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设迷阵探花强破局

闲敲灯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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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林如海,并不知他处心积虑想要认的儿子正在心里盼着看自己的戏码,自觉解决贾敏心结,自此可以夫妻同心的他,近日却是意气风发,心情极为畅快。有贤妻温柔相伴,又有爱女童言稚语,家中温情融融,也让他每日除开公务应酬,便是归府回家,享受这美不胜收的天伦之乐。

    可惜好景不长,当听到林砚快马加鞭赶回来的禀报时,林如海顿时满面寒霜,一连串的问题铺天盖地地砸了过去:“你说什么?有人买通下人企图加害她们母子俩,可有出事?到底是谁这般胆大,你可有往下细查?”

    林砚垂手答道:“前日惊马事发,昨儿小的便亲自去查此事,却不想又得到苏夫人与小少爷失踪的消息,只得暂先放下此事,掉头去寻找两人踪迹。小的已细细盘查过,昨日苏家前后共有四辆马车驶出,辰初往书院,辰正往药坊,与往日一般无异,小的也没在意,只远远派人跟着,却不料竟疏忽了过去。小的又跟左邻右舍打听过,说是过了巳时,自后院又走了两辆,一辆去了西郊的柳家村,一辆绕城出了南门,应是往余杭走的。小的看此事干系极大,便连夜赶来给老爷报信,往下该如何行事,还请老爷定夺。”

    略微犹豫了片刻,又补充道:“苏家院落里除开正院的老槐,其余皆是矮木花草,府里下人又极少,混入其中几无可能,小的几个只得在院外守候,实不敢靠近,唯恐泄了形迹。而马车一向是在院中入乘,径直出府门,小的也不曾瞧见苏夫人与小少爷究竟坐在哪一辆上。”

    听完林砚的解释,林如海也知此事怪他不得,满腔的怒意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叩击着案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暗暗沉思道,惊马与失踪只隔一夜,可见是临时决议,若说母子的离开与前一日惊马无关,他是断然不信的。

    可究竟是何事让她萌生离去的念头,以至如此匆忙仓皇?若是因他欲认苏轩,纵使想离开也不该急于这一时半刻,更不会忽然在此刻决定,而观眼前情形,分明是她觉察到钱塘已不再安全,甚至性命攸关,这才不得不离开生活十年的故土。可她母子在钱塘一向风评极佳,既无宿怨,亦无近仇,怎会有人忽然欲加害二人?

    林如海心头一惊,莫非她以为这陷害之人……

    这念头一出,所有的情节如同串线的珠子,全部相连在一起。而那四辆车,一往万松书院,一往眉山药坊,一过乐善堂往西郊,另一辆却出城往石泉方向行去,分明都是针对自己这边的。只不知究竟是一箭双雕,想借势了却这段因果,还是已然将此罪定到自己头上。

    只是,若她能静下心来细想,以苏云岫之才智,当会明白自己决计不可能伤害她母子二人,但怕只怕当局者迷,情急之中做出些什么事来,让他再无法挽回。想到这,林如海连忙起身沉声吩咐道:“林砚,你速速回去,与我将前因后果细细再盘查一遍,派人往石泉一趟,看看昨日可有车马过去,最迟不过后日,我亦会到钱塘。”眼下已是焦头烂额,他绝不允许再添上这桩莫须有的罪名。

    林砚领命而去。一直缩在角落无声息的林平,上前几步,小声试探道:“老爷何时动身,太太那儿,可要知会一声?”

    林如海略作沉吟,道:“太太那里,我自会与她言明,此番离府也需些时日,你留在府里便好,这回就让继善随我同去吧。”这回往钱塘少说三五日,多则旬日半月,他也猜不准,若是府衙里有些急事,留林平在这头,他也好放心些。

    林平心中一动,会意地点头应下:“老爷放心,若有要事,我便会差人快马报与老爷,定不会误了老爷的大事。”更打定主意回头便好好敲打敲打自家混小子,这节骨眼上,可千万别再生出什么小心思,惹出些个事端来。

    在书房又独自坐了会,这苏云岫怀疑的究竟会是谁,此事又究竟是何人所为,一团一团的疑惑,如纠缠的丝线,剪不断理还乱,如笼着迷雾叫他辨不清个中曲直,林如海不得不颓然放弃,起身往贾敏处走去。到屋里时,贾敏正坐在窗边绣花,瞧见他进来,连忙放下针线,亲手捧了杯茶与他,方在西边下首坐下:“老爷这时怎过来了?”

    “倒是有桩事要说与你听。”林如海手指习惯性地轻轻敲着案几,道,“先前钱塘来报,说他们母子不见了,我琢磨着事情恐已生变,打算亲自过去一趟,弄清个中缘由,也好早日将此事了结,再这般拖拉下去,也不知还得惹出多少是非来。”略停顿了会,又道,“我留了林平在前院,府里,就辛苦你了。”

    贾敏心一紧,勉强勾唇笑道:“苏妹妹的事要紧,老爷也该及早动身才好。只是,妾身在府里能有什么事,留林管家在这,倒有些大材小用了,再说,有他在跟前伺候您,妾身也好放心些。外头那些个事,妾身一妇道人家,原也不懂,妾身能为老爷做的,也只有守着咱们这个家了。”

    “我此番走得急,府衙那头是否还会有旁的事也说不好,留林平在这里,也好替我打点一二。”林如海语气平和地解释道,末了,又添上一句,“自开春来,你的身子就不利落,有他帮衬,也好让你省心些,莫要再辛劳过了,让我和玉儿挂心。”

    待林如海走后,贾敏脸上再无半分笑意,道:“嬷嬷,你说老爷这是不是在疑心我了?”

    李嬷嬷也有些弄不懂老爷话里话外的深意,但看到贾敏如此黯然神伤,连忙劝道:“怎么会?老爷这一去怕需费上些时日,留下林管家,也是怕衙门那头有个什么岔子,太太您可千万不要多心,老爷自然是信任您的,若不然又怎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太太?”

    “是么?”贾敏将信将疑地喃喃道,不知怎的,从得知苏轩之事后,她便一直觉得林如海的话琢磨起来不是滋味,似乎总在暗示些什么,可细究起来,又似与往日无异,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那厢林如海自然不知自己的一句话,又惹得贾敏一番猜疑,此刻的他满心念着的仍是不知往何处的苏家母子,恨不得速速赶至钱塘查明去踪,及早将两人寻回。次日匆匆交代完衙门诸事,便径直上车往杭城疾行,到时已是晨曦初起。没来得及梳洗一番,便匆匆将林砚召到跟前,直截了当问道:“你查得如何了,可有发现什么端倪?”

    林砚连忙从袖中取出几页纸笺,双手递上,恭敬道:“回老爷,小的已经查问过邻近的几户人家,往药坊与善堂也打听过消息,就连城门侍卫也一一问过,所有的证词都已录下,请老爷过目。”

    林如海伸手接过一看,眉头稍稍舒展些许,两事通查,王癞子的供状在前,连苏云岫如何行事如何吩咐都一一记下了,又有街坊邻里旁观佐证,倒还算详尽。只在末尾又添上一句,四辆马车,皆是最寻常的蓝色双辕,与车马行的式样并无大异。

    也就是说,究竟走了哪一辆已无法排查了么?林如海暗暗思忖道,往书院,应是为引开人手虚晃一枪;往药坊与善堂,皆是自家铺子,要在内院做手脚亦是轻便得很;而石泉,却是苏氏宗族之所在,若说求助与族亲,借宗族之力以保苏轩无恙,亦是说得通的。可若是反而道而为之,有意将视线转移到这边,实则在往书院的途中,也并非不可能。

    有过姑苏乐善堂之事后,他心里早已不再轻视,虽为女子,亦心有丘壑,眼下这一招虚虚实实的声东击西,更叫他头痛无奈。四条线,或明或暗,却各有各的可能,甚至还有没有旁的线路,亦不可知。而更为头疼的,还是那马车,如此寻常样式,丢进整个钱塘县哪还能看出端倪来,若这也是她有意而为之,林如海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短短一夜功夫,竟能如此周密行事,这手笔,比之他在宦海浮沉近二十年也不遑多让了。

    棋逢对手,人生趣事,林如海只觉兴味盎然,这一局,他非破解了不可:“林砚,你拿我名敕去衙门查查,苏家究竟有多少间铺面,分布在何地,不拘年份,将所有的资料誊录一份与我。办完此事,再差人往眉山药坊与乐善堂附近打听打听,近日可有哪地出过什么变故。”见他面上仍有几分茫然,又提点了一句,“不必往铺里死纠缠,只需查明可有平日不常见的这几日忽然现身即可。”

    林砚连忙领命退下,林继善一直在旁听着,到这里,不由佩服道:“老爷您这一手,可真真厉害。小的琢磨了半天也不得要领,听老爷这一说才恍然大悟,甭管苏夫人究竟如何脱身的,再往哪去也离不得这些。要真按小的想法,一步步盘查下去,等弄清楚也不知猴年马月了,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那可就如了苏夫人的心意,被牵着鼻子走了。还是老爷技高一筹,这一招,想是苏夫人也预料不到。”

    林如海微微一笑:“别净给我戴高帽,随我一道往苏家走走,不定还能发现些形迹呢。”心里却暗道,虽是她苏云岫设的局,可如何破局,却是他说了算。要真的按她的思路盘查下去,指不准还得出多少幺蛾子,岂不事倍功半?既是迷阵,他不入阵,直接从外面砸了就是,又不是铜墙铁壁,总能砸出个窟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