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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逞强了。”
沈越连着两日心神紊乱,又没个休养的时刻,大病初愈还禁不起这么折腾,更别说他还未好完全,那口血吐完之后便恹恹的没了精神,整个人摇来倒去,全身力道尽数落在了端静身上。端静也不嫌弃,直接一把揽住他的腰肢,半扶半抱着回了小天尘峰。
当初沈越养伤是在端静房中,端静也没多想,便也直接又回了自己屋中。
等将沈越放回床上时,端静抽回手来才觉得有些不对,他定睛看去,沈越正蹙着眉头,神色苍白,双目紧闭,一头的青丝落在榻上,发色如漆,如今垂委于地,乌压压,细密密的,掩去了肩头背脊,倒显露出一握爽利利的蜂腰来,腰线柔韧但不显结实,也称不上柔软盈盈,只是瞧着纤瘦。
“他原先是这般的吗?”端静心中暗暗想到,不由一阵神色尴尬,也不知心中是起了什么古里古怪的混沌心思。他很快便坐立不安了起来,望着沈越衣袍内那被腰封细细束着腰线,不由又想道,“原来他这般瘦吗?”
怎么叫人一只手便揽尽了……
沈老树妖总算躺在榻上把他快丢掉的那口气给缓过来了,他起初还不觉得,细想了好一阵,越发觉得该叫端静知道一下他猜测君侯杀了白无暇。虽说只是个猜测,但毕竟也是条线索,而且知道了也好有个防备,谁知道神经病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尤其是今天君侯还欺负老人(树)。
“端……”
“阿越,我有急事出去,你自己好好休息。”端静却忽然站了起来,对沈越说道,神色严肃的很。
端静跟那三只逗比不靠谱的妖怪都不一样,他若是说自己有急事有要事,那便肯定是有很重要的急事去做。沈越便也点了点头,他自觉麻烦了端静很多,单单作为一个朋友,端静实在是耐心的过头,也温柔的过头了,他不由温和说道:“我不妨事,你去忙吧。”
在端静匆匆离开后,沈越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小肃肃这么完美,沈哥实在是很难把持的不弯啊!早知道以前听女孩子说这年头连男孩子都要跟女孩子抢男朋友了,沈哥就不该嘲笑妹子的,而是该问问妹子到底该怎么好好抢过来,反正……反正沈哥身边就没出现过正常的妹子,媚姬谈恋爱后倒是正常了点,可那是媚姬谈恋爱了之后啊!
等等……端静他是不是有女朋友的。
沈越脑海里闪过那个笑容冰冷绝艳的宫装女子,顿时灰心了。
这个世界虐狗就算了,还虐树,简直不能好好当棵树了。
不是老树妖不想弯,实在是敌人火力太强大,毕竟哪怕是自己来选,要是沈哥是端静,然后把沈哥跟一个正常高颜值的妹子摆在面前选择……反正沈哥绝对第一选择是妹子。而且还是个懂风花雪月的妹子啊,又漂亮,气场也惊人,还会练剑……
沈越深深的叹了口气,看向了房梁,心里既突然涌出了一点酸涩的感觉。
端静是个好人,真正意义上的,不是发卡。他虽然性格不是很完美,有一些毫不掩饰的自傲,但却是个很温柔体贴的人。沈越还记得那个月下,端静递过来的那根簪子,在他最怀疑自己的时候说出了这个簪子是他一个人的了。
可能对旁人来讲很难理解,也可能对端静而言无足轻重,但沈越却真正被撼动了,说不好那时候沈越接过来的并不是簪子,而是他对端静滋生的情意。
当然,要说什么生死不渝自然不可能,可是沈越却很确定,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的栽跟头了。
人啊,最大的毛病便是懒,总是放任着一些微小的东西自由生长,总是在抱着过一会、过几天、过几年,又或者是说不准它会自己消失的想法,才会任由那些微小的东西如野草一般随风而长,等到刺到了肉,才发觉根除不出去了。
说不好在刚刚踏云梯的时候,说不好是在把头靠在端静肩头的时候,也说不好是在更早之前,他劫火初愈,睁开眼睛看见端静的时候。
怎么就那么刚好,怎么就那么凑巧,每一次他伤心难过,都是端静陪着他。
那么……既然如此了,那沈哥就祝福媚姬死情缘吧。没道理妖城四大妖有妖脱团!这种错误必须消除!绝对不可以让媚姬脱团!
哎哟卧槽,等等,沈哥当初好像还叫快放弃的媚姬去争取了是吧?沈哥真是风大闪了舌头了……希望那位道长坚贞不屈,誓死守卫自己的清白。
沈越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精神也的确不济,很快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
古昊然跟端静擦身而过的时候还想打个招呼问问沈越的情况,哪知对方直奔着道典阁就去了,步子都没顿一下。
于是古昊然也辗转了一下步子跟随端静进了道典阁,结果他刚一迈进门口,就看见几个年轻弟子一脸惶恐不安束手束脚的站在桌子后头,端静搬出了一堆又一堆的道典翻阅起来,不大一会儿便空了一墙书架,可端静的神色却愈发烦躁不悦起来。
“你想寻什么古典?”古昊然问道。
端静听他出声,突然顿了顿,目不转睛的打量了他好一会,才双手一合,将手中捧着的书平放在了架子上,然后对古昊然沉沉道:“你同我来。”他话音一落,便转身出去了,古昊然只当端静有什么非说不可的大事,虽是满脑子稀里糊涂,却还是跟了出去。
等出了门,真正说上事了,古昊然才颇为窘然,这倒的确算不上什么小事,可也绝非是了不得的大事。
端静问的是感情之事。
“你生于宫闱,本该比我更明白些。”古昊然微微一叹,他性格爽快正直,却并非古板之辈,偏生长了一张严肃面孔,叫人不敢轻易与他说笑,但脾性却是有了名的好相处。
只是古昊然毕竟与端静称不上来往亲昵的好友,至多算是个虽久仰大名,却无缘深交的熟识,因此也不大清楚端静的情况,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其实端静虽生于宫闱庭院,但他母亲爱极了他父亲,莫说什么世间说笑的三千男色,连偌大一个皇朝,都是为了他父亲一人而起,要说这感情,也太过痴得叫端静无法理解了。至于他父亲,生来便是个冰雪心肝,成仙得道后更是寡言,心中纵然有千般温柔万般爱意,也绝说不出口一分一毫,端静又怎么能从缄默之中领悟什么呢。
之后修道静心,端静自然也不曾有过一分一毫的绮念妄想,他不曾识过肉香□□,书上纵然看来风流无数,对他也如尘土无二。
因此他今日虽然不过只是见着沈越的腰肢柔韧又堪握,但心头却是觉得一荡。
可这心头为何而荡,怎么会乱,却叫端静如何也想不明白了。
他与友人相识数百年来,久未见面时激动相拥是常有之事,有时候受了伤,扶搂横抱也是常态,可他却从未对其他友人有过这样的感觉。端静不由看了看古昊然的腰身,只觉得他筋骨强健,腰身结实稳扎,可见内外兼修,纵然没了修为,也绝非任人宰割之辈,是个旗鼓相当的好敌手。
与看阿越……并不相同。
“我并非有意窥探,只是无意之间注意到了,只觉得心里跳的厉害……但我平日与他相交,却从未如此。”端静微微皱眉道,“书中似乎不曾记载这种情况。”
“看来你的机缘到了。”古昊然微微笑道,“我也不妨同你讲个故事,我那道场有两名小弟子,最是欢喜冤家,你若要好,我便非要比你更好不成。其实他们俩早就彼此爱慕,只是平日斗的厉害了,便都觉察不出,前不久那女弟子帮着道童缝了件衣裳,晾了那男弟子一日,竟叫那孩子开了窍,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端静一脸莫名道:“可他不曾给他人缝衣服啊,也不曾晾过我。”
古昊然哈哈笑道:“这便是机缘呀,上天突然就叫你悟了,便是悟了。”
“原来如此。”端静看起来更像是听起来好厉害但是到底在说什么啊,于是又道,“我再自己思索思索吧,嗯……多谢你今日帮我,你可有何疑惑?进来说来,我若能帮得上忙,定不容辞。”
古昊然突然有点扭捏的摸了摸鼻子,然后道:“那……我倒确实是有一桩事情想要麻烦你。”他生的潇洒,这般扭捏举动做来也显得可爱,不叫人觉得烦闷,他很快便道,“虽说我也知机会不多,但我听说妖族多是不计性别之分,我想托你帮我问问,沈先生他……可有没有什么心仪之人,若是没有……”
他已经不必说后面的话了,因为端静的面孔已经被寒冰冻结了,透着一股冷意。
“怎么了?”古昊然问道。
端静只是回道:“我已经不必思索了。”
因为,我已经完全明白了那位男弟子的心情了。
“那真是好事。”古昊然毫无所觉的真心道。
的确是一件好事。
端静默默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