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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班毋庸置疑拿上了最佳班集体的称号。宋亦然上台领奖笑得一脸灿烂，显然特别开心，回了教室就指挥易城把奖状贴上去，看他踩上凳子又不放心地站在一旁护着他。下来的时候易城有心逗她，故意踩歪了一下。
“疼。”少年声音清冷带着克制，宋亦然还是急了。
“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上去贴奖状的，要不我现在带你去医务室？或者我帮你去找冰块敷一下？篮球生要是受伤了多严重啊，以后跑步都拿不了第一了，说不定你还没发上场……赶紧去吧，你现在走得了吗？”
大概是听到少女的声音急得有些语无伦次，易城下意识地站直去哄人，一下子就比她高了半个头。宋亦然还保持着刚才居高临下看他的姿势，这会儿抬头，眼神中带着难以置信：“没受伤？你骗我？”
“没事儿。”易城笑了笑，偏下头看她。宋亦然有气，一个跺脚回了讲台开始整理东西，他从教室后方向前望，眼里都是她。
等快放学的时候她还是走到了他的座位旁，扔了一本笔记本过来。
易城理书包的手一顿，没来得及抬头，宋亦然已经走了，只留下刚说的话在他耳边荡：“班费买的，这次你是功臣。”
他攥紧笔记本，翻开扉页铿锵有力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易城想，宋亦然真是太好玩，气鼓鼓也可爱。
后来两个人慢慢熟起来。追宋亦然的男孩子并不比易城的小迷妹少，她拒绝起来也干脆利落。无论是当面表白还是写情书，她都保持微笑，点头，嘴上说“高中以学习为重，我不考虑谈恋爱”，转头就把情书扔进垃圾桶里。
对比隔壁阮夕暮，她都觉得自己心太狠了。
有人送礼她从来不会收，面上不忘礼貌，拒绝的人也不至于觉得太尴尬。到后来大家都觉得宋亦然不可能谈恋爱了，就算是喜欢她的男孩子也会思考一下然后把满篇的爱慕憋回心里。
偏偏易城不信邪。
开春已是三月中旬，学校组织了春游。
易城是体育委员，秋游的相关事宜大抵都是他负责。他和乔晔坐在第二排，把小黄旗插在扶手上，露出鲜黄的明亮。他座位选在外侧，和班主任只有一个走廊的间距。
路途有点远，车上看书、听mp3的同学们最后都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车行了不知道多久，宋亦然想起要分发出校园牌，阮夕暮侧过身子给她让了个小道出去，宋亦然拎着包往校车前端慢慢挪步。道路不太平整，宋亦然本来就容易晕车，颠簸起来更是重心不稳，摇摇晃晃就要撞到旁边的座位上。
易城眼疾手快地接住她的胳膊，轻声问她：“你没事吧？”
宋亦然摇了摇头。
易城一只手稳稳当当拉住她，她慢慢放松下来。他低头翻找半天摸出一颗话梅糖，拆开放在她手心里递给她：“你是低血糖了吧？吃颗糖能好点。”
含在嘴里酸酸甜甜，忍不得化开。
看她好些，易城又作恶地把她往自己这边一拉。包带耷拉在地上，宋亦然一半身子落到了易城的身上，女孩的眼神能看出有些突如其来的惊慌失措。她紧张地瞄了一眼旁边熟睡的乔晔，皱起眉头问他：“你干嘛？”
易城用另一只手抚平她额头的细皱，连宋亦然都觉得他的动作太亲近，道了一声谢就想要逃，易城手上力气不减。
她看向男孩的眉目开始不善，声音却越压越低：“干嘛？”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大概是做好了他又不开口的准备，易城说话的瞬间她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宋亦然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看班主任。
易城凑到她耳边，轻声：“别紧张，老孙一上车就睡着了，这一路上就没醒过。”
“答不答应？”
“不答应。”女孩气急败坏地拍来他的手，易城手一脱力她又要往后倒，只是这次她自己站稳脚跟，把两张校园牌往他身上一扔再不去看他，自己往后一路走一路发。等送完，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消。
“你怎么回事，脸怎么红成这样？”
阮夕暮本来就睡眠浅，宋亦然刚一坐定她就醒了。说话声音并不响，易城却好像察觉了什么，突然转头把视线飘向他们这边。宋亦然对易城的视线本来就敏感，这会儿被人说穿少女的羞涩，更加不自在地调整了坐姿、强迫自己把视线看向阮夕暮：“没事，有点热。”
宋亦然那天太不在状态，一天也没有再和易城说一句话。
后面那段时间两人没有之前那般熟稔，易城没当回事。和乔晔聊起，他脸上满是自信：“迟早是我女朋友。”
“你哪里看出来的？”
“她没和我说成绩最重要，只是单纯拒绝——这还不明显吗？”
乔晔摇了摇头：“无可救药。”
“她只是单纯觉得没有任何人能够影响自己的成绩。”
这句话一点都没假。宋亦然上学期期末和本学期期中都是妥妥的年级第一。平常小考不好不坏，一到大考就非常惊人。
小女孩潜力无穷。
等牡丹再起时，已是五月。易城锲而不舍地表白已经是第三次。
宋亦然总算肯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看着一只手拿着篮球、一边把自己挡在教室后门的男孩，勾了勾手指：
“打个赌吧？一个月以后的期中考试，考进年级前十的话……”
“我就做你女朋友。”
她接过易城递来的情书，叠起来收到了口袋里——
那天易城别提有多激动了。
“我不明白你到底瞎激动什么。她说的是年级前十，你看看自己年排都快110了，一个月进步一百名你有多大的把握？”
“她说这话就代表我稳了，明白吗？”易城从乔晔手里抢过球揣在臂弯里，另一只手不重不轻地锤了一下他的前胸。乔晔看着他一副嘚瑟模样也懒得搭理，训练完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了。
乔晔也有女朋友，对他这种少男的情窦初开一点兴趣都没有。
易城整整有一个月的时间没去找宋亦然，除了训练就整天往办公室跑，一个人没日没夜的学习，黑眼圈都熬重了一圈。他训练结束不再到处瞎逛，周末没有去球场练球，随便扒拉两口也赶着回学校看书，连乔晔都说“学习比追女朋友都认真”。
易城连“你不懂”都懒得说，咽下嘴里的饭接着背单词去了。
六月蝉鸣，夏意渐浓。
宋亦然是真的看人很准。她当时敢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冲年级前十，就是认准了易城有这样的能耐——她赌对了。
高一期末考试，易城年级第七，震惊四座。
这都已经分不清易城是第几次在学校里爆火了。
开学典礼那天易城作为军训优秀分子上台发言。他无意间瞥到班级最前端代替自己带队的宋亦然因为困倦打了一个哈欠，又左右看看，欲盖弥彰地确认没有人看到自己不合时宜的小小举动。
易城都没有注意到，他在台上笑开了颜。
当天易城就在学校混出了名声，不过因为长得过分耀眼。
下午有人来找他表白，说笑起来很温暖，很好看。
那个时候宋亦然在转角处等他，倚着墙听到话好笑地转过来，一只耳朵里面还插着耳机，手里摆弄着老师让她来还的cd机。
易城不知怎么有点紧张，呆呆地看着她。宋亦然看到他的眼神愣了一下，把cd机塞到了他手里，交代两句就离开了。
宋亦然走的很快。
他甚至都忘了那天是怎么拒绝的，只是不停的回忆着宋亦然走下楼的背影。宋亦然的袖子卷到了关节处，风把外套的下摆吹了起来，有两个女孩子路过和她打招呼，她也侧头朝她们笑了一下。
她笑起来才叫好看，让他迷了眼又失了神。
后来高中联赛，易城力挽狂澜，扭转乾坤。三中在他的带领下获得了这一届的篮球赛冠军，也断了一中蝉联多年的冠军。
这是第二次。
第三次是运动会唱京剧，稀里糊涂就火了。
第四次，年级排名飙升。
如果学校能搞一个热搜排名榜，他一定登顶。
大概也只有青春时代成绩好的同样不平凡的宋亦然会自说自话地妄下结论形容易城“平凡地看不着天”，殊不知他其实也是无数少女的青春。只是易城一个少年时代把所有目光所及都放在了宋亦然身上，也因此觉得青春，有宋亦然就够了。
说不清楚是一见倾心还是必然的怦然心动。
下午大家都忙着回宿舍理行李，教室人都走空了，只有宋亦然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留下干净的白色短袖留下的背影。黑色的头发被阳光照得泛光，看得少年心起波澜。
宋亦然转头看到他，笑了：“考得很好。”
“所以呢？”易城走到她桌前，低下头去迫使她和自己对视，两个人之间只留下了很窄的距离，稍不留神就要贴到。
“所以呢，女朋友？”
后来易城出道，大家都说他眼睛亮晶晶的，纯粹又真挚。好像有星辰大海，又好像很有故事，看一眼就可以让人快乐起来。
但宋亦然倔强地觉得是因为他们都没有见到易城那时的模样。
他盯着她目不转睛，眼角眉梢都染上笑。
哪还有星辰大海啊——眼里分明只有她一个人。
刚在一起第一天，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平常什么小事都能当话题找宋亦然聊天的易城除了这句就没有再吱声。虽然从小到大追宋亦然和易城的人都不少，但到底他们也都是第一次谈恋爱，除了羞涩也没什么别的感觉了。
宋亦然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她偷偷看一眼旁边的易城，男孩子正在一脸认真地读着《追风筝的人》，其实内心也慌乱得不行，书中的内容此刻变得味同嚼蜡，而他根本不敢把视线转过去。
他满脑子都是刚刚那声“男朋友”，酥酥麻麻的，心都要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