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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部门的工作总是千头万绪,枝生叶出,纷纷繁繁,永远没个头。 三天一大会,两天一小会,省里一个会,市里一个会,县里还要开个汇报总结会。红头文件如雪片,上面颁布的,中间转的,下面再来个转转的,这绕来绕去听上去像日语。
这不,此时时局长手里就拿了这样的一份文件,源地是国家规划局《关于在城市建设中注意保护历史文化遗产的通知》。
到市里的时候就变成了《关于转省规划局《关于转国家规划局《关于在城市建设中注意保护历史文化遗产的通知》的通知》的通知》。
时伟明读了半天才知道这是一份关于保护历史文化遗产的通知。他想了想,我们林怀县有吗?还真有一处,就是位于三湖公园边侧的一处唐代的一座古庙,是国家二级文物保护单位。
按照文件要求,也应该一个文件,但他不想再让全县人民绕口令了,直接就来个《关于保护我县三湖公园内古庙的通〉。反显得直接明了。
恰好办公室朱志明来了,时伟明连同一个会议材料一起布置下去:
突然办公桌上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喂!什么?那赶紧送医院啊!哦,在哪个医院,县第一医院,好好好,别急别急,我马上就到!”时伟明放下电话,就匆匆出门。
“哎,时局长,您的帽子,帽子!”正在局长办公室浇花的陈娇娇拿着局长的帽子一直追到楼梯口。
在车上,小潘看着局长焦急的样子,赶紧打听是出什么事了,但时伟明只是淡淡地说,没什么大事。
“好,好。就在这停下吧。你回去吧,我进去有点小事。”车子刚到医院北大门,时局长就匆匆下了车。
“医生说可能是急性阑尾炎,好像已经化脓了,需要马上动手术。”老婆站在B室门口,两腿抖,脸色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看到丈夫,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怎么不早点来的呢?”时伟明心疼女儿。
“谁知道会是阑尾炎,就以为她是一般的肚子疼呢,昨天晚上就说有点不舒服的,今天早上没吃饭就上学了,还是老师打电话给我的呢。我还是以为是电风扇子吹受凉的,看你上班忙,也就没想惊动你。”
看老婆有点委屈,老时拍拍她的肩安慰了一下。一会儿结果出来了,果真是阑尾炎。孩子被送进手术室。
时局长前脚一走,稍着沉吟的陈娇娇再也无心浇花了,她赶紧放下花壶,顾不得脚上七公分高的鞋跟,忙着活动起来,她跑遍了楼上楼下,跑遍了所有办公室,奔走着对每个人相告,但她表情自然,声音不大,目的也就是大家知道即可。她一边跑动,一边鼓励自己:这就是我陈娇娇的份内之事,单位就是一个大家庭,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嘛。
“哎!你们知道吗?时局长的女儿生病住院了,听说还不轻呢?我们去看望看望啊?。。。。。。”
看着她在楼上来回跑动,蔡明艳有点厌恶,她岁数大了,当然不想再去争这争那的,也不是说她不想去医院看望领导的女儿,只是她自己的儿子上次也是开的阑尾炎,自己亲自打电话告诉陈娇娇,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是办公室的,确实应该负责上传下达的。
结果除了时局长代表单位的几个领导去看望了,而她陈娇娇就一个人,还神秘地特地选了个夜雨蒙蒙的晚上悄悄地到医院给了一百块钱而已。。。。。。此时,蔡大姐真希望她陈娇娇突然断了鞋跟,即使从三楼摔到负一层B座,她连望都不会去望一眼的。
第二天上午,县医院外科病房里,手术后疼了一夜的孩子总算睡着了。一直坐在孩子床边的老时夫妻俩也是通宵未眠,看着孩子安静了,他们也就稍稍放下了心。
“我去上班了,这个样子应该没什么事的,过一会医生来查房,有什么情况打电话给我。”时伟明疲惫地小声对老婆说。
“好吧!”老婆有点不想让他走,她害怕女儿醒来后,再说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这两天她被孩子给吓着了,但迟疑了一下,还是应下了。
时伟明刚准备挪步,就听得门口一阵嘈杂:“哎,在这里在这里呢。”
先进门的是一大束鲜花,接着是一个比鲜花还要鲜艳的女人——陈娇娇,后面跟着五六个局领导班子成员。
“哎呀!时局长,您的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连驾驶员小潘都不知道,要不是小陈说,我们还蒙在鼓里呢。怎么样,孩子好点了吧?”
时伟明还在懵,年轻的俞局长早已快步上前,先声夺人表示问候。其他领导也纷纷附和着。
“是啊,是啊,你看孩子生病了,这是大事啊!我说这楼上楼下的怎么没见到您的呢。”
陈娇娇拿她那长长的睫毛扫了一下这个普通的病房,她现病房里其他病员家属都带着羡慕的眼光看着这一家子。特别是她刚才带进来的那束代表高贵典雅气派风光的鲜花。
“哎,你们,你们怎么想起来到这来了?来来来,外来说外来说。”反应过来的时伟明连忙把大伙引到了病房外面,病房里需要安静。
大方活络的陈娇娇早已坐到了局长夫人的身边,用她那细磁嫩藕的玉手抓住她那双比抹布还要粗糙的土手,亲昵地问这问那,俨然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姐姐。
只见她时而娇眉紧锁,面带难过,那是因为她在聆听局长夫人叙述孩子生病时的痛苦状;时而又出婉转脆玉般的妙笑,那是因为局长夫人在讲述局长的生活趣事。
孩子醒了,尽管这位陈娇娇同志尽量巧手掩朱唇,做到笑不露齿,但见到局长夫人的那份激动是自内心的,实在难以自抑。
“乖,醒了,告诉阿姨还疼吗?”如果再配上点音乐,相信此时的陈娇娇一定会母爱迸,泪光滟潋。
孩子以好奇的眼睛看着这个形容陌生但表情亲昵,慈眉善目的漂亮女人,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把目光转向一边的母亲。
“快叫阿姨!”母亲教导。
“阿姨好!”童声如绢。
“哎!好,好,好。”娇娇连应,简直受宠,“真乖,瞧你长得多漂亮啊,比画上的那些白雪公主还要漂亮,这女大十八变,长大了保准是个头号的美人胚子。来告诉阿姨想吃什么,阿姨这就给你去买。”娇娇简直就想移步了,那份热情着实令人动容。
“她现在还不能吃东西。”孩子母亲说。
“哦。那等你好了,阿姨带你到大城市去,你想吃什么有什么。”娇娇是自内心的爱孩子。“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时清。”孩子说。
娇娇连忙去看床头的住院卡,她对这个名字没有听得很清楚,但也不好再问:孩子需要休息。
“他爸给起的。难听死了,就是当时计划生育罚款一下子全罚清了,就起了这么个名子。”孩子母亲解释说。
“真的。咯咯咯!我们的大局长就是有才!就是实在!这个名字太有意思了,有着十分重要的纪念意义啊!”
“陈娇娇,我们走了。”俞局长他们招呼她。他们要进来看孩子,老时说孩子睡了,便不再打扰,准备一起回办公室。
“哦,你们走吧,我就不去上班了,我要在这陪着孩子,让大姐也好好歇歇,大姐你肯定是一宿没睡吧?看,我的行头都准备好了。”娇娇往病床上一指,局长夫人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娇娇已经把一个小型旅行包放下了,里面鼓鼓囊囊的,象是揣了一下子东西。
“哎呀,这怎么行呢?你的工作才是大事情呢,这里不需要,真的,我能行的。”夫人执意推辞。
“姐,您这样说真的也太见外了。”娇娇闪着美丽的大眼睛真诚地说。
病房的家属陪护们一个个都以惊奇的目光看着她们俩,并且都投来羡慕的表情,开始议论开来:“看人家的亲姐妹,感情就是不一样。睢我那死婆婆,我孩子都住院一星期了,她连脚都没动,说是家里还养着两头猪呢,难道我的孩子还不如她的猪重要吗?这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谁个心疼呢?”
“就是,这年头不是特殊关系谁肯舍下工作来帮你来看护病人呀?这个姑娘真不错!”
。。。。。。。。
看她们俩还在那你推我辞的,一个五十开外的妇女终于忍不住了,从她那粗犷的身材大咧的表情看,就知道绝对是那种马大姐形象。她特地从里边走到她们的近前说:“我说这位妹子,你看你,这世上还有比一娘同胞的姐妹更亲的吗?你也熬了一宿没睡了,难得你妹子来换你歇歇,你就不要再推辞了,我们眼巴得灯笼似的盼望着有人来换,还没人肯来呢。”
“是啊,姐,你看这位大妈都这么说了,您就让我留下吧。”娇娇简直就要赖下来了,她甚至已经开始往橱子里收拾她的随身物品了。
“哎,她,她。。。。。”局长夫人还真不好说。
“奶奶,你不知道,她不是我小姨。”孩子实在忍不住了,她不想让母亲着急。
“这孩子,那她是谁啊?”老妇女不大相信地问。
“她是我爸爸单位的同事。”孩子说。她那脆甜的声音让屋子里的人吃了一惊。
“你爸爸单位的同事!”那边的几个人先是一楞,立马就换了脸色,开始了不屑。
“陈娇娇,走,我们一起去上班吧。快点快点!”时局长在外面已经着急了,又进来催促了。
“这,——那——,哦——”娇娇难为的不是局长大人的催促也不是局长夫的推辞更不是孩子口中的否定,而是那边那几个男男女女的议论,特别是他们脸上那不断变换的表情。她甚至听到了那个天生大嗓门的老女人压低说:“现在全这样子,外面乱着呢,正房还不如偏房硬呢,看这样肯定是什么小三之类的,想要霸占人家男人,就先想把孩子的嘴买好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打扮这样子,乖乖,口红涂得和狗吃死小猪差不多。。。。。。。”
陈娇娇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她得赶紧走。
“来,姐,我们也没准备什么,这给孩子买点吃的。”娇娇没有忘记从随身的坤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不容分说地塞到了孩子的床头,便以百米冲刺的度逃也似的飞奔出去,只把一串“得得得得”的高跟皮鞋声留在了病房。
这一天,娇娇的心情又是晴转多云。
晚上回家躺在床上,陈娇娇努力回忆着白天生的一切,当然主要是医院之行。先想到的是那些令她厌恶和不屑的病房里的那些土里土气俗里八机的一帮长舌男女,不过这些人,娇娇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何况他们也不认识我陈娇娇,说了又能怎样呢?
还有就是那个同样又土又俗的局长夫人,你说这个人也真是的,这么固执。真是两口子都是这么个死脾气,不识人间烟火。你说这当官的人有谁不愿意被人巴结啊,特别是在众人面前。俗话说:人活一张脸。拍马屁就要当着众人的面拍才能有效果,让领导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腾云驾雾的凌空,至高无上的特殊。。。。做官图的不就是一种感觉吗?那古代,为什么皇子阿哥们都想做皇帝,难道他们是嫌财富不够多吗?咱不说那遥远的,就说现在,大凡做了官的那辈份也就跟着上去了。他就是个三岁的毛孩子,那些识时务的下属见到了都是点头哈腰的“大老爹大老爷”地叫个不停。
当然,尽管她拒绝我在医院帮忙,但我的心是尽到了的。哎呀,你还别说,如果真的让我在那里住上两天,医院那味儿我还真的不能适应的,说不定人家孩子出院了,我自个儿反被熏倒了。。。。。。不过那也值得的。
娇娇看了看身边已经熟睡的丈夫,想到这件事不能告诉他,因为当年自己的婆婆生病住院两个多月,自己作为儿媳,一天也没陪过,原因就是她受不了医院那个味!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让他知道了也没什么的,说不定他还会支持自己这么做呢。有一次他们单位的领导下楼时不小心崴了脚,单位车子又不在家,那不就是他拼命给背到医院去的吗?要不,他的办公室主任能升得那么快?——全一样!
当然,让娇娇感到安慰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以说她医院之行的目的是达到了的。
其一是那束鲜花。那个东西无声无息的,却是芳香四溢,余味无穷的,简直可以说是意义深远。既给领导及其全家脸上增了光,也标志着我陈娇娇品味不俗,既让领导在没有任何思想负担的情况下有那种官别于民的自豪感,又让领导在不知不觉中体察到我陈娇娇能办事会办事的内当家风范。
其二就是那个信封。她觉得自己写得很清楚的,一共五个科室,每个科室分别有多少人,加上领导班子。全局共二十四人,名单上的是二十二人。其他每个人的礼金是一百元,班子成员是每个人二百无,外加单位的两千元。如果局长看到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没有朱志明,会怎么想呢?
局长会注意这些小事吗?怎么不会呢!都说细节决定成败,能做到这么大的干部,会不注重这些细节吗?再说,这是细节吗?领导家里有事,你不去随礼,而且就你一个人,这会是小节吗!
要说自己还真不是怎么样十分的蓄意地要背着朱志明的,让他出这个丑的,只是他在里间屋子里总是忙。领导不常说吗,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公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从这些方面讲,工作当然要重要得多了。。。。。。
也不知道单位什么时候研究人事问题?娇娇希望能快点,就在最近,什么事情都得趁着热乎,不是吗?