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说我要结婚了

楼边初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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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什么破事儿?!”阮夕暮一只手架在楼梯把手上,看着对方发来的微信都快吐了。

    阮夕暮赶紧截屏发在“泡泡糖大家族”里面,哀吼两声:“钱洄男士邀请我去参加他的婚礼,最关键女方是谁你们知道吗?谭月!我真的服了!!!最近大家遇前任概率也太高了一点吧!”

    冯昧消息回得极快:“了解,我也收到了。”

    宋亦然还没来得及回,已经手抖得点到了冯昧的头像。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再次点开手机,看到下面赫然出现了一行“拍一拍”的内容:宋爷拍了拍前女友说我要结婚了。

    现女友:……

    RUAND:「冯少爷,你的微信名也太通俗易懂了一些」

    「亦然,你收到邀请了吗?」

    宋爷:「没有啊……」

    RUAND:「没事,到时候让冯昧带着你去就行了」

    前女友说我要结婚了:「谁说我要去了?」

    RUAND:「?干嘛不去,不去显得你好像放不下一样」

    前女友说我要结婚了:「谁说我是放不下?我只是不想给他们祝福而已」

    宋爷:「不是钱洄是哪号人物?我怎么不认识啊」

    杠得起劲的两个人这才想起来早年出国的宋亦然对他们的人际圈都产生了脱节。过了一会儿,阮夕暮发了一个巨长的语音,一个接一个弹出来。

    宋爷:「……」

    「我真的好讨厌听语音啊!!」

    手机的语音转文字调起来巨慢,宋亦然拿着手机等了好久才一行一行地跳出来:「钱洄是谭月的闺蜜的哥哥的大学同学的高中老师的儿子,差不多吧,我有点忘了。反正呢,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我也不知道,只是这两个人我恰好都认识而已,但是都不太熟。」

    宋爷:「……阮夕暮你发这么长的语音怎么一点重要信息都没有?」

    RUAND:「不要着急,你继续往下看啊。」

    宋亦然无语,硬着头皮继续点开来。下一条语音倒是说得很清楚:「钱洄是阿桐朋友,那个时候我和阿桐确实是和平分手,但他老是觉得是我绿了阿桐,来闹过事儿,幸好当时你问我要不要和你住一起……不然我也得换小区了,他造我谣太离谱了,楼下都嘴碎我,我对他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宋爷:「你怎么老遇到这种稀奇古怪的男人?!」

    RUAND:「我也很奇怪啊?!我看上去像是会劈腿的样子吗?!」

    宋爷:「那你这次打算去吗?」

    RUAND:「我无所谓啊,主要看冯少爷@前女友说我要结婚了你去不去啊?」

    冯昧那边像消失了一样,很久都没有接着话题聊下去。午休差不多也快要结束了,小玖开开心心地取回自己刚到的快递坐在位子上拆,宋亦然也坐回了办公室的转椅上撑着下巴想事儿。

    冯昧先生的前任,还是很有必要着重说一下的。

    高中的时候,谭月和冯昧同届,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女孩子长得好看,成绩也好,家境更是殷实。谭月是街舞社的社长,跳起舞特别飒,反正喜欢她的男生很多就是了。

    冯昧在她众多的追求者中,算不上起眼。

    那会儿追人的方法也土,喜欢递情书,喜欢在女生宿舍楼下摆个爱心蜡烛,喜欢追在人小姑娘身后跑。那会儿流行的就是这些招,诸多追求者算是挨个都试了一遍,没有成功。

    谭月油盐不进,倒是阴差阳错地记住了冯昧。

    那个时候冯昧穿着校服屁颠屁颠往楼下跑。他偏科极其严重,数理化老师看到他就像神一样,随他闹腾,和各科老师相处也没大没小。等英语老师拿着卷子进教室,立马又蔫巴了。

    他那时候是竞赛班的,遇到竞赛十天半个月被关在教室里不参加任何活动都是常有的事情。高一第二学期,化学竞赛,班里只有五个人拿到了复赛资格,最后两个人拿下了名次,他成功囊括在内。作为化学老师的一级宠儿,冯少爷被放在学校的光荣榜上大肆宣扬。

    很荣幸,化学次次挂科的谭月和冯昧是一个化学老师教的。

    很荣幸,一次谭月被老师指着鼻子骂的时候冯昧正好在现场。

    谭月这个不及格一次性把班级均分拉了快一分,本来他们班可以拿一个普通班第一,这次直接掉到了第三。化学老师拿到成绩还被学科主任骂了,半天不敢吭一声,奖金也没了,这会儿憋了一肚子火。化学老师骂累了一扭头,看见了自己的得意门生。

    火气本来蹭蹭地往上涨,这会儿瞄上那人的背影就止住了。化学老师推了推眼镜,努努嘴,自说自话地决定:“以后让冯昧给你补课,你好好听,下次再不及格你就别学了!”

    谭月低着头都要憋出眼泪了,乖巧地点了点头。化学老师懒得理她,一巴掌又拍在冯昧的后背上,用了很大力。冯昧本来就是来老师这儿蹭电脑的,这会儿闻言转过头来:“啊?”

    最开始的时候冯昧是真的很嫌弃。他拿过谭月那张被老师的巴掌拍得皱巴巴的卷子,前两页都是叉,到后面干脆只算了得分,卷子上白白净净的空了好多。冯昧脸上神情莫测:“你说实话。”

    “你是不是考试的时候不小心涂串了?”

    谭月尴尬得抬不起头来,颤颤巍巍地说:“没……没有啊,我很认真地在做。”

    化学老师鼻子出气懒得听,拿着保温杯走出了办公室。冯昧收回想要把学生退回去的想法,带着她走回了教室,从杂乱的桌肚里翻翻找找半天,拿出了自己的化学笔记本。

    上面其实知识点没几条,基本全是草稿,还有上课无聊的时候画的小人画。谭月翻开来,一时无语:“这是……借给我的吗?可是你里面写得……”

    “嗯?”冯昧挑眉看她。

    “没什么。”化学带给谭月的冲击太强烈,到这会儿她看着冯昧还是有些紧张地结巴。

    冯昧两手叉在裤子口袋里,整个人倚在后门的门框上,居高临下地看她:“紧张什么,我很凶吗?”

    “没有。”谭月始终不抬头,冯昧也就随她。笔记本给了,在他这儿自己算是仁至义尽了,他大手一挥,拿着篮球去球场霍霍了。路上有人看到他,朝他打招呼:“你什么时候搞定三班那谭月了?”

    “乱说。”他把手里的球砸出去:“二琼,接球。”

    那阵子沸沸扬扬穿着他和谭月的绯闻。那年冬天特别冷,他和谭月对立着站在教学楼顶楼的走廊上,雪花从天空中慢慢飘下来,外面的时间慢慢变成一片银白。

    冯昧还是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女孩子:“谭月,我喜欢你。”

    “谈恋爱吧。”他喉结滚动,忽就被这冰霜结到了心底。

    那还是3+1的年代,冯昧选了化学,谭月选了政治。他们的高三来得那么快,恍惚就是一年的冰雪。

    最后,两个人都靠进了市里排第一的大学。他们的恋爱无人不知,却又真正无人知晓。

    后来谭月说,那次谣言传了那么久是故意的。她不好意思找冯昧表白,顺手就用了几个大喇叭的口舌把这件事情传得人尽皆知,如果失败了——就当他只是个谣言就好,并未出于谁口。

    谭月难得勇敢一次的主动,其实也早就被看穿:“我知道。”

    冯昧把火锅里的牛肚夹起来放进谭月的碗里:“你那两天看见我就害羞,没见你抬过头。”

    他们从认识到谈恋爱一共一个月的时间。阮夕暮每次说起来,都忍不住感叹一下:“二位大学霸简直没法比,每次想起你们的初恋都不经让我感叹知识的力量。”

    结果谈了恋爱以后,谭月的化学也没有好起来。化学老师气急败坏,看着冯昧99分的年纪最高分卷子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想一个法子:“冯昧不行,让她们课代表去教,等会儿我和他说。”

    化学课代表以前也追过谭月好长一段时间,现在还陷入两个人谈恋爱的消息中悲痛欲绝。冯昧一听,危机四伏,立马拍着桌子抢活儿:“我能行,下个月月考,我一定把她教上70。”

    化学老师眼睛一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小伙子,谈恋爱啦?”

    后来传着传着不知道怎么,所有老师都知道了。他们学校对早恋管得松,只让他们不要耽误学习。到现在传起来,当年高考成绩年级前五的两个人还是一对神仙眷侣的典范。

    分手的具体内容,只有宋亦然知道,就连阮夕暮也只是一知半解冯昧那半个月魂不守舍的由来,只当是分手的常规后遗症。然而冯昧那一个月不止是被甩的心碎,更是无能为力的感受,让他到最后分开都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他认识的谭月高傲、皎洁、明朗,到头都不该那样苦楚。

    倔强的女孩子站在包房里,握着红酒瓶的手都捏出了红印子。她身子慢慢往左边挪过去,但还是躲不开身边人穷追不舍覆在她光洁大腿上的咸猪手。包房里一个一个都喝多了,脸上泛着红晕,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

    一步,两步。

    门开了。

    冯昧冲到谭月面前。女孩放下警惕,把全身的重量都移到了冯昧的身上,再然后听见对面四五十岁发福的中年男子腆着大肚子说:“你是干嘛来的?”

    冯昧一只手托住谭月,嘴里发出不屑一顾的冷哼。包厢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冯昧的身上。怀里的小人轻微战栗,他嘴里的泡泡糖被嚼得啪啪作响,环顾了一下四周:“关你屁事?”

    “我X你妈的。”对面的人脸上挂不住了,嘴里爆了一句粗口。他站起来,想要往前一扑,冯昧迅速往旁边躲过去,看着肥肥壮壮的身体磕到了桌脚,又直挺挺地捂着头站起来。

    这会儿人清醒地差不多了,戾气反而就足了。他从兜里掏出手机,两腮的肉都要鼓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小兔崽子屁大点岁数,拽个屁啊,老子让你今天就完蛋……”

    冯昧也不多废话,利索地挑起他的手机,猛地一把摔在地上用脚尖慢慢碾碎,看起来像是凌迟。手机屏幕四分五裂,地上都是碎玻璃渣。他又把桌上的啤酒瓶猛地摔在他面前,飞溅起来的玻璃划伤了他的脚,对面慢慢蹲下来捏得一手血,总算是安静了。冯昧一声轻笑,慢慢抱着怀里的人走出包房,就像是得胜者的炫耀。

    冯昧在隔壁的宾馆开了一间房,带着女孩子进去。他没想占便宜,安顿好了就要走。姑娘这会儿惊魂未定,又好像早就适应了,抱着自己冰冷的双腿蜷缩在床上,开口:“冯昧,我们分手吧。”

    冯昧的脚步顿住,没有回过头去,一只手还拉在门把手上:“你先冷静一下。”

    “我说,分手吧。”

    一场三年零一个月的恋爱宣告结束,冯昧在黑暗中点了点头,没有再接话。他把自己上衣口袋里的另一张房卡拿出来放在桌沿:“房间想住到什么时候随你,过几天我过来结,押金我已经付了。那就分手吧。”

    也就这样了。门慢慢关上,屋内人渐渐在黑暗中褪去神色,只剩下当时的黯淡。她的瞳孔里满是孤独和焦灼的滋味,在二十一岁的芳华之时已经不愿意再体味一遍。

    她痛苦地低下头去。大家都觉得她生在一个极好极好的家庭,可是妈妈不过是爸爸的续弦,连同她都被奶奶看不起,被占便宜、陪酒这些大小姐的事落在她头上,大概是她们眼里她姿色的不二用途。

    谭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