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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小姐,请问,你母亲叫什么?”
陈知宁的这个问题问出来后,饶是三千自认也算“见过世面”,还是被弄了一脸的莫名其妙。
拜托啊大叔,就算你是大老板,也没有刚见面就问人家母亲姓名的道理吧?
三千忍不住默默吐槽,心思转了转,然后仍是保持着职业微笑装成不认识他的样子道:“请问您是?”
陈知宁面上一顿,像是刚刚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神情不禁稍微控制了一些。“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n&h的股东陈知宁。”他的余光往周围扫了一下,然后回头看着樊不凡对他笑了笑,“既然洛小姐是不凡请的人,又是来找纾温的,那我们不妨中午一起吃个饭,正好我也好久没见不凡了。”
“原来是陈总,很荣幸能见到您。”三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又道:“感谢您的邀请,不过一起吃饭我看就不必了吧……我毕竟是外人,有我在你们聊天挺不方便的。”
三千看得出这位陈总的目的是在她一个人身上的,但是她现在并不清楚他的意图,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不过陈知宁显然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老板做久了,他眉宇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虽然言辞很是温和,却处处透着不容拒绝的压力。
“洛小姐不必客气,看你和不凡应当不仅仅是普通生意合作上的关系,想必也是朋友吧,若是朋友那就算不得是外人。更何况只是吃个饭而已,没那么多讲究,洛小姐就不要再推辞了。”
陈知宁说得诚恳,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三千实在不好再拒绝只得点了点头答应了。
“太好了。现在还早,这样吧,不凡你选个地方先带洛小姐过去,我和纾温大概赶十一点半去找你们。”陈知宁和樊不凡说话时就显得要随意一些,也有了那么点长辈吩咐小辈的架势。
樊不凡颔首表示知道了,陈知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一眼洛三千,然后才转身继续带人视察去了。
而三千则注意到刚才徐纾温虽然全程都没有过来和他们打招呼,但是目光却一直都停留在她的身上,哪怕是她没有看他的时候都始终能感觉得到。
他该不会是太久没见她想她了吧?三千猛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想起上一次她和徐纾温联系还是在两年前她刚回国的时候,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她的新手机号,打了过来问她要不要回n&h。当时她是委婉地回绝了的,然后徐纾温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说尊重她的选择,路要怎么走由她自己做决定。
自那之后他就没有再给她打过电话,她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倒不是不惦记,只是一来这两年实在太忙,二来也是觉得联系了并没有可说的话题,而且还会勾着她想到樊不凡,索性就不做这么麻烦的事了。
当然,她并不觉得朋友许久不见有所想念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刚刚徐纾温看她的眼神热度似乎偏高了些,由不得她不去多想。
“三千?”樊不凡看着人都已经走了,而洛三千却还有些出神的样子便喊了她一声。
“嗯?哦,我们也走吧。”
三千回过神来,便看见樊不凡正忧虑地盯着自己。
“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先请你去喝杯咖啡吧,顺便谈谈宣传的事。”她冲他浅浅地露了个笑容,樊不凡略微怔了一下,然后说好。
不过等三千回过头的时候表情却变得有些凝重了。她刚才瞬间想到了一些事情,心里忽然窜起的某种猜测让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在变得格外有力起来。
她的人生,不能这么狗血。千万不要。
※
陈知宁最终还是没能和洛三千一起吃午饭。原因是洛三千并不是个会按正常剧本来表演的选手。
在和樊不凡喝咖啡的中间,三千就跑到洗手间先给她妈妈洛画打了电话询问有关陈知宁的事,没想到洛画在听到陈知宁这个名字之后沉默了整整有两分钟的时间。
“不是吧妈……”三千手机都有些拿不稳,她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洗手池的台子上,心里整个都是崩溃的。
洛画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酝酿了很久,依然是觉得难以启齿。
“难道我猜的是对的……他真的……真的是……”三千紧紧地抿住了嘴唇,剩下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三千,这件事以前你从来没问过,我也就没和你说过。但是现在你既然问了,我也不能瞒你。”洛画的声音显得十分无奈,“本以为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有交集了,没想到你居然会遇到他,真是命,躲不过。”
这一下换成三千失语了,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久,她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妈,难道当初陈——知宁——”她的声音有些凝滞,吸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他建立n&h的时候,那个n和h分别代指的是宁和画吗……”
洛画等了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或许吧,不过不管是不是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了。三千,当年他在我还怀着你的时候就离开了,我对这个人已经没有任何的留恋。不过,他到底还是你的亲生父亲,如今你也长大了,要不要认他,你自己决定。”
“亲生父亲……”三千默默重复了一遍,不禁觉得这个词十分陌生,又十分可笑。
说实话她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被人用沾满狗血的棍子给抡了一下,一时有些发懵,但并没有那种所谓的伤心、痛苦等等一类的情绪。
毕竟她从小到大并没有因为没有生身父亲这件事而遭受到什么心理创伤,太小的事情已经没有记忆了,后来的事就是在洛画嫁给了姜禾的爸爸姜子民之后,他对她和姜禾一视同仁,视如己出,对于三千来说姜子民就和亲爹一样,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缺少过父爱。
所以,对于现在这个骤然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亲生父亲,她的感觉非常的不真实,总觉得这么奇葩的剧情不该发生在现实生活中,至少不该发生在她的身上,一点代入感都没有。
“三千你还在吗?”洛画听她这头半晌没动静不由问道。
“嗯……”三千应了一声,仍是觉得像在做梦。她伸手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手臂的内侧,瞬间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嘶——”她下意识地叫出声,然后听见洛画不停地问她怎么了只觉得心头烦躁异常,不得不强迫自己克制着语气道:“妈我没事,就是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先不和你说了,你最近几天也别联系我。”
“你要是觉得心里难受也别自己一个人憋着,可以去找小禾说说。”洛画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就别操心了,我先挂了啊。”三千说完就迅速把电话给挂了。
她走出洗手间,从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樊不凡坐着的背影,她对着他静静发了会儿呆,然后眼中闪过一种下了决定的神色,抿了抿唇就扭头从咖啡馆的后门出去了。
直到她打上车开出去五、六分钟之后她才又拿出手机给樊不凡发了条信息:“抱歉,我忽然有急事先走了,午饭不一起吃了,你们自便。”发完便迅速关了机,以防他再打电话过来。
人生啊……
看着窗外的街景,三千也说不上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心情,只是好像一下子觉得很空,却又无法用其他事情将其填满。
那些和自己亲生父母失散多年的小孩最后终于能认亲的时候又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和她一样吗?还是会更加强烈一些,亦或是更加淡漠?
三千想不出这些问题的答案,也不愿意太费脑筋,反正不管别人怎么样,都对她的情况没有太大的帮助。
更何况,当下她还面临着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让她一想到就觉得头疼不已。
如果说,哦不,已经不是如果了,是确定陈知宁是她的亲生父亲,那岂不就意味着,陈双是她的亲妹妹……?
一瞬间,三千觉得自己连找块冻豆腐撞死的心思都有了。
※
关着手机在大街上一直晃悠到了晚上八点多,三千觉得自己也是有很久很久没这么任性过了。
不想工作、不想项目、不想将来、甚至于不去想樊不凡,就这么放空自己,倒是难得的放松一回。
只不过即使是在这么做了之后她还是没有觉得心里舒畅一些,看来像这种“有一天遇见了一位陌生的大叔突然发现他是我亲爹”的情节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接受并且消化的。
走了大半天,腿已经有些发软了,三千终于在马路边找了块儿稍微干净点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反正这种时候她已经不怎么在乎形象了。
没有别的事好做,三千犹豫了一会儿又把手机拿了出来,开机,就看到了一排的信息提示和未接来电。
信息都是樊不凡发来的,未接来电有十来个是他的,而剩下这最近的十四个未接来电居然都是徐纾温打的。
正在三千考虑要不要给他们回个电话的时候,徐纾温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三千愣了几秒后总算接了起来。
“洛三千?”许是本就没抱着能打通的希望,所以当三千忽然把电话接通的时候徐纾温不禁顿了一下,含着醉意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的不确信。
三千听着他这声音不由皱了皱眉,“徐纾温你这是喝多了吗?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你今天中午怎么走了?”徐纾温的嗓音带着较重的鼻音,听起来简直像是刚哭过一样。
三千心里不禁一寒,要是让徐纾温知道她脑补他哭过的事情他一定会嘲讽模式全开的。
清了清嗓子,她略有些心虚地说:“没什么,有点急事,你打电话就为了问这个”
徐纾温似是哼笑了一声,然后道:“洛三千,三年了,三年。”
“是是我知道我们三年没见了,今天是真有事去不了,回头一定请你吃顿饭补上行不行?”三千的语气稍稍放软了些,她猜他大概是觉得被放鸽子了。
然而不料徐纾温却愈发明显地笑了几声,懒洋洋的却又有些压抑地道:“你搞错了,你有三年没见过我倒是真的,但我可不是。”
三千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纾温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等了好半天才又开口:“你刚才是说要补上吧,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补吧。”
“你想怎么补?”三千看了眼时间道,“这个点应该只能吃夜宵了吧。”
“不用吃东西了,你来我家,我请你喝酒。”徐纾温用下命令的口吻说道。
三千听了不禁笑了起来,“闹了半天你就是为了找人陪你喝酒啊,干嘛不直说,还绕这么大一圈,这不像你徐总的风格啊。”
“我要是直说,你肯来么?”
“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吧。”三千说完,嘴角却有些无奈地往上勾了勾。“不过今天倒恰好属于特殊情况,我也正想着要借酒浇愁呢,你就送上门来了。”
徐纾温稍微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犹豫要不要问她到底是什么特殊情况,不过想了一会儿还是说:“那正好了,你过来吧。我家在——”
“我知道地方,去过一次的,你忘了?”三千截住了他的话,“半个小时以内到,你把好酒备好了等我。”
“我家没有差酒。”徐纾温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满。
三千乐了,哄孩子似的说:“好好我知道了,你家都是好酒,那一会儿见。”
挂下电话后,她装好手机,刚好看到一辆空车过来便打上直奔徐纾温家。
至于樊不凡,三千想到他上一个来电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前了,除非他接下来再打来,她暂时是不打算给他回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