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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魏府中,魏娘子坐在摇篮边慢慢的摇着,嘴里哼着曲儿,哄着里面的孩子,春云站在身后,轻轻的给夫人扇着小风。
眼见天已渐黑,魏娘子见魏子靖还没回来,心里有些着急,虽知道魏子靖贪玩,但以前也没有从中午出门到晚上都不给家里带个消息的情况
她看摇篮里的三姑娘睡熟了,轻声对春云说道:“二少爷怎么跟你说的,说几时回来”
春云悻悻的说道:“二少爷说一个时辰就回来”
魏娘子越发担心,道:“这都多少个时辰了,莫不是在外面玩野了,都不知道回家的时间了,不行,我得出去看看”,说着便要站起来,春云扶着她向外走去。
出了门,风呼呼吹着,春云怕夫人受寒,道:“夫人稍等,我去帮您拿件披风”
魏娘子点头,喃喃道:“这天,怎么说变就变啊”
春云拿了披风裹在在魏娘子身上后,两人一齐向大门口走去。
这天气变得急骤,风吹了不久雨就接着落下,二人连门口都尚未走到,就唰唰唰的下大了
春云怕夫人淋到雨,便说道:“夫人,您就站在这,我去前面问一下前门的几个小厮,问他们少爷有没有回来”
魏娘子道:“要不过去拿把伞”
春云摇摇手道:“不了,我很快跑过去”,说着便用手遮着雨快速的向前跑去。
询问了一会,春云便跑回来,她拍打下身上的水,说道:“夫人,我去问了,前门的都说没见到二少爷回来,倒是有个后院的,说是二少爷翻墙而入,回来后什么都没做,就直接回房”
魏娘子有些诧异,又问道:“没说是什么时候”
春云答道:“说是酉时就回来了”
魏娘子嘀咕道:“那也不算迟呀,怎么连大门都不走”
春云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夫人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魏娘子挥了挥手道:“算了,要是他想说会给我说的”
春云补充道:“还有啊夫人,我听前门的人说,老爷派人前来传话,说是今日繁忙,就不回来用晚膳了,夫人,要不我先扶您去用膳吧”
魏娘子愁眉苦脸,唏嘘一声,便先随春云回转。
这入了深秋的大雨很让人觉得不是好兆头
夜里的雨愈下愈大,魏娘子派春云去了几趟魏子靖房间,却一直未见烛火光亮,且魏征临今日也迟迟没有回家,饭菜热了几次,就凉了几次。
夜愈深,天越寒冷,春云便在柜中寻找着几件厚衣服
而魏娘子却心生忧虑,又恰逢阴雨,不禁觉得气闷,脸色渐渐发白,抬手想要取杯喝水时,忽的眼前发黑,双手不住颤抖,一下没拿稳,将茶盏打碎了一地
春云听见声音,立即赶过来,看见夫人蹙着眉较为痛苦的样子,急忙将打碎的茶盏捡起,蹲下询问道:“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去请个大夫来看一下”
魏娘子一把拉住春云说道:“别去,我没事,先给我重倒杯水吧”
春云犹豫了一会,还是重取了个杯子,倒了杯水慢慢的放在魏娘子手上。
魏娘子喝了水,顺了顺气,慢慢缓着
春云担心的看着魏娘子,自从大少爷走后,魏娘子明显日日忧心,虽然她从不谈及,但毕竟自己也跟了夫人多年,还是能看出点,心事重了,身子便不向往常那样
这几日夫人常常夜不能寐,食不知味,还常常觉得胸闷气短,这对一个即将临盆的产妇来说,实在是让人心生不安。
魏娘子看春云过于忧虑的神情,却转瞬一笑,安慰她道:“我没事的,可能就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太闹腾了”,还拉住春云的手,仿佛难受不舒服的不是自己。
魏娘子本想等着魏征临回来,在一起用些晚膳,但今日身子不适,强打不起精神,便吩咐了下人丫鬟,自己先去房间休息了。
直到魏娘子睡下一个时辰后,魏征临才匆匆回到家,而曾顺也跟在身后,两人回走时,恰好碰到春云
春云见老爷只带了个斗笠,浑身湿漉漉,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过来询问。
还没等春云开口,魏征临便问道:“夫人呢”
春云回:“夫人今日有些困倦便先睡了”
魏征临接着说道:“春云,你快去收拾我两件衣服,我得紧急去趟京城”
春云大惊失色道:“是大少爷出什么事了吗”
魏征临摆了摆手道:“不是,是公事,上面急诏”
春云不解,问道:“现在去吗,外面天黑着还下着雨,怎么走啊”
没想到魏征临一下将桌上的杯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大怒道:“要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春云吓得后退几步,惊慌失措的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被魏征临命令道:“别吵醒夫人”,春云连连点头,慌张的跑开。
春云蹑手蹑脚的拿了几件衣服,打好包袱,轻轻的合上门,快速的送来厅中,看到魏征临面色凝重,一反往日形象,心中有些后怕,只敢将包袱放在桌上
魏征临见春云将东西送来,顺手一拿便准备离开,却被曾顺拦住
曾顺知道魏征临此刻心急如焚,但还是问他道:“大人不准备跟夫人说一声吗”
魏征临道:“她睡了,现在说只会让她更加担心”
曾顺又道:“那也应该给春云交代一番,要不明日她怎样跟夫人说呢”
魏征临缓了口气回头对春云说道:“春云,今日事急,有些着急上火,所以才,明日夫人醒后,你就告诉她我因公事进京,顺便去看看子冲,让她不要多虑,在家安心养胎,几日我便能回来”
春云认真的点了点头。
说完后,二人不敢多待,便立即向门外奔去,淋着雨骑马疾行。
第二日清晨,春云早早的便守在魏娘子房门口,内心预演多次该怎样将昨晚老爷离开的事说的云淡风轻,不能让夫人担心。
想着想着,便着急的来回走动,入神中竟没有听到有人在唤自己。
魏子靖今日醒的早,在院子活动时看见春云慌张的来回踱步,便喊了她一声,却没有回应,直到他走过来拍了一下春云肩膀
春云吓了一哆嗦,转过身来
魏子靖问道:“春云姐姐,这是作法呢”
春云听了这话,更急得跺脚,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把这事告诉二少爷,或许他更有办法将此事说的圆满,
春云面色沉重的对魏子靖说道:“二少爷,昨晚你与夫人都睡下后,老爷与曾大人一起回来,紧急的让我收拾了几件衣服,匆匆的进京,说是京城急诏”
魏子靖听了这句话,心仿佛漏跳一下,赶忙问道:“父亲还说什么了”
春云见二少爷也如此急切,心里更加慌乱,结巴的说道:“老爷,老爷没多说什么,可我看老爷的神情慌乱,还,还发了脾气”,
魏子靖思来想去,更觉得那个茶居的人一定知道些什么,又实在想不通,气的将手一拳打在树干上。
魏子靖想了许久,知道父亲忽然离开,一定是京城异变,现在只能想着该怎样向母亲说起
他保持着镇静对春云说道:“不要在我母亲面前表现出什么,父亲离开之事,我与母亲提及就好”,春云点了点头。
为了不让母亲起疑心,魏子靖特意去让春云去买自己昨日没买到的梅花冻,自己便一直守在母亲房间外
起初是坐着,后来内心实在难以平复,便折了支树枝,当做剑在院内练起来
本来以魏子靖的个性,他从来不会按常规剑法练剑出剑,他总喜欢边学边创,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些自己的创意,常常让那些中规中矩的人摸不着头脑,就连魏征临的随从曾顺,这个用剑神乎其技的人都说,或许这就是天赋。
可今日练剑,他只想让自己的心静下来,一招一式都按原本的打法,规矩严肃,没有半分差别,只是这快剑愈练愈急,无意之中便将院子中的花叶打落一地。
只是树枝总是脆弱,打了几遍,便碎成木渣,停下后,魏子靖才发现自己将院子弄得杂乱不堪,赶紧去寻找了个扫帚,将打落的花叶收拾干净
魏子靖看着原本糟乱的地方,扫一下便有一块干净,也就像是扫净了内心,渐渐清晰。
打扫的差不多时,魏子靖忽听见母亲房内有东西掉落的声音,立即推门而入,看见母亲正在艰难的捡拾掉在地上的砚台,他迅速跑过去,帮母亲捡起,扶着母亲慢慢站起。
魏娘子抬头一看,令她有些吃惊,她问道:“你怎么在这,春云呢”
魏子靖露出个笑容,说道:“我昨日不是没给您买到梅花冻吗,所以今日就让春云姐姐去了,我怕她出去后,你起来没人照看,便在门口守着”
魏娘子略感诧异的看着魏子靖道:“你今日怎么变得如此孝顺了”
魏子靖用着一本正经的语气道:“什么叫今日,我一直如此”,
魏娘子不知她这儿子打着什么鬼主意,只是昨日他那么早睡下,还以为他有心事,不过看他今日还嬉皮笑脸的,也放心了许多。
魏子靖扶着母亲缓缓地走在床边坐下
魏娘子便问他道:“子靖,我今日睡的这么晚才起,你父亲是不是都先走了啊”
魏子靖吞了一下口水,慢慢蹲下,他不敢直视母亲眼睛,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哦,父亲说上面急诏,他得去京城几天”
魏娘子惊讶的说道:“他去京城了,怎么都不跟我打声招呼”,
魏子靖道:“父亲走的早,那时您还没醒,怕打扰您休息,就没,没跟您说”
魏娘子愁上眉头,问道:“是不是京里出了什么事”
魏子靖轻描淡写的回道:“没有,能出什么事啊,再说了,叫父亲肯定是为了查查贪官汇报民情什么的,要真是出了事,还有禁军,要父亲做什么”
魏娘子半信半疑的看着儿子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魏子靖眨了眨眼睛,掩藏神色道:“当然是父亲告诉我的,对了,父亲还说他要是有时间,会去看看大哥,让您别担心”
魏娘子听了儿子这番好似笃定的话后,吐了口气道:“没事就好”。
魏子靖缓缓站起,说道:“母亲,我去给您倒杯水吧”
魏娘子点了点头,这时春云买了梅花冻回来,一进门便将梅花冻摆在魏娘子面前说道:“夫人,我给你买回来了,你昨晚都没怎么吃东西,快吃点吧”
魏子靖端着水杯往过走的时候,发现母亲好像没什么胃口,以往她看见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总会吃的狼吞虎咽,今日却连抬手拿的想法都没有
他走近将水递给母亲,担心的问道:“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魏娘子用手捂着头未言,春云说道:“夫人昨夜就有些难受,没想到这睡一觉还是这样”
魏子靖立即起身道:“我去给您请大夫”,却被魏娘子一把拉住道:“不急,我无大碍,我想去先看看子衿”
春云看夫人如此难受,便道:“还是我让岚意将孩子抱过来吧,您就别走动了”
魏娘子想了想,点点头。
春云受意,正准备走时,被魏子靖拦住,他道:“母亲还是让春云姐姐陪您吧,我去把子衿抱过来”
魏娘子看儿子这样颇显稳重的神情,好似没以前那般毛躁了,也知道抱孩子了,瞬间觉得欣慰,微笑说道:“你去吧,小心点”。
魏子靖失神的走到三妹的房间门口,刚抬手准备敲门,门便从里面开了,岚意一见二少爷,连忙行礼问候
魏子靖淡淡一笑,说道:“母亲想看看孩子,让我把孩子抱过去”
岚意点点头说道:“好,只是不巧乳母刚才给小姐喂了奶,吃的急了些,吐奶吐了一身,我得给她换身衣服再抱过去”
魏子靖道:“行,我在外面等着”
岚意有些诧异,原以为二少爷只是传个话,她略显尴尬的看着二少爷
魏子靖见岚意看自己,便说道:“你弄你的,不用管我”,说完一屁股坐在石阶上。
岚意不知说什么,也只得略过二少爷,去拿东西。
过了一会,岚意便将孩子收拾好抱出,她对魏子靖说道:“二少爷,走吧”
魏子靖怔了一下,犹豫几分,还是说道:“还是我将她抱过去吧”
岚意更加吃惊了,魏子靖坚持说道:“我来吧,我可以的”
岚意见魏子靖如此坚决,也不能拒绝,只能小心叮嘱道:“那二少爷小心,小孩子比较难抱”
魏子靖点点头,岚意将孩子轻轻放在他的双臂上,又嘱咐几句,魏子靖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岚意略感担心的转身离开。
魏子靖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挪,生怕颠着她,一路嘀咕道:“你怎么这么小啊,难道我就是从你这么小长大的,太不可思议了”
“你看你脸上肉这么多,以后一定是个胖子”
“我可不是想抱你啊,要不是为了让母亲开心,我才不抱你呢”
“姑奶奶,你可千万别尿我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