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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这兄弟预料中的那样,窦建德后来就不大行了。
大概是在农家乐里过了两三年吧,我们就听说他被秦王李世民大破于武牢关了。但是好歹此时我们已经多多少少打探清楚了各种割据势力的人是什么性子的,这个李世民是渊哥的儿子,而且在当时的俘虏界口碑是真叫一个好,比窦建德还要好。
不但从来不杀投降的俘虏,还会正式接见,详细询问之前都做的什么官,会点什么,只要有点用的,就招揽收编。用现在的话说“打仗往死了打,收人往死了收。”所以文官们是绝对不用担心的。
我们这些在窦建德麾下的隋朝公务员,知道他要来这农家乐都城接见我们,都欢欣雀跃,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他会不会不想要的问题。
那一日,好像他也知道隋末被宇文化及劫持的隋朝官员很多都留在了窦建德处,还认真准备了一翻,沐浴更衣才来到这简陋的大殿中与诸位见面。
可是当他一跨入这大殿,眼睛扫视一圈,便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我的兄弟。
不得不说我兄弟这颜值和身形的识别率还是够高的。
“哎?这……这是……这不是欧阳伯伯吗?”他惊呼,立即快步走到了欧阳询面前,认真地行了个礼。
欧阳询却也不是太殷勤,只是微微欠了欠身子,像极了长辈对待晚辈那样。好像根本没有把这李世民作为“审阅”我们这些俘虏的将领。
“父王一直念叨您!说这天下乱世,也不知道您身在何处、是否安康!”李世民握住欧阳询的胳膊,语气似乎有些激动:“他知道您在此无虞,定会非常高兴!”
“圣上挂念,感激涕零。”欧阳询道。
李世民的态度却是殷勤得很,转头对跟在他周围的文臣道:“这位是欧阳先生,我小时候常来我家做客的,还教过我写字呢。”
文臣也都点头夸赞道:“欧阳信本在隋朝书法冠绝,他的大名谁人不知。在此遇到是少主的福泽!”
接着他身后这几个文臣也是纷纷来拜会我这兄弟,然后一通彩虹屁夸道天上去。我这兄弟却是表情漠然,应该是不适应被这么多人环绕成核心,冰山症又犯了。
“欧阳伯伯何故会被困于此啊?”李世民接着问道。
“并非被困,天下纷乱,自愿在此效力。”欧阳询勉强答道。
“那您今后有何打算?”李世民又问道。
欧阳询沉默地垂下眼。
“您先回长安见一见我父王吧!”李世民提议道:“他真的特别挂念您!我会差人护送您一路过去!”
说罢他就吩咐身边的侍卫。此时欧阳询也未搭话,但是却已经被周围人殷勤地簇拥着走出了大门之外。他个子不高,缩着脑袋在众人之中像是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到了老故交的儿子会如此反应,好像并不兴奋。
然而此时我都来不及叫他一声让他带上兄弟我,他便已经被人引出了门外。
这场李世民的“招聘海选”,我兄弟很意外地被直接封了大神,剩下的我们站在大殿内也只能认真应对了。
这李世民的确是器宇不凡。与那窦建德相比那是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窦建德只能说我待你诚恳,有什么好的,我不要,都分给你。可是窦建德在精神层面是没有办法和我们这样的官宦世家出身的人交流的,他也没有自己的信息网,并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的来历和背景。
而李世民可就不同了。
试想,一个人与你握手之时,只听了一下你的名字,便能说出你家族的高光时刻,然后又对你之前的职业生涯大加赞赏,知道你的喜好,会和你谈一谈你喜欢的爱豆,之后再诚恳地对你说:“跟我混吧,一统江湖,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啃。”你会是什么心情?
人找份工作,也不就是想要“跟对人、被尊重、拿够钱”么。他这一通操作,现代企业管理方式中能用的激励方式基本上都用到了。
在场的人无不被李世民的魅力所折服。
自然,这虞世南又被李世民热情拥抱了一下,夸他是王羲之的正统传人,又夸他品德高尚,文采出众。后来第二日他就跟着李世民离开了这里。
我倒也没有被鄙视,因为李世民情商太高,他还与我热情交谈了一阵子,用不用我另说吧,起码场面不尴尬。
欧阳询已经先行一步被加急被送往了长安。这么多年了我还真不太适应忽然我这兄弟不在我身边了,尤其是这两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我几乎是和他相依为命,一时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但是毕竟人家是人家,我这个小透明虽然已年过花甲,还要自己想点法子养老。之后的几天,我和一众小公务员在这农家乐继续等着秦王的安排,觉得日子遥遥无期。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大概一个月之后,忽然又有人专程来此地找我,说是长安派来的,接我过去。
这也是奇了,当时李世民发offer好像直接是发一个函件让人去哪里报道,好像并不能享受有车专门能接的。
而我又没有这个自信觉得自己能厉害到直接有专车接去首都。
你们一定都猜出来了,这车是我兄弟差来的。
来接我的人说他在长安已经被任命为“给事中”一职,专程请人来把我接到长安。怎么说呢,那时候的我的这个小心脏呀,真的是心、花、怒、放。也快六十五的人了,走两步居然要蹦起来!
我和我这兄弟的关系一直很难形容清楚。
我有自知之明,知道如果是正常结交,我这才学和性子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可是好赖我俩也算是一起长大,又因为工作的关系在一起了这么多年。
他在我心中的份量是很重的,但是因为他沉默寡言,时不时就会因为我的觉悟问题批评我几句,做什么事情我也是跟着他混,并不能知晓他对我的看法到底如何。
再加上我与我大哥的事情,让我对于人间这亲疏关系也产生了怀疑。所以我虽然不止一次地幻想过我这兄弟在长安发迹了能回来带我一起飞,可是每每又自己给自己泼凉水,让自己不要抱过大的希望,否则就像三十年前给我哥写了好几封书信没有回应一样,又会失落卑微道泥土里。
但是这一次,我的兄弟终是没有让我失望。
在这专车去长安的路上,我仿佛腾云驾雾一般美滋滋。想着就算前程没有似锦,我也能再回到繁华之都,不过这农家乐的日子了吧?
不过现在我才知道,那个时候我要去的地方,居然之后是那样一个伟大的城市,它正要成为当时世界最发达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