年华几何,一同活到真正白发苍苍的时候,能喊对方一句老头子就好了……
如果端静老了,大概也是世上最好看的老头子了。
没必要多早相遇,也没必要多么惊心动魄的初见,在这个恰好的时间见到你,没有迟到,就已经足够了。
“阿越?你在想什么?”
等沈越回过神来,就直直看见了端静面上毫不掩饰的疑惑与忧虑。
“啊……哦。”沈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撇过脸看了看满轮月色,微微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事。”
“什么?”
“就是……以前有个琴师叫拔牙……不是,姜子牙?等等也不对……姜子牙钓鱼的,总之……就是这个琴师,做人呢比较嫉世愤俗,经常跑到荒山野地里去弹琴,大概是艺高人胆大,也不怕被野兽吃掉。然后有一天一个砍柴的樵夫姓钟,名字大概是叫……”沈越卡了一下壳,绞尽脑汁的想着,最后始终回忆不起来到底是谁,便随便捏了一个道:“嗯,应该是叫大斧。”
“这个樵夫有一天路过,听见这个琴师在弹琴,就一会突然喊这是高山啊,一会儿又道这是流水啊。琴师听了很激动啊,他倒是教养比较好,也不觉得这个樵夫在演奏的时候随便插话很烦心,心里只想这个人跟我是一颗心啊,就想带这个樵夫走。可是樵夫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没满岁的娃,这怎么能跟着琴师走呢,就不肯。结果两人依依惜别,琴师过了几年回来看樵夫,结果村人说樵夫的坟头都冒草啦。琴师很是心痛,就把自己的琴给摔了,发誓终生再也不弹琴了。”
端静听了很是动容。
可是沈越讲完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必要给樵夫起名字啊!
“你不会是钟大斧,我也不会是那位琴师的。”端静温柔的看向沈越。
你才钟大斧!人家伐树听歌的好吗!沈哥是被伐的啊!
“对了,姜子牙又是何人?听你说来,他似乎是个钓鱼的个中高手?”端静疑惑道。
“是啊,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钩……”沈越眼神飘忽了一会,心道那条愚蠢的鱼叫人肉包子的弟弟——发哥!职业是皇帝,爱好是造反,他那人肉包子哥哥也是个弹琴的。
“愿者上钩?”端静笑道,“倒是个有趣的人物,不过当世不曾听过,想来你千年寿命,倒当真是见过不少有趣之事。”
“是有点存货……你要是想的话,我讲给你听啊。”沈越淡定道,他肚子里还有三国演义跟西游记,譬如说七出七进长坂坡的赵大胆啊、被老爹丢地上摔成智障的残疾儿童阿斗啊、动物保护协会会长孟获啊、自带汤姆苏设定的荀令君啊、整天被吃但就是没被咬过一口的唐秃头啊、三个毫毛循环利用的环境保护小使者孙空空啊、吃货猪啊之类的……
端静的目光在月色下盈盈如水,他轻轻侧过头来,鸦黑色的长睫一颤,笑得好似皎月清辉:“好呀。”
约约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