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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崇兴帝召赵文煜进宫,当面提出官绅一体纳粮之事。
此言让赵文煜异常震惊,他回京之后,就听说过此事,本来还不信,却没想到崇兴帝真有这个心思。
“皇上,官员、士绅,是皇朝根本,不纳粮的特权,也是朝廷的优待,用以笼络人心,若是贸然取消,恐怕会失去人心啊!”
作为特权阶级的一员,赵文煜自然要反对此事,而且此人只是没有底线,却不是傻子,官绅一体纳粮这个火药桶,他可不敢捅。
“可朝廷没钱,每年的税赋入不敷出,该如何处理?”
崇兴帝的火气很大,他刚刚登基,正想大显身手,可做什么事,都需要钱。
而天下的财富,十之八九,都在士绅、官员手中,他自然把目光,放在这些人身上。
“这!”
赵文煜头疼了,最后硬着头皮说道:“不如加两成赋税,弥补国库的亏空!”
官绅一体纳粮,会触动文官集团的利益,若是同意此事,赵文煜这个首辅,根本坐不稳,所以他提出了这个意见。
至于百姓的死活,此人是不在意,只要能保证他的地位就行。
“我朝的税赋已经很高了,北方又是连续两年大旱,继续加税,首辅是想天下皆反吗?”
小德子开口了,官绅一体纳粮,是他向崇兴帝提出来的,也是他大显身手的第一步,怎会看着别人阻挠。
“德公公说笑了!”
赵文煜刚刚成为首辅,没有陆禾章的底气,不敢跟小德子硬扛。
接着开口道:“也许明年的年景就会转好,毕竟老天爷,不会让百姓活不下去!”
这番话,不仅小德子生气,太子也很不满,冷冷的说道:“若是明年的年景还不好,又该这么办?”
赵文煜答不出来了,心里面也很烦躁。
自从担任首辅以后,他的烦心事越来越多,先是因崇兴帝登基之事,被士林非议,好不容易崇兴帝登基了,又要安置遭遇兵灾的百姓,补发边军的欠响等等。
这些事虽然头疼,可只要有钱,赵文煜也能应付,但官绅一体纳粮,却是天大的难事,不是他能解决的。
“皇上,此事不如在大朝会上议一议!”
赵文煜决定不自己扛着,反正这是整个文官集团的事,不是他个人的。
“哼!”
崇兴帝冷哼一声,他知道,此事拿到朝堂上议论,肯定又是一片反对之声。
“后日大朝会,朝议此事!”
崇兴帝的回答,让赵文煜松了口气,当即开口道:“诺。”
“皇上,首辅是不赞同此事啊!”赵文宇一走,小德子开口道。
“无论谁不同意,此事都要推行!”
崇兴帝的态度很坚决,语气中也带着几分霸气,有了一丝帝王风范。
“可朝臣们若都反对,也不好办啊!”
崇兴帝马上漏出几分忧愁,他也知道,文臣的难缠。
小德子见此,继续开口:“皇上不如选择几个志同道合之人,提拔起来,一起做此事,免得什么都要亲力亲为。”
这番话让崇兴帝神情一动,他刚刚登基,心腹真的不多,若是提拔几个志同道合之人,做事也就方便多了。
可思索了一番,却感觉满朝文武,没有几人合他心意。
熟悉崇兴帝的小德子,马上看出了他的心思,当即开口道:“皇上,礼部尚书钱知非,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对士绅阶级的腐化,也很看不惯,若是提拔其入阁,一定会成为皇上的助力!”
最近两天,钱知非又跟小德子联系上了,还送上一份厚礼。
这让小德子有些尴尬,因为许诺之事,没有完成,所以趁机帮其说话。
“钱知非!”
崇兴帝重复了一遍,然后开口说道:“下午让他入宫!”
“诺!”
中午,小德子给钱知非递了话,让其提前进宫。
得到消息的钱知非,在去面君之前,先去了司礼监。
“钱大人,稍后面君,皇上会询问你官绅一体纳粮之事,你可要仔细回答啊!”
此言让钱知非心中一紧,马上开口道:“德公公,难道皇上要推行这个政策。”
“国库空虚,皇上只能采取这个策略,增加税赋!”
钱知非的脸色变了,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件麻烦事,落到他的身上。
因为小德子的态度很明显,就是让他赞成此事,并帮着朝廷推行。
可身为文官的他,怎能不知此事的阻力和反弹,所以有些犹豫。
“钱大人,要是您得了圣心,很快就能入阁啊!”
看出钱知非有些犹豫,小德子开口利诱了,这也不算欺骗。
因为崇兴帝没多少班底,内阁又空虚,若是钱知非赞成此事,肯定会入阁。
入阁的诱惑很大,虽然不是首辅,也算是位高权重。
在加上钱知非的利益,大多在走私上,他马上有了主意:“老夫知道该怎么做了。”
顿了顿,又开口说道:“不过老夫正好有一件事,要请德公公帮个忙!”
“何事?”
“老夫的母亲身体不好,需要长期食用人参、鹿茸等珍贵药材,可这些东西,大多来自关外,如今边关被封锁,造成药材紧缺。
所以老夫想跟德公公讨个帖子,然后派支商队出关,收购这些东西。”
“只是收购药材!”
小德子有些狐疑,从底层爬起来的他,经历过无数勾心斗角,自然不会相信钱知非的话。
“自然!”
钱知非毫不心虚的回答,反正商队干什么,小德子也不知道。
至于边关的监军,看到司礼监掌印的帖子,难道还敢细查不成。
“那咱家就打个招呼,在给钱大人一张帖子!”
思索了一番,小德子做出了这个决定,倒不是被钱知非忽悠了,而是他觉得,对方是礼部尚书,位高权重,不会做太出格的事。
更重要的是,小德子的心思,全在官绅一体纳粮之事上,这需要钱知非的配合,所以才会点头。
两个人达成协议之后,一同入宫,面见崇兴帝。
有备而来的钱知非,自然是崇兴帝喜欢听什么就说什么,让其非常满意,心中还隐隐有些后悔,觉得首辅用错人了。
钱知非出宫之后,很快圣旨传达,封其为内阁次辅。
成为次辅的钱知非,虽然十分欣喜,可更让他高兴的是,小德子的帖子,到手了。
看着手中烫金的帖子,钱知非叫来管家,吩咐了几句。
一个时辰之后,魏宏出现在礼部尚书府。
“魏兄,这是司礼监的帖子!”
“商路算是通了!”
魏宏马上接过,语气中难掩兴奋之意。
“宫中的那位说了,会打个招呼,不过边关人多眼杂,你行事要小心点,别弄那些显眼的东西!”
“大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顿了顿,又开口说道:“还要恭喜大人进入内阁,这是魏某的一点心意!”
说罢,就拿出一叠银票,放在桌子上。
“魏兄太客气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嘴上说着不必如此,可钱知非却一动不动,没有半点推迟的表现。
这让魏宏十分不屑,可还是开口恭维了几句,然后告辞离家。
魏宏一走,钱知非立马拿起桌子上的银票,仔细点了点,这才漏出满意之色。
两天之后,又一次大朝会,崇兴帝当殿提出,官绅一体纳粮之事。
这个提议,算是捅了马蜂窝,朝廷上超过一半的大臣,都开口反对。
更有几个老臣,仗着资格老,言辞非常激烈,打着祖制不可违名义,指责崇兴帝。
此举把崇兴帝气的脸色通红,勉强压下火气,把目光看向钱知非。
虽然有心里准备,知道官绅一体纳粮之事,会遭到反对,压力也很大。
可看着朝堂上的一片反对之声,钱知非还是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最后硬着头皮站出来:“官绅一体纳粮之事,虽然有违祖制,却是解决困境的办法,臣赞同此事!”
钱知非是三朝老臣,虽然实权不大,却有不少门生故吏,这些人中,也有很多寒门子弟,或不得志的人。
他们已经在事前得到通知,所以钱知非的话一说完,马上有十几个官员,站出来附议。
而这些官员,算是犯了众怒,
大殿中,顿时一片指责之声,犹如菜市场一般。
反对的声音太大,开口赞同的官员,又不是钱知非这种三朝老臣,很快就败下阵来,颇有些狼狈不堪的样子。
大殿中,还有一些人没有出声,贺元盛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看着这幅混乱的景象,贺元盛心中暗想,反对声这么大,也不知道,崇兴帝会不会退缩。
此时龙椅上的崇兴帝,脸色也是异常难看,不过仔细观看,却能发现他的目光,是越来越坚定。
大殿中的争吵,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崇兴帝再也忍耐不住,大喊一声:“够了!”
皇帝发火,百官自然不在争吵,纷纷回到原位,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好。
而大殿中的气氛,也随着崇兴帝的怒吼,变得压抑起来,颇有一种紧张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