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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脚踏的结实,疼得砚泽用另一只手推寄眉的腿:“你踩到我的手了,快点让开!”寄眉这才做出惊慌的样子,向后让了一步,紧接着‘一不小心’步伐不稳,险些跌倒。砚泽见状,顾不得那么多,赶紧冲过去扶住妻子。
寄眉便就势跌在他怀里,惊惶无措的乱摸他的胳膊,关心的道:“我踩到你的手了,疼不疼?快点让我给你吹吹。”瞧见丈夫掌心有道伤口,这会满掌鲜血,一滴滴血落在地上,形成一颗颗红色的圆点。
“呀——大少爷您流血了!”寄眉就见那丫鬟急得扑过来,焦急的道:“快进屋让奴婢帮你包一包吧。”
寄眉惊惧的问:“砚泽砚泽,你受伤了?伤的重吗?”抿着唇,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妻子无意间踩伤了他的手,砚泽不忍责怪她,转身呵斥雁荟:“大呼小叫什么!还不叫人这一地狼藉收拾了。”剩下的怒气撒向金翠:“你是木头人啊,怎么不扶着少奶奶,方才差点让她跌倒了。”
金翠搀扶住寄眉:“我这就搀大少奶奶回院子去。”反正一会有懂药理的婆子给萧砚泽包扎,惊动了太太,又该大呼小叫找少奶奶的不痛快了,所以金翠想把少奶奶带离这是非之地。
寄眉‘担心’砚泽,含泪道:“我不走,砚泽……你到底伤到哪里了?是不是我把你踩伤了?”
这时屋里头的周氏听到动静,派香梅出来看个究竟。香梅见地上是玉熏的残骸,而大少爷手心破了一道口子,她横眼瞪雁荟,但也没多说什么,只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止血药啊你!”
雁荟便赶紧先快一步进屋去了。砚泽怕母亲问起来怪罪寄眉,吩咐金翠赶快把少奶奶带走,他处理完伤口,就去追她们。
寄眉含泪不舍的道:“砚泽,你真的没事么?”砚泽忍着疼,故作镇定的道:“没事……”朝金翠摆摆手,叫她把人带走。金翠低声急迫的道:“少奶奶,咱们快走吧,一会太太知道了要找您麻烦了。”
寄眉将小鹿般惊慌的目光收敛回来,抿了抿唇,由金翠扶着,出了太太的院子,撇□后的一地狼藉,伤口疼痛的丈夫还有里外忙活的丫鬟,与金翠主仆两人落得了个清清静静。
出了院子后,寄眉没让金翠扶自己回院,而是说要去看老太太,于是主仆两人慢慢往老太太的院子走去。在路上,金翠恨恨的为少奶奶描述萧砚泽的‘恶行’:“少少奶奶,刚才那骚蹄子摔碎了玉熏,结果瞧把大少爷急的,居然上去帮忙拾掇那些碎片。您那一脚踩的真好,就该给他点苦头尝尝!竟然当着您的面,跟下人卿卿我我的,哼,你还在呢,要是背着您,还不得亲到一块去了。”
寄眉莞尔,发生的一切都被她看在了眼里,一个有心勾搭,一个有心上钩,瞧他们一副‘**’的样子,她一个没忍住,上去在火苗上踩了一脚。寄眉挑挑眉道:“……难怪他最近总去上房呢,原来是有人勾着……”
金翠呸呸了两下:“恶心死人了!当着您的面做这种不知廉耻的事!”
这时主仆两人走到回廊拐角一处僻静地方,寄眉忽然迈开一步,站到金翠面前,朝她眨了眨眼睛笑道:“我能看见了!”
“……”金翠一呆,盯着少奶奶一动不动的看了许久后,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什么?”幸好寄眉早有准备,她才张嘴,就被寄眉捂住了嘴巴:“嘘——别喊。”
金翠则赶紧自己捂住嘴巴,用一双惊喜的牛眼上下打量寄眉,良久平复了心情,才以极低的声音悄声道:“真的吗,什么时候恢复的?”
“当然是真的了。”寄眉笑着点了下金翠的鼻子:“喏,这是你的鼻尖,我没指错吧。昨天拆掉绷带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不过,我故意装作看不见。除了你之外,谁都不知道我恢复了。”
金翠喜极而泣,抹着泪道:“老天开眼……老天开眼了……方大夫真是个神医……真是太好了,像做梦一样……像做梦一样……真的不是做梦吗?应该不是做梦,我做梦从来不哭的。”
寄眉掏帕子给她擦泪:“不是做梦,我真的能看见了,要不然方才那一脚也不能踩那么准。”
金翠回忆了下方才的情景,终于破涕为笑:“是啊,踩的那么准。”但想了想,脸色复又难看下来:“那大少爷跟那**腻腻歪歪的样子,您岂不是都看到了?”
寄眉朝金翠笑道:“正因为看到了,所以我就上去踩了一脚。别说他们了,倒胃口,咱们去看老太太吧,我迫不及待的要看看其他人了。”
她们进门前,老太太身边的茯苓就告诉她说:“九爷正在屋里头伺候老太太。”寄眉心道今日真是走运,舅舅正好在,不用抽空另外去见他了。茯苓进去通报,出来说老太太想见她,寄眉便和金翠放轻手脚,走了进去。
萧老太太靠着引枕坐着,见外孙女进来了,艰难的出声道:“眉丫头,到这儿来。”寄眉便装作被声音引导一般,走到床前,伸手摸到床沿,坐了下来:“您今天觉得怎么样?好些了么?”
萧老太太轻咳了一声:“夜里难受,见天好多了。”
萧赋清见状,赶紧过来给母亲顺背,不经意间瞥见外甥女袖口有一滴殷红的血迹,看颜色新鲜,似乎是刚染上的,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捻拭那块血迹。萧老太太顺着小儿子的视线一瞅,惊的一愣:“寄眉,你受伤了?怎么有血?”
“不是我的,是砚泽的。”寄眉道:“方才去我婆婆那儿请安,出来的时候,一个丫鬟打碎了玉器弄的。砚泽这会正包扎呢,我就先来看您了。”
老太太冷声道:“哪个做事这么不利索,痛快赶到外面去,把主子都弄伤了。砚泽伤的厉不厉害?”
“应该不严重吧,他一直说没事的。”她语气后怕的道:“砚泽怕那些个碎片割伤我,便让我先离开太太那儿了。”
老太太道:“亏他还知道替你着想。”这时煎好的汤药递送上来,寄眉便主动接过药碗,端到老太太嘴前,让她慢慢饮了,伺候了老太太喝药,又说了会子话。老太太累了,她便与舅舅起身暂时退了出去。
一到外面,萧赋清就问她:“那个打碎物件,伤了砚泽的人,是不是叫雁荟?”
寄眉懵懵的摇了摇头:“……不太记得了……怎么了,她有什么特别的吗?”
萧赋清绷着脸,几次欲言又止:“没什么,忽然想起大太太身边似乎有这么个毛手毛脚的丫头,真留不得。”他叹了一口气道:“昨天方大夫说,让他仔细想想哪里出了纰漏,再给你看看。”
寄眉乖巧的颔首:“嗯,都听舅舅安排。”
萧赋清心里明镜似的,如果早上那个打碎玉器的丫鬟真是雁荟,那么事情绝不是‘不小心’那么简单。可怜外甥女眼盲看不见,让丈夫在自己眼皮子下做不知羞耻的事。他气的连连叹气:“这天着实冷,你快回去歇息吧。一会你二婶和三婶来过来照顾老太太,我也回去歇了。如果遇到什么事,就让金翠到书房找我。”
寄眉盈盈一笑:“知道了,舅舅。”
萧赋清转身回到屋内,片刻,又探出头来朝金翠催促道:“快带你家少奶奶回去吧。”见金翠扶着寄眉走出了院子,才掉头进了屋。
往自己院子回的路上,寄眉看什么都新鲜,若不是怕人发现,一定留恋在景色间而忘返。至于刚才在太太院子里的不愉快,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但金翠还替少奶奶惦记着:“少奶奶,一会大少爷回来,如果提出想收那**做姨娘,怎么办啊?”
寄眉无所谓的笑道:“收房就收房,只要有贼心,任谁也拦不住。再说,他是萧大少爷,不纳个三妻四妾才不正常。”但话锋一转:“不过,这妾,我也不会让他纳舒坦的。”
金翠最喜欢整治萧砚泽的戏码了,兴奋的道:“您有什么法子?”
“法子嚒,我现在倒有个主意,但许多地方还要再仔细想想。”金翠见眼前有个小石子,一脚踢开,露出亮白的贝齿开怀笑道:“如果真的成了,可有一场好戏看了。”
金翠直蹦:“我想看戏,我想看戏!”
“……”寄眉点了下她的鼻尖:“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天气果然冷了,冻的寄眉方一进屋就坐到榻上,取了一方薄毯盖在腿上,双手伸向火箱搓着小手,与金翠低语说着梯己话,两人正聊的开心,就听帘子响,外间看屋子的小丫鬟道:“大少爷。”
寄眉便坐正身子,把手搭在膝盖上,做出乖巧的样子等他进来。砚泽一进屋,她就瞧见他手掌上缠了一圈绷带,衣摆上还有几滴红色的血点。她当初只想踩他一脚,并不知道他手下面有碎片,想叫他吃苦,但没想让他遇到‘血光之灾’。
砚泽推了下妻子的脚,在榻上找了个地方坐下,垂头丧气的道:“不是叫你回院子么?你去哪闲逛了?叫我一顿好找。”包扎出来回到自己院子,不见妻子,他就出去找了一圈,没成想妻子早回来了,烤着火箱正自在。
“我去老太太那里了。”寄眉依然做看不见的模样,往丈夫身边凑了凑,歪着头看他:“相公,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一道小伤口,不打紧。”砚泽道:“你那一脚可真不含糊,不偏不倚正踩在我手上。”
她早就想问了:“相公,刚才一片混乱,我没来得及问,你为什么会蹲身在那拾掇碎片,那是丫头做的事呀,你为什么要帮忙?”
“我是心疼那玉熏!”
她哦了声,低眉道:“我方才去看老太太,说起这件事,九叔问我那丫鬟是不是叫雁荟,我说不知道。我好奇怪呀,九叔又不在场,他怎么知道这个闯祸的丫头叫什么?”
“……”砚泽搂着妻子的肩膀,道:“你别瞎猜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娘给我买了个叫雁荟的妾么。我没收,就一直留在娘房里做事,今个闯祸的就是她。可能私下里我跟她见过几次,被九叔见到了,就认为我俩有什么,嘁,可笑。”
“私下里见过几次?”
“不是你想的那样,有的时候走路撞见了,她正好是娘身边的丫头,免不了问起娘的状况来,一共没说过几句话。却被九叔看在了眼里,他是不是跟你说我什么了?”
寄眉摇头:“……舅舅什么都没说。”
砚泽在她脸颊上亲了下:“那怎么闷闷不乐的?”
“我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她苦兮兮的仰头道:“我把你手踩伤了,你却一句都没埋怨我,你对我这么好,我却伤了你,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现在,觉得自己是个很坏很坏的人。”
如果说砚泽早前还有点怨气,那么此时此刻见妻子这般愧疚,一心只想呵护她,哪里还有半点埋怨:“无心者无罪,你又不是故意的,怪谁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不好,没注意你往这边走了。现在想想,真后怕,你踩我一脚还是好的,若是你摔倒在残片上了,唉,不敢想了,太恐怖了。”
“雁荟以后要做你的妾室的,今天发生这样的事,她会不会以为我是恶毒的正妻呀?”寄眉含泪委屈的道:“我该怎么向她解释,我不是那样的人呢?”
他哼笑道:“你傻了吧,管她怎么想干什么。那就是个小淫|妇,专想勾搭男人。”在外面玩了这么多年,哪个女人递送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总能猜个差不多。从见雁荟第一眼起,就知道是个能把玩的小骚|货。
知道对方是什么货色还主动咬钩?!寄眉不解的问:“怎么这样骂她?”
“你别管了,反正我就是知道。”
“啊……”她思忖道:“如果她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么她和你偶然相遇,还有今日摔碎玉器就能解释的通了。大概都是想吸引你注视她吧。”
砚泽并没想这么深,他只觉得他去拾掇碎片,雁荟摸他的手是故意的,至于其他的地方,倒没觉得蹊跷。此时妻子一说,他不由得起疑:“她故意安排好的?哼!”他最厌恶心思不善的女人,勾搭他倒没什么,但设计安排好,再一步步勾引他就值得商榷了。当初婳儿就是因为使坏心眼被赶走。这么看雁荟也留不得了:“真有她的,我这就让娘把她卖了。”说罢,起身就要走。
寄眉没想到丈夫反应这么大,她留着雁荟还有用处呢,万万不能让她被卖掉。于是扯着丈夫的手拉住他:“我只是猜猜,你别冲动啊——”
正好拽的是他受伤的那只手,登时火辣辣的钻心疼,眼泪霎时涌出。
寄眉也看到了,忙松开他的手:“我好像摸到绷带了,是你受伤的那只手吧,疼不疼?”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叫疼?!他擦去疼出的眼泪,从齿间嘶嘶抽了两口冷气:“你不用害怕,我不疼,一点都不疼。”
她使劲咬着唇,就怕一个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