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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升客栈。
华阴县城最好的客栈。
这段时间,别的客栈可以没有生意,连升客栈一定会客流如潮。
因为,上个月末,客栈里住进了三个女子,带来了一个令人唏嘘扼腕的故事。
她们有六个护卫护着,途径华阴,准备出潼关去洛阳,再从洛阳沿运河南下。
一路之上,这些人一直牢记告诫不能太过菩萨心肠,绝对不能施舍流民,要是流民引起流民哄抢,她们恐怕就难以离开了。
话虽这么说,真的看到一路之上的惨凄惨之后,实在是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在经过西门外的流民群时,其中一个女子偷偷地从马车缝里塞出了一些吃食,以为这样没事,等流民发现这些吃食,她们已经走远了。
但是,事情远非她想得那么简单,这些流民饿得饥肠辘辘,嗅觉极其敏锐,闻香而来,很快就在她们的车后聚集。
一开始只是远远跟随,希望得到更多的吃食,后来见车里再无耻的掉下来,便缠可过来,缝护卫发现时,前后左右已经斗有流民围了上来,像是有组织的一般。
那些护卫知道流民成潮的恐怖,而这些流民一旦有人组织,就更加恐怖,随时会变成一支流民大军,小小的县城都挡不住。
那些护卫不停地呵斥流民,车夫使劲抽打马匹,加快了速度,想冲出流民锁。
最后马车由于厢体大,威势足,倒是冲出了流民群的包围。
马车冲到城门附近之后,因为一路颠簸的厉害,终于承受不住,“轰”地散了架,三个女子既受了惊吓又受了伤,最后才在护卫的帮助下进了县城,落脚连升客栈。
住进客栈之后,那些个原本一路护着他们从南方来到西安,又从西安返回南方的护卫,终于怕了,第二天,护卫们不辞而别,直接自行南下了,丢下了三个女子。
此时,连升客栈,几十个自认风流倜傥的公子正聚集在客栈楼下,吵吵闹闹着要见江南来的美女。
客栈最好的客房中,三个女子正在默默垂泪。
一个约莫在桃李年华,面若桃瓣,目如秋水,体态风流,即使半卧在床,脸有忧色,依旧尽显至极妩媚,另一个小女孩正在床边服侍,约莫金钗之年,面貌清冷,体态瘦削,虽未成年,却已有惊心动魄之美,在两人不远处有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正在熬药,房中药香弥漫,却更添了几分凄苦之情。
“徐姐姐且放宽心,再等几天,等姐姐身体好转,我们即刻南下。”金钗之年的女孩轻声宽慰道。
女孩名叫本名杨爱,后来改为柳隐,那桃李年华的女子叫徐佛,本是江南嘉兴人氏,后流落章台,自小聪慧,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乃是江南名妓。
徐佛与柳隐名为师徒,却情同姐妹。
“秋夕,你去门外说一声,就说徐姐姐这几天身体益发疲乏,不能见客。”叫柳隐的女孩对着正在熬药的女孩道。
秋夕是徐佛在江南收养的孤儿,已经跟了徐佛五年,比柳隐跟随的时间还长
“姑娘,我这里有门外几个公子写的诗,一早就送来,秋夕忙着煎药,竟忘了此时。”
秋夕从怀里摸出一摞纸张,送到柳隐手中,嘴角歪了歪发出“嗤”的声音,嘀咕道:“我看这整个县城的公子的学问加起来也不如周公子。”
柳隐接过那摞纸,随手就丢到了身边的垃圾篓里。
那徐佛黛眉微蹙,怪道:“多嘴,还不快去!”
秋夕伸舌笑了一笑,打开门走了出去。
楼前公子们正伸着脖子等待江南美人出来一见,忽然见到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青衣秀丽女子,顿时都显出一副猴急相,推搡着往前挤。
“各位俊才,我家小姐身子不适,请各位回吧!”秋夕一副端庄高洁的模样,心里却是不断地鄙视这些不学无术的绣花枕头们。
北地无锦绣之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嗤,秋夕不管众人反应,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准备回房。
“这位姑娘,小生精心所做之诗可拿给你家小姐过目了?”一个满面风霜的锦衣公子大声道。
“姑娘,小生别无他求,只求与你家小姐春风一度,劳烦通报。”
说话的是一个獐头鼠目的年轻公子,正憋着脸使劲叫唤。
秋夕面现羞恼之色,一跺脚本待转身娇斥,却挺里面道:“秋夕,不与粗人见识。”
秋夕应了一声,不再理会这些粗俗无才之物,推门进去反手准备关门。
“砰!”
秋夕娇小的身躯被门撞得直向里跌倒。
屋里两人见门被撞开,秋夕惨叫一声跌倒,柳隐惊呼一声,快步去扶秋夕,徐佛仰起上身,面现恼色。
虽说江南多暖男,但是身处风月场所数年,她什么样的粗俗汉子没有见过,心里素质自然比柳隐好得多。
只见门忽然洞开,门口出现三个魁梧汉子,两人站在门口,像是望风的,而一个眇了一目的粗壮汉子直接大步进门,咧着嘴,露着一口大黄牙,直接走到了床前。
楼外那些公子们见三个粗人直接闯进了美人的屋子,而自己等人却是傻不拉几地等了半天,还极其累人地憋出几首诗词,顿时群情激奋,也不乏有想英雄救美者,哇哇叫着冲了上去。
其中一个把门的壮汉二话不说拔出了手铳,另一个帮着点火,朝天放了一枪。
那群义愤填膺的公子们顿时作鸟兽散,跑到客栈外面这才有人大喊斯文扫地之类的话。
那两个把门的哈哈哈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
这三人正是老虎沟的一只眼和他的两个心腹。
“江南美人果真水灵,美人,跟我回家,你就是老虎沟的女大王,哈哈!”
一只眼伸出蒲扇般粘满油污的手,抓向徐佛。
徐佛惊叫一声,玲珑的娇躯裹着锦被往里面翻滚。
往日她也算有些胆气,往来大多是一些满腹经纶之流,嬉笑怒骂从无一惧,从来没见过这般直接,这般粗俗肮脏的汉子,一下子失了分寸。
那柳隐倒是颇有胆气,见徐姐姐要吃亏,放开秋夕冲了上来,使劲拽住了一只眼的衣襟。
“徐姐姐快走,你出去,我要报官了。”
“报官,哈哈,爷爷就是官。”一只眼随手甩掉柳隐。
一只眼见床上的徐佛曲线玲珑,惊恐之中越发招人魂魄,别有诱人风味,一抓不成,粗壮的大腿往床上一跪,双手抱起卷成一团的被子往肩上一抗,哈哈大笑着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